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關係回憶計畫-1: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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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之前 : 響應「5分鐘關係回憶計畫」
我在表妹的臉書上看到這個計畫,追蹤了一段時間,細細閱讀過她某一片段的人生旅程。表妹是個才華洋溢的5/1顯示者,將這個計畫書寫得有聲有色。使我也動念想要回看,那些在我生命中經過、或曾佔有一席之地的人。這個計畫原始的初衷,很美:「當那些流逝的關係記憶能重新浮起,也許會在一片茫茫的人生大海裡,因明白生命曾停留過如此多數的人,而感到自己不是那麼孤單。」
是啊,即使封鎖,即使無常,即使會有更大的巨變,生命的流不會停歇。透過這個關係回憶的書寫,願你能回想起那些,曾與你一起嬉戲、橫渡、潛泳的人,他們或許改變你對於世界的觀點,也可能扭轉你原始奔流的路線,偶爾懷疑起日子波瀾怎麼這麼多的時候,別忘了,誰不是如此呢?你也許孤單,但不會一直落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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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的名字和她的長相連不太起來,我的意思是,當我收下她的名片,以為站在我眼前的,會是白皙楚楚的鄰家女孩,頭腦裡響起珍珍魷魚絲、真正有意思的廣告台詞,稚嫩的聲嗓,名叫珍珍。
然而真真不是珍珍,真真渾身都有一種明豔的氣息,連音線都是鏗鏘的。蓬鬆棕褐的髮,可能曾經盛極一時,現在只剩下髮尾還看得出一點狂風浪捲的痕跡,換了其他人的頭頂著,叫秋風殘局,顯得破敗,真真卻當得起這樣的娉婷嫵媚,特別是邊說話邊把髮梢向旁撥攏的時候,髮叢裡面彷彿存在另外的大陸,雲深不知處。
如果當時再年輕個五歲,站在真真旁邊,我一定會生出自慚形穢的卑瑣心態。然後盡可能地祈禱不要跟這種人分派到同一組工作。因為漂亮的人,通常不怎麼會做漂亮的事。誰想跟著公主背後一路擦屁股呢。這種事情我已經幹得太多了。
幸好,那時我已不再年輕,真真是跨部門的同事,用不著我管。按照業務性質看起來,未來的交集也不會太多。我們行禮如儀,心裡速迅掂量彼此可能的份量,因為不確定誰會比誰先離開,誰都沒有先問起對方的Line和wechat。
真真是東廠的特助,我取這樣的代號,是因為那個單位,就像真真的髮際叢林一樣,雲深不知處,他們時常突襲稽核每一個部門的成效,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搗你上上個月心存僥倖的疏忽。使人難堪困窘,繼而發掘各單位所謂真正的價值、還有缺失,只是他們眾多工作指標之一。可惜大部分的人,層級都沒有高到可以完整俯瞰東廠全貌的程度。所以我們虛與尾蛇,問東答西,作為聊勝於無的報復。
東廠的人,也長得十分雷同,除了真真。上班時間,真真有時候把捲髮鬆鬆盤起,但最常看到那些捲髮如同深海生物般地,綣棲在不同顏色和樣式的領緣,形成五光斑斕的風景。當她向任何人走近,那樣的風景使人幾乎無法抗拒,連我這麼不熱衷打扮的人,都曾忍不住向她探詢,這個海鷗頸鍊哪裡買,好好看。
真真盡可能地回答我們的問題,當然,她的回答也夾雜著她需要知道的問題。而很少有人覺得被利用、被探勘、被圈套。
說不上來我的心理是甚麼,我不討厭真真,但也不確定自己會喜歡這樣一個人。因為,在內心深處,我覺得真真的人格特質,比我更能勝任傳播與溝通的工作。而說到靈活交際,真真才是箇中能手,我這種皮笑肉不笑的三腳貓功夫,只能騙騙醉翁之意不在酒、同樣也求蒙混過關的對象罷了。
和朋友聊起來,她笑得前俯後仰,挖靠,你這是在忌妒嗎?至於嗎?心胸開闊點,自信點,少沒出息了。
在我心中,這已經不是甚麼「人正真好」的酸葡萄心態,而更接近唯恐「後浪推前浪」的黑色警鐘。偶爾真真從我身邊走過,我也會聽到不知道從哪裡發出的巨大聲鳴,一聲緊促過一聲。老實說,這比外貌的相形見絀,更令我感覺自慚形穢。
而我那時竟然沒有察覺,有人和我一樣,懷抱著巨大的不安與危機感,若無其事地和我一起工作。我從來不知道自己會帶給任何人攸關存亡的威脅,直到我被狠狠地剝奪資格。那是瞬息之間的事情而已,當人已經不在局內,才想通樁樁件件,原來已經埋伏預演了這樣久。甚至還來不及讓我產生任何挫敗或窩囊的感覺。一切都已經再也來不及。
底層的日子,我一樣在走道上、茶水間、電梯口遇見真真。真真總是微微向我點頭,不失禮也不多禮,如果我沒有開口,真真也不會主動對我說些甚麼。我並不意外,那一段時間,很少有人願意接近我,好像如此便會沾染上某些深不可測的噩運,我也和大家保持著距離,像一座行動的真空玻璃,人人都可以輕易地從各種角度穿越我,留下他們對我說不出口的憐憫、慶幸、淡漠、懷疑,然後揚長而去。
某一天,我被上級狠狠喝斥,抱著灰土土的卷宗出房門的當口,真真就站在門外。彷彿沒料到謾罵會這麼快結束,她的臉上還留著某種真實的表情。我想起來了,她回答我海鷗頸鍊的來處,「噓,別講,前男友送的。」那時,她的臉上就是這樣sisterhood的親暱,左頰上淺淺的笑窩彎曲成月一般的弧線,現任男友應該不知道吧,這個笑窩有時也窩藏著秘密。她笑得更深了,「有必要嗎?本來就跟他沒關係。這是我的東西。」
那一瞬間,我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窘嗎?在人前被斥責不是新鮮事,我早對羞恥免疫了。對那個情比姊妹深的表情,我反而先覺得渾身僵硬。真真的反應比我快,她收起了表情,用嘴型問我,「你老闆,現在紅燈?ok好,了解。我等下再來。」我點了點頭。那是我們最後一次交談。
我離開以後,有好一段時間幾乎忘了這個人。在新的工作安定下來,真真隨著舊事慢慢褪去。
我沒有想到會再遇見真真,在一個天還沒亮透的早晨。那是一個我們籌辦很久的新品發布會,細節繁瑣、環環相扣,因而格外起早前往會場準備,會場必須由馬路另外一邊的小門進入,等待換證的時間,剛好足夠我走進超商買一杯咖啡。
真真排在我後面,婀娜萬千的髮,剪成了服貼的清湯麵,我完全沒有認出她來,心思一直沉浸在等等要檢查的每一個節點,當店員把咖啡遞送給我,真真開口了,「妳還是喝這麼燙呀。Landy。」
我轉過頭去,一切使我想起《甜蜜蜜》最後一幕,男女主角久別重逢在電視前的劇情。我們時常誤以為,人和人的重遇,會是很磅礡的。其實大部分的再相見,都發生在日常和市井裡。我們走在差不多的街道、甚至不經意踩踏著相同的路徑,前後相隔不過幾分鐘的距離。有時,偏偏永遠不會遇見,有時,遇見了,也不代表可以像從前那樣會面。也許磅礡的部分,就在於明日又天涯的未知與必然吧。
真真變了,又像沒變,保有著我記憶中的波光瀲豔,而隨著歲月變得曖曖內斂。不知道她看我也是這樣嗎。
她說,「我都有follow妳呢,鼓勵我的朋友,都要去妳的夥伴時段。妳的每一篇文章,我都有看。」
2/4其實很不會面對這類的重遇,我既不擅長擁抱,傾刻間也只吐得出,「天啊真的嗎?」這種虛偽到爆炸的回應。
真真用同樣慧黠黑亮的眼睛回望我,「真的,Landy。看妳現在過得很好,我很開心。之前,沒有站到妳身邊back up妳,我覺得很抱歉。所以我用我的方式支持著妳。妳值得更好的待遇。」
過去…,過去的已然成為過去了,我對真真說,雖然我不能否認,我奮力工作,一開始,的確是為了想替當時的自己平反些甚麼。但慢慢地會發現,那些曾不公對待我的,只是鞋子裡的碎沙微塵,我唯一要做的,是把它們倒出來清空。而不需要證明我可以穿著一雙灌滿了碎沙微塵的鞋,走得健步如飛、平步青雲。
而,真真,在後來的一些工作情景裡,我也經驗過類似妳的角色。玲瓏圓融,與人為善,但面對組織裡失色的、被傾軋的角色,心裡總是不知所措。我時常問自己,我該怎麼做?好像別惹麻煩、必要時人云亦云就好。但這樣真的好嗎?沒有人比我更明白,被當成真空對待的感受。
所以,我從最簡單的開始,試著和那些人說話。不管他們做錯了甚麼、發生過甚麼,很多都是超越我的評判權限的,而每個人都值得被正視與珍惜。
我會和他們聊很平常的事情,就像妳問我咖啡還是喝得這麼燙呀。我也問他們,早上來上班塞車嗎?中餐你只吃這樣喔?早點下班吧,明天見囉。
真真,所以我想跟你說謝謝,你可能不曉得,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些人性的掙扎,也完成了一些人性的學習。妳的名字,早已向我透露了最重要的事情,甚麼是真實?要如何才能活得真實?
我們不能只依賴自己看見的、別人告訴的,來定義或追尋真實。當我們膽敢向內觀看、向外解封自己的心,一切就會開始變得真實。
傾軋 報復 在 洪仲清臨床心理師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總是不自覺變成濫好人的你──
▌在人際關係裡,經常過度壓抑情緒、默默積累壓力
▌在職場上,無法鼓起勇氣拒絕別人
▌在感情上,老是淪為工具人
▌在家庭裡,總是一肩承擔扛不起的責任
▌在人生中,永遠害怕競爭,主動退縮,無法做回真正的自己!
在工作和人生掌握主導權的你需要 ──
前美國職棒大聯盟總教練杜洛契(Leo Durocher)說過:「好好先生總是排名最後。(Nice guys finish last.)」球場上需要有求勝意識的球員,不需要好好先生,人生也是如此。所以你需要——
★硬起來!
這世界從來就不美好,保持基本防備心,
不要習慣性的息事寧人,才能避免被人利用。
★變強大!
「以牙還牙」的人看似氣量小,但事實上這樣的人才懂得生存,
因為「報復」的特質可以化為強悍的戰鬥力,保護自己並掌控主導權。
★有點壞!
賈伯斯說:有時候,得到你想要的東西的最好方式就是發脾氣。
表明自己的態度,堅持主張,是一種威懾的手段,也是捍衛自己權益的措施。
取自《別讓好脾氣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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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朋友,早安:
這本書的有些價值觀,跟版面上熟悉的說法不太一樣。不過,這是層次的問題,就像對方是小學生,我們就不太可能玩大學生等級的遊戲。
尤其談職場,那是利益傾軋的場合,跟我們常談到的家庭情況會有些不同。有時候場面就是會弄得很難看,抹黑、造謠、排擠、刁難……,這些小手段會影響考績與升遷,主管不一定能明辨是非,也不一定有膽主持公道,在社會上混得夠久自然就會經歷過。
而且有時候是看似交情好的夥伴在背後捅刀,因為利益本來就會排擠,事情不是你做就是我做。多受幾次傷,自然懂得這本書所提到的道理。
今天晚上9點半直播會好好談這本書,人性有時展露的黑暗面,就是很暴力。使用非暴力溝通,要搭配界線,才夠力。
祝願您,能理解善良不是罪,但濫用自己的善良,會讓自己活得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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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善良,也要帶點鋒芒
【文/ 周維麗】
最近有個朋友常常問阿豪借錢,阿豪向來是個熱心的人,朋友有難一直都是義不容辭、仗義相助,所以他很快就答應借出一萬元,可是朋友卻執意要三萬元才行,這讓阿豪很為難,因為他不只要還房貸、車貸,加上自己的母親最近生病住院也花了很多錢,能夠出借一萬元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阿豪擔心朋友真的急需用錢,於是不只自己拿出一萬元,他還額外跟別人借了一萬元交給朋友。可是即便如此,朋友也沒有顯得感激或高興,反而還在拿走這筆錢之後,一直在背後說阿豪的壞話,認為他做人太小氣,對朋友不夠仗義。這些話傳到了阿豪的耳朵裡,讓他感到很委屈,明明自己一直都在為朋友著想,為什麼卻換來這樣的評價?
可能許多人都有過類似的經歷,明明自己幫助別人,不求回報,可是對方卻埋怨得到的幫助不夠多,抱怨自己沒有盡心盡力。面對這樣的人,如果還繼續迎合對方,那就是過度善良了。
過度善良是一種畸形的善良,這樣的人非常樂於助人,可是從來不會給自己設下底線,他們通常具備兩種明顯的性格缺陷:其一,過分善良的人往往缺乏明辨是非的能力,在他們眼中,每個人都是好人,每件事都是好事,他們總是願意將問題往好的方向想,誇大事情的好處,所以常常會在被他人利用、算計時,顯得手足無措。
其二,過分善良的人往往害怕得罪別人,美國心理學家萊斯.巴巴內爾(Les Barbanell)說過:「善良的人害怕敵意,所以才會用不拒絕來獲得他人的認可。」許多表現得過分善良的人,其實是缺乏自信心和安全感,他們在處理人際關係的時候會盡量取悅他人,想盡辦法迎合他人的需求,為了避免別人不高興,他們常常會表現得逆來順受、有求必應,他們的「好人」名聲往往是建立在不計代價的付出上。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這種善良也顯得很卑微,缺乏自主意識,容易受到外來壓力的牽制。
美國作家愛默生說過:「你的善良,必須要有點兒鋒芒,否則等於零。」這裡提到的鋒芒實際上就是不妥協的態度,一種明辨是非的能力,更是一種保持獨立的個性。
在大多數人眼中,善良的表現是溫和的,意味著無私奉獻,應該不計一切代價為他人著想,導致一些過分善良的人甚至會表現出妥協的一面。然而真正的善良並不是無底線的妥協,或無原則的迎合,而是應該兼顧自身的利益,還需要帶一點兒鋒芒,以便震懾那些不懷好意的人。
有些人會覺得善良的人就是軟弱,因此會無休止的提出各種要求,認為對方的付出是理所當然。對於真正友好的人,我們可以用善良的心去面對,但對於這種心懷不軌的人,就必須有所保留,不要總是迎合與妥協,因為人往往是貪婪的,一旦不斷的收到好處,就有可能會變得貪得無厭,所以善良也需要適可而止。
這種適可而止的善良,可以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善良並不是幫別人解決所有問題,而是幫忙解決比較重要的問題,因此善良的人必須拿捏好尺度,不適合、不需要幫忙的事情就要委婉的拒絕,以免自己成為他人依賴的對象,讓對方變得越來越得寸進尺。
其次,我們的善良應該留給懂得知恩圖報的人,如果接受恩惠的人缺乏修養和感恩之心,不僅表現出貪婪,還對別人的善舉挑三揀四,這對於善良的人來說就是一種羞辱。真正善良的人應該有自己的保護措施,雖然善良的舉動並不是為了有所回報,但若是能夠得到對方積極的回應,我們會覺得自己的付出更有價值和意義。要注意的是,一旦自己的善良得到的是冷漠的回應,下一次就該有所收斂。
再者,他們的善良必須建立在原則之上,應該有最基本的評判標準,這個標準可以是法律、道德,或是任何約定俗成的規則。如果他人的行為觸犯了法律、道德,或者違背了大多數人的利益和意志,那麼善良的人就要審視和控管自己的善意,避免自己的善良變成他人作惡的工具。
最後,善良是主觀的行為,而不應該是被動的表達,或是盲目受到他人支配,因此善良的人應該保持獨立的個性,確保自己不會遭到其他人的道德綁架,只要自己覺得不合適,或者不值得給予,那就沒有必要繼續付出。總而言之,善良是一種具有獨立特質的品行,它源於人的真誠,而非人際關係上的壓迫,因此不要將自己的善良浪費在那些不值得的人身上,它不是可以肆意揮霍的資本,只適合用在需要它發揮作用的地方。也不要讓善良變成懦弱的表現,懦弱、妥協的善良會導致人際關係畸形發展。
相較於完全無私的付出,真正的善良應該要有底線,而且是對事不對人,善良的人必須懂得在何時、對何人果斷拒絕。一個聰明的人不會對所有事情都讓步,也不會盲目的妥協每一件事,更不會將自己的善良隨便用在所有人身上,也不會被任何人牽著走。
真正的善良應該帶一點兒鋒芒,這種鋒芒既是為了自我保護,也是為了穩定和平衡人際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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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文字取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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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軋 報復 在 無限期支持陳水扁總統,台灣加油!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作者: SM Chen (陳師孟)
我們才有值得奮鬥的事情!
上個週末的〈尖尾週記〉開了天窗,儘管只有一位讀友來信詢問:「沒看到〈週記〉,你怎麽啦?要注意身體呀!」心裡有點落寞,噯,只有一位讀友在追蹤?近日有媒體報導,「推特」公司開始清理社群網路平台、防止濫用灌水,據說川普總統的5,340萬粉絲被刷掉10萬人,而歐巴馬的1億多粉絲也被剔除40萬人;我的單人粉絲可是貨真價實,沒有灌水膨風的問題。
言歸正傳,上個週末我是到了加拿大的西岸大城溫哥華,在「台加同鄉會」與「美西台灣人夏令會」合辦的年度大會中,做一場演講,順便和二十多年沒見面的老朋友話舊。沒有帶筆電,所以無法上網寫〈尖尾週記〉部落格,為了對那位死忠支持者有所交待,我想把那天的演講內容做一個重點敘述。
我講的題目是:「轉型正義的最後一道防線」。主要想要表達:「司法是正義的最後一防線」這句話有待商榷,因為在威權體制下,司法常常成為獨裁者的附庸,服務的是獨裁者定義的「正義」,常以維護政權的利益為最高原則;老蔣說:「反攻大陸、解救同胞」、「漢賊不兩立」,「台獨是竊據國土、顛覆政府」,不都是他個人定義的正義嗎?司法不都是服從威權口中的正義嗎?人民的天賦人權有受到防護嗎?
這是何以一些民主不成熟的國家,譬如近年的委內瑞拉、土耳其、馬來西亞,好不容易有了政黨輪替,卻看見司法只是換個效忠的對象,仍然是政黨傾軋的工具。把選舉視為是民主的全部,把政黨輪替視為是民主轉型,把司法轉換效忠對象視為是司法改革,以為民主也是以選票來定奪的「成則為王、敗則為寇」,以為司改是老百姓選誰當家、司法就聽誰的。在這種假民主思考之下,2008年馬英九從登基第一天開始,就對陳水扁前總統打斷中國國民黨的「法統」罪行,完全不顧程序與實質正義,濫行司法報復,也就無足為奇了。
我到監察院任職近半年,雖說被一票司法界人士罵翻,卻也認識了幾位風骨崢嶸的司法官,在與他們的言談中,逐漸瞭解台灣黨國司法所以至今陰魂不散,關鍵就在黨國遺緒已經在司法體系內形成一個腹中的「異形」,不管外界如何變化,它自顧自不斷茁壯,互相呵護與近親繁衍。民主進步黨雖然曾經奇跡似地打敗執政半世紀的中國國民黨,但後者卻在短期間復辟成功,這對那些觀望或潛伏的黨國司法官是極大的鼓舞,他們甚至連轉換效忠的表態都不必做,反正很快就可「從頭收復舊河山」。所以馬英九一上台,就毫不掩飾地表露出他們對黨國絕無二心,對制裁阿扁及扁朝政務官則絕不手軟。我節錄一些親耳聽聞的說法:
A法官說:「法院層級越高,藍的法官比率就越高;最高院大概佔90%,很多人並不怕你知道」;B法官說:「法律人表面上是獨立辦案,其實有很親密的人際關係,司法圈內選舉很多,會互相照顧的,比較容易選上」;C法官說:「揣摩上級審的意思很重要,不然你的判決很容易被發回」;D法官說:「我因為在判決書中違背最高院的判例,差點被解職,這輩子當不成法官」;E檢察官說:「要辦大案才能成為長官眼中的紅人」;F檢察官說:「特偵組那幾位辦阿扁或謝清志最猛的,是他們自動申請要到特偵組的」;G檢察官說:「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檢察官是最政治取向的」;H教授說:「那些司法官當然敢說他們不需要道歉,因為他們覺得司法的威權結構還是很穩定,是可以保護他們的。」
要打破結構性的司法殘障,要司法真正成為轉型正義的保障,只有兩個手段:其一是制訂〈除垢法〉,清除司法體系的既存污垢,以免繼續污染司法新血,這是東歐許多前蘇聯附庸國的做法;其二是制訂〈撤銷不法判決法〉,推翻過去不義政權一切反人權、反民主的判決,以平反冤曲、歸還公道,這是德國對納粹罪行的做法。台灣呢?
馬政權時期曾在2011年通過一部〈法官法〉,原先大家以為會有不適任司法官的退場機制,結果正相反,整部條文都在談加強司法官的退休與工作保障,並強調法官不得因為「法律見解」而遭到評鑑或懲處,等於是把黨國法官為了整肅異己慣用的「自由心証」無限上綱,堪稱是一部「法官包庇法」。除垢?門都沒有。
至於「撤銷不法判決」這方面,小英總統上任後通過的〈促進轉型正義條例〉略有著墨,其中第二條指出:「平復司法不法」是「促轉會」要規劃推動的工作之一。目前由於〈施行細則〉尚待立法審議,是否會把依據戒嚴時期相關法律所做的不當判決一律撤銷,包括一些不當黨產的處分,則無法預測。
在這種〈除垢法〉從缺、〈撤銷判決法〉待審的情況之下,我們既然不冀望黨國司法自動從良、自行了斷,顯然監察權是唯一現成可用的武器,只要彈劾幾個無良司法官,就會有殺雞儆猴的作用,等到新一代的司法官成為主力,「超出黨派、獨立審判」成為司法常態,那麽台灣的轉型正義就得以固守了,至少這是我未來兩年要努力的目標。
我在會議閉幕式上說了幾句話:雖然這半年來挫折不少,但是並不會被擊倒。我引述哈利波特不怕「伏地魔」的邪惡魔法,因為:
「我們有一樣東西,是它沒有的,我們才有值得奮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