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宇宙無底霹靂長」• 「圖文不符 」
今天繼續 #分享 去年防疫生活經驗😊😊
其實去年我就有分享過當時我們家某人從醫院回來的步驟
不過當時台灣的朋友們並沒有需要所以可能沒有注意,現在在重新整理一下,順便分享一下後來一路走來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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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疫情一開始的時候我們剛好新家還在裝潢🪜🪜
而我們住在舊家
兩邊大概距離一條街
所以霍華德每天下班的時候就開車去新家洗澡換衣服
再從新家走回舊家👣👣
為什麼走回家?
因為如果他穿乾淨的衣服又去開車的話,衣服就又髒了啊⋯⋯😩😩
後來我們都搬到新家之後,霍華德每天回家的動線就是從車庫走到家裡面的時候,💡#直接把衣服全部放到洗衣機裡面,💡💡然後 #用消毒紙巾消毒他從醫院帶回來的東西,像:眼鏡、皮夾、識別證、鑰匙、手機跟便當袋
但因為消毒紙巾後來越來越難買😣😣
所以我後來直接買了紫外線消毒箱
(當時消毒箱文:https://www.facebook.com/245588188788608/posts/4784189911595057/?d=n )
天天 #一到家把上述需要消毒的東西放進紫外線消毒箱☀️☀️☀️☀️☀️
(紫外線消毒箱要多研究一下,有一些並沒有真正殺菌的效果)🤓🤓
(紫外線消毒箱我建議如果能夠買大盡量買大,因為後來小孩的iPad啊或者是學校拿回來的書全部都可以放進去消毒很方便)
然後他就 #進去浴室洗澡消毒自己🛀🏻🛀🏻
記得 #眼耳鼻口也都要清洗🧼🪥🧽
#漱漱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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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接到通知說他數天前看診的某一個病人疑似有症狀正在檢驗了,
他就會在書房自我隔離,
我把餐點放到書房的門口地上
等我離開他再開門把餐點拿進去吃⋯
整個無接觸🈲🈲🈲🈲🈲
當時我們也都作好準備,霍華德還有我們,都有染病的可能!💔💔
而且我們不是少數,
幾乎我認識的醫療人員都或多或少都有自我隔離的狀態🥺🥺
之前我分享過爾灣有一位醫師他直接在他的車庫裡面搭帳篷⛺️⛺️,因為他擔心他會帶病毒給家人
但在這樣的狀態下,我沒有聽過任何一個醫療人員對我說他們想要辭職!
反而知道有些本來生涯規劃要離職的醫護人員,決定改變他們的生涯規劃留下來在醫院繼續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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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
🔅在醫院的時候除了戴口罩以外
醫院規定一律都要帶面罩
🔆不需要進來診間的病人就盡量約線上看診
我跟你們說,去年很多醫院都是只要醫護沒有症狀,即便你確診了也還是讓你來上班
因為人手根本不夠😞😞
而如果有跟Covid 病人接觸的接觸史,只要你帶著口罩跟面罩,基本上醫院不會要你隔離😖😖
那樣算是沒有exposure
這種做法聽在台灣的醫院管理人員的耳裡根本是不可思議🤯🤯
但是我們去年就是這樣走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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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剛開始Covid 發生的時候,全世界都缺口罩也缺防護衣
還記得嗎?😥😥
那個時候的曼哈頓的醫療大崩潰🤯🤯
但也因為曼哈頓的前車之鑒,所以當時加州政府非常快速地決定停課封城,flatten the curve
當時的加州算是相對成功的,
至少在過去一年中加州的整個醫療體系並沒有到完全崩潰的狀態😬😬
可能有人會問我什麼叫做醫療體系完全崩潰
醫療體系崩潰並不是代表輕症回家自己休養喔😐😐
也不代表病人不能進去裡面急診室裡面等候,必須在急診室外面的停車場等被叫進去接受治療,😑😑
這些都不是醫療崩潰⋯⋯
其實⋯即使現在
南加州的急診室or urgent care也都還是讓病人在外面先等,
不然全部的病人聚集在一起,
一旦有一確診患者不就全部都很有可能群體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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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醫療體系崩潰在去年的美國是整家醫院找不到一顆退燒藥或是止痛藥💊💊
是當時的歐洲,醫療人員必須要把呼吸器從相對存活率低的病人身上拔下來裝到相對存活率會較高的病人身上🥺🥺
是⋯醫護人員必須用垃圾袋當作隔離衣😓😓
用保鮮膜當作隔離衣
口罩連續使用很多天
這 些 才 是 醫 療 崩 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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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前陣子我打完疫苗💉💉之後,霍華德明顯的感覺鬆一口氣
他才比較敢跟我說去年的美國醫院到底多可怕🥶🥶
他說去年有一陣子,加護病房整個爆滿🈵🈵🈵🈵🈵
而且沒有活得出去的☠️☠️
就是一直來一直死 一直死還一直來
而且因為是會傳染的疾病,所以病人完全沒有辦法跟他們的家屬見最後一面😭😭
很孤單的死去
這對病人對家屬對醫護人員都是很大的心靈創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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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種經驗在去年,大概除了台灣,其他國家,大家都是這樣子過的😵😵
上一次在分享超市還有餐廳的東西要不要消毒的時候,留言裡面就有非常多歐美的網友都有分享自己當時的生活狀況(以及崩潰狀況)😳😳
當時甚至沒有任何疫苗也沒有任何希望
但是一步一步、一天一天的,我們還是走過來了!
這需要很多很多的彼此體諒(以及很多很多的酒🍺🍻🍶🥂🍷🥃🍸🍹(#還有放空家人跟放過自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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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台灣不會走到那個地步
因為台灣人真的很有自制力🙌🏻🙌🏻🙌🏻🙌🏻🙌🏻
但大家也還是要理解⋯這整個過程不會是一個happy journey💔💔💔💔💔
而互相謾罵指責只是讓這過程更不愉快🖤🖤🖤🖤🖤
(送花籃也是一樣⋯🙄🙄
有力量能夠幫忙的朋友盡量的幫忙💪🏻💪🏻
但如果覺得自己沒有資源跟力量,幫不上什麼忙也沒關係,其實保護好自己就是幫助這個社會👏🏻👏🏻
然後⋯說真的,如果不是急需的東西
現在也先不要網購吧🤔🤔
把物流資源空出來運送真正需要運送的民生必需品🤗🤗
(像那天梁媽媽想要買束腹褲,馬上被我打槍,這個時候物流已經忙翻了,買什麼束腹褲啦吼!) 😂😂
怎麼又落落長!🙀🙀
最後,我要說(還說?還沒完?😒😒),其實去年的美國是「輕症」在家自我觀察,我也聽過很多真的覺得自己病到快死掉了,醫院也不讓你進去的事,就是靠自己的免疫力撐過那段時間😫😫
(說不定等一下就會有有經驗的網友留言分享他們當時在美國感染Covid 只能靠自己自救的故事了) 🤨🤨
總之⋯
這段時間真的需要很多很多的包容⋯
很多很多的勇氣!🙏🏻🙏🏻
每一個人都不好過
但關關難過關關過
一定可以的! 💪🏻💪🏻💪🏻💪🏻💪🏻
#小心謹慎但不要恐慌
#有餘力的話請注意鄰居是否有老人家或是需要幫忙的對象
#愛有多深距離就有多遠
#放過自己也放過家人
#會撐過去的
#alonetogether
#活著就有希望
#若有任何問題還是要尋求專業的幫助
🎨🎨照片是招妹全班同學在網課的時候的美術作業
同時也有10000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2,910的網紅コバにゃんチャンネル,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
哈 燒 庫 停車場 在 許榮哲 × 小說課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燒倉房的怪癖】
前陣子看了之前的一部韓國電影《燃燒烈愛》,後來在找相關討論時,才發現是由村上春樹的短篇小說〈燒倉房〉改編。
以村上的風格來說,這部短篇小說的隱喻算是比較明顯的。雖然最後還是留下懸念,但讀者大都能猜到,故事的最後可能是發生了什麼事。
所以發生了什麼呢?來看看這部〈燒倉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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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倉房 / 村上春樹
三年前,我和她在一個熟人的婚禮上相遇,要好起來。年紀我和她幾乎相差一輪,她20,我31。但這不算什麼大問題。當時我傷腦筋的事除此之外多的是。老實說,也沒工夫一一考慮什麼年齡之類。她一開始就壓根兒沒把年齡放在心上。我已結婚,這也不在話下。什麼年齡、家庭、收入,在她看來,都和腳的尺寸聲音的高低指甲的形狀一樣,純屬先天產物。總之,不是考慮便能有對策那種性質的東西。
她一邊跟一位有名的某某老師學默劇,一邊為了生計當廣告模特。不過,因她嫌麻煩,時常把代理人交待的工作一推了之,所以收入實在微乎其微。不足部分似乎主要靠幾個男人好意接濟。當然具體情況我不清楚,只是根據她的語氣猜想大概如此。
話雖這麼說,可我並非暗示她為錢而同男人睡覺什麼的。偶爾或許有類似情況。即使真有,也不是本質性問題。本質上恐怕單純得多。也正是這種無遮無掩不拘一格的單純吸引了某一類型的人。在她的單純面前,他們不由想把自己心中盤根錯節的感情投放到她身上去。解釋固然解釋不好,總之我想是這麼回事。依她的說法,她是在這種單純的支撐下生活的。
當然,如此效用不可能永遠持續下去。這同「剝橘皮」是同一道理。
就講一下「剝橘皮」好了。
最初認識她時,她告訴我她在學默劇。
我「哦」了一聲,沒怎麼吃驚。最近的女孩都在搞什麼名堂。而且看上去她也不像是一心一意磨練自己才能的那種類型。
而後她開始「剝橘皮」。如字面所示,「剝橘皮」就是剝橘子的皮。她左邊有個小山般滿滿裝著橘子的玻璃盆,右邊應該裝橘皮的盆—這是假設,其實什麼也沒有。她拿起一個想像中的橘子,慢慢剝皮,一瓣一瓣放入口中把渣吐出。吃罷一個,把渣歸攏一起用橘皮包好放入右邊的盆。如此反復不止。用語言說來,自然算不了什麼事。然而實際在眼前看十分、二十分鐘—我和她在酒吧高臺前閒聊時間裡她一直邊說邊幾乎下意識地如此「剝橘皮」—我漸漸覺得現實感被從自己周圍吮吸掉。這實在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心情。過去艾科曼在被送上以色列法庭時,有人建議最合適的刑法是將其關進密封室後一點點將空氣抽去。究竟遭遇怎樣的死法,詳情我不清楚,只是驀然記起這麼回事。
「你好像滿有才能嘛。」我說。
「哎喲,這還不簡單,哪裡談得上才能!總之不是以為這裡有橘子,而只要忘掉這裡沒橘子就行了嘛,非常簡單。」
「簡直是說禪。」
我因此中意了她。
我和她也不是常常見面。一般每月一回,頂多兩回。我打電話給她,約她出去玩。我們一起吃飯,或去酒吧喝酒,很起勁地說話。我聽她說,她聽我說。儘管兩人之間幾乎不存在共同話題,但這無所謂。可以說,我們已經算是朋友了。吃喝錢當然全由我付。有時她也打電話給我,基本是她沒錢餓肚子的時候。那時候她的確吃很多,多得叫人難以置信。
和她一起,我得以徹底放鬆下來。什麼不情願幹的工作啦,什麼弄不出頭緒的雞毛蒜皮小事啦,什麼莫名其妙之人的莫名其妙的思想啦,得以統統忘卻腦後。她像是有這麼一種本事。她所說的話沒有什麼正正經經的含義,有時我甚至只是哼哈作答而幾乎沒聽。而每當側耳傾聽,便仿佛在望遠方的流雲,有一股悠悠然的溫馨。
我有跟她說了不少。從私人事情到泛泛之論,都可以暢所欲言。或者她也可能同我一樣半聽不聽而僅僅隨口符合。果真如此我也不在乎。我希求的是某種心緒,至少不是理解和同情。
兩年前的春天她父親心臟病死了,一筆稍微湊整的現金歸她所有。至少據她說來是這樣。她說想用這筆錢去北非一段時間。何苦去北非我不清楚,正好我認識一個在阿爾及利亞駐京使館工作的女孩,遂介紹給她。於是她去了阿爾及利亞。也是因勢之所趨,我到機場送她。她只拎一個塞有替換衣服的寒傖的波士頓旅行包。外表看去,覺得她與其說去北非,不如說是回北非。
「真的返回日本?」我開玩笑問道。
「當然返回呀!」她說。
三個月後她返回日本。比走時還瘦了三公斤,曬得黑漆漆的,並領回一個新戀人,說兩人是在阿爾及利亞一家餐館相識的。阿爾及利亞日本人不多,兩人很快親密起來,不久成了戀人。據我所知,此人對她是第一個較為正規的戀人。
他二十七八歲,高個子,衣著得體,說話斯斯文文。表情雖不夠豐富,但長相基本算是漂亮那類,給人的感覺也不壞。手大,指很長。
所以瞭解這麼詳細,是因為我去機場接兩人來著。突然有電報從貝魯特打來,上面只有日期和飛機航班。意思像是要我接機。飛機一落地—其實由於天氣不好飛機誤點四小時之久,我在咖啡屋看了四本週刊—兩人便從艙門挽手走出,儼然一對和和美美的小夫妻。她將男方介紹給我。我們幾乎條件反射地握手。一如在外國長期生活之人,他握得很有力。之後我們走進餐館。她說她橫豎得吃蓋澆飯,我和他喝啤酒。
他說他在搞貿易。什麼貿易卻沒說。至於是不大喜歡談自己的工作,還是怕談七來只能使我無聊故而客氣不談,情由我不得而知。不過老實說,對於貿易我也不是很想聽,就沒特意打聽。由於沒什麼好談的,他講起貝魯特治安情況和突尼斯的上水道。看來他對北非到中東的局勢相當熟悉。
吃罷蓋澆飯,她大大打個哈欠,說困了,樣子簡直像當場就能睡著似的。忘說了,她的毛病就是不管什麼場所都困。她提出用計程車送我回家,我說電車快自己坐電車回去。搞不清自己是為什麼特意來的機場。
「能見到你真高興。」他懷有歉意似的對我說。
「幸會幸會。」我也回道。
其後同他見了幾次。每當我在哪裡同她邂逅,旁邊肯定有他。我和她約會,他甚至開車把她送到約會地點。他開一輛通體閃光的銀色德國賽車。對車我幾乎一無所知,具體無法介紹,只覺得很像費裡尼黑白電影中的車,不是普通工薪人員所能擁有的。
「肯定錢多得不得了。」一次我試探她。
「是的。」她不大感興趣似的說,「肯定是的,或許。」
「搞貿易能賺那麼多?」
「搞貿易?」
「他那麼說的,說是搞貿易工作。」
「那麼就是那樣的吧。不過……我可不太清楚的。因為看上去他也不像怎麼做事的樣子,總是見人,打電話。」
這簡直成了菲茨傑拉德的《了不起的蓋茨比》,我想。做什麼不知意,反正就是有錢,謎一樣的小夥子。
十月間一個周日下午,她打來電話。妻一清早就去親戚家了,只我自己在家。那是個天氣晴好的愜意的周日,我邊望院子裡樟樹邊吃蘋果。僅那一天我就吃了七個蘋果。我不時有這種情況,想吃蘋果想得發瘋。也許是一種什麼預兆。
「就在離你家不遠的地方,兩個人馬上去你那裡玩好麼?」她說。
「兩個人?」我反問。
「我和他呀。」
「可以,當然可以。」我回答。
「那好,30分鐘後到。」言畢,她掛斷電話。
我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呆,去浴室沖淋浴刮鬍子。等身體風乾時間摳了摳耳朵。也思忖是不是該理一下房間,終於還是作罷。因為統統理好妥當時間不夠用,而若不能統統理好妥當就莫如乾脆不動為好。房間裡,書籍雜誌信件唱片鉛筆毛衣到處扔得亂七八糟,但並不覺得怎麼不乾淨。剛結束一件工作,沒心思做什麼。我坐在沙發上,又看著樟樹吃個蘋果。
兩點多時兩人來了。房間傳來賽車刹車聲。出門一看,見那輛有印象的銀色賽車停在路上。她從車窗探出臉招手。我把車領到後院停車位那裡。
「來了。」她笑吟吟地說。她穿一件薄得足已窺清楚乳峰形狀的短衫,下面一條橄欖綠超短裙。
他穿一件藏青色輕便西服,覺得與以前見面時印象多少有所不同—至少是因為他長出兩天左右的鬍鬚。雖說沒刮鬍鬚,但在他全然沒有邋遢感,不過陰翳約略變濃一點罷了。下了車,他馬上摘下太陽鏡,塞進胸袋。
「您正休息突然打擾,實在抱歉。」他說。「哪裡,無所謂。每天都算休息,再說正一個人閑得無聊呢。」我應道。
「飯食帶來了。」說著,他從車座後面拿出一個大白紙袋。
「飯食?」
「也沒什麼東西。只是覺得星期天突然來訪,還是帶點吃的合適。」他說。
「那太謝謝了。從早上起就光吃蘋果了。」
進了門,我們把食物攤在桌子上。東西相當可觀:烤牛肉三明治、沙拉、熏鮭魚、藍漿果冰淇淋,而且量也足夠。她把東西移往盤子時間裡,我從冰箱取出白葡萄酒拔出軟塞。儼然小型宴會。
「好了,好吧,肚子餓壞了。」以久饑腸轆轆的她說。
我們嚼三明治,吃沙拉,抓熏鮭魚。葡萄酒喝光後,又從冰箱拿啤酒來喝。我家冰箱惟獨啤酒總是塞得滿滿的。一個朋友開一家小公司,應酬用的啤酒券剩下來就低價格分給我。
他怎麼喝臉都毫不改色。我也算是相當能喝啤酒的。她也陪著喝了幾瓶。結果不到一個小時空啤酒罐就成排成行擺滿桌面。喝得相當可以。她從唱片架上挑出幾張,放在自動轉換唱片的唱機上。邁爾斯·迪巴思的《空氣精靈》傳到耳畔。
「自動轉換唱片的唱機—你還真有近來少見的東西。」他說。
我解釋說自己是自動轉換唱機迷。告訴他物色好的這類唱機相當不易。他彬彬有禮儀地聽著,邊聽邊附和。
談了一會唱機後,他沉默片刻。然後說:「有煙草葉,不吸點兒?」
我有點猶豫。因為一個月前我剛戒煙,正是微妙時期,我不清楚這時吸大麻葉對戒煙有怎樣的作用。但終歸還是決定吸了。他從紙袋底部掏出包在錫紙裡的黑煙葉,放在捲煙紙上迅速卷起,邊角那兒用舌頭舔了舔。隨即用打火機點燃,深深吸幾口確認火著好後轉給我。大麻葉品質實在是好。好半天我們一聲不響,一人一口輪流吸著。邁爾斯·迪巴思終了,換上約翰·施特勞斯的圓舞曲集。搭配莫名其妙,不過不壞。
吸罷一支,她說困了。原本睡眠不足,又喝了三瓶啤酒吸了大麻的緣故,她確實說困就困。我把她領上二樓,讓她在床上躺下。她說想借T恤。我把T恤遞給她。她三兩下脫去衣服只剩內衣,從頭頂一下子套進T恤躺下。我問冷不冷時,她已經噝噝睡了過去。我搖頭下樓。
客廳裡她的戀人已卷好第二支大麻。小子真是厲害。說起來我也很想鑽到她旁邊猛猛睡上一覺。卻又不能。我們吸第二支大麻。約翰·施特勞斯的圓舞曲仍在繼續。不知為何,我竟想起小學文藝匯演上演的劇來。我演得是手套店裡的老伯,小狐狸來店找老伯買手套。但小狐狸帶來的錢不夠。
「那可不夠買手套噢。」我說。角色有店不地道。
「可我媽媽冷得不得了,都紅紅的凍裂了。求求您了。」小狐狸說。
「不成,不行啊。攢夠錢再來。那樣……」
「……時常燒倉房。」他說。
「失禮?」我正有點心不在焉,恍惚自己聽錯了。
「時常燒倉房。」他重複道。
我看著他。他用指尖摩挲打火機花紋,爾後將大麻狠狠吸入肺裡憋10秒鐘,再徐徐吐出。煙圈宛如actoplasm(心靈科學上假設由靈媒釋放出的一種物質)從他口這飄散出來。他把大麻轉遞給我。
「東西很不錯吧?」他問。
我點頭。
「從印度帶來的,只選特別好的。吸這玩藝兒,會莫名其妙想起好些事來。而且都是光和氣味方面的。記憶的質……」說到這裡,他悠悠停了一會,尋找確切字眼似的輕打幾個響指。「好像整個變了。你不這麼認為?」
「那麼認為。」我說。我也恰好想起文藝匯演時舞臺的嘈雜和做背景用的厚紙板上塗的顏料味兒。
「想聽你講講倉房。」我說。
他看我一眼。臉上依然是沒有堪稱表情的表情。
「講可以麼?」他問。
「當然。」
「其實很簡單。澆上汽油,扔上擦燃的火柴,看它忽地起火—這就完事了。燒完15分鐘都花不上。」
「那麼,」我銜住煙在口,竟找不出下一個詞來。「幹嗎燒倉房呢?」
「反常?」
「不明白。你燒倉房,我不燒倉房。可以說這裡有顯而易見的差別。作為我,較之是否反常,更想弄清這差別是怎麼個東西。再說,倉房是你先說出口的。」
「是啊,」他說,「的確如你所說。對了,可有拉比·沙卡爾的唱片?」
沒有,我說。
他愣怔了一會。其意識仿佛拉不斷扯不開的橡膠泥。抑或拉不斷扯不開是我的意識也未可知。
「大約兩個月燒一處倉房。」他說,繼而打個響指,「我覺得這個進度最合適不過。當然我指的是對我來說。」
我不置可否地點下頭。進度?
「燒自家倉房不成?」我問。
他以費解的眼神看我的臉。「我何苦非燒自家倉房不可呢?你為什麼以為我會有幾處倉房?」
「那麼就是說,」我說,「是燒別人的倉房嘍?」
「是的,」他應道,「當然是的,別人的倉房。所以一句話,這是犯罪行為。如你我在這裡吸大門,同屬犯罪行為。」
我臂肘拄在椅子扶手上不做聲。
「就是說,我是擅自放火燒所以的別人的倉房。當然選擇不至於發展成嚴重火災 來燒。畢竟我並非存心捅出一場火災。作為我,僅僅是想燒倉房。」
我點下頭,碾死吸短的大麻。「可一旦給逮住就是問題喲。到底是放火,弄不好可能吃刑罰的。」
「哪裡逮得住!」他很自若地說,「潑上汽油,擦燃火柴,轉身就跑,從遠處用望遠鏡慢慢欣賞。根本逮不住。何況燒的不過是小得不成樣子的倉房,員警沒那麼輕易出動。」
其言或許不差,我想。再說,任何人都不至於想道如此衣冠楚楚的開外國車的小夥子會到處燒人家倉房。
「這事她可知道?」我指著二樓問。
「一無所知。說實話,這事除你,沒對任何人講過。畢竟不是可以對誰都講的那類事。」
「為什麼講給我聽呢?」
他筆直伸出左手指,蹭了蹭自己的臉頰,發出長鬍鬚沙沙作響那種乾澀的聲音,如小蟲子爬在繃得緊緊的薄紙上。「你是寫小說的,可能對人的行動模式之類懷有興趣,我想。並且猜想小說家那種人在對某一事物做出判斷之前能夠先原封不動地加以賞玩。如果賞玩措辭不合適,說全盤接受也未嘗不可。所以講給了你。也很想講的,作為我。」
我點頭。但坦率地說,我還真不曉得如何算是全盤接受。
「這麼說也許奇怪,」他在我面前攤開雙手,又慢慢合在一起,「我覺得世上好像有很多很多倉房,都在等我點火去燒。海邊孤零零的倉房,田地中間的倉房……反正各種各樣的倉房。只消15分鐘就燒得一乾二淨,簡直像壓根兒不存在那玩藝兒。誰都不傷心。只是—消失而已,忽地。」
「但倉房是不是已沒用,該由你判斷吧?」
「我不做什麼判斷。那東西等人去燒,我只是接受下來罷了。明白?僅僅是接受那裡存在的東西。和下雨一樣。下雨,河水上漲,有什麼被沖跑—雨難道做什麼判斷?跟你說,我並非專門想幹有違道德的事。我也還是擁護道德規範的。那對人的存在乃是誒廠重要的力量。沒有道德規範,人就無法存在。而我覺得所謂道德規範,恐怕指的是同時存在的一種均衡。」
「同時存在?」
「就是說,我在這裡,又在這裡。我在東京,同時又在突尼斯。予以譴責的是我,加以寬恕的是我。打比方就是這樣,就是有這麼一種均衡。如果沒有這種均衡,我想我們就會散架,徹底七零八落。正因為有它,我們的同時存在才成為可能。」
「那就是說,你燒倉房屬於符合道德規範的行為。不過,道德規範最好還是忘掉。在這裡它不是本質性的。我想說的是:世界上有許許多多那樣的倉房。我有我的倉房,你有你的倉房,不騙你。世界上大致所以地方我都去了,所以事都經歷了。好幾次差點兒沒命。非我自吹自擂。不過算了,不說了。平時我不怎麼開口,可一喝酒就喋喋不休。」
我們像要要驅暑降溫似的,就那樣一動不動沉默良久。我不知說什麼好。感覺上就好像坐在列車上觀望窗外連連出現又連連消失的奇妙風景。身體鬆弛,把握不准細部動作。但可以作為觀念真切感覺出我身體的存在。的確未嘗不可以稱之為同時存在。一個我在思考,一個我在凝視思考的我。時間極為精確地燒錄著多重節奏。
「喝啤酒?」稍頃,我問。
「謝謝,那就不客氣了?」
我從廚房拿來四罐啤酒,卡門貝乾酪也一起拿來。我們各喝兩罐啤酒,吃著乾酪。
「上次燒倉房是什麼時候?」我試著問。
「是啊,」他輕輕握著空啤酒罐略一沉吟,「夏天,八月末。」
「下次什麼時候燒呢?」
「不知道,又不是排了日程表往日曆上做記號等著。心血來潮就去燒。」
「可並不是想燒的時候就正好有合適的倉房吧?」
「那當然。」他沉靜地說,「所以,要事先選好適合燒的才行。」
「做庫存記錄嘍?」
「是那麼回事。」
「再問一點好麼?」
「請。」
「下次燒的倉房已經定了?」
他眉間聚起皺紋,然後「噝」一聲從鼻孔深吸口氣。「是啊,已經定了。」
我再沒說什麼,一小口一小口啜著剩下的啤酒。
「那倉房好得很,好久沒碰上這麼值得燒的倉房了。其實今天也是來做事先調查的。」
「那就是說離這兒不遠嘍?」
「就在附近。」他說。
於是倉房談道此為止。
五點,他叫起戀人,就突然來訪表示歉意。雖然啤酒喝得相當夠量,臉色卻絲毫沒變。他從後院開出賽車。
「倉房的事當心點!」分手時我說。
「是啊。」他說,「反正就這附近。」
「倉房?什麼倉房?」她問。
「男人間的話。」他說。
「得得。」她道。
隨即兩人消失。
我返回客廳,倒在沙發上。茶几上所以東西都零亂不堪。我拾起掉第的雙排扣風衣,蒙在頭上沉沉睡了過去。
醒來時房間一片漆黑。七點。
藍幽幽的夜色和大麻嗆人的煙味壅蔽著房間。夜色黑得很不均勻,不均勻得出奇。我倒在沙發上不動,試圖接著回想文藝匯演時那場戲,卻已記不真切。小狐狸莫非把手套弄到手了?
我從沙發起身,開窗調換房間空氣。之後去廚房煮咖啡喝了。
翌日我去書店買一本我所在街區的地圖回來。兩萬分之一的白色地圖,連小胡同都標在上面。我手拿地圖在我家周圍一帶繞來轉去,用鉛筆往有倉庫的位置打X。三天走了方圓四公里,無一遺漏。我家位於郊區,四周還有很多農舍,所以倉房也不在少數:一共16處。
他要燒的倉房必是其中一處。根據他說「就在附近」時的語氣,我堅信不至於離我家遠出多少。
我對16處倉房的現狀一一仔細查看一遍。首先把離住宅太近或緊挨塑膠棚的除外。其次把裡邊堆放農具以至農藥等物尚可充分利用的也去掉。因我想他決不想燒什麼農具農藥。
結果只剩五處,五處該燒的倉房,或者是說五處燒也無妨的倉房—15分鐘即可燒垮也無人為之遺憾的倉房。至於他要燒其中哪一處我則難以確定。因為再往下只是喜好問題。但作為我仍想知道五處之中他選何處。
我攤開地圖,留下五處倉房,其餘把X號擦掉。準備好直角規、曲線規和分線規,出門圍五處倉房轉一圈,設定折身回家的最短路線。道路爬坡沿河,曲曲彎彎,因此這項作業頗費工夫。最後測定路線距離為7.2公里。反復測量了幾次,可以說幾乎沒有誤差。
翌晨六時,我穿上運動服,登上輕便鞋,沿此路線跑去。反正每天早晨都跑6公里,增加1公里也沒什麼痛苦。風景不壞。雖說途中有兩個鐵路道口,但很少停下等車。
出門首先繞著附近的大學運動場兜了一圈,接著沿河邊沒人走動的土路跑3公里。中途遇第一處倉房。然後穿過樹林,爬徐緩的坡路。又遇一處倉房。稍往前有一座賽馬用的馬廄。馬看見火也許多少會嘶鬧。但如此而已,別無實際損害。
第三處倉房和第四處倉房酷似又老又醜的雙胞胎,相距也不過200米。哪個都那麼陳舊那麼髒汙,甚至叫人覺得要燒索性一起燒掉算了。
最後一處倉房在鐵道口旁邊,位於6公里處。已完全被棄置不管。朝鐵路那邊釘已塊百事可樂鐵皮招牌。建築物—我不知能否稱其為建築物—幾乎已開始解體。的確如他所說,看上去果真像在靜等誰來點上一把火。
我在最後一處倉房前稍站一會,做幾次深呼吸,之後穿過鐵道口回家。跑步所需時間為31分30秒。跑完沖淋浴吃早餐。吃完歪在沙發聽一張唱片,聽完開始工作。
一個月時間裡每天早上我都跑這同一路線。然後倉房沒燒。
我不時掠過一念:他會不會叫我燒倉房呢?就是說,他往我腦袋裡輸入燒倉房這一圖像,之後像往自行車打氣一樣使之迅速膨脹。不錯,有時我的確心想,與其靜等他燒,莫如自己擦火柴燒乾淨來得痛快。畢竟只是個破破爛爛的小倉房。
但這恐怕還是我想過頭了。作為實際問題,我並沒有燒什麼倉房。無論我腦袋裡火燒倉房圖像如何擴張,我都不是實際給倉房放火那一類型的人。燒倉房的不是我,是他。也可能他換了該燒的倉房。或者過於繁忙而找不出燒倉房時間亦未可知。她那邊也杳無音信。
十二月來臨,秋天完結,早晨的空氣開始砭人肌膚了。倉房依然故我。白色的霜落在倉房頂上。冬季的鳥們在冰冷的樹林裡啪啦啪啦傳出很大的振翅聲。世界照舊運轉不休。
再次見到他,已是去年的十二月中旬了,耶誕節前夕。到處都在放聖誕讚歌。我上街給各種各樣的人買各種各樣的聖誕禮物。在乃木阪一帶走時,發現了他的車。無疑是他那輛銀色賽車。品川編號,左車頭燈旁邊有道輕傷。車停在一家咖啡館停車場內。當然車沒以前見過那麼神氣活現閃閃發光。也許我神經過敏,銀色看上去多少有些黯然。不過很可能是我的錯覺。我有一種把自己記憶篡改得于子有利的傾向。我果斷走入咖啡館。
咖啡館裡黑麻麻的,一股濃郁的咖啡味兒。幾乎停不到人語,巴羅克音樂靜靜流淌。我很快找到了他。他一個人靠窗邊坐著喝牛奶咖啡。儘管房間熱得足以使眼鏡完全變白,但他仍穿開司米斜紋呢大衣,圍巾也沒解下。
我略一遲疑,決定還是打招呼。但沒有說在外面發現他的車—無論如何我是偶然進入這家咖啡館,偶然見到他的。
「坐坐可以?」我問。
「當然。請。」他說。
隨後我們不鹹不淡聊起閒話。聊不起來。原本就沒什麼共同話題,加之他好像在考慮別但是們。雖說如此,又不像對我和他同坐覺得不便。他提起突尼斯的港口,講在那裡如何捉蝦。不是出於應酬地講,講得滿認真。然而話如此細涓滲入沙地倏然中止,再無下文。
他揚手叫來男侍,要了第二杯奶油咖啡。
「對了,倉房的事怎麼樣了?」我一咬牙問道。
他唇角泌出一絲笑意,「啊,你倒還記得,」說著,他從衣袋掏出手帕,擦下嘴角又裝回去,「當然燒了,燒得一乾二淨,一如講定的那樣。」
「就在我家附近?」
「是的,真就在附近。」
「什麼時候?」
「上次去你家大約10天後。」
我告訴他自己把倉房位置標進地圖,每天都在那前面轉圈跑步。「所以不可能看漏。」我說。
「真夠周密的。」他一副開心的樣子,「周密,合乎邏輯,但肯定看漏了。那種情況是一定。由於過於切近而疏忽看漏。」
「不大明白。」
他重新打好領帶,覷了眼表。「太近了。」他說,「可我這就得走了。這個下次再慢慢談好麼?對不起,叫人等著呢。」
我沒理由勸阻他。他站起身,把煙和打火機放進衣袋。
「對了,那以後可見她了?」他問。
「沒有,沒見。你呢?」
「也沒見。聯繫不上。宿舍房間沒有,電話打不通,默劇班她也一直沒去。」
「說不定一忽兒去了哪裡,以前有過幾次的。」
他雙手插衣袋站著,定定注視桌面。「身無分文,又一個半月之久!在維持生存這方面她腦袋可是不太夠用的喲!」他在衣袋裡打幾個響指。「我十分清楚,她的的確確身無分文。像樣的朋友也沒有。通訊錄上倒是排得滿滿的,那只不過是人名罷了。那孩子沒有靠得住的朋友。不過她信賴你來著。這不是什麼社交辭令。我想你對她屬於特殊存在。我都有點嫉妒,真的。以前我這人幾乎沒嫉妒過誰。」他輕嘆口氣,再次覷了眼表,「我得走了,在哪裡再見面吧!」
我點下頭,話竟未順利出口。總是這樣。在這小子面前語句難以道出。
其後我給她打了好多次電話。電話因未付電話費已被切斷。我不由擔心起來,去宿舍找她。她房間的門關得嚴嚴的,直達郵件成捆插在信箱裡。哪裡也不見到管理人,連她是否仍住在這裡都無從確認。我從手冊撕下一頁,寫個留言條:「請跟我聯繫」,寫下名字投進信箱。但沒有聯繫。
第二次去那宿舍時,門已掛上別的入居者名牌。敲門也沒人出來。管理人依然不見影。
於是我放棄努力。事情差不多過去一年了。
她消失了。
每天早上我仍在五處倉房前跑步。我家周圍的倉房依然一個也沒被燒掉。也沒聽說哪裡倉房給燒了。又一個十二月轉來,冬鳥從頭頂掠過。我的年齡繼續遞增。
夜色昏黑中,我不時考慮將被燒毀的倉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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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異之地》惡夢島(五)
雖然戴住頭盔望唔清表情,但從「清理小隊」嘅即時反應,都可以幾肯定佢哋事前唔知惡夢島會變成咁……而實際上佢哋都冇必要扮唔知。
「向好嘅方向睇,既然係『香港』嘅話,咁要定位就更加容易喇。」Match好快已經反應過嚟,「如無意外控制塔應該喺青衣島上面,所以我哋會喺九號貨櫃碼頭落船。」
「隊長,如果上岸見到有人應該點做?」664號問。
「如果佢哋行為唔似生還者,就當係怪物直接射殺。」Match冷酷咁講:「記住完成任務係首要,救人係其次。」
話咁快,我哋就可以見到一排排密密麻麻嘅貨櫃出現喺眼前。預備泊岸嘅時候,我見到其他人都提槍擺出攻擊姿勢,以防敵人突然來襲。
……可能各位會想像到下一秒就會有一堆異形或者喪屍好似螞蟻一樣蜂擁而至,然後展開一場激烈嘅廝殺。但好遺憾,最後係咩事都冇發生。成個貨櫃碼頭渺無人煙,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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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夢島》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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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哋就咁留架船喺度?」上岸後,我問Match。
「嗯,艘船會交畀結界外面嘅人遙距控制。」Match回答:「完成任務之後會喺最適合嘅位置接我哋。」
「你所指嘅人應該係青鹿啦?」
「嗯。」佢點點頭。
難怪就算人唔喺度,我都一直可以感覺到佢嘅氣息。可以喺結界外面自由控制結界入面嘅物件,呢個人的確係唔簡單。可惜佢選擇加入一個唯利是圖嘅組織,確實係香港人嘅不幸。
「不過艘船本身都有自我保護裝置,所以無二你大可以放心。」講到呢度,Match手上嘅無線電突然傳嚟聲音。
──喂喂喂,聽唔聽到?
係青鹿把聲,出現時機真係啱啱好。
「聽到,我哋啱啱提到你。」Match回應。
──嘩,真係受寵若驚。各位,我諗你哋都應該係第一次遇到咁嘅情況?
「青鹿,我哋唔係你……喺度唔可以回憶。」Match顯得有啲無奈。
──啊,係喎。咁就唔講廢話喇,我想趁而家通訊仲良好嘅時候分享更加多訊息……不過你哋唔洗停落嚟,邊行邊聽就得。
Match冇回應,而係向其他人揮手示意,然後就帶頭開始行動。
──首先係「惡夢島計劃」嘅實驗方式:俱樂部當初捉完人之後,係會先將實驗者困喺一間房裡面,再「故意」留一道門等佢哋醒返之後可以離開,然後進入一個預設好嘅迷宮,面對佢嘅各自嘅「惡夢」。
我頭先都講過。因為碼頭係一片死寂,變相令到青鹿把聲更加響亮。假如我係怪物嘅話,根本唔洗理乜嘢「禁忌」,直接聽聲就可以搵上門。
──為咗脫離呢個迷宮,班實驗者會無意中想像一啲協助佢哋逃脫嘅工具。當想像變為現實之後,呢啲工具就會成為相當有用嘅「資產」。譬如你哋而家手上嘅特製槍,就係專門用嚟對付「蝕客」。但即使係有逃脫工具,班實驗者都注定冇辦法離開惡夢島。因為講到明係「島」,所以喺迷宮出口等緊佢哋嘅只會係茫茫大海。
轉眼間,我哋就離開咗貨櫃碼頭,去到公路旁邊。
──當班實驗者唔小心觸犯咗「禁忌」之後,班「蝕客」就會搵到佢哋,再喺佢哋深信自己可以離開嘅一刻出現捉走佢哋。呢個由希望轉化成絕望嘅過程,就會產生出新嘅「領域」,從而擴大惡夢島。而實驗去到最後,「蝕客」就會將佢哋帶返去房間,等待下一次嘅輪迴。
「呢個乜鬼俱樂部嘅人果然夠晒變態。」275號講出咗我嘅心聲。
──至於點解實驗者會死,當然有一部份人係喺實驗過程俾「蝕者」嚇死。至於其他……點解釋好呢?人並唔係神,想創造出一樣嘢就係要付出相對嘅代價。而喺惡夢島,代價就係實驗者嘅心智同靈魂。喺實驗過程會反覆被拉扯同撕裂,最後等待佢哋嘅就係死亡。
聽到呢度,感覺現場嘅溫度都好似一連跌咗好幾度一樣。
「咁一陣我哋係咪有機會遇到類似嘅情況?」我打破沉默問。
──既然控制塔已經壞咗,咁絕對係有呢個可能……阿Match,你見唔見到前面有架小型貨車?
「見到。」
──正常情況下應該係用唔到,但我有辦法可以啟動佢,你哋就上車用佢直接駛去目的地。
「但唔驚咁做太明顯?」Match疑慮咁問。
──唔驚。太明顯嘅話,你哋咪可以見識下無二先生嘅實力。
Match先望咗我一眼,然後就行去車門前「啪啦」一聲爆窗伸手入去開門。等到所有人都上晒車後,小型貨車就自動開啟引擎,由399號負責開車駛去目的地。
──好喇,我要專心去揸船,費時你哋走嗰陣冇得坐。臨尾送多你哋一句……祝你哋可以順利擺脫惡夢。
之後,又係一段頗長時間嘅沉默,直到貨車駛到去一座工廠大廈前面停低落嚟。
「到喇。」Match探頭望向車窗外面,「控制塔。」
「但呢度點睇都係工廠嚟。」275號皺起眉頭問:「係咪肯定冇錯?」
「用下你個腦,既然成個島都可以變成香港咁,控制塔當然都可以完全唔同晒。」664號回應,然後就率先推門落車。
「啊,你條友語氣唔可以好少少嘅?」275號粗聲粗氣咁講。
「但664號講得冇錯。」Match接住講:「無嘢係100%肯定,我哋只可以親身入去睇清楚。」
「你感唔感覺到啲咩?」臨落車之際,731號不安咁問我。
「你係問之前定而家?之前嘅話,無論坐船定係坐車嗰陣我都一直感覺到有人監視緊我哋。」我語氣平淡咁講:「至於而家,大廈裡面干擾太嚴重,一時三刻我都分析唔到太多。」
但既然有明顯嘅干擾,其實都間接證明咗大廈裡面有「重要嘅嘢」存在。
731號聽完顯得更加緊張,但最後都係鼓起勇氣落車,真係可憐又矛盾嘅後生仔。
我哋先穿過大廈嘅停車場,再進入管理處。直到呢一刻,除咗無任何生還者嘅氣息之外,所有嘢睇落都係一切正常。
「門後面有樓梯。」行頭嘅275號講:「隊長,我哋上去定落去?抑或分頭行動?」
「上頭話唔需要分開行動。」Match回應:「我哋先檢查下層……行動唔需要迅速,最緊要穩陣。」
等我嚟翻譯,佢哋明顯係覺得分頭行動會大大提升死亡風險。總之跟住我就最保險……大致係咁。
「下面係暗房,要開燈喇各位。」275號笑一聲之後就行落去。
下層係一個類似地下倉庫嘅黑房,見眾人都開晒頭盔燈,我都趁落樓梯嘅時候用「萬變紙」變出手電筒。
「地下有支燒完嘅蠟燭。」664號望住地板講:「旁邊仲有乾咗嘅血跡。」
「睇嚟應該冇錯喇,呢度就係控制台。」Match開始檢查牆身。
「隊長,呢邊有道門。」399號喺一堆木箱後面講:「睇落冇鎖到。」
「房間、門……無二先生,」731號望向我,「呢個情況同個實驗好相似……」
「嗯。」我點點頭,「做好準備喇,我唔保證可以保護到你哋所有人。」
「知道。」731號點點頭。
確認清楚房裡面冇其他出口之後,我哋先等399號呢位技術專家分析道門會唔會觸發乜嘢陷阱,肯定冇問題之後就由唔怕死嘅275號負責開門。
開門一刻,已經可以見到另一邊光源非常充足。幾秒後,映入眼簾嘅係一條長走廊,走廊嘅左手邊擺咗唔少藝術裝飾同人像畫,整個感覺就好似一間兩三層嘅英式大宅咁……呢個環境,同我當年住嘅孤兒院有幾分相似,令我諗起一啲不快嘅回憶。
你哋話我唔應該回憶?冇所謂喇,反正「敵人」已經準備要出現了。
「啊……」275號行咗兩步就停低落嚟,「我認得呢度,係我前妻嘅舊屋……」
「吓?」731號愕然。
「唔好回憶呀……275號!」664號怒聲道。
但就喺下一瞬間,走廊邊緣突然傳嚟急速嘅腳步聲。除咗275號之外嘅小隊成員即刻反應過嚟舉起槍。幾秒後,一個矮小嘅身影出現喺面前,係一個睇落唔過十歲嘅細路仔。
「阿仔……?」見狀,275號難以置信咁講。
「爸?」細路仔手上面嘅超人玩具甩手落地,「點解你會喺度嘅?」
「我……仔……真係你?我有冇眼花……」
「275號!佢唔係你個仔!」664號提醒道:「你個仔七年前已經死咗喇!」
睇嚟佢哋終於放棄咗「唔去回憶」呢件事了。嘛,呢件事本來就係強人所難呀。
「我當然知!但唔代表我唔掛住佢!」275號咆哮道:「仔,你行近啲……俾爸爸再望清楚少少。」
「嗯……」細路聽完照做。
「你唔好再行埋嚟!」664號咆哮:「你再行我就會開槍!275號,清醒啲,唔係我連你都打埋!」
我望咗眼Match,佢睇落對現況一啲都唔緊張,完全係放任自己嘅隊員爭執起嚟。至於731號,就緊張到成個人震晒。
「爸……」細路仔聽完之後即刻停低,臉上面流露出驚訝嘅表情,「佢哋係咩人嚟?點解會拎住枝槍……嗚……我好驚……」
「仔,唔洗驚……你哋放低枝槍!」275號行前幾步擋喺前面,「我只係想睇清楚個仔,一眼咁多……」
「我都話佢唔係……」664號講到呢度突然睜大雙眼,表現得好痛苦,就好似被隔空捏頸一樣。最後跪喺地上面,連枝槍都揸唔實。
見到呢個情況,我即刻行埋去拍一拍664號嘅肩膀,佢馬上好似得到解放一樣連咳好幾聲。然後用心靈傳送同我仲有Match講:
──係隻怪物,佢想阻止我講嘢,快啲阻止佢哋……
「爸,佢哋係壞人,我講得啱唔啱?」細路仔一步步行近,語調變得低沉起嚟,「爸……壞人就應該死……殺晒佢哋,你就可以帶我返去……」
「明白喇。」275號毫不猶豫咁講,然後舉起佢手上嘅槍。
「啊!?」731號反應過嚟即刻將槍移向佢,但俾我阻止咗。
呯!呯!呯!連開三槍之後,眼前嘅細路仔應聲倒地……幾秒嘅沉默後,275號即刻抱腹大笑起嚟。
「哈哈哈哈,嚇到喇,你哋係咪嚇到先!?」275號邊笑邊講:「我嘅演技係咪好好?一個俾亡子操控嘅老豆,企圖殺晒自己嘅隊員……」
「你……!」664號聽完當然好嬲,企起身抓住佢衣領,「你喺呢個時候玩嘢?你想死呀!?」
「唔好怪佢。」Match過去撳低664號嘅手,「係青鹿叫佢咁做。」
我果然冇估錯,佢事前一早已經知道了,所以先可以咁冷靜。
「吓?」眾人聽完都好意外。
「確認威脅唔大嘅話,就要測試下你哋嘅臨場反應。」Match接住講:「而呢次只有399號嘅表現合格……唔計我同無二,只有佢睇穿275號係扮嘢。」
「多謝。」399號點點頭,「呢段時間我已經搵埋出口,就喺下層。」
「咁就行喇。」275號望住664號,舉起手指一指自己個腦,「下次用下個腦。後生仔,我點會咁易俾怪物呃到?」
果然入得「白色秩序」嘅都係一班自我中心嘅人……664號聽完當然係相當氣憤,但既然係高層落嘅指令,佢都只能夠將呢啖氣吞落肚。
「何況,我從來未忘記個仔離開之前講嘅嘢……呢世人只會愛佢一個。」275號冷冷咁講,行到倒地細路旁邊嘅時候對佢吐咗啖口水,「嘔心嘅怪物。」
我嘆咗口氣,正想跟埋去。但就喺下一剎那,突然有個強烈嘅存在感突破干擾吸引到我注意。
「咪住。」Match睇嚟都注意到,「我好似聽到附近有聲。」
「係咪又係怪物?」275號轉過頭問:「等我再殺多一隻。」
「唔肯定,但我依稀聽到有人喺度嗌救命……有可能係生還者。」說罷,佢就打開側邊嘅門,行入一個類似客廳嘅地方。
「我而家都聽到聲喇。」399號壓低聲講:「應該再隔幾幾間房。」
我哋就係咁一連打開好幾道門。最後去到一間接近三百呎嘅主人房,而虛弱嘅求救聲就喺浴室裡面傳嚟。
──有冇人……救我……
「我哋應唔應該開門?」Match問我,睇嚟佢都注意到我表情有變化。
其實早喺佢推開第一道門嘅時候,我已經知道求救嘅「人」係邊個,亦都有諗過阻止佢哋……但我最後並冇咁做。因為,我有種強烈感覺,門後面呢個「人」會係一個指引,帶我搵到惡夢島之所以變成咁嘅「真相」。
但代價,會係乜嘢?
見我點點頭,Match先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就解開門鎖,推開浴室嘅門。
門後面係一個少女,躺坐喺浴缸旁邊,身上只係著住一件單薄嘅連身白裙。睇落佢應該啱啱喊完,用梨花帶雨嘅表情望向我哋。
「無二……先生?」少女用難以置信嘅語氣咁問。
「妳冇事喇。」我望向眼前呢位引路人。
「……如初。」
(待續)
下回:誰的惡夢。
今章預計節奏係好快,亦都唔會非常長,開快車直奔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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