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上海的老紳士們｜#我在上海生活的那一年 第八章
在上海話中，「老」，有很，非常的意思。
走在上海街頭，時常可以看到以「老上海」命名的店家，例如：「老上海酒店」、「老上海影城」、「老上海茶館」等。但究竟，上海的老，是哪一個時代呢？是相對於新中國成立（1949年共產黨成立中華人民共和國）之前都可以稱之為老，還是特定於清末民初的上海開埠黃金時期，又或者可以在追溯至更早之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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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城隍廟應該可以稱為上海最具歷史的發展中心了，建於明朝永樂年間，距今約有600年的歷史。城隍廟的旁邊還有一個400年的古典園林「豫園」，以這兩點為中心，向外延伸出現在市政府特意打造的「上海老街」。
任何時候，上海老街總是人滿為患，而大多都是來自世界各地和中國別的城市的觀光客。令人匪夷所思的，這條老街好像也找不到他老的年代，因為皆是近年刻意打造的仿古建築，無法從建築物看出端倪；而商家所販售的商品又來自各個年代，有秦朝仿製兵馬俑類的古玩、民初的上海美女粉底、毛澤東的毛語錄，甚至有國際大牌諸如星巴克和潮牌衣進駐，以及現代的新玩意遙控飛機等。
這樣的「人工老街」，少了文化底蘊和歷史故事，但卻創造了大筆大筆的觀光收入。對觀光客而言倒也輕鬆，走一趟上海老街便可將所有的紀念品一網打盡，甚至可以吃遍上海所有的特色小吃，這樣好吃好逛的地方，何樂而不為呢。
但每當夜幕低垂，觀光人潮和商家退去，沈甸甸的鐵門讓這裡搞的像個空城似的，連城隍廟都大門深鎖。這樣的老街，跟遊樂園又有什麼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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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老街的方濱中路往西走，越過河南南路，則是另外一個世界。
這裡是老城廂，是真正的「老上海」，其實最開始的上海城是由中華路和人民路所圍起的圓圈所構成，很難想像這麼小的一個區域，如今演變成上海這座世界級大都會。
走在這一區，其實每棟建築對於台灣人皆是古蹟，上百年的石庫門建築如今都還住著人。居民們在石庫門上晾衣服，坐在圍牆旁玩象棋，小孩在弄堂中追逐，又或者是左鄰右舍在晚餐前的談天，這些畫面都讓這條老街有了生命。（當然，對中國人而言百年建築稱不上是古蹟）
上海人將住在這裡的人稱為「老克勒」。
他們大多是上海開埠前後的第一代移民，靠著胼手胝足的打拼，在上海這座城市擁有了石庫門的一小天地，雖然還是比不起北邊公共租借區的獨棟洋房來的奢華，卻也夠安穩的生活了。
「克勒」這一詞的由來有很多說法，有人說是源自於「color」，也有人說是「carat」，而更多人則是相信是「class」。他們是上海甚至整個中國最早接受西方文化的一群人，這群人受過良好的教育，大多溫文儒雅、彬彬有禮，講究生活品質和情調，也比較懷舊。更直接一點，其實克勒就是紳士的意思。
老克勒的輝煌時期在三零年代就已過去，經過了無數次的運動，這群人也逐漸凋零。然而，遺存在上海人的印記一直都在，雖然家產被抄了，雖然窮了，但紳士精神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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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些活的老街卻也將一點一點地消逝。
走在老城廂，可以發現許多建築正準備拆除，破碎的磚瓦堆積成廢墟般讓人感到荒涼。也許是準備興建大型住宅區，或者將打造第二條上海老街，又可能是第十八號線的地鐵站。沒有人知道，這些瓦礫將會變成什麼模樣。
上海好似一座不斷在拉扯的城市，在新與舊之間，在發展與保存之間。
「遠離弄堂生活之後，間或路過老城廂，看看它一點點地、逐漸地面目全非，像是要剝去所有童年與少年的記憶，內心拒絕卻又無可奈何。記住這些過往的美好，偶爾穿梭在記憶的弄堂裡，才是最撫慰人心的。」〈紹毓挺・穿梭在記憶的弄堂裡〉
註：老克勒並非全然指住在老城廂裡頭的人，而是泛指三零年代擁有紳士風度的上海人。
🚶 #阿勳 😶
📍 老城廂, 上海市, 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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