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清酒(中)
到了法國念書, 也不是立馬栽入喝葡萄酒或干邑的狂熱裡. 開始是法國學生朋友帶著喝一點 – 窮學生, 喝的都是廉價難喝的 – 我還記得在一個年輕學生的晚餐裡有人帶了瓶波爾多紅酒, 因為實在太難喝了, 還被眾人逼問”法國紅酒很棒吧?”強迫讚美, 所以印象深刻.
後來我不時會碰到這個產量極大的酒莊的酒, 但是無論哪個酒款一概敬謝不敏, 打死不喝, 當年傷害太深, 我又記恨.
現在回想, 那支酒應該是壞了, 隨便買要挑到難喝到那個程度的也真是不容易.
回來說清酒.
最早在巴黎遇上清酒(除了中餐廳裡的假清酒以外)在上個世紀90年代中的某一天, 高級旅館Hôtel de Crillon辦了個清酒搭配壽司的發表會, 為了掩飾自己的無知, 還找了個日本朋友陪我.
當時日本京清酒在巴黎根本沒人想喝, 只有在日本餐廳裡的日本人喝, 日本料理也才開始熱身, 高級的壽司懷石也還不受重視.
我記得Crillon那次發表會有好幾款清酒, 也有清酒做的調酒(讓法國人較可以接受). 還請了個老先生來當場捏壽司.
其實受邀來的法國人也不多, 多半是日本記者與僑民. 大家很耐心地排隊等著老先生捏壽司, 感覺比較像是來嘗壽司, 不是清酒的, 老先生的壽司顯然更受歡迎.
我對食物比較有感, 和日本朋友也排隊等. 朋友說這個老先生很有名呢.
我不置可否地嗯嗯, 當時對日本料理所知有限, 不知天高地厚.
老先生很有耐性地捏, 動作熟練, 光看他的手掌翻飛就是種享受. 拿到壽司後立即入口. 當然是好喫, 非常好喫. 但是我當下對嘴裡的滋味感受還沒有日本朋友那張驚訝的表情來得深刻.
朋友的表情像是見到鬼, 一幅難以置信, 久久說不出話. 後來就吐了這句: OOOOOOOishiiiiiiiii ! 這輩子喫過最好喫的握壽司!
我翻翻白眼, 覺得朋友太誇張, 不過這握壽司確實非常特別, 說不出地好. 我們又回去排隊, 又拿了一貫. 朋友又讚嘆了一番. 可是排隊人實在太多, 也就沒那麼厚臉皮地一直等, 就放棄了.
很多很多年後, 我要去東京和京都, 問問日本朋友推薦的餐廳. 聊到日本壽司之神次郎. 問朋友去過沒有, 朋友盯著我看了幾秒, 說: 你喫過他的握壽司啊～
怎麼可能? 我那時還沒去過東京呢. 朋友: 不記得了嗎? 那一次你找我去Hôtel de Crillon的清酒品嘗會, 那個捏握壽司的老先生…
然後我就聽到腦袋裡轟地一聲…
原來我不但嘗過次郎大神親手握的壽司, 還是他千里迢迢跑來巴黎捏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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