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提心吊膽了兩天…
昨天先去做了快篩 是陰性👏🏻
剛剛PCR結果也出爐了 也是陰性👏🏻
終於可以放心了😌😌
來跟大家分享這兩天的心路歷程
跟為什麼我要去快篩
以及快篩前後要做的準備
還有一些資訊的更正和分享
雖然文章有點長 但我覺得蠻重要的 還是希望大家看看🙌🏻
在開始前 先說我的狀況
因為我住萬華區 所以從5/15開始我就一直WFH
將近一個月都沒有出門也不敢出門
只有去超商取貨 大概五六次快速來回而已
家人也都待在家
頂多一週兩次出門買菜或附近快速買便當
偶爾我們會叫外送 司機送來也都是無接觸
基本上可以說 我們是完全隔絕外界的概念
但也不能保證完全沒有感染風險
畢竟也是有人都在家但還是確診了…
6/10睡前我稍微覺得好像有種要感冒的感覺
就是鼻子喉嚨像是有點嗆到 我每次要感冒前都會這樣
6/11起床後覺得全身痠軟 然後下午開始發燒
一路一直燒到晚上 溫度大概都在37.3-37.5間 沒有再高
但就是一直燒🔥
我先打了1922
但其實接電話的專員對相關快篩站資訊也不是很清楚
他說的都是用「好像是」怎樣怎樣的
總之他只跟我說因為我的發燒和全身痠軟都也是症狀之一
所以也沒辦法他幫我判定是不是可能確診
叫我觀察看看如果明天症狀有緩解
要安心的話就是去快篩站篩一下
如果有變嚴重就不要去快篩站
他給我西園醫院電話
說到時候去掛號由醫生判斷
當天我查了聯醫的官網和一些社團大家快篩經驗談
還有一些衛教資訊 全部都看了
查到是說和平醫院快篩是08:00-24:00
本來打算先睡一覺休息觀察一下 隔天再去快篩
但我在吃了退燒藥以後體溫有降一點 結果還是燒回來
所以當天晚上11點我就準備好行李
決定直接去和平醫院快篩
到了才發現 白跑一趟😞😞😞
⚠️和平醫院快篩時間已經改為08:00-19:00
⚠️剝皮寮快篩站從6/14開始改為08:00-16:00
但網路上我完全沒有看到和平醫院更改時間的資訊😔
實在是完全沒有同步資訊的概念⋯⋯
也沒有辦法在線上先預約快篩
於是6/12下午四點左右我又再次前往和平醫院快篩
我到的時候快篩站其實沒有很多人 大概只有10人
到現場會先請你填寫一些基本資料
⚠️記得自己帶筆‼️然後帶健保卡 身分證最好也帶著
⚠️如果是在和平醫院快篩陽性就會直接「留院觀察」(這是現場醫護跟我說的);剝皮寮快篩站的狀況我看網友分享說如果快篩陽性就會直接被帶到防疫旅館或集中檢疫所
⚠️所以請記得帶簡單行李再去快篩
填完資料就等醫護人員唱名進去快篩
現在都是快篩和PCR都會做
棉棒會戳進去左右鼻孔深處各一次
我只能說 真的不是很舒服😖有種深入地心的感覺
有種伸到最深處的感覺
但其實比我本來預期的還可以接受 我本來以為再更不舒服
有網友分享她戳完有流鼻血和頭暈的狀況
但我自己是沒有這些事情發生
不過 這個深度是絕對任何人都會直接飆淚的那種😭
可是我想特別說
我真的覺得和平醫院的醫護人員真的好溫柔🤍🤍
從一開始填資料的人員、確認的人員、篩檢的人員、最後公布結果的人員
大家都好有耐心 態度也都超好
我在現場只有滿滿的感謝🙏🏻🙏🏻
我在檢測的過程 護理師一直在旁邊說
「快結束了唷」「深呼吸」「忍耐一下喔」
真的是很緩解大家的不安❤️
他們真的好辛苦 現場真的超熱🔥 他們還要穿防護衣
快篩大概30分鐘 人要先留在現場等結果喔!
如果是陰性就可以直接回家等PCR結果
⚠️可以下載健保快易通查詢,大概一天後會出來
如果快篩直接是陽性 就會被留院觀察等PCR結果
再來就是跟大家分享
我在一開始出現發燒症狀時 我在家就先
✔️戴口罩,家人最好也都戴口罩
✔️衛浴分開使用(真的沒辦法就狂消毒)
✔️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面,盡量不開門移動
✔️用餐也在自己房間吃
⚠️前往快篩要先做的第一個準備 「打包行李」🧳
因為可能會直接留院觀察或是直接送集中檢疫所
是沒辦法讓你再回家拿的 所以行李要直接帶著
行李我準備了兩包
一包是我要直接帶著的生活必須品還有書、iPad這些
另一包是備品(基本上就是主要那包用完需要補充的東西)
備品這包到時候必要時可以請家人寄過去或是送去
⚠️再來一定要做好防護再去快篩站
畢竟就是把自己暴露在可能有病毒的環境
我自己是戴了口罩、手套和面罩(如果有防護衣也可以穿)
然後在現場不要亂摸臉什麼的 結束後速速離去
如果無症狀又不住萬華區 這陣子基本上也都待在家的人
還是先乖乖待在家 沒事別出門也別急著去篩檢
快篩陰性PCR結果出來前 回家後還是要注意的是
✔️一回家先把身上所有衣服換掉去洗澡
✔️持續量測體溫觀察
✔️持續戴口罩
✔️持續切割共用區
但我快篩陰性回家後就先訂了下禮拜的大餐🤣
還訂了千層蛋糕🤣🤣🤣
還結帳了幾個購物車🤣🤣🤣
在那30分鐘等待的過程 實在覺得生命太無常了
今天終於等到我的PCR結果出爐
看到陰性真的是很開心🥳
但我到今天還是有不舒服的症狀
燒是退了 身體也沒有痠軟了 但我今天一直反胃想吐和頭痛
也不確定是不是感冒
所以在身體覺得舒服一點之前
我還是會盡量跟家人減少接觸
畢竟不管是感冒還是流感還是什麼
這時候傳染給家人也很危險
病毒肆虐時期免疫力降低是很恐怖的事
所以大家也都要特別注意
喔對了!我在發燒期間有吃普拿疼
先讓燒能退一點 讓自己舒服一點
但有症狀還是一定要去快篩!!
以上是我的虛驚一場但慶幸一切沒事的分享
畢竟我不是醫護人員
這只是我自己的經驗談
如果有什麼資訊錯誤也再麻煩大家更正了
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60萬的網紅飲食男女,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綿綿雨粉如風飄絮,灑落於石板地上。 隨着羊腸石徑而行,兩旁植物悠悠揚揚,被修剪過的痕迹,顯得有點造作。終於走出迂迴,晃入眼眸的,是「香港公園」四個大字。水珠從牌坊滑落至花叢,細葉輕抖,對啊,下着雨呢。 回過神來,驀地前瞻一下,眼前是座白色建築物,正可擋雨。 甫踏進平房內,方發覺此乃一間茶藝館,左手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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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女鬼 一起被隔離的15天-完結》
「住戶等都更,是為了賺一筆;鬼在等都更,是為了投胎。」
我已經習慣了台北這種雨天陰天冷天,但對鬼來說台北的天氣再適合不過。
我明天就隔離滿15天,為了慶祝晚餐我叫了Uber eat,我他媽的等到快離開才知道,原來可以叫外送!
畢竟剛住進來的幾天,我根本不在乎吃什麼,只在乎房間的鬼會不會吃掉我,很慶幸活滿15天,但結果也差不多,現在雞雞吃死我,滑著我的手機看一下她想吃什麼。
「明天你要離開,我們吃好一點的別客氣。」
「雞姐,用我的錢說這種話,好意思?」的確好意思,她點了快七百塊。
晚餐差不多六點吃完,雞雞喝著珍煮丹看新聞,一直說飲料太甜,卻也喝到剩1/3,跟鬼共食有個好處,一人份的餐錢點根菸,馬上一人一鬼一起吃。
我還有正事要做,就是在賽經理六點下班前找他聊聊。
電話中,我要求退費並補償精神損失,不然要告訴天下這旅館是凶宅,而賽經理你是幫凶!
賽經理聽完,戴著口罩慌慌張張來到房間門口,但始終不願踏進房間一步。我說,這14天我沒發燒,吃辣吃鹹吃酸味覺都正常,請進請進;他說,不能隨意進到防疫房間是規定,您客氣客氣。
過招完就是「開門見賽」,他用詞客氣但口氣不客氣。
「馮先生您到底有什麼立足點認為我們必須補常您?」
「賽經理,當然要補償,這間房死過人,你要出租沒問題,重點你沒辦超渡啊!沒把房間的鬼小姐送走啊,太黑心。」
「我們,房間,沒有,死人!」
我伸手要拍他的肩,他側身躲開「你別再騙了,賠我個十萬八萬,也是公司出錢,我拿到錢,也是把錢拿來辦法會,超渡這間死去的小姐,畢竟我跟她同居要15天,說感情也是有,讓人家可以好好上路,你這樣黑心,當心生兒子沒屁眼。」
「我生的是女兒。」
「當心生女兒死在別的旅館,跟我房間這…」
這句話,賽經理走心了。
「幹您娘你再說一次!」連罵髒話都用「您」真是客套到沒救了
「我一時口誤抱歉抱歉,我是說,你有女兒你懂得,如果,我說如果,你女兒死在別的旅館沒被超渡,做爸爸的…」
「馮先生您真他媽的不懂,可悲。」賽心生吸一口氣「我這旅館十間九間死人,每死一人就要找法師超渡,您知道這費用多高嗎?」
「這錢不能省啊!而且怎麼一天到晚死人啊這?」
「您管不著!這些低層下賤的死人,要死不去死在荒郊野嶺,學學日本人,去富士山自殺啊,不要吊死在我們飯店啊,台北就有陽明山,不會去那邊嘛!」賽經理環胸的雙手終於放下,用力指向我的房間「你要辦法會,法師搖鈴誦經,整棟大樓都知道我們這裡死人,生意還要不要做?業績誰背?不要多,搖個三次,我們旅館就倒了。」
「我這一間,不是自殺,人家不是低層下賤,人家是氣喘意外死去。」
「幹!我她媽當然知道這房間的女人不是上吊,難到你要跟警察說,喔,我們浴室的安全緊急電話是壞的,所以這女的求救我們櫃檯沒接到?!白癡,當然靠關係弄成她上吊啊,剛好一條繩子掛在窗台,老天爺幫我,我告訴你馮先生,人家怎麼死的我不管,通通去外面給我死,不要死在我旅館就好。」
「你說這些話…不怕我說出去?」
「怕?哈哈哈…我什麼都算過了馮先生」賽經理的手指著我的臉「你住的14天,每天像個神經病!一下說有鬼,一下放大悲咒,一下放A片,我三不五時打給你左右對面共三間,通通說你腦子有問題,還說你可能拉K毒癮犯了,要大家多包涵我會隨時處理!你說我這旅館是凶宅,我說你拉K拉到腦子壞掉。」
我轉頭看了一下雞雞,雞雞看著兩個男人為她吵架,我笑了一下,用唇語說「沒事沒事別怕」,隨後拿起放在胸口口袋的手機,滑了一下螢幕
「出乎意料,我開了直播有五千多人在觀看!」我把手機轉向賽經理的臉「我沒多有名,不過就是有50多萬粉絲的美食網紅,但我想你剛剛說的這些,這5000人應該會信我而不是你。」我再看一下手機「哀…命苦啊,我直播美食都沒這麼多人看,找人吵架現在破7000。」
店經理,癱了,靠在走廊牆上,幾秒鐘都沒回過神。
12分鐘的直播影片,如病毒在網路上迅速散開,兩個小時不到,各家網路新聞台紛紛私訊我,希望授權影片,我一律回「歡迎歡迎」,甚至有記者直接打給我電訪,他就是錯別字,一打來先臭罵我一頓
「你他媽的什麼狗朋友死了,幹!讓我受訪,說說這14天都怎麼跟女鬼溫存?我321之後開始電訪,你好好說啊!3.2.1…」
那一晚不只網路,連電視新聞都在播,小夜大夜班的SNG已經到旅館樓下,我還聽到有記者在下面連線,網路也有法師跳出來,說會免費到我住的714號房超渡,而且還是非常知名的民俗界大佬-郭老師。
「知名美食家網紅 譜出另類人鬼戀?!」
「防疫旅館上演 現代版倩女幽魂!? 」
「黑心旅館業者:要死通通去外面給我死!」
我看著一篇篇新聞,完全蓋過雞排妹的新聞,而且記者下胡說八道的標,似乎只要在後面加上「!?」一切都合理,我關掉手機,轉身整理房間,雞雞完全沒想到我會這麼做,我笑著說明天超渡完你就可以去投胎了,雞雞卻冷冷地回
「其實…沒超渡我也沒關係啦!」
「拜託,都做到這樣了,別這時喊卡啦。」
「如果沒超渡也沒都更,你隨時來714我都在,但超渡了…我可能就永遠不在了。」
是啊!這我當然想過!
我收行李,她繼續看重複的新聞內容,到早上0600早安新聞,雞雞說累了,早安,隨後轉身到她熟悉的浴缸縮著,而我沒跟她說再見,畢竟跟鬼說再見有點怪。
期待15天的外面世界,是一群記者把我包圍,一堆麥克風塞到我的嘴前
「馮心一先生,當時是怎麼發現房間裡有鬼的?」
「她從我化妝台的鏡子出現,小心小心不要撞到了。」
「像七夜怪談那樣嗎?」另一個女記者補問
「恩…貞子不是從井裡出現的嗎?」
「我是說貞子她媽!對鏡子梳頭髮的那樣。」
「喔!這麼說有點類似,但沒她媽這麼恐怖。」
「那女鬼生前是遇到什麼事情,才導致死在房間之中。」
「這不方邊回答,請當事鬼來說比較好,謝謝。」
「所以你們有交往了嗎?」
「我們只是朋友關係!」
「可是你跟她開房間住在一起,還只是朋友關係?」
「幹!我住的是防疫旅館,房間附贈一支女鬼,這是我能選的嗎?」
接下來看到新聞的標題
「美食家暴怒! 否認人鬼戀疑保護女方」
「開房見女鬼魅惑 知名網紅無奈:我沒得選」
隨後,知名法師-郭老師,從一台進口黑色休旅車走下來,記者像池塘的鯉魚看見飼料,齜牙裂嘴前仆後繼潮郭老師啃過去,幾位助理拿出八卦鏡跟桃木劍擋著,護送老師安全走進旅館,看一看記者比鬼可怕。
離開前,房間的遙控器我點了香菸,雞雞應該可以看到我上新聞。
我走到對街,想在店裡吃個想了15天的排骨酥麵,一踏進店裡,客人跟店員都認出我是那個人鬼戀的男主角,我改外帶,走到火車站地下室停車場,昨晚請我哥把車停在這,好讓我一出獄就有車可用。
上了車轉個身,把後背包丟在後座,當我準備拆筷子吃排骨酥麵時,照後鏡看
見包包莫名被扯下摔落,我不自覺的笑出聲。
「還是像隻貓…」
《完》
錯別字x大叔的黑色世界
跪謝 Tim Liu 幫我畫的插畫,在我第一集PO出後他義不容辭說要幫我畫插畫,我痛哭流涕,在三跟他謝謝之外,也在三跟他說
「我結婚了,你不要肖想我什麼!」
Tim Liu的粉專:
https://www.facebook.com/blackuncle0978
#錯別字 #創作小說 #圖文合作 #創作小說 #防疫旅館 #凶宅 #都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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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我覺得極度不合理的事。
菲爾剛離開路透社時曾在台灣幾所大學開新聞相關課程,因為他有三十多年路透社的經驗,不客氣的說非常資深,校方十分禮遇鐘點費給的比較高。不是不知足也很感謝,但客觀看來就一個有這樣經驗的國際專業人士而言,這種數字是可笑的。當然學校不是有錢的上市公司他的目的也不是賺錢,否則根本不會在台灣教書。但那兩年我常想,台灣的大學要國際化,對本國老師壓榨尚且如此,如何請到國際專業人士來授課?
我們因為沒有經濟壓力也進入半退休狀態,對菲爾來說是為了興趣和樂趣而教,對我而言是可以回到台灣,他基本上把在台灣開課當慈善工作,因為得到的薪資付房租生活之外,所剩無幾。和發文這位老師一樣,花的時間不只是講課,有備課還有課前課後學生單獨來找的時間,往返的時間(這應該不能算),改作業的時間,一趟出去的時數平均下來,有時鐘點費跟速食店超商打工所差無幾。說到錢很市儈,但這是殘酷的現實。
而在台灣的老師們,除了理想熱忱之外,還得養家。
我有很多個身分,其中一個身分叫做流浪博士。
這個身分從我2015年博士班畢業一直維持到現在。
流浪的意思,從字面上直接了解,就是「沒有固定居所」。流浪博士的意思也可以以此類推,指的是「沒有找到正式教職,只能在很多學校當兼任流浪的博士」。
我博士畢業後,當過母校的博士後研究員,也為了心愛的母校X書院當過「碩士級研究助理」,也做過完全不需要博士學歷的公務員。簡單地說,我沒有成為博士階段之後理當轉換的角色:大學專任助理教授。
可能我不優秀、可能我是土博士沒有喝過洋墨水、可能我研究發表太少......總而言之,十五年前為了大學教職而決定去念博士班,以結果論來說,還真是完全搞砸了呢......。
但是我的運氣一直很好,總會有許多貴人老師給我機會(仔細想想我目前的人生都是靠貴人老師們的幫忙走過來的),所以這學期我有了一個新身分,是北部某國立大學的兼任助理教授。
你或許會有點好奇,兼任助理教授薪水有多少?嗯,其實就是鐘點費,每小時700多元。
這個數字,我猜絕大多數的人,甚至包括學生,大概都不知道。俗話說「吃米不知米價」,但老實說學生真的也沒必要知道,那個在台上講到嘴角全泡的人,他到底實拿多少錢。
那個700多元(零頭我就先去掉了,總之不會超過一杯珍奶),意思是你這學期如果開了一堂兩學分的課,那麼你這學期實拿的薪水就是:
學分數*周數*700
2*18*700=25,200
25,200不是月薪喔!是這學期2月底到6月中之間,我實際拿到的薪水。
當然學校會付我車馬費,但是是實報實銷,我一毛錢也不會賺到,而是把這些錢拿去貢獻給交通業者(在這個疫情谷底中也算好事一樁)。
一堂課一小時700,算是合理嗎?好,大概比便利商店與麥當勞多了一兩倍,但是;
我的勞動不會只有在上課而已。
我每次去大學上課,往返要花四小時通勤。
我每一堂課上課前,我需要花幾個小時不等的時間來備課、製作教材。
我每一次下課後,學生只要來問我問題我就會留下來解答到學生滿意為止。
以這個禮拜為例,我花了兩個多小時說服一個學生不要再遇到問題就假裝沒事繞過去,要好好直面內心的傷痛與問題,好好與它對話,而對方的頑強與否定則好幾次令我都想要禱告呼叫任何一個可以得來速的神明了。但我又完全可以理解,畢竟我就是逃避與繞過問題20多年堅決否定問題存在的高手。
然後我又花了兩小時陪另一個學生好好談話,試圖去理出為什麼他的生命中總是覺得自己不配遇到好事、得到好的對待,聽他說生命中每一個覺得這世界否定了自己的存在的時刻,然後陪他去解開每一個曾經糾纏的結,試圖找到最原初的問題癥結。
總之,四點下課,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超過十點。
當然這些我花去的時間,我是一毛錢也領不到的。
但是我並不在乎這些付出沒有金錢回報,因為我真心喜歡教書,我真心喜歡我的學生。那些心靈交流與信任,對我來說是品質很精純的時間流逝、是付出生命中一段時間的方式裡最寶貴的一種。
不過我也同意,這種超值的售後服務(?)並不是要求一個老師的共同標準。
一個教書的老師,跟做炸雞的攤商、重機具的操作員、公車司機、養鴨場的鴨農、交通警察、房屋仲介、清潔隊員、uber-eat外送員......或許也沒甚麼太大的不同,他們都會有倦怠的時刻、想要放空的時候、看著眼前的對象(炸雞、生產線、打結的交通、鴨、雞掰客戶、垃圾......)感到厭煩,只剩下身體的勞動,或是在一天的情緒勞動後對自己徹底厭棄。
老師撇開了聖職的光環,都是一個一個正常的人,有喜怒哀樂、有弱點、會說謊、有時會做卑鄙的事、有時也看不起自己。
一個對教學沒有熱情的人可以當老師嗎?不行嗎?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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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的同溫層,因為易智言導演與母校傳院的新聞而徹底洗版。
政大存在的問題,我不陌生。我試著用最簡單的方式來解釋。
大學需要很多兼任老師,因為,學生沒課上。
學生沒課上,因為,專任老師的基本授課學分是一學期9學分(可能因校而異),但是行政主管職以及科技部研究、產學合作等等對學校有貢獻(要嘛帶錢進來要嘛為學校省錢)的老師可以減少授課,很多老師減到一學期3學分,當然一個系開不出甚麼課,每堂課又有修課人數上限,導致一堆學生修不到課。
為什麼會有減授制度,就是因為,對大學來說,生財最重要,所以接科技部案子最重要、招生最重要、評鑑最重要,為了這些目標,讓老師們不要太辛苦、可以心無旁鶩做研究也是應該的,教學呢?沒辦法就犧牲吧!
為什麼老師那麼少呢?不是一大堆流浪博士嗎?有的私立大學為了節省經費,老師退休了遇缺不補,用原有師資強迫分擔或是花前面提到的六、七百元去外面找業師來補。國立大學則是上演搶缺大戰,一個系的三級三審制,在校內搶缺嚴重、各個派系山頭都要搶的情況下,系級審、院級審、校級審,你的人馬我打槍、我的人馬你打槍,一個助理教授缺好幾個學期都因為三級三審沒過而從缺,是稀鬆平常的事。
那這些問題又是誰要負責呢?校長嗎?主秘嗎?三長嗎?院長嗎?系主任嗎?
擔任這些職務的人,都是教授、都是學者;我並不會說因為是教授所以他們都是聖人,但最起碼,在學校的環境裡,大多數接任行政職的教授們,都有身為學者與知識分子的學養、人品,甚至還有改造大學的熱情,絕大多數的人都不會是壞人。
這些問題的出現,一路推到源頭,是大學資源分配的遊戲規則。
台灣的高等教育這十幾年來一直在效法美國新自由主義轉向的作法,學校資源越來越少,學校越開越多,為了搶錢、大家就只好搶破頭。而評鑑的標準,又只偏重發表數量、數字指標、為了擠進全球幾百大的排名而重研究輕教學(結果名次還是一直掉),藉由升等的標準綁架老師們只能埋頭做研究完全放掉教學(還是有很多老師仍然重視教學但是對升等毫無幫助純粹佛心來著),之前台大社會系李明璁老師被台大解雇的事件就是最好的例子。不管是多麼優秀的知識份子,只要不做研究不能為學校帶錢進來,就是廢物,不要也罷。
易智言導演指出的例子,真的只是千瘡百孔的大學制度病灶沉疴的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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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讓我覺得非常遺憾的是,導演在他的行文中,雖然批判了政大的制度,卻把學生當作「整個結構制度的共犯」。
這對我來說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
前面提到的大學荒謬制度,坦白說人人都是輸家。犧牲了教學品質,學生是最直接的輸家;制度羞辱了擔任兼任教師的專業人才,這些人也是輸家。可是就像我前面提到的,專任老師們、甚至是每學期為了開不出課焦頭爛額好說歹說求爺爺告奶奶哄人來兼課的主任、教授們,他們一樣好過不到哪裡去。
我可以想像導演懷著熱忱,準備了很多教材,希望能夠在國立大學傳播學院當中作育英才,遇到學生基礎不好、書讀得不夠多、電影看得不夠多,會覺得恨鐵不成鋼,甚至心灰意冷。
就像我前面說的,老師也是人,老師也會倦怠、也會自私、也會有時候恨不得把學生的頭推去撞牆。
老師可以對教學沒有熱情,可以不愛學生,可是有一個底線千萬不能跨越。
老師不可以羞辱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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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可以怪學生不用功、當學生對學習抱持半吊子的態度,老師當然可以生氣,因為老師如果對教學、對知識是百分之百認真的,他當然希望對方拿出百分之百的鬥志正面對決。
但老師不能罵學生笨(即便這件事情從我們當學生以來就時常耳聞),努不努力是個人選擇、天資與智能狀態卻沒得選。就好像過動兒(ADHD,注意力不足過動症)是先天身體遺傳,那不是學生笨、不是管不了自己、不是愛惹事生非,那不是選擇。
老師更不能罵學生醜。
這已經涉及歧視,還有人身攻擊,甚至可以是性騷擾。
那些先天遺傳條件,從膚色、外型、身高、體重、智能表現、肢體殘障,精神狀態異常、口語表達障礙,到社會性的家庭型態(單親、隔代教養)、階級、收入、家長職業與社經地位(受刑人、智能障礙、精神疾病)、母語、家鄉......把這些個體無法選擇的弱勢,作為拒絕、責罵、甚至攻擊的理由,已經是不折不扣的歧視。
學生看的書不夠多、看的電影不夠多讓人沮喪我可以同理,但是本來不同世代就有不同世代的媒介選擇、文化近便性(例如哈日與韓流的世代差異)、藝術品味甚至時代精神。我在政大教了快十年的經驗裡,學生或許沒看過甚麼我提過的書或是電影、聽過我放的歌,但是他們也有許多我不知道的文本經驗與媒體習慣,以政大傳院學生的素質,我不認為他們程度很差。
而導演提到學生來修課動機不純,是希望可以在導演作品中露臉或是希望導演給予創作個別指導,我可以同理學生不是抱著對知識的渴望來修課所以感到失望,但這不代表他們欺騙你。不管是想要露臉、想要攀關係、還是想要個別指導,這不就是他們運用自身可以利用的資源來尋求機會嗎?他們可以要求,你也可以拒絕。這是大學,大家都有同等機會,更何況你還是老師,你有社會賦予這個身分的權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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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或許是出於一種情緒上的沮喪與憤怒,所以連帶地將教學回憶中不舒服的元素完全混同在一個完整的噩夢情境裡,所以在裡面的學生也面目可憎。但是冷靜下來,設身處地想想,在整個權力體系之下最底層的學生,怎麼可能會是共犯結構?(某些案例中或許會出現學生集體霸凌老師,但老師作為一個成年人與社會人,可以向外求助的社會資源網路仍然大於未成年人)
你可以不喜歡學生,這是你的權利,沒有人要求老師一定要喜歡學生。但是,不可以對學生人身攻擊,不只是因為學生年紀尚輕、心智不一定完全穩定成熟;更重要的是,在一個課堂情境裡,老師與學生在權力結構上就是不平等,遑論有些學生會因為這樣的權力結構與社會制約,而把老師的話當成真理深信不疑,相信自己又醜又笨,難怪被老師羞辱嫌棄。
這是關於底線的問題。
警察不能侵犯人民隱私、醫生不能對外洩漏病人的病情、機長不能對全機乘客把飛行意外拿來開玩笑、法官不能以私心凌駕公共利益主導判決、藥商不能明知有風險還把藥賣給消費者......。每種職業都有其不能跨越的倫理防線,這跟喜不喜歡自己的工作無關、跟職業倦怠無關;而是一個人能不能時常自省、在工作中對得起自己的良知,把自己視為一個完整的人,是這樣身而為人的基本問題。
而最讓我遺憾的,是事情演變成老師與學生的弱弱相殘,讓制度的荒謬性逐漸失焦,甚麼問題都沒有解決,徒增更多傷心不快樂的人。
我現在還是喜歡教書、喜歡當老師,靠存款過活,做喜歡的事。有一天存款會用完、或是我對教書的熱情燃燒殆盡,我不知道哪一件事會先發生。我有點無奈生在這樣一個知識貶值少子化大學經費緊縮的國家與時代,我也看不到未來在哪裡;但我已經厭倦責怪這一切了,這個問題我也認真判斷過不可能被解決。
只是覺得很遺憾。
一個圈子集合了全台灣最聰明、最有開創性、最有創造力的人們,然後一個愚蠢的制度就把這些聰明人全部困在一個小框框裡面互相鬥智廝殺。
那我問你,你要給你教的孩子承諾甚麼樣光明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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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是2012年我在X書院開的第一堂課,全部的人一起躺下來聽學生解說她的創作。我躺在畫面右邊拿著手板。只有在教書的時候我可以感覺靈魂的充盈,那是一個純粹的魔法時間,是虛度生命最好的方式。
前天下課的時候學生跑來告訴我,他在學校裡始終覺得自己是一個冒充者,好像在扮演一個不是自己的人,只有在我的課的幾小時裡,他不再是冒充者,他是他自己。
這是我開始教課以來最大的禮讚。勝過無數個700塊。
吊鐘燒外送 在 飲食男女 Youtube 的最佳貼文
綿綿雨粉如風飄絮,灑落於石板地上。
隨着羊腸石徑而行,兩旁植物悠悠揚揚,被修剪過的痕迹,顯得有點造作。終於走出迂迴,晃入眼眸的,是「香港公園」四個大字。水珠從牌坊滑落至花叢,細葉輕抖,對啊,下着雨呢。
回過神來,驀地前瞻一下,眼前是座白色建築物,正可擋雨。
甫踏進平房內,方發覺此乃一間茶藝館,左手邊是一條迴旋樓梯,正要舉步之際,竟傳來陣陣茶香撲鼻,剎那瞄了瞄上方的木牌,手已不禁將前方木門推開,默想着剛才的三個直度大字——「樂茶軒」。
果然,木門後,別有離塵天地。
瞳孔裏反照出一片古色,木地板鋪上一層輕蠟,門口的左方擱了數個木架,分別放了不同的茶壺、茶杯,靠牆有一貌似百子櫃般的木具,相信是安置茶葉的地方,數位身穿寶藍色長袍的茶藝師,正專注地泡水試茶。右方則是另一木櫃,一個個小圓罐整齊地排列在內,拿起一瞧,罐子上寫了茶葉的名目,裏面則放了一小撮茶葉,好讓品茗者挑選茶種。來到店子的前方,散發着濃厚中國味的正方木桌及木椅正有員工在拭淨,數個紋路相當細緻的木屏風,稍稍分間了兩至三個空間,免卻侷促,並列的數個雙門大窗透着日光,而窗框及窗花都一致地用上了木材,貫徹始終。
凡塵本歸自然
確定這是一家茶館後,一名身穿沈紅寛衣的老人步及。怎麼說,他綁起銀髮,一額清爽;圓弧的黑框眼鏡,擋不住深邃的雙眼皮,一雙明眸似乎沒有被歲月壓昏;微笑底下,連着一束白鬍子,左手把其執起一掃,對了,就像遠古的智者。伸出右手一握,他報上「葉榮枝」一名來,於茶藝界相當有名氣的他,被尊稱為老師,亦是茶館的主人。
茶館歷年廿七,說長不長。老師接過茶藝師的茶,小嘗一口,緩緩道出每晨試茶乃茶館的傳統,重點是水。香港不吃香,水質一般,即使採用了優質的濾水器,每天仍要先確保水味如貫,方放心泡茶。地方各有優劣,本是自然,盡本份泡出一壺好茶,就是尊重天然、順應自然。說起這一點,就關乎茶館成立的原因,其實有些少因緣。
早於八十年代,老師跟維他奶的創辦人羅桂祥合作,賣紫砂茶壺維生。當時是一九八六年,對茶道還是一知半解的他,遇上了他的啟蒙者,亦即是他的員工。這名員工來自安溪,家族以種茶維生。一次機緣,他帶老師到故鄉去,踏上茶山一刻,完全震撼了。高山雲霧,地方唯美不在話下,最大的感動,來自茶農認真的精神。當時做茶葉很樸素,由種植、採收、挑葉、搖茶、發酵、殺青,到包裝都一手一腳、一板一眼,沒有機器輔助,一切講求天時、地利、人和。由一個普通的飲品,變成有生命的東西,不單好喝,不是完美,但有一種個性,猶與大自然結合。說起,他仍覺激動:「好感動,嗰刻我發現,呢樣先係人所追求嘅嘢。」那個年代,茶種不明確,某地的普洱、哪方的水仙,反正各類茶葉全都由政府先收購,再混合出售。於是,老師帶了好些茶葉回港試賣,發明了「單採」這個名詞,明確地劃分了地區及茶類。流傳間,大家覺得這概念很好,引發他開創了樂茶軒。
老師呷下第二杯茶之時,已見有客人步進茶館,時間尚早,多為品茗而來。放下玻璃茶杯,他徐徐站起,迎賓去。
專心不染塵濁
客人是三名女士,打扮樸實,徑自走到放置茶葉的木櫃前喃喃互語。老師見狀,上前打着招呼,又拿起茶葉小罐讓各人嗅嗅。這是茶館的執着,了解客人口味,為其挑選合適的茶種,賣茶之餘,解釋何謂好茶,如何品茶、泡茶。「由八十年代起,我見盡好多茶館,而家執得七七八八,佢哋最大問題係將重心放喺食物,令茶館風味減少。」他強調,茶永遠是主角。
言談間,發覺三人有意學茶,老師於是把各種茶葉、茶具拿出,準備泡茶。用小勺子舀起茶葉一瞬,他神情忽而嚴肅起來。這是他的信念——專注。細心專注地喝,就發現味道確是不同。他把熱水壺插電,將茶的種類娓娓道來。
從前,茶葉分類很簡單,分為不發酵、半發酵、全發酵及後發酵四種。現時則較講究,劃分了六大茶類。綠茶、青茶、白茶、黃茶、黑茶及紅茶。
此刻在老師面前的,正是不發酵的綠茶,碧螺春。只見,老師於熱水壺旁邊放了一瓶溫水。不需預熱杯子,因為愈少發酵的茶葉,沖水溫度愈低。綠茶雅淡,宜用薄身茶具,他慢條斯理地把泡好的茶倒入玻璃杯中,茶的表面浮起了一層茶毫,即茶茸毛,茶毫愈多,代表茶葉愈細嫩。淺嘗一口,清香的餘韻仍於舌尖徘徊之際,老師已換上一套小巧的薄紫砂泡烏龍茶。稍稍預熱茶具,倒掉熱水後,就把屬於半發酵的青茶塞到茶壺中注水,把第一壺茶倒掉,他解釋:「唔係每隻茶都要倒走第一泡,烏龍茶第一轉茶葉未張開,唔香,所以唔要。」把茶飲盡,老師走到擺放茶葉的木櫃前,逐一解說。
手上的水仙是白茶,屬低發酵茶,宜低溫沖泡;旁邊擺放着罕有的黃茶,則屬後發酵,他一解狐疑:「等於你媽媽留菜,菜心芥蘭,我用碟蓋住,返嚟再蒸熱,菜變成黃色,咁咪係黃茶囉!」同屬後發酵的黑茶亦然,變成黃色的菜再慢慢曬乾閒置,變成菜乾,就是黑茶。往下方一看,是為人所知的普洱,即紅茶,紅茶以全發酵製作,要用高溫沖泡。見有人口水直流,老師知情地舀起一撮,返回泡茶的位置,用大熱的滾水灌滿厚紫砂壺,放入茶葉,把水柱拉高注入壺中。細心一看,茶葉比剛才的兩種茶粗大得多,故此水溫需較高,原理如煮牛肉一樣,牛肉切得薄,火鍋時熗熗就吃;如果牛肉切得厚,就需多浸兩下。這正是人云亦云的表現,原來水滾,不一定茶靚。
想當初,教他喝茶的師傅,主要是茶農,與之生活,取溪水沖茶,訓練專注,細心體會時,慢慢找到茶的樂趣、茶的精髓,繼而,才變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茶,其實是一種經驗,需要累積。這是他送別三名女士時,留下的一句話。
悲心牽動萬麈
轉身步回茶館一刻,門外剛好有人送來點心,老師見無人閒暇,於是出外交接。雨露依然連綿,他倒是一臉無所謂,與門外送貨工人核對着單據。驀地,一名挽着兩袋蔬菜的光頭男人站在身後察聽內容,見一切順利,就急步往炊煙裊裊的廚房走。老師忙畢,見店內已半滿,不慌不忙地踏入廚房。「劉經理,客人開始到啦。」他稍稍吊高嗓子,喚着正忙得不可開交的光頭漢。劉經理原來主力負責廚房及菜單。茶館雖然只賣素食,但七成的點心都是當天即包即蒸,其餘三成向某寺院叫貨。劉經理每早都需要外出挑選新鮮貨,原則是不時不吃。既然茶是主角,食物理所當然,就是配角,因此茶館每天只售約二十款點心,但選擇少,客人容易生厭,故每天都要轉換款式。至於,最令二人頭痛的,就是如何讓菜式配合醇茶,因為茶本身是一個減的元素,用來清潔口腔,素菜清淡,易致「口寡」,所以他們要不斷嘗試,例如油膩的,配普洱茶來清膩感;淡味的,就配清茶。
離開廚房,發現店裏已經近乎滿座,看來最旺場的午市已至,緊隨身後的老師開腔:「附近做嘢嘅人想食素,但附近冇素餐館,所以就會嚟晒呢度。」素蝦餃、素燒賣、豆腐餅、燉湯,一籠籠點心不息地送到席間。看着穿著整齊的上班族忙於咀嚼,使得他憶起九十年代的上環。
一九九一年至二零零二年間,茶館於上環樓梯街開業,只賣茶葉,旁邊很多老茶鋪。被嘲是黃毛小子的他,卻憑着一份慈悲,而站穩陣腳。他相信幫人要盡全力,故此,有任何人到茶舍請教茶道,即使沒有光顧,都會傾囊相授。也不求暴利。估計,全中國屬他的茶最便宜,三十八元一斤起,到現時都沒有漲價。他常跟客人直言,他們的茶並不特別名貴,並非得獎,只是好喝。清心明明,令他結識了一群「茶道中人」,因而闖出名堂。但老師強調,不要讓一片悲心受蒙騙,例如茶價未必直接反映品質,「我好討厭大陸啲小罐茶,話咩總裁飲嘅茶,世界上有幾多總裁?其實就是要令你虛榮。」有些茶賣幾萬元一斤,根本騙人。故此,他要尋根,親自到中國內地不同的茶山試茶,好茶方買,成為了全香港第一個跑茶山的人,幾乎全中國的茶山都跑過。熱心的他,更冒着生命危險去試茶。
有一次,老師到龍井向茶農買茶,碰到一個炒茶的人,二人聊開了,他就嗟嘆黃茶難求,因為做茶過程繁複,沒有幾個人做了,不料對方竟然指他的爺爺會做,老師二話不說,立即動身隨他到安徽故鄉找黃茶老人。然而,不知道是因為過於興奮而忘記,還是刻意遺忘,當年是二零零三年,正值沙士疫間,聞說此病就是從該處傳來,故被列作禁區。幸而,他最後都無病歸來,更帶來了珍貴的黃茶,對方被其誠意打動,更每年為他做茶。
從思憶中掙脫,老師揑一把汗。最令他覺得驚險的,是在眾多老行尊面前,能夠生存過來。最後,茶鋪愈做愈好,於是二零零三年投標現址,開始做茶館,如他的口頭禪「From farm to table(從茶山到桌面)」。於他而言,茶道雖盛載了很多文化及歷史,但經常把文化掛於嘴邊,終成包袱。所以他的信念是讓人快快樂樂地喝茶,故名「樂茶軒」。
回頭,他已坐於客席,與數名外國人茗茶閒聊。如斯氛圍,吸引不少遊客遠道而來,牽塵萬里。
喜捨一切如塵
送走了最後一位客人,仰首一望,已經四時許。穿戴整齊的店員,開始重新於餐桌上鋪上竹蓆,一雙筷子、一套碗碟,都有條不紊。手輕腳動,不發出一點繁音。倏地,幾位手執樂器的男女推開大門,朝老師這邊打招呼。茶館平日不做晚市,每逢周末晚則有粵曲或南音表演,很多客人特地來,邊欣賞邊享用晚膳,相當熱鬧。南音徐徐揚起,老師輕敲拍子,訴說着,表演樂隊駐場多年,早已成為老友。堅持做音樂表演,並沒有為他帶來更高的利潤,由始至終,他都只視茶舍為一個以茶會友的地方:「你想發達千祈唔好做茶,呢行能夠過到生活,維持落去已經好好。」喜捨,是他的座右銘。
喜捨,即有些東西要懂得放棄,懂得與人分享。正如要得好情誼,凡事就不能賺到盡。說實話,對年輕人而言,茶館有點老套,但老師一點沒有想過以年輕化來擴大客源:「好難將就年輕人,好似佢哋鍾意飲珍珠奶茶,但呢個係我底線,叫我畀啲化學劑你飲,我做唔到。但年輕人會長大,總有一日發覺乜嘢對自己好,佢哋需要幫助,而唔係將就。」堅持原則,就要捨棄獲利。
對於茶的執着,又豈止一二。時至今日,老師仍然會去茶山試茶,尤其是多產的地方,好茶需要發掘。當然,很多茶都不需他親自去買,畢竟,認識了十多年的相熟茶農芸芸,每年都自動替其留一批好茶,他咧嘴笑道:「而家係賣幾分老臉皮!」縱然臉皮多厚,事實上如今很多茶都買不到了,就如他一直光顧的一個茶農家庭。老師憶述,這家人做的鐵觀音非常香醇,還記得第一次到他們家中看他們做茶,一絲不苟的全手工製作,更要用腳搓茶葉,深深被他們的堅持震懾。可惜,九十年代時,茶農的兒子自殺死了,夫婦二人傷心過度,又缺少了兒子的幫忙,也就不再做茶,那種茶至今也再嘗不了,此乃茶館的一大缺失。
只是,不捨不捨,還需捨。
被傷痛籠罩着的老師,略帶蒼然。睿智的光芒稍熄,暴露了六十有七的點點老態。茶館雖好,人卻會衰。說到傳承問題,他確實沒有頭緒。第一,有興趣的人不多;第二,懂茶的人不多,但最令他憂心的,是感情關係轉移問題:「茶農老,我又老,佢哋嘅接班人同我嘅接班人可唔可以共處,都係未知之數,老啦,唔可以帶走任何嘢,咁交畀邊個呢?」他自覺唯一能做的,是讓人感到茶館有生命力,畢竟誰願意接手一間小店?碰巧,最近大館邀請他去開店,自嘲一把年紀;一把鬍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一把衝勁;一把茶壺,最後把心一橫就去做。他,就賭一鋪。
揑着鬍子,智者深知世外桃源,虛無縹緲。何不暢飲一杯,暫洗風塵,於此天地胡哼亂唱,一番逍遙。
明天的事,明天了。
金鐘樂茶軒
地址:金鐘香港公園羅桂祥茶藝館地下
電話:2801 7177
營業時間:10am-8pm(星期日至五);10am-9pm(星期六);每月逢第二個星期二休館
詳情: http://bit.ly/2NuvBHi
中環樂茶軒
地址:中環荷李活道10號大館1座G06-07鋪
電話:2276 5777
營業時間:11am-11pm(全年無休)
詳情: http://bit.ly/2Nq1g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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