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異之地》惡夢島（七）
所謂惡夢，其實某程度上係反映緊造夢者最深層嘅恐懼。譬如話最驚嘅事物、最唔想失去嘅事物、又或者一直逃避緊嘅事物。我當然唔係例外，即使我同「一般人」有幾咁唔同，本質上都係一個人類。
但惡夢對於我嚟講，一直都有多一層意義──警惕同提醒，亦都可以話係一種自我約束。因為，現實中嘅我只要行錯一步嘅話，惡夢就會成真。
「白小姐，唔理妳記得啲咩都好……」Match舉起槍對住佢，「妳都唔可以再行近半步喇。」
「但你唔想知道咩？關於無二先生一直隱藏住嘅秘密。」白如初問：「就算你唔想知，鏡頭另一邊嘅人應該係非常有興趣。」
啊，估唔到佢會直接戳穿呢個事實……唔知青鹿呢刻聽完會有咩反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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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ch猶豫咗兩秒，正想開口回應，卻俾樓上突如其來嘅槍打斷咗。
──發生咩事！？（Match）
──係731號！佢好似痴咗線咁對住天花板開槍，跟住就成個人瞓低咗！（664號）
──咁有冇人受傷？（Match）
──我哋冇，731號都冇事，只係昏迷咗……（664號）
──肯定係嗰個女人做嘅好事！隊長，我而家落嚟幫你……（399號）
──唔好，你留喺上面，點都要搵返啲實驗數據！呢邊有我同無二……（Match）
──隊長，以無二嘅能力，佢冇可能唔知個女人有唔妥，你一定要提防埋佢！（399號）
──各位，各位！唔好介意我打斷你哋……無論你哋想做咩，都要即刻搞掂，因為我聽到外面走廊有聲，肯定係班「蝕客」聽到槍聲所以趕緊過嚟。（275號）
轟隆──震耳欲聾嘅爆炸聲馬上證實咗275號嘅講法。
之所謂爆炸，係因為清理小隊早喺外面走廊設置咗爆炸裝置，以防「蝕客」突然來襲。
──664號，唔好理個傻仔，過嚟幫拖喇，外面全部都係你嘅「朋友」。（275號）
──好……等我殺晒佢哋，醫好呢場惡夢。（664號）
──呯呯呯呯呯呯──接著，就係凌厲嘅槍聲連珠爆發。兩人為咗守住控制室開始一場大廝殺……
「無論係咩秘密都好，呢刻最重要都係完成任務。」Match亦都得出結論，再次遞把短刀過嚟，「無二，希望你唔好唔記得自己嘅工作……當係為咗仇小姐。」
「你咁樣係咪算係要脅我？」我問。
轟隆──第二下爆炸明顯更加接近控制室，即刻有灰塵同碎石由天花震落地上面。
「我只係做緊一件正確嘅事。」Match毫不畏懼咁講：「只要控制返呢度，就可以結束呢一切。」
睇嚟，呢場鬧劇終於係要結束喇。我接過Match嘅短刀，先望咗眼如初，佢依然係企喺原地，用高深莫測嘅表情望住我哋……呢個表情喺佢本人身上係絕對冇機會出現吧。
我無奈一笑，正準備「出手」嘅一刻……成個控制台局然早一步啟動起嚟，而面前百幾格細小螢幕，亦都一瞬間全部著返晒。
「點解……」Match當然感到驚訝，因為佢好肯定我仲未出手。
「呢個情況應該只係得兩個解釋。」我嘗試推斷，「一係個重啟掣真係有效，只係有少少延遲……」
「第二個解釋呢？」Match問，同一時間已經開始操作緊控制台，試圖想趕走或者消滅外面走廊嘅「蝕客」，化解當前危機。
──走廊咩情況？（Match）
──啲「蝕客」越嚟越多，哈哈……雖然殺得好痛快，但再咁落去肯定會頂唔住……（275號）
──你哋再頂多一陣，我哋已經控制返……（Match）
「第二個解釋，就係呢度根本就唔係控制室。」回應嘅人唔係我，而係如初，「而係某個人嘅『惡夢』。」
聞言，Match即刻停低落嚟，轉身睜大雙眼盯住如初，問：「妳講咩話？」
「275號嘅亡子、399號嘅考試、664號嘅醫院……你唔覺得仲漏咗啲咩？」如初嘗試提醒佢。
「肯定唔係我，亦都唔係無二……」Match分析起嚟，「係731號，呢個係佢嘅惡夢……」
「可憐嘅細路。」如初講咗我內心嘅想法，「為咗滿足爸爸嘅期望，所以一直為難緊自己。佢當然好想順利完成任務，然後得到所有人嘅認同。但等緊佢嘅，只係一場惡夢。」
就喺佢講完嘅一瞬間，成個控制室開始出現異變。包括控制台同螢幕在內所有機件開始扭曲變形，甚至開始滲出鮮血。然後係天花板同旋轉樓梯，喺短短一瞬間就崩坍瓦解，仲喺上層嘅399號同昏迷緊嘅731號因為咁跌咗落嚟。
「咳……咳咳！」Match即刻戴返頭盔，以免吸入更多灰塵。
終於，整個控制室恢復咗本來嘅面貌──原來呢度係一個棄置焚化場。所謂嘅螢幕，其實係一部巨型嘅焚化爐，至於控制台同其他機件，實際上就係由已經變得血肉模糊嘅人類殘肢所堆疊而成……呢刻可以聞到一陣非常濃烈嘅血腥味。
「你……」Match望咗眼自己血跡斑斑嘅雙手，再質問我：「一早已經知道係咁！？」
「有少少感覺到，但唔肯定。」我如實咁講。
「佢講大話！」然而399號並唔相信，仲舉起槍指住我，「隊長，佢根本就冇心幫我哋。計我話佢根本就係同仇雪杏夾埋，想過我哋組織一棟！」
「冇可能！」Match回應，簡簡單單三個字卻解答咗我內心一個疑問。
「點會冇可能！？佢一直都咁憎我哋組織……」
「總之就係冇可能！青鹿可以保證呢點！」Match顯然想盡快結束呢個話題，所以先講出呢個名。
而事實的確好有效果，399號聽完即刻靜落嚟，轉去盯實如初。
「嘩！？」下一刻，275號突然喺上方門口位置跌落嚟，一個背脊重重咁撻落地，「搞乜鬼，點解成間房唔同咗嘅！？」
睇嚟佢太專注外面嘅戰鬥，所以完全意識唔到控制室嘅變化。
「可惡！」依然喺上面嘅664號探頭望落嚟，「冇你守唔掂呀！」講完就一躍跳落嚟。
幾秒之後，開始有密密麻麻嘅身影出現喺門外面。呢班「蝕客」大部份都係四肢不全，一係斷手、一係就斷腳，斷去嘅部份就由義肢所取代。而全部人嘅眼珠都被挖空，曾經流過嘅血呢刻已經乾成黑色。
雖然已經包圍喺外面，但佢哋並冇進一步行動，而係發出淒厲嘅喊聲，低語出「唔好殺我」、「放過我」、「求下你」之類嘅說話。
「呢啲都係你殺過嘅人？」我好奇咁問664號。
「嗯，為咗成個組織好，總要有人充當儈子手。」664號邊檢查彈夾邊講：「可惡，特製子彈已經用得七七八八。」
「點解佢哋唔攻落嚟？」275號好訝異，「等我仲準備好秘密武器……」
「咁係因為呢個女人。」399號指向如初，「如果我冇估錯，就係佢搞到731號亂開槍引班『蝕客』嚟……呢班『蝕客』全部都係聽佢指令行事！」
「有道理，」664號同意，「頭先731號個精神狀態，好明顯就係俾人催眠咗咁……」
「既然係咁，係咪即係搞掂佢就得？」275號將槍口移到如初身上，「隊長，等你落指令。」
Match先望咗我一眼，可能有一秒考慮過由我嚟解決。但基於內心嘅不信任，最後作出咗另一個決定，就係點咗下頭，由佢嘅下屬嚟解決。
然後，好理所當然咁，399號最先開槍，緊隨其後係275號同664號。我並冇阻止到佢哋咁做，因為老實講，我都好想知道個結果……
連續開咗幾十發後，三個人都停低落嚟，表情顯得相當驚訝。
「哈……今次真係撞鬼啦。」275號用笑嚟掩飾內心嘅恐懼。
結果，全部子彈飛到一半嘅時候就直接消失，最後一發都冇打中到。
「無二先生，假如我真係如初嘅話，我肯定已經死咗。」如初微笑道：「你唔係一直好驚呢件事會發生㗎咩？」
「因為我知妳唔係。」我淡然咁講。
「嗯，我係你嘅『惡夢』……而只有發夢嘅人，先有辦法解決我。」佢用冷酷嘅語氣同其他人講。
接著，整個場地又再次出現異變，但今次並唔係改變面貌，而係整個空間好似遭受到強行拉扯咁。如無意外，呢個就係所謂嘅「領地擴張」。
只係短短幾秒間，整個空間已經擴張到十倍大，所有清理小隊嘅人都離我越吸越遠。過程甚至憑空出現出現新嘅牆壁同場景，就好似立體聖誕卡一樣。最後佢哋嘅身影完全消失喺視野範圍之內……
唯獨如初，我同佢之間嘅距離依然保持唔變。
「妳想帶我去邊？」我問，然後搖搖頭，「更正講法，『你哋』想帶我去邊？」
「我都好想講，但你只可以自己領會……就好似一直以嚟咁。」
如初慢慢行埋嚟，從我手上拎走Match嘅短刀。然後隨手一拋，刀跌落地下之後唔洗幾秒鐘就取消喺百米之外。
就喺下一刻，成個空間擴張結束了。而我哋嘅目的地，居然係頭先去過嘅英式大宅，發現如初嘅嗰一間主人房。
「點解帶我返嚟呢度？」我問。
「因為你根本冇仔細睇清楚過呢度。」如初一語道破，「你內心深處好清楚，卻一直都唔敢去承認。」
聽到呢度，我不自覺咁喺褲袋裡面拎出一枝煙。但一打開，卻發現裡面只有幾條煙仔朱古力。
「司有義！」就喺下一瞬間，一把令人懷念嘅聲音喺主人房大門傳嚟，「我話過你幾多次呀！唔可以偷王伯伯嘅煙！你點解硬係唔聽？」
──但裡面根本就冇煙，只係得朱古力！
我依然記得，當時只得七歲嘅我係咁回應。
「咁係因為我一早就估到你會咁做，所以靜雞雞換走晒啲煙！」一位年紀只有十二歲嘅少女行到我面前，叉住腰講：「都話咯，唔係咬住枝煙就可以成為大人㗎！」
雖然年紀輕輕，但若果跟同年紀嘅人比，佢可以話係成熟得多……當年，佢係孤兒院入面嘅小領袖，亦係我哋所有孤兒最仰慕、最可靠、同時亦係最鍾意嘅姐姐。
──唓，都係因為妳唔準我用打火機，所以先只可以咬……
「仲駁嘴？聽住呀！食完朱古力就乖乖地出去同王伯伯講對唔住！」少女講完之後就氣沖沖咁行出房。
雖然扮到好嬲，但我知道的──已經清走晒煙草味嘅煙盒、煙盒入面嘅朱古力、事前叫王伯伯要原諒我……呢種種細微嘅動作，都係佢溫柔嘅表現。而呢種溫柔，係冇任何私心同目的，純粹發自內心。
呢刻，我再望下周圍，主人房已經唔再係主人房，而係放咗四張殘舊嘅碌架床，床隔離仲有個書櫃，放滿咗兒童學習書以及繪本……
無論情景定係畫面，所有嘢都依然係歷歷在目。
「唔係『幾分相似』。」如初笑住講：「呢度的而且確就係你以前住嘅孤兒院。」
「只係我唔想諗返起。」我接住講落去：「所以你係想我面對自己嘅惡夢。」
「冇錯。」如初滿意咁點點頭，「然後你就會搵到答案。」
「點呀？」見我冇反應，少女突然返番轉頭，「如果你真係驚嘅話，最多我同你一齊去道歉啦。」
說罷，佢再次行埋嚟向我遞出纖細嘅右手，可以見到手臂上面滿佈住針拮過嘅傷口。
少女叫做「尤心愛」。
正如佢個名一樣，佢係第一個令我感受到「愛」呢種感覺嘅人。唔係戀人之間嘅愛，而係親人之間嘅愛。雖然冇血緣關係，但我一直以嚟都當佢係我嘅親家姐……即使係事隔多年嘅今日，我都依然係咁諗。
「嗯。」我點點頭。
如果唔係佢改變咗我，或者所有嘢都會變到好唔同。
正確嚟講，我早就唔存在喺呢個世上。
（待續）
下回：姐姐。
預計五集左右應該會完呢章！然後會同《極樂謊園》合做一本書出，各位期待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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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暫定星期二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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