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主人—奴隸道德,孔子比尼采早了近1800多年,甚麼「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等等都是說明兩套道德觀的分野。孔子卻從來沒說過要消滅小人,也沒教他的學生怎令小人變成君子,因為春秋年代「小人」不是指奸佞小人,而是百姓,小人是用來描述百姓的本質。
孔子面對世道崩壞,他看出了一切問題皆原自「位份失正」,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與我之前所講的「權力分佈」推論不謀而合。要導正世界,孔子主張的正是把應當的權力歸還給應當的人,僭越與棄權皆不道德。君子要在上,小人要在下,就像清風吹過小草,草會領受風的德性而順服。相反則如歪風吹折蒼松,破壞驚人。
儒家思想強調制度,柏拉圖的烏托邦也強調哲學家治國,皆被批評合理化奴隸與階級。現代左翼思潮便會視君子論為精英主義,貶低民粹,而為了打破制度的規範,他們就提出平等論去抗衡。沒有誰比誰高尚,人人生而平等,左翼的理想世界是人人獲得均等權力,泯滅差異。
平等論一出,主人君子便降格,奴隸小人便擢升,大眾當然舉腳贊成(奴隸道德是善惡壓倒好壞標準),好處是解決階級制度的欺壓,隨之而來是權力解放,人人重獲自由。
可是,一時之快過後,我們沒有迎來大同,反而招來小人專權的惡果。共產主義的無產階級專政是人類史上滅絕人性的傑作,革命者試圖把所有小人視為君子,以為人人都會參與建設美好社會,結果急劇朽壞,比原有的階級社會有過之而無不及。歸根究柢,劃一權力最大問題是違反人的本質。誰主宰權力的劃一呢?那隻主宰人人權力平等的無形之手,不就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嗎?
說穿了,平等論還不是需要君子主導才會有好效果嗎?單是這個命題,就是自相矛盾,否定平等。左翼口中的平等,其實是相對平等,凡是冠以「相對」一詞之物你都要小心,有相對就有標準,至於標準是誰定,就牽涉道德,而界定道德問題,左翼一定是撐公義反私利;但我們又回到最原初的一句話: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所謂相對平等,結論是君子當道,避免小人染指權力。平等論反對孔子的階級論,最終卻是支持孔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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