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頭馬面失業後（上）
失業，係人生最徬徨、最迷茫嘅時候。
但我曾經以為，失業只係「人生」會發生嘅事，「鬼生」應該唔會遇到呢個問題。
我係「牛頭馬面」中嘅「牛頭」，我哋兩兄弟拍住上，負責帶亡魂去地府。
我哋做咗成千年，無功勞都有苦勞，估唔到，今日就俾人炒咗。
點解俾人炒呢？
解僱信上嘅原因，就話我哋做事有疏忽，漏咗啲亡魂，令佢哋留喺陽間，變成孤魂野鬼。
呢個罪名，我係認嘅。
公司不嬲都係根據漏咗亡魂數目，扣我佣金，咁我當然盡力唔漏啦。
不過每日都有咁多人死，千年以來，再盡力都難免有錯漏。
依加居然拎呢個罪名嚟炒我？
我怒氣沖沖：「我就唔信，公司可以請到人，漏嘅亡魂數目比我更少！」
經理嘆氣：「唔請人啦，依加大勢所趨，要以科技取代人力，分分鐘遲吓連我都炒埋。」
「科技？」我唔係好明。
經理解釋：「地府買咗個『亡魂引導系統』，一有人死咗，十分鐘內系統會偵測到，再引導佢哋嚟地府。」
我難以置信：「咪即係Siri？得把聲，邊有牛頭馬面咁威風？」
「閻王話，依加時代進步，威唔威風係要睇科技實力㗎。」經理都無可奈何。
最後，我同馬面拎住兩個月通知金，垂頭喪氣咁離開公司，一間做咗一千年嘅公司。
灰還灰，日子總要繼續過，失業後當然要搵工。
但係，地府地少人多，各行各業都趨向飽和，加上愈嚟愈多科技取代人手，根本無咩公司請新人。
我同馬面寄咗好多封CV，都搵唔到啱心水嘅工作。
本來，我屋企有個工人打理家務，依加我計吓條數，唯有炒咗佢，真係惡性循環。
嗰晚，我同馬面去陽間散心。
行行吓，我哋見到馬路上有條女屍，隔離有個慌張嘅車主報緊警，明顯係啱啱發生咗車禍，女仔當場死亡。
一隻幾靚嘅女鬼，企喺條屍隔離，神情迷茫。
呢啲情況我就見得多啦，有人意外身亡，一時間搞唔清楚發生咩事。
呢個時候，馬面衝埋去：「你好，我係馬面，你已經死咗，我哋會帶你去適當嘅地方，安置你嘅靈魂。」
呢段說話好熟悉，以前返工嗰陣，我哋日日都要咁講，背到滾瓜爛熟。
但今時唔同往日，我拉一拉馬面隻衫袖，喺佢耳邊細細聲講：「喂，我哋俾人炒咗啦喎。」
馬面呆一呆：「死啦，職業病。」
「乜嘢職業病，你分明係見佢靚女。」
女鬼點點頭，含淚望住馬面：「我都聽過牛頭馬面嘅故仔，多謝你哋啊，我會乖乖聽話，跟你哋去我應該去嘅地方。」
馬面捉住我行埋一邊：「點算好？我哋唔再係地府專員，帶唔到佢過關喎。」
我忍唔住講：「你仲想帶走佢？十分鐘內，『亡魂引導系統』就會偵測到佢，到時地府分分鐘告我哋拐帶。」
馬面撓撓頭：「但係，我都講咗要安置佢，就算我哋依加走，佢都記得見過我哋，到時咪一樣告我哋『企圖拐帶』。」
「咁你想點？」我好無奈。
馬面好心急：「有無辦法收埋佢？擺喺『亡魂引導系統』搵唔到嘅地方。」
我諗一諗，系統都係根據網絡嚟搵人，於是我就帶咗隻女鬼，去陽間嘅一個荒廢地下倉庫度。
據我所知，無論陽間定陰間嘅網絡，都無覆蓋到呢度，「亡魂引導系統」應該搵唔到呢度嘅鬼。
女鬼望住空曠嘅倉庫：「呢度就係地府？點解無人嘅？」
馬面就答：「呃，呢度係地府1001號安置區，上一個安置區咁啱滿咗人，不過你放心，好快就有其他鬼嚟報到。」
女鬼點點頭。
我同馬面行出去，我問馬面：「喂，你打算點？」
馬面居然答：「搵啲嘢畀佢做吓囉，等佢唔好咁悶。」
「你真係打算養佢，金屋藏......鬼？」我難以置信。
馬面反問：「咁唔係點啫，放佢返地府，我哋就一定會被檢控，唯有留佢喺度，唔通你諗住殺鬼滅口？」
「殺咩啫，無怨無仇。」我翻白眼。
於是，馬面就去咗地府嘅工廠，搵咗啲材料，拎上嚟畀隻女鬼，叫佢負責織冷衫。
我以為件事就咁完咗，反正鬼唔駛食飯，我哋困隻女鬼喺個倉庫度，間中畀啲毛冷、膠花佢，打發吓時間就得。
點知英雄難過美人關，女鬼同馬面講，話自己織冷衫唔夠叻，想拜個師傅。
馬面就搵到一個啱啱死嘅阿婆，趁「亡魂引導系統」未發現佢，將佢帶入倉庫度。
後來女鬼又話，啲裝修太舊，想請個室內設計師，馬面又去搵一個啱啱死嘅室內設計師......
總之，到我發現呢件事嗰陣，個倉庫已經有成百隻鬼。
最重要嘅係，隻隻鬼都以為呢度係地府，只係地府分為唔同嘅小型安置區。
畢竟，大家都係第一次死，馬面講乜佢哋就信乜。
「聚埋咁多隻鬼，你想點啊？」
我完全唔明：「你要喺陽間睇住呢班鬼，仲邊有時間返地府搵工？」
馬面喜氣洋洋咁答：「我諗通咗啦，搵工都係為咗賺錢，賺錢為咗乜嘢？」
賺錢為咗乜嘢？突然間咁哲學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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