一個人的號外
踏入《號外》四十年,前輩們都說《號外》離他們生活好遠。
我不以為然。我這種被視為有能力帶領一點思潮的人,都好像對很多事情不以為然。
所謂「帶領潮流」的人,往往都會顧盼自豪。
某天我看黃偉文的面書,他貼了鄭中基的《人若然忘記了愛》的改詞版,說:「現在有人喜歡的事情,他二十年前已經喜歡了!」(Everything you like I liked twenty years ago!)這句印在很多T恤上的說話,引證了某種「自豪」感。的確,大概二十年前,我還是會聽著電台,看著收音機傳來什麼。是彭羚唱「其實我想結婚,橫掂有鋪結婚癮」(彭羚唱寄調《讓我跟你走》),還是「帶你老豆入廚房,我餵佢食橡皮糖,原來棚牙爛晒,帶佢放係大會堂。你有你入自由黨,我有我食話梅乾~」(黎明真人演繹《情深說話未曾講》之廚房版《帶你老豆入廚房》)……那時候,收聽的瞬間,還是有一點那一刻共享秘密壞事的快感。那個時代,電台仍是某種「瞬間的快感」的提供者,錯過,就沒有了。那時候的人,交往的時候會一起聽《嘩嘩嘩》,還會打給那時候的男/女朋友,邊聽邊笑。而且,有很多「傳奇瞬間」,過了就沒有了。比方說,以前卡拉OK剛流行,903會找來歌手交換唱歌,那主題叫「星星相惜交叉剔」。而我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聽到楊采妮版本翻唱蘇慧倫的《我一個人住》,不知道現在903的前輩們還有沒有留著。就算有,也不容易找出來再聽一次吧。
如果《號外》是一個人,不論他願不願意,時代也向前走著了。正如我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我在做電台,而電台的角色和功能都跟以前不同了。
以前電台是「微妙瞬間見證」的工具。你有聽,就是有聽。沒有聽,你聽同學、朋友覆述,也不是那麼一回事。所以,Radio magic 在這個世代已不復見。你這一秒不看,不聽,不理一件事,如果網路上有人留下了足印,你還是可以下載收聽。現在我的朋友聽《光明頂》,當然有人聽Live的。但有更多人,是加入了一些Line/ Telegram的群組,每天早上上班的時候聽四十五分鐘陶傑的發言。做電台節目,由一秒感動,變成傳世的傳奇。你的東西只有時效性,不能傳世,也沒有花時間的必要。網路上搶著要給你娛樂要你笑要的哭要的感動要你驚要你怕要你可憐的人,恆河沙數。你看,最近有一次連中東黎巴嫩有一個家務助理打嬰兒的短片上載了,香港的媽媽群組都群起攻之要尋個真相,找出那個打嬰孩的毒婦。我現在才知道香港人對中東嬰兒,都那麼大愛無疆。愛不愛不是重點,重點是媒體變了,生活方式變了。我們很多人在網路活得像一個身份,在現實世界可以是另一種模樣。而這種表裏無一性,造就了無謂的紛擾。當人人都有機會是媒體,人人都有機會做trendsetter(潮流製造者)。
當然,有機會不代表可以做到。《號外》給我的,不是一種「那時候流行什麼」的能力,而是一種「如何令某種東西流行」的力量。《號外》的原型是什麼呢?大抵是在香港經濟發展的時候,一群中產覺得現在香港的本土口味不夠「有品味」,現存的雜誌也不能再給他們滿足。大概創作原點有點像現在的「翻唱歌手」或 YouTuber 一樣,是別人做的雜誌不夠好看,所以自己捋起衫袖做吧?而在前網路時期,雜誌有著「建構社群」的功能。中學會考的時候英文科的老師一定會教我們寫 Letter to the Editor。寫稱謂的時候一定要用上Dear Editor,Editor要有大楷的E。老師說Editor是一個人,是帶尊稱的。原因是,每一本雜誌,也是一個族群的延伸。
某次在香港的大學聽到,建立「個人新聞台 PCHome」的創辦人,現在在台灣寫《國宴與家宴》賣到世界滿堂紅的詹宏志先生曾說:「雜誌是一個族群」。就像新聞群組、聊天留言板沒有出現之前,雜誌就是有著共同趣味的人交換訊息的地方。亦舒的半自傳體式小說《女記者手記》中也有提及,有些讀者,以前會像現在的網路噴子hater一樣,看到不滿的文章,如她寫過一些對某位外國歌手的辛辣批評,都會收到如雪片撒落的投訴信。而Letter to the Editor就是讀者與編者交流的接點。你讀的如果是釣魚雜誌,在某地方,那季節釣著某一條魚,那條魚用那個魚鉤比較好?如果你讀的是摔角雜誌,那個地方什麼時候有大賽,大賽有什麼選手參與,參與過後又有什麼後著,之後的發展若何?這些都是以趣味分割的族群建構,也是市場分割的部份。常聽人說,香港的雜誌以前是Trendsetting的能手。以前讀《yes!》,你真的會相信某個歌手是理應被稱作「毒瘤明」的。而讀《號外》的人又在追求什麼呢?從很多個《號外》留下的身影看來,有一群追求著更好、更潮、更時尚的人,是《號外》的追隨者。錢瑪莉的人生除了穿Kenzo,他們代表著精英族群的生活。他們看不起中文大學的人,他們會看《明報月刊》,他們會認中關社,他們不知道生活的趣味,穿著打扮也無聊透頂。從錢瑪莉的眼中看來,時尚的女人需要晒很多的太陽,以黑珍珠皮膚代替我們現在深信不疑的白就是美。錢瑪莉更不會明白,為什麼平庸的人只希望自己在「德福花園」供完房子就當自己完成人生的使命(我相信現在很多八、九十後也在想如何供完他們的三百多萬房貸吧?)錢氏代表的,是一種香港欣欣向榮,大家開始有餘裕的生活態度。四十年前,我們應當這樣。三十年前,大抵是《號外》族群的性取向使然吧,他們的生活也有介紹當時仍未「非刑事化」的同志生活指南。在同志作家葉志偉的筆下,《號外》給了他和他的族群朋友的同性戀生活啟蒙。那時候的同志,往往扉徊在即若離之間,究竟自己是不是?這種對同性的性慾是對抑或錯?葉氏筆下的主角,就是在這種賀爾蒙和道德對錯之間,在《號外》中找到救贖,穿著那時候很流行的Dr. Martens 皮鞋,戴著過多的手繩,按圖索驥的在《號外》的同志生活指南中,尋找那個在主流媒體隱形的生活空間。再過一段時間,當《yes》介紹的衣褲鞋衫都在幾百元的價位,潮流雜誌開始滿地開花,《號外》還是那個「生活品味」的重鎮。那時候還是電台節目主持的黃偉文在中學時代,據說也會購讀《號外》。而他曾在《號外》封面那一季,做「猿人襲地球」那一期,曾提及那時候買《號外》,是需要在午飯時間買的。還會有意無意的跟同學說「這雜誌的字很難懂的,你不會讀」。也許,每間學校都有一種這樣的人。那時候我的學校需要在屋村,我的父母雖不算目不識丁但也只是一天到晚擔心錢不夠用那種人。對我出身的那種家庭,所謂品味是遙遠的。讀物也只可以是老師介紹的「讀好書」書單,才會有機會讓我借讀。對,只是借讀,而不是購閱(說過了,家貧是事實)。那時候那種文化窗口,跟今時今日不同。我要讀村上春樹,也得要等圖書館的老師買回來,然後才有機會放出來給我們讀。對愛情的想像,來來去去都是梁望峰或是張小嫻。這些都不會是母親理解的世界。母親最希望我讀的,只是教科書:「你考試又唔係叻過人讀咩閒書。」對,因為我在班上永遠只是考第二、三的名次。陳浚旌(中學時代永遠考第一那一個人)永遠都比我優秀,而母親也會說「為什麼我沒有辦法考第一」。但那時候,在母親不知道的世界和空間中,也有一兩個同學會讀《號外》和他們的周邊人士寫的東西,如那時候的903會談及英倫流行音樂的潮流,Sex Pistol 是什麼?我當然不會知道。我只會聽陳慧琳的《誰願放手精選十七首》和許美靜的《靜聽精彩十三首》去完成我需要做的十五年會考Past Paper。那時候,卻有一個叫鍾思漢的同學,知道Sex Pistol,會在Past Paper 中掏出林奕華的《太多男人太少時間》,那本講北海道強生故事的那本小說。至於鍾思漢和陳浚旌在做什麼,我已沒有聯絡也不會打探了。只是依稀記得,那時候的自己,看著一群有閒錢讀《號外》,有樣貌空間交女朋友的朋友的生活,覺得自己很渺小,很遙遠。
進了大學,好像都沒有那麼認真的想像生活品味是什麼。一九九七年的時候會考,一九九九年的時候進了大學。那時候我們好像要進入新時代。我曾經在一家網路電台工作的,叫Radiorepublic。那時候寬頻仍沒有那麼快,網路電台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大概,我們都好像要做一些節目出來,然後要大家去聽。但由於沒有廣告,所謂網路電台也不知道如何生存。我做了大概半年就走了。那時候要做很多東西,要做清談節目,要做音樂節目。生活是什麼也不知道,有什麼態度可言?也像錢瑪莉的所言,我進的是中文大學,那兒的人相對比較簡單,比較直白,比較樸素。那是地理環境使然的:當你身在大學區,從宿舍走到超級市場都需要二十分鐘的腳程,要一排巧克力一個即食麵也需要努力,什麼中環,什麼同志,什麼生活品味,其實都會暫時放下。因為要完成課業生活,已不簡單。
再過一段時間,我去完日本唸書回來,遇上了好幾個奇怪的機會。如《號外》的前總編輯黃源順因為在《信報》讀過我的文章,就找我寫一月一次的人物專訪。那時候還有又一山人拍照,寫的人都是我選,而做的東西都很厲害。當時還沒有很多人在乎的何韻詩、陳淑莊、王貽興,我都好像有寫過。現在這些人,我是有手機,但也不再聯絡了。各種理由吧。是什麼都不再重要,也許我仍維持著某種在錢瑪莉身上感染的直白:看著曾經是朋友的人轉變,我會慢慢挪開身影。而為著寫稿子,我也需要下很多苦勁。其中一個啟蒙我的同代朋友,是大秀。你也許沒有很聽過他的名字,但他在《Milk》的文化欄目這些年,教了我很多事情:他說作家的態度就是吸收和輸出。要讀書才有東西可以寫。這跟也斯教學生的方法有類同的地方:也斯生前也教過學生,說「冇野寫唔好搞人,睇多D書」。直至今天,我也絕少在專欄中論另一個作家。像電影《小親親》中那個應可被現在的人稱作「文青女神」的吳秋月不一樣。寫專欄要讀書,是我一直相信的事。而大秀也教我讀很多台灣中生代的作家。他說黃國峻好看,黃春明的孩子那些傳奇事,都是他告訴我的。為什麼這些以前理應在《號外》中出現的人,卻到了《Milk》呢?黎堅惠在世之時,曾在書展跟梁文道、黃偉文搞講座,談的是「時尚書寫」。梁文道想切入的點子是,如果香港的作家要找下一個市場,《號外》式的、《Ameoba》的時尚書寫,會不會有一定的市場呢?可惜或可恨的是,那時候去書展趁的人,也許是粉絲,問黎堅惠或黃偉文的問題,大概都是問他們會不會有機會再做《Ameoba》之類啟蒙人心的刊物,我很記得黎氏說:「要搞都搞過了,以前搞的時候就被人家說我們搞小圈子。」的確,以前的《Ameoba》有著「年輕感覺《號外》」的氣味。找來當時得令,在903的舞台上撐一字馬的謝霆鋒做封面。找來 Dry(是雷頌德和馮德倫)起封面叫 Dry Wet Wet,淋濕了不苟言笑的馮德倫先生。那些傳奇,仍是歷歷在目的。只是,這十多年,誰在建構潮流呢?
也許,我玩面書這些年,都是在想像究竟什麼事情會令我生活好過一點。如果你認為《號外》曾做過trendsetter的角色,倒不如看看我這些年試過,有成功有失敗的 KOL 個案。如果你記憶比較好,「#如果你工作累鳥」這幾隻字,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呢?網路上看奧運,集中看體育運動員胴體這「潮流」,是誰射入網路的呢?當時我在想,大家看奧運,為什麼要看誰贏?贏了又如何?跟我有什麼關係?很簡單,體育運動自從加入了商業贊助,那大家就直白一點說,其實運動員也只是在娛樂大家。為什麼歐鎧淳會比李慧詩更多媒體曝光機會?為什麼方力申司徒端祈可以成為藝員?那也不過是「你的樣子如何,你的身材如何,你的命運也必如何」。那網路的出現,只是把人的慾望更輕易的放大,更輕易的射到人類的體外。手機閱讀是私密的。以前看電視,你的家人必會跟你分享電視的內容。你聽收音機,如果被母親知道你偷聽《聖馬田寶貝紀念夜校》,她一定會罵你。但她自己背著丈夫聽顏聯武的《霎時衝動》,她就是對的。那時候唸男校的我有女同學打電話給我,電話由姐姐或父親聽,他們會叫我聽電話,老豆也會有意無意的說一句「阿仔呀,有個女仔搵你呀」,之後母親就會煞有介事的出來說「你求學時期不準談戀愛呀」。但現在你看看小孩的手機?誰知道他們的Tumblr在看什麼人性交的畫面?他們的Snapchat有幾個炮友群交的群組?總之他們看手機,父母很少機會知道他們在看什麼。因此,你不難發現,在網路上,關於性、交往、感情、港女港男糾結的事情,是最多人看的。因為香港人都愛面子,沒傳奇,大氣候要清淡無味。在這個喜愛用性和「交往人數」論斷人是否一個好人的「民族」,網路上對性或 「#又有性暗示」的需求,是「#唔可以原諒」地被需要的。那從2012年起,你應該明白為什麼Tom Daley越來越多人報道,阮馬素無端平白無事會變成某個商場特意要邀請他來為那元旦倒數的嘉賓,而他所得到的名錶及保健食品的廣告合約,也許都是網民在「#如果你工作累鳥」這遊戲下所衍生的副產品。
一次的出現,是偶然。那如果再出現一次,又如何呢? C Allstar 由旺角街頭走到叱吒大頒獎台再成為紅館歌手,那可以是現實世界的實力。而我也不相信《摘星天梯》和我時任的上司們看完後對他們四人讚不絕口是其中一個令他們那年獎運亨通的原因。他們要有實力,才可以上到那個位置。那吳業坤呢?2016年我曾經被一個網民恐嚇要淋我鏹水,而那網民已在留言說過她想去買但找不到。警察們聲稱他們會查但直至執筆之時什麼都沒有,也有很多朋友好像很關心我的在Whatsapp Line 和面書Messager中問我需不需要介紹定整容醫生給我一次過把我的樣子弄好。而那時候,我最脆弱的時候,吳業坤就在他要出去做運動之前,特意送我一程。這一點,我永遠都記得。吳氏是不是唱得很好,不知道。見人見智。但至少他在台上,態度清晰地告訴大家他很想也很願意唱歌,聽他唱歌的時候不需要像聽很多流行歌手一樣要提心吊膽。在他年頭一次過得到我最喜愛男歌手、新人獎金獎和我最喜愛歌曲《原來他不夠愛我》的時候,我已知道那是我們在網路上延綿慎密的努力就得到好報。首先,不論你相信或不相信也好,903的頒獎禮,要投票就是來真的。從多個証人給我的証供,他們都說商台的「網路投票」是真的。如果有些歌手覺得他們的歌不能得獎,是因為大傳媒「唔支持、唔播」,我倒真的是不可以接受的。如有一年,有一首歌叫《撐起雨傘》,有一些歌手說大傳媒不播。不播的話,商台又為什麼會讓他變成可投票選取的一隻歌,最後還要冒著這麼大的風險把一首跟佔領運動關係密切深刻的歌放到大台,變成那個頒獎禮「註腳」?自那次之後,我就知道如果網路是來真的,有些事情就可以做了。大家記得「#食好西」這件事是如何發生的嗎?是有一次,吳業坤開工過後,說自己「工作累鳥,要食好西」。大概他是想打「好東西」,而我卻截了他Instagram的圖,說:「現在的小孩說話真直接」。當然,「#食好西」是一種性暗示。究竟他吃飯之後會去那兒,他也不知道。但結果這三個字,現在仍跟著他,和很多的「廣告文案」都有挪用。當時 100毛的編輯朋友,仍對娛樂圈的人共事有點興趣,就知道「#食好西」這三字「有得玩」,但電視台的大員做訪問談這些「無聊事」不會有成果,結果 100毛的朋友就用了 Whatsapp短訊訪問的形式再炒大了這件事一次。之後,大家就留意了我和坤氏之間的交流。很多人以為我們很好朋友。對不起,我真的不會說。究竟一個人要做過什麼才是朋友呢?我想,在現實世界調侃一下大家,是朋友會做的事。但由於我的一點狡猾,令我和坤氏的面書都在互利的狀況下得到更多人關注。他現在做廣告的機會都比我多,收的價碼也比我高。我是高興的。因為,至少他成功了,沒有忘記我。而我再一次證實「#食好西」三隻字的力量,和我加瓊姐這些在網路上被視為廢青廢人的人,在各式各樣的制肘和冷言冷語之中,改變現實世界。
還有很多很多的。如藥妝店的新品介紹,最近是不是多了?關於讓座和世代之間的爭拗是不是長看長有?關於香港遊客在外地的「品格」問題,為什麼好像大家都很在乎?另外,有很多人在我回來時都告訴我:不要只做日本的資訊,現在都是韓流了,為什麼要寫日本。那為什麼各大網媒都在做日本的資訊?《逃避可恥但有用》這支舞,為什麼好像很多人在看?星野源是誰?大抵是以前903《是日本人鄭家輝》講的Luna Sea那種級數的「流行資訊」吧?
所謂KOL Key opinion leader 是什麼,老實說,我不知道。至少我不覺得我可以脫衣服上載一兩張照片就會很多人讚好。我也不會叫人食屎,或叫自己食屎。更不會自稱XXKOL然後廠商給你難喝得要死的薰衣草茶還要讚好,明明自稱文青的人都要舉高雙手脫腋毛。
意見領袖要帶起潮流,首先要問幾件事:你可以令現實世界有改變嗎?改變了你又會高興嗎?而要令現實世界改變,我要又付出什麼代價?所講意見領袖,首先你要有意見。以前我聽903會聽 Fool’s Garden、會聽Suede,因為他們會說那個好聽那個不好聽。那時候903的音樂節目,會有音樂人,唱片公司,DJ的人討論會將流行曲像《城市論壇》一樣,把《一生最愛就是你》和《濃情化不開》拿上檯面討論,誰比較好聽。當然,觀點角度見人見智,但總有點爭執點:「那有一天不想你的chorus那個hookline 是『是你嗎?是愛嗎?是你出於真心日日夜夜彷彿漆黑中說話~』和『情越濃越會化不開』比較……」現在呢?人人都是評論人了。李蕙敏再出來新歌寫得若何?鄧小巧的《強弱》、《煩可寧》、《荒唐》一次比一次來得精彩,為什麼沒有人留意?盧巧音也回來過,《哲學家》夠厲害了吧?可是卻也沒有了《垃圾》那時候的驚為天人。你去Clockenflap了沒?我覺得Chemical Brothers 不會給 Sekai no owari 來得精彩……人人都好像知道很多事情,而人人都好像想以「自己比別人知道得多」為榮。但問題是,知道又如何呢?
再者,以前的 Trendsetter 大抵比我們幸福。他們製造潮流的時候,不會被問及究竟你是黃絲抑或藍絲,你是撐警察還是屌警察的人。政治不動盪,才有閒心閒情。未來五年,我們會安定嗎?香港不安,世界也不特別寧,那要走到那兒去?
回看這些年,我好像被視為 KOL ,也有很多學生問我如何才可以做到 KOL。感覺就好像以前阿 Bu 看著電台的同事,只是回去做兩小時節目之後就可以去玩去滑水一樣愜意。對期望著 KOL 這份工作的人,大概只會覺得我可以坐在淺水灣畔的餐廳,喝著日本茨城縣運來的手工啤酒,邊寫稿子邊抽一抽水就可以有飯吃有日本可去,倒是一件樂事,right?可惜的是,當我嘗試把我的工作簡化傳達,我的學生都不相信。抽水不是很容易嗎?為什麼要想那麼多事情。
對,一次爆發,是意外。我是一次又一次的爆發,連續兩年被視為是「最有傳達力的香港面書專頁」,在我上面的是 100毛,在我下面的是富可敵國也可以殺我於無形的「蘋果日報面書專頁」。他們的資源,絕對是我的一百一千倍。我也只是量力而為的想像,究竟這個遊戲可以玩多久。畢竟我清楚知道,世道變,有些事情不變。酸人的事情不變(很多歌手本來以為自己很捍衛言論自由,到他們知道我在做黃昏節目,一個他們以為是很重要的言論自由橋頭堡的時候,已是我做了兩年的時候。他們如果真的很在乎一個電台的電台節目是不是言論自由的捍衛者,是不是應該在某些主持離開後,天天聽著那些節目然後告訴大家我是不是在維穩?他們沒有。因為他們只知道用新聞去為自己沾光的重要性),變的只是在媒體民主化(democraization of media)之後,逐臭愛醜的中國人基因性,在香港的網路會發揚光大,我們會見到更多不好看的女孩cosplay 露事業線,又或是有更多人在做自稱「社會實驗」的事情去證實香港人愛「睇人仆街」的根性去收割面書的那些engagement數字。KOL,說到底,只是虛渺的代詞。你看看你的面書,那個 KOL 真的對世道有很多意見?
有意見的人,如我,本早被視為瘋子,孤獨而卑微的一直在做自己一直在做的事情。
~~~~~
原文刊於 2016年 《號外》雜誌。大家都在聊報紙,雜誌,閱讀之時,我在podcast 及以前的專欄都說過一丁點這些事。希望大家讀到。
長文?正經的?沒有人看的。都是轉發一條新聞,寫三個字(好似「咁都得?!」),就會有好多反應了。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24萬的網紅啟點文化,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線上課程】《過好人生學》~除了熱情,你更需要知道的事 讓你建立迎向未來的思維與能力! 課程連結:https://pse.is/H8JXH 第一講免費試聽:https://youtu.be/-EHOn0UxMys 【哈克獨門心法工作坊】~穿越迷霧,懂一個人真正的樣子~2019/10/19開課 課程...
欣欣向榮小說 在 一頁華爾滋 Let Me Sing You A Waltz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2020 年千呼萬喚的第二部電影,《異星入境》、《銀翼殺手 2049》導演 Denis Villeneuve 與才華橫溢的新生代演員《以你的名字呼喚我》Timothée Chalamet 與一票夢幻卡司,攜手打造經典重啟《沙丘 Dune Movie》,昨晚終於迎來首支令人屏息的磅礡預告,但原本預定今年底 12 月 18 日上映也先暫撤日期,許願在《天能》開出亮眼票房後華納能讓電影如期上映。
▍中文預告:https://youtu.be/yF6Sl7m79RE
先來前情提要一下,《沙丘》是至今史上公認最偉大也是最暢銷的科幻小說之一,出自美國作家 Frank Herbert 之手,從 1965 到 1985 年間總共出版了一系列六本的作品《沙丘 Dune》、《沙丘救世主 Dune Messiah》《沙丘之子 Children of Dune》、《沙丘帝王 The God Emperor of Dune》、《沙丘異端 Heretics of Dune》和《沙丘終結篇 Chapter House:Dune》,法蘭克赫伯特從沒沒無聞到異軍突起,克勤克儉堅持寫作,寒窗苦熬之下終於一舉奪下星雲獎、雨果獎,悉心建構出完整的沙丘宇宙,成為 20 世紀舉足輕重的重要作家之一。
故事涉及政治、宗教、生態學、技術和人類感情的複雜互動,也被多次改編成電影、戲劇和為數眾多的電腦遊戲,其實原版電影最早預訂是 1971 年由智利名導《鼴鼠》、《聖山》Alejandro Jodorowsky 執導,並網羅一票夢幻團隊包括《大國民》Orson Welles、Salvador Dalí、Pink Floyd 配樂、傳奇編劇 Dan O'Bannon 等,野心龐大的準備拍攝一部十小時的電影,卻因為資金籌備困難而宣告失敗,九年版權過期之後,最為知名就是 1984 年大衛林區的邪典片《沙丘魔堡》問世,當時很多書迷並不滿意,而今 Denis Villeneuve 接棒重啟此部經典,並計畫拍攝超過兩部以上的系列作品,相中近期迅速竄紅的 Timothée Chalamet 擔任主角 Paul Atreides 保羅亞崔迪。
「David Lynch 在 80 年代改編出一部超高水準的科幻電影,我的意思是,他無疑為當代最為傑出的導演之一,我對他也極為尊崇,但當我看到他的改編作品時,當下雖然非常難忘,但並非我所期待的方向,所以我希望能努力拍出自己夢想中的《沙丘》,這部不會和 David Lynch 的版本有所連結,我將回歸書中,朝我閱讀時腦海勾勒出的畫面前進。」
導演表示,這無疑是一部為大銀幕而生的電影,Hans Zimmer 不惜捨棄《天能》也得為這個影響他非常深遠的重啟故事配樂,全新的《沙丘》是一個囊括宮廷鬥爭、商業陰謀、宗教預言、動作戰爭、生態學以及語言學的龐大科幻巨作。故事講述在遙遠的未來,香料 Melange 是全宇宙最珍貴的物品,唯一產地是個巨大沙蟲出沒、生態環境極其惡劣的行星 Arrakis,也就是俗稱的「沙丘」。而此處是一個由貴族統治的封建星系帝國,資源壟斷在少數貴族手中,人人為了爭奪香料無所不用其極,Paul Atreides 是亞崔迪公爵的嗣子,宿命般的捲入了這些利益糾葛的核心。
Timothée Chalamet 日前專訪進一部透露,保羅亞崔迪佇立於自己的原生星球 Caladan,身為這個故事的英雄,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保羅降臨於極具權勢的家族,但其勢力卻依然不足以庇護他的遠離潛伏於前方的種種危機。當整個亞崔迪家族離開 Caladan 這個海洋世界前去掌管灼熱的沙漠行星 Arrakis 時,他們同時成為手段兇殘的敵對家族 House Harkonnen 的獵捕對象,為了龐大的商業利益意圖將魔爪伸入他們即將接手的沙漠國度,亞崔迪家族也只是 Harkonnen 家族拓展江山過程中打算連根拔起的目標之一而已。
「在這個故事細節如此複雜,規模如此龐大,完整建構的世界裡,保羅亞崔迪第一眼最引人注意的部分在於,這將會是一趟類似反英雄 anti-hero 的旅程。他認為自己在成年以前,應該是在反抗勢力那邊研究自己的父親以及父親過去的領導方式,並希望這個狀態維持會十年左右的時間。」
Timothée Chalamet 解釋,換言之,保羅並不渴望這趟冒險,他某種程度而言是抗拒的,也是畏懼的。但命運對他的人生時刻表另有安排,保羅亞崔迪擁有的未知力量是連其訓練師都始料未及的。當運輸船載著降落在亞崔迪家族降落在新目的地時,保羅正由一位退伍軍人 Gurney Halleck(Josh Brolin 飾)教授戰爭相關的知識,他的父母亞崔迪公爵(Oscar Isaac 飾)與亞崔迪夫人(Rebecca Ferguson 飾)不只需要管理 Arrakis 星球上的香料開發,同時也得招架銀河邊界不擇手段的政治遊戲。另一方面,在 Arrakis 邊界的防禦要塞之外,大型肉食沙蟲掌管一切,卻存在一個以 Stilgar(Javier Bardem 飾)為首的當地原住民部落 Fremen 意外在夾縫中生存下來,害怕他們的世界將會被這群外來者的入侵攪得天翻地覆。
預告中可看到,保羅將手伸入一個不知名的盒子,由權勢極大的神秘女性組織 Bene Gesserit 首領「Reverend Mother」Gaius Helen Mohiam(Charlotte Rampling 飾)親自來到 Caladan 考驗他的能力,當保羅將手放入盒中時,她手握一根毒針「Gom Jabbar」抵著他的脖子,接著,其盒內的手瞬間被劇烈痛楚所淹沒,一旦抽出來,他就會被毒針賜死。Denis Villeneuve 視這段為整部電影最關鍵的場景之一,驅動後續的故事發展,而這個測試並非隨隨便便就拿去在眾人間普篩,或許連 Reverend Mother 都希望保羅在考驗中失敗,但可想而知,他通過了考驗,存活了下來,卻變得更加強壯也更加黑暗。
「試問是他的心理素質強過他的動物本能嗎?這點對原作者 Frank Herbert 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在《沙丘》世界的歷史中,人類的腦部會達到某種程度的控制力,不再需要電腦存在於那個宇宙,因此大腦必須具備快速運算的能力,也必須完全控制肉身。而保羅,在受過 Bene Gesserit 的訓練後,得經測試衡量他是否會將能力用在人性的光明面。因為萬中選一的他身上流著特殊的血液,這個考驗目的是為了混淆受測者的潛意識,唯有逼到極限,她才有機會釋放隱藏在保羅靈魂中的某些東西,這些東西將會導致後續許多麻煩的誕生,所以此幕無疑意義重大。」
保羅的父親亞崔迪公爵誕生的 Caladan 星球是個海洋世界,有豐富的水源與湛藍的天空,將家鄉留在身後前往沙漠世界 Arrakis 的原因是利益相當可觀,卻也必須冒上極高的風險與代價。
「這些人來自海洋,在豐饒的星球上成長,氣候甚至就像是愛爾蘭,潮濕多雨,欣欣向榮,他們必須重新調整自己,包括經濟與戰爭方面,因為另一顆星球的物理定律截然不同,他們會被連根拔起,當著陸於 Arrakis 時,他們也會變得無比脆弱。亞崔迪公爵明白自己有機會成功,但機會是微乎其微,如此戲劇化的人物內心深處知道此舉可能會為人民帶來苦難,但他有其信念,我相當開心 Oscar Isaac 願意接演這個角色,他有一種浪漫特質,也具備一種公爵應有的強烈魅力。」
另一個大家相當在意的演員就是張震,他所詮釋的 Dr. Wellington Yueh 也在預告中一閃而過,Dr. Wellington Yueh 是亞崔迪公爵的私人醫生,當保羅接受嚴格訓練時,他傳授保羅關於人類學的專業知識,額頭上一顆黑鑽石象徵著他「Suk Doctors」的身分,有能力侍奉帝王,受過最高等級的專業訓練「Imperial Conditioning」,行事絕不會背叛他的原則。
最受矚目的當然還有《沙丘》的核心角色,沙蟲 Sandworm,據說 Denis Villeneuve 耗了整年的時間設計這個巨著在沙漠深處的不可思議巨大生物,當劇組在創造沙蟲時,他們一手打造必須讓觀眾相信是可以真實生存於沙漠的一個生命形態,得有種史前生物的感覺在其中,因為牠居住在最嚴峻的環境裡。這個環節具有極大的想像空間,他們投入非常多的時間與心血,創造出全劇組都相當喜愛的沙蟲,對導演而言,更重要的是理解這個巨大生物擁有靈魂,理解牠應是被奉為有如神般存在的角色。
欣欣向榮小說 在 九把刀 Giddens Ko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少了兩條黑帶,只好打噴嚏 /九把刀
那些年拍完後,我想接著拍一個關於跆拳道的故事。
從香港飛回台灣的飛機上,我跟小弟說,幹我們一起來練跆拳道吧,反正我要花時間寫劇本,我們就趁機從白帶一路苦練到黑帶,黑帶一到手,劇本肯定也完成了。開鏡拜拜那天,我們兩個站在劇組最前面,一人一條黑帶,氣勢絕對爆強,場面肯定感人。
「練當然是沒問題,但有必要練到黑帶嗎?」小弟一臉震驚。
「練到黑帶就是感人。」我篤定。
「那時間呢?如果來不及練到黑帶就要開拍了呢?」
「我們練到黑帶才能開拍。」
小弟還沒練就已經開始全身發抖了,但他沒有選擇,因為當時我已經三十幾歲了,我都願意一起攪和,他當然就只有全力以赴的份。
回台灣後,我帶著幾個培訓藝人連同小弟,報名了一間離公司最近的跆拳道教室,跟一般非藝人的學生一起上同一堂課。每一次上課前教練都會帶大家用小跑步繞教室,加上一連串蹲來跳去的缺氧動作暖身,靠,其實一點都不是暖身,我在這個階段就已經喘得半死,心臟猛爆跳動到連耳朵裡的血管都在劇烈收縮。注意到我一臉蒼白,另一個教練會偷偷跑過來叫我先去旁邊休息。
可能嗎?太丟臉了我每次都以瀕死的狀態跟上節奏。
至於跆拳道本身我當然是很喜歡,畢竟我可是在系館地下室偷偷舉辦過九刀盃自由格鬥賽兩次!兩次的男人!鍛鍊一下打來打去的技能總是很樂意的,只是我的腿筋跟懶叫一樣,太硬,導致我的踢腿一直很兒戲,雖然我一直在想辦法改進,但硬就是硬,軟不下去。
比起我,小弟的踢技很有彈性,尤其是下壓這一招踢得超有魄力,我常常在一旁扮演想像的鏡位,覺得到時候根本不需要替身,他自己就可以踢得很好。
時間慢慢過去,小弟跟我隨時,真的是隨時,都在練習打形,亦即固定的幾個連續架勢,也是色帶考試的科目,我們走著走著就忽然打一下下,偶爾彼此糾正姿勢。某日便輕鬆考過了黃帶。
之後又練了好幾個禮拜。
考紅帶的前一週,我在課堂上練習右腳高踢時,突然聽到一聲清脆的啪啪裂響,我抱著右腳膝蓋倒下,教練跟學員都跑過來圍住我。
「我的韌帶斷掉了。」我冷靜地宣布。
「真的假的?你確定?」教練茫然。
「我有聽到,就啪的一聲。」我堅持。
於是小弟跟教練就把我扛到一邊,讓我自生自滅。
我一邊冒冷汗,一邊詛咒這個世界,好不容易等到大家下課時,我努力站了起來,以為大家要叫救護車,或至少叫一台計程車送我回家。但沒有,大家打算各走各的,令我非常震驚。
「幹你們真的很雞掰耶,竟然沒有要送我去醫院?」我難以置信。
「啊你不是有開車?」小弟疑惑。
「幹我韌帶斷掉了。」我膝蓋好痛,我的心更痛。
「但你還是要把車開回去吧?」小弟更疑惑了:「停車費很貴耶!」
就這樣他媽的停車費很貴,我還真的一跛一跛地走去開車,冒著劇痛回家。
一夜難眠。
隔天一大早我就搭計程車衝大醫院,我抓著殘障動線旁的金屬把手,一路龜速前進,總算是滿身大汗撐到了骨科。輪到我的時候,我向醫生簡單描述了當時高踢受傷的過程,以及那一聲清脆的斷裂聲。
「應該是肌肉拉傷,我開止痛藥跟肌肉鬆弛劑給你。」醫生咿咿啊啊。
「醫生,我覺得是韌帶斷掉。」我擠出艱難的笑容:「可以讓我拍一下核磁共振嗎?」
「你怎麼過來的?」醫生肯定很不喜歡我這種自行診斷的病人。
「搭計程車然後走路,我走的很慢因為很痛。」
「一個人嗎?」
「我一個人。」
「那就不可能是韌帶斷掉。」醫生用非常專業的口吻說著:「如果你真的韌帶斷掉,你絕對不可能用走的過來,一定要有人扶或撐拐杖。你昨晚就受傷了,如果韌帶真的斷掉,你絕對痛到沒辦法睡覺。」
「我是真的痛到沒辦法睡,所以我自己先吃了普拿疼,勉強睡了一點點。」
「你這是肌肉嚴重拉傷,膝蓋都腫起來了。我跟你講,我開的止痛藥都是最強效的,藥都是最新的,你回去以後……」
醫生是醫生,我是一沱屎,聽到韌帶沒斷的專業判斷後,我大感安慰,拿了強效止痛藥回去狂吃,可膝蓋依舊是痛到飛天。我幾乎每隔半小時就得用蓮蓬頭往發燙的膝蓋沖冷水。
隔天一早我掛了同一個醫生,一坐下,我就鄭重宣布我的韌帶絕對是斷掉,我自費照核磁共振,不浪費健保,拜託讓我去。
醫生鐵青著臉:「不用自費,我送你。」
我就在醫生賭氣的情況下去照了核磁共振。
影像揭曉,我右腳膝蓋後面的十字韌帶斷了個七七八八。
一敗塗地的醫生很吃驚:「你韌帶斷掉?那你怎麼可以自己走過來?」
我可得意了:「因為我的意志力超強。」
結論是,護膝穿著,強力止痛藥繼續吃。
很長一段時間我的右膝蓋都又腫又痛,無法踢腿,也不能跑步。
我的跆拳道生涯就這麼中斷了。小弟順利考取了紅帶後,又學了一陣,很快就進了電影打噴嚏的劇組,無暇繼續鍛鍊。其實無暇是假,少了我是真。
我的跆拳道劇本,一直沒能寫完。
打噴嚏承襲了我一貫的核心主題------人生中所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有它的意義。
我寫了劇本,與柴姊一起當了監製,找了柯孟融擔任台灣方面的導演。打噴嚏規格盛大,角色眾多,明星齊聚,動作戲跟特效戲都很吃重,柯孟融幹得很不錯,小弟跟林依晨那一場吵架戲拍得尤其好,真的好,我每次都看得虎目含淚。
那時,早一步完成的「等一個人咖啡」上映了,有一半的讀者很愛我的新招之頭頂冒出熱豆花,有一半的讀者恨死了我的魔改。不管怎樣,從此台灣有了宋芸樺與禾浩辰這兩張新臉孔。
當打噴嚏如火如荼後製時,公司租下了新的辦公室,設計了很酷的裝潢,大家都有好多事情想做,幾個新案子也都在評估,欣欣向榮。
小弟去了北京。
這一去,什麼事都發生了。
每一天,我們透過各種方式各種關係去打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都得不到真確的答案,真的,我甚至不知道再見到小弟時已是何年何月,承受巨大壓力的柴姊抱著我流了兩次淚。之後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小弟終於從北京回來的隔天,我在剛剛新裝潢好的會議室裡寫小說。
我在等他。
從幾個禮拜以前我就在等他。這中間迷霧般的等待,在我心中累積了越來越旺盛的疑問與憤怒。我不是沒生過他的氣,也曾經不理他長達好幾個月,但最後總是可以好好把話講開。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次顯然很不一樣。
小弟到了公司後,卻只是跟其他同事胡亂寒暄,抱抱,取暖,晃來晃去,從下午瞎鬧到天都黑了,在同事強烈暗示他不要再逃避了之後,他才敢打開會議室的門,走進來跟我說話。
跟預想的狀況差距很大,我自己也沒料想到,其實我一句話也沒有罵他。大部分時間我只是聽。小弟裝做若無其事,實則非常彆扭,他語氣平常地說著那幾天經歷了什麼,細節很多,每一個細節我都多問了很多問題。說著說著,小弟忽然在一個點上哭到全身發抖。
我沒有跟著哭。
我也沒有抱抱他。
我壓抑內心不斷暴漲的、無法言明的極端情緒,給了他堅定的保證。如果他真心改過,踏步向前,全世界都會原諒你。
這個保證顯然超過了我所能給的。
世界從來不被我了解,我也配不上這個保證。
那一整層新裝潢好的辦公室顯然沒有用了,我們退租後,房東下一秒便將又新又美的辦公室轉租給了別人。
後製中的打噴嚏則陷入了「好像可以上了又好像不可以」的無限迴圈,我們只能咬牙繼續投入大量資金把特效做完,也剪接出了好幾個預備送審的版本。接下來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了,上映日遙遙無期。
打噴嚏成了電影界的都市傳說,因緣際會看過粗剪的人都可以說上一兩句,但誰也沒看過全片,因為根本沒真正做完過。我的讀者也最愛在簽書會上、我的演講裡,舉手問:「刀大!打噴嚏到底什麼時候上啊幹!」
到底什麼時候啊到底什麼時候呀……我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答案啊大哥!
活在二十四小時輿論地獄裡的小弟,很不快樂,因為他是正常人。
所有路過的長輩都喜歡給他改過自新的奇妙建議,小弟試過很多種大家期待的方式,去改變大家對他的觀感,只是早睡早起沒人知道也沒人在乎,做了很多公益也被酸拼命想洗白,不管他在網路上說什麼都會被噴。彷彿只要小弟開的還是好車,他就是冥頑不靈的紈褲子弟。
沒有人經歷過這一切卻不會感到後悔的,不管是嘴上,心裡,還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看著地上的影子時,都心知肚明……當初做錯事,辜負的不只是別人,還有自己。只要看過地獄,也活過地獄,自己的內心就不可能是原來的形狀。同樣吃過大便的我當然也很清楚,只是我們沒辦法整天逢人就抱抱道歉請求原諒,太噁心了是吧。
落寞的小弟漂流了趙德胤導演的劇組。
為了角色需要,他開始學習緬甸雲南話。
我在一旁看著小弟反覆聽著手機裡的雲南話錄音,自顧自念著背著,我覺得這簡直荒唐,這麼多對白,應該要事後配音吧?現在大量的雲南話練習,只是為了在大銀幕的畫面裡讓角色的嘴型盡量正確、方便事後配音就可以了吧?
沒有,不只是劇本裡的對白,小弟苦練了整整一年的雲南話。
劇組前置時,他沒有助理跟隨,獨自在泰緬邊境的工廠打工,實習角色的技能,吃當地的食物,穿當地路邊攤的衣服,把自己曬脫了好幾層皮,最後結結實實拍出了「再見瓦城」。
瓦城在台北美麗華首映。散場時,小弟嬉皮笑臉地看著我說:「這種片你一定看不懂啦。」一副只想用玩鬧隱藏他的害燥與緊張。
我倒是很認真地跟他說:「拍得非常好,你很強,真的,非常強。」
沒料到我會這麼直率地誇獎他,小弟只好不知所措地乾笑。
小弟入圍了金馬獎最佳男主角。沒得。據說是亞軍。
四年後我開拍新電影,抱歉不是跆拳道,但我還是找了小弟一起。
放飯時,我看到他跟從瓦城劇組前來支援的製片,在角落裡用雲南話聊天。
只要東西是真的,就會永遠留在身體裡吧。
我們的新電影拍到一半,我聽聞柯爸賣老臉到處籌錢,而小弟也剝光了自己僅剩的存款,聯手向當初的中國出品方買回打噴嚏的投資股份時,我才驚覺,這個世界還真的有一個人!有一個人!比我更想知道打噴嚏什麼時候會上!
感謝多方成全,感謝柴姊從中協調,柯家終於集資買回了電影版權。
那時,白天我們一起拍新電影,晚上劇組收工回家,明明就超級累的我跟小弟,會一起到工作室秘密將打噴嚏重新剪接,在硬碟的深處追回曾經被審查刪減的片段,討論哪個演員必須重新配音,配音的腔調風格又是如何,跟溫子捷老師討論全新的配樂,各種細節一遍又一遍重來又重來。
到了調光跟混音的最後階段,我認真鼓勵小弟,好不容易把電影買回來了,務必做出他最喜歡的樣子。
小弟的新頭銜是後製總監,是真貨,就都留下了。
六年前拍完的打噴嚏,六年後重製成新的打噴嚏。
我沒看過小弟這麼高興的樣子。
也沒看過他這麼患得患失的臉。
票房一半歸戲院,一半歸片方,還得計算龐大的行銷成本,只要簡單的數學加上業界常識就知道,打噴嚏當初花了太多錢拍,要回本超級困難。我知道,你知道,業內知道,做生意做了一輩子的柯爸也知道。
什麼都知道的我們,只有一個念頭------希望大家能在大銀幕上看到打噴嚏。
台灣電影的習俗就是主演員不斷跑映前映後,跟觀眾搏感情,求大家看完電影後記得分享推薦給親朋好友。這也是我們的每日行程。
第一天票房,打噴嚏全台票房四百萬,還可以。
而屍速列車衝上了驚人的兩千三百萬,好強大。
小弟一邊跑向即將展開映後的影廳,一邊吆喝大家跟上:「只差兩千萬!」
我認真糾正:「幹,是一千九百萬啦!」
小弟呵呵推開門:「耶!現賺一百萬!」
獻給你們了,不管是遲來的道歉還是寶貴的禮物,都好。
都是我們。
高高興興的,哈啾!
欣欣向榮小說 在 啟點文化 Youtube 的最佳解答
【線上課程】《過好人生學》~除了熱情,你更需要知道的事
讓你建立迎向未來的思維與能力!
課程連結:https://pse.is/H8JXH
第一講免費試聽:https://youtu.be/-EHOn0UxMys
【哈克獨門心法工作坊】~穿越迷霧,懂一個人真正的樣子~2019/10/19開課
課程連結:https://www.koob.com.tw/contents/4022
【人際維基】桌遊體驗會~讓你一玩就懂別人的在乎~8/3(六)14:00
活動資訊課程:https://www.koob.com.tw/contents/3072
【線上課程】《時間駕訓班》~
學會提升效率,擺脫瞎忙人生,做自己時間的主人
課程連結:https://pse.is/DDDHB
第一講免費試聽:https://youtu.be/flfm52T6lE8
【線上課程】《人際斷捨離》~
讓你留下怦然心動的關係,活出輕盈自在的人生!
課程連結:https://pse.is/E5MW5
第一講免費試聽:https://youtu.be/YyLvd1cNcDw
線上課程【不用開口,就讓你擁有人際好感】
啟動人際溝通的關鍵影響力 https://goo.gl/v3ojdo
桌遊【人際維基】~一玩就懂得別人的在乎:https://goo.gl/Ej4hjQ
到蝦皮購買【人際維基】:https://goo.gl/ASruqR
=============================
以下為本段內容文稿:
歡迎來到「一天聽一點」,這是我們「過好人生」系列的最後一集。
接著我們上一集談到的兩種舊思維,它分別是「太需要正確答案」和「只要認識自己,一切就都會沒問題」。
在這之後啊,今天我們來聊一聊第三種要命的「思想遺毒」,那就是「單一視角」。什麼叫「單一視角」呢?
我來講個例子,你馬上就會明白。這就像是有些人一直認為,世界上最理想的工作就是「公務員」。
所以不管自己在學校裡,讀的是什麼樣的科系,只要工作幾年不順利、賺不到錢,腦子裡就會跳出這個「終極的選項」,那就是去考公務員。
其實我們都知道,公務員早就已經不是爽差了,他們也有業績壓力,而且退休金、福利各方面一直被砍;過去那種「鐵飯碗」,甚至於「金飯碗」的光環早就不在了。
這種一遇到挫折,就想要去考公務員的想法,真的能夠讓自己過一個好人生嗎?
更可怕的是喔,這種「單一選項、單一視角」的習慣,很容易讓我們的眼界,沒有辦法打開,慢慢的變成了「自我侷限」!
就像是讀了法律就要當律師,讀了諮商就要當心理師,否則就叫做「失敗」,真的是滿臉黑人問號啊!
到這裡,你聽出關鍵了沒有?這第三種致命的「思想遺毒」,就是讓你沒有辦法幫自己打開可能性,你會越活越累、越活越茫然的主要原因。
如果你對於生涯、對於工作仍然有「只要怎樣,從此以後就可以怎樣」這種邏輯跟想法;那麼你就是頂著20世紀的腦袋,但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活在21世紀,甚至於根本有沒意識到,21世紀其實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假如我們把過去習以為常的好工作,像是醫生、老師、公務員這些部分喔,比喻成職場上的一種「物種」。那你有沒有發現,這些過去認為的「好物種」,到今天他的優勢還存在嗎?
今天的醫生,在全民健保的制度下,薪水大不如前,而且還經常超時加班。今天的老師,在面對恐龍家長的時候,常常搞得沒有下班時間,好像呢是這些家長孩子的貼身保姆一樣,連一份基本的尊嚴都沒有。
所以如果就以長遠的眼光來看,要是你把注意力,侷限在「物種」的思維上,那當然就繞不出眼前的死胡同嘛!
無論在未來的世界裡,醫生和老師這種傳統職業,會面對怎麼樣的挑戰;我想邀請你想一想,現在的你,會覺得上個世紀那些馬車伕、接線生他們失業了,他們好可憐啊;所以要去保障他們的工作權、捍衛他們的生計嗎?
當然不會嘛!因為在時代的變遷下,這些工作失去了市場的需求,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所以不管接下來會消失的職業是什麼,我們都肯定一百年後的人,不會因為我們現在即將要被淘汰的產業,感覺到任何的惋惜,這其實是一樣的道理。
這也像是我們面對「全球暖化」這樣的議題,大家都很擔心北極熊即將瀕臨絕種,這件事情我個人很難過,而且覺得很可惜,也努力的想要替環保盡一份心力。
但是如果跳開來看,我們不得不承認氣溫繼續上升,不只是北極熊,很多物種都會跟著消失,這是你我都很難阻止的趨勢。
可是就在此同時,新的物種他產生新的生態,也會一直同步的發生;這就是地球生態運行的規則。就像是恐龍滅亡了,整個地球的生態圈,仍持續不斷的繁衍出新的物種,不是嗎?
如果把這個道理,轉換到工作跟人生來看,你現在堅守的單一職業,無論是銀行的人員,或者是老師;隨著科技或少子化的發展,這些「物種」你覺得會不會滅亡?他其實是會滅亡的。
但其他的新工作也會同時跑出來,形成新的產業,只要你能夠長出「生態圈」這樣的思維,你就能夠確保自己的生涯,是欣欣向榮的。
事實上呢,我們現在所處的21世紀,它已經是個「生態圈」的世界了!
而能夠讓你在21世紀活下來的新思維,就是抓緊自己的「核心能力」,你才能夠創造出屬於自己的生態圈,擺脫「物種」他可能會瀕臨滅亡的命運。
說到這裡喔,你一定會很好奇,什麼叫做「緊抓自己的『核心能力』?」簡單來說呢,假設你讀了醫學院,那麼你的核心能力就是「醫學專業」。
除了醫生這個「物種」之外,你可以成為一個醫學作家、醫學企業家、醫學攝影師,甚至於還能當市長、當總統;而不是擁有醫學專業,就只能當醫生這種「單一視角」的選擇啊!
我再舉個例子,假設你的專業是「編劇」,那麼你的核心能力是「說故事」。所以你輸出的形式,就可以有小說、散文、腳本…等等等,而不是認為當了編劇,就只能寫劇本,被這種單一的發展型式困住。
你過去所有的經驗都是你的資源,而不是你的負擔。很多人的生命會過得不好,就是一直死守著這種「過去如何,現在就只能那樣」,這其實就是一種「物種」的思維!
而抓住自己的核心能力,其實是一種看透本質的能力。也就是說,只要你能夠掌握自己的核心,多打開眼界、在不同的領域之間勇敢的去嘗試,就會有機會發展出,一個更適合你過好人生的生態圈。
在這裡跟你分享一個冷知識,不曉得你知不知道,在20世紀以前的人,一輩子只做一個工作,這叫做正常。
但在不久的未來,到了21世紀中期啊,一個工作者在38歲的時候,換第14份工作,那才是正常!
這些年來呢,在我的專業工作裡,陪伴很多人走過他們的生涯議題,經常讓我感到很心疼的一點,那就是喔,他們不自覺的帶著20世紀的腦袋,但是卻想過21世紀的生活。
更露骨一點,那就是「人工智慧的時代已經來臨,他們卻用工人智慧的腦袋面對人生」。
這就像是很多計程車業者,看不懂Uber、滴滴打車,這些軟體帶來的產業規則改變,所以被瓜分了市場,現在才會撞得滿頭包,還帶傷追趕得很辛苦。
你一定聽過一句話,「人生是選擇的結果」。只要你活在世界上的一天,人生裡的選擇問題,就會不斷的發生。
我們沒辦法控制未來的模樣,但我們可以掌握的是,讓自己先具備面對未來不確定性的思維,如此啊,就能夠做出更適合自己的選擇。
我沒有辦法代替你過好你的人生,但是我可以跟你分享對於未來的洞察。就像是現在每個人經常使用的「Google map」一樣。
在你不知道該往哪裡走的時候,陪伴你建立「過好人生」的關鍵能力,活出你想要的滿足,過個好人生。
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羅曼羅蘭說過一句話喔,「世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就是認清生活的真相之後,依然熱愛生活。」
在我的【過好人生學】線上課程裡,我會幫你打破「終極選項」跟「路徑依賴」的迷思;就像今天提到的各種例子,打破這些僵固的、不切實際的想法,讓你一步步的學會跟不確定共處。
此外呢,你還能夠學會「創造結果的能力、建立生態圈的能力、做決定的能力,以及創造意義的能力」。
這些都是過好人生的前提,所以呢,請你幫自己一個忙,加入【過好人生學】,因為你值得過個更好的人生,歡迎你踏上屬於自己的英雄旅程。
希望今天的分享,能夠帶給你一些啟發與幫助,我是凱宇。
如果你喜歡我製作的內容,請在影片裡按個喜歡,並且訂閱我們的頻道。別忘了訂閱旁邊的小鈴鐺,按下去;這樣子你就不會錯過我們所製作的內容。
就如同今天內容所提到的,要過好人生,有時候考驗我們的,並不是在於有沒有機會掉到頭上;而是在於我們有沒有具備好相關的思維,我們有沒有為未來的「不確定性」做好準備?
所以【過好人生學】這是一門為你準備的課程,如果在你的生命當中,你曾經不止一次的問自己:「這輩子只能這樣嗎?」,那麼歡迎你加入這一門課。
這一門課能給你的不是答案,而是一個能夠幫助你找到答案的思維方式。因為你值得過一個更好的人生!
詳細的課程內容,在我們的影片說明裡都有,歡迎你的加入。謝謝你的收看,我們再會。
欣欣向榮小說 在 圍裙故事書-欣欣向榮 - YouTube 的推薦與評價
... <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