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明朝脈絡理解「一場深刻的變革」 | 盧斯達 | 立場新聞】
據說是自媒體「李光滿冰點時評」發出文章〈每個人都能感受到,一場深刻的變革正在進行〉,同日獲得政黨軍各級官方頻道集體轉發,被視為中國對內外發出的重量訊息。
〈每〉文可謂深得「大風起於青萍之末,最後去皮見骨」的古風,以吳亦凡、霍尊、趙薇等娛樂圈醜聞入手,展現越多藝人劣行,社會有多需要「深刻的變革」就不證自明。爾後馬上就進入破題:這不是純粹藝人道德問題,「顯然這是一次政治行動,各地都必須從政治高度來認識」。
吳亦凡吃了多少女孩子,只是「大問題」最表面的顯現,吳亦凡是不是賤男根本毫不重要,但相信他在獄中仍然會認為自己是世界焦點。娛人圈只是資本圈的 alter ego,趙薇就是一半變了資本人的個案,問題的上一層是螞蟻、阿里、滴滴這些中國科網巨企,問題再上一層就是「資本」。
明星拍戲拿那麼多錢,他們的錢不是種樹種出來,而是有猛人投資。資本孕育的孩子相繼倒下,預示「資本」將被迫放棄改革開放期間賺到的過多權力。裡面提及「這場深刻的變革也是一次回歸,向著中國共產黨的初心回歸,向著以人民為中心回歸,向著社會主義本質回歸」,之後矛頭又指向「娘炮」娛樂圈美學、新聞等界別,並稱這些行業有很多都成了「崇拜西方文化」的陣地,並且充滿既視感地許諾了一個光明未來,那個未來世界的貧富懸殊已大為改善、發展的紅利能夠分享給平民,甚至沒有人可以私自補習而在學習上特別高人一等。
小朋友補習,是否對貧困同學不公平?然而這一切都是順理成章,因為改革開放的結果是「一部份人先富起來」,他們富了就自然會去投資、去投機、去鑽營、去高人一等,他們的孩子也自然獲得比其他人多的資源。雖然補習行為現在被嚴打,但要去除所有強弱懸殊,只能手術式進行。而改革開放最革命性的地方是,中國人一度放棄了一度最重視的平等主義德性,容許「不平等」重新進入中國,重新啟動對外溝通和經濟發展。
人類很怕改變,中國人也「安土重遷」,所以文章重申「不搞殺富濟貧」,但「回歸社會主義初心」確實在進行中,最後作者打出最後的同花順:這一切都是因為「中國面臨著越來越嚴峻的國際環境……美國正在對中國實施……軍事威脅、經濟及科技封鎖、金融打擊、政治及外交圍剿,正在對中國發動生物戰、網絡戰、輿論戰、太空戰,力度越來越大地通過中國內部的第五縱隊對中國發動顏色革命……」。「變革」是為了甚麼?看來是為了準備一場決鬥。
近月中國政府對各地發出的指示,總是有很多關於「風險管理」、「監管」、反對「不正當競爭」等等。政策語言還是要維持,一般人聽不出想但又不能說白的話,正好由〈每〉代言。索羅斯最近就談到事實上是「美國投資者控制中國家教產業」。
如果說「世界秩序」有份幫助改革開放,但也有人會認為這種輸入而來的「繁榮」是毒藥,這最終會令中國變成南美洲失敗國家,成為永續依賴國際資本的依賴國,隨著資源不再自主,政治也不可以自主。現在中國試圖「自力更生」。為甚麼?因為美國早就啟動了相應措施,也啟動了中國的危機感。香港在《逃犯條例》以來的一切,最後也簡化為「一次對抗美國顏色革命的鬥爭」。大格局的徵象就是兩大國之爭,香港也這樣「被解釋」為一切的頭盤。
美國失威地撤出阿富汗終於完成,台灣有評論認為美國持續多年貫徹撤軍,代表一種美國不再大手筆扶持「海外秩序」的趨勢,一個國家想美國的風吹入來,就要交保護費。兩個敵對的強國在收保護費的動向都是不謀而合的。所以知名港商才會表示自己在中國賺到的錢,沒有入自己口袋,都有拿去做善事 (為國家分憂),都是一樣的事。
神界打翻一杯水,可能在人間觸發一場種族滅絕大洪水。這些古代寓言也是在講國際政治。美國發生了一些對她自己 insignificant 的改變 (拜登相當氣定神閒),對中國來說卻是決定國運的生死之戰,然後整個現象最後才波及香港。基於國家意志的敘述需要 (敘述是為了動員並為因時制宜創造依據),在一個中美激烈交火的故事中,需要「顏色革命危機」和內奸角色,19 年香港在眾人眼前灑出的熱血,遭冰冷演繹為美國圖謀一部份。
「大風起於青萍之末,最後去皮見骨」的概念實際上引述自黃仁宇《萬曆十五年》對明朝官僚之間鬥爭方法的觀察:
「這種攻擊是經過深思熟慮,按照預定步驟進行的。整個方式可以稱為「去皮見骨」。攻擊者常常從一些小事開始,諸如一句經書的解釋,一種諧音的諷刺,一張不署名傳單的內容,一個考題的不當等等,有時也可以在奏章上提出一個冤案,參劾一個不知名小官的家庭瑣事,或者以論水利和研究馬尾巴發難引出本題。利用這些小事可以促使公眾注意,引起文官參加,假以時日,使小事積累而成大事,細微末節的局部問題轉化而成為整個道德問題。
在程序上講,發展中的步伐則須前後銜接,第一步沒有收到效果之前決不輕率採取第二步。而且出場交鋒的人物起先總是無名小卒,直到時機成熟才有大將出馬。這種方式,大凡久在政治圈子裏的人物,都已看透,他們可以從青萍之末,預測大風暴的來臨。」
書裡也有談到明朝皇帝不斷與自己的經濟政策進行命運般的生死搏鬥。開國皇帝朱元璋出身社會底層,這導致他很痛恨官員,在經濟上他也想中國回到《四書五經》那樣的質樸世界,只有農業生產而沒有投機取巧。想像中的太古世界肯定更容易治理,所以才會吸引到朱元璋,他做皇帝之後生活也相當節儉。
朱元璋曾在底層打滾肯定也通曉世情,知道經濟極盛時會產生很多取去皇帝權力的集團。所以朱元璋有一系列打擊「奸商」的鐵拳,導致朝廷相對富裕,這些錢落入後來奪權的成祖手中,可以支撐其一系列大動作政策 (包括戰爭經費)。海禁、官鹽換商米、支持農業、戰略資源由朝廷專營等重農抑商政策仍然推陳出新。
對於明朝政府,經濟繁榮首先會帶來「歪風」,是政府的挑戰,而不一定是一件好事。但即使是如此嚴格控制下,明朝經濟還是因戰爭長期停止而火速爆發,官員、商人、豪強對人民的巧取豪奪又再開始蔓延,各種「歪風」又再蠶食社會。
明朝的經濟成就掩蓋了她有一些矛盾的經濟政策思想 (雖然矛盾的東西也可能也是管用的),貫穿明朝的是對於「資本」的負面態度 (即使無法完全阻止繁榮地帶的「墮落」)。在思想史上,就投射於李贄一章關於宋明理學中對「私」和「公」的道德化褒貶。
傳統道德始終無法肯定人們「私」那一面,那麼在經濟上也會傾向否定那些代表人們私人利益的各種集團。明中後期很多地區被評為「奢靡」,那些地區的人認為自己「生於極盛之世」,朝廷卻肯定不是這麼看,朝廷看到的是豪強千方百計逃稅成功,並且招搖過市,這些人滋生了君主心力交瘁的黑暗。
作為文人李贄也過得很舒服,但他對傳統道德其實很真誠,理學的小紅書明明教誨君子應該身心儉樸,盡量貼近「仁」或者「道」,但他明明受惠於改革開放而過很舒服,內心也充滿各種私慾,李贄敏銳地察覺到自己每一秒的存在都是「政治不正確」,所以李贄在矛盾和壓力之下主張回歸「童心」,就是「回到人的初心」。
黃仁宇卻是那麼評論李贄的:
「李贄自然無法理解,用中央集權的方式,以為數眾多的官僚治理億萬農民,就要求整劑劃一、按部就班,不能鼓勵特殊份子或特殊成份,發展新的技術或創造新的法則。」
四書解釋 在 無待堂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以明朝脈絡理解「一場深刻的變革」 | 盧斯達 | 立場新聞】
據說是自媒體「李光滿冰點時評」發出文章〈每個人都能感受到,一場深刻的變革正在進行〉,同日獲得政黨軍各級官方頻道集體轉發,被視為中國對內外發出的重量訊息。
〈每〉文可謂深得「大風起於青萍之末,最後去皮見骨」的古風,以吳亦凡、霍尊、趙薇等娛樂圈醜聞入手,展現越多藝人劣行,社會有多需要「深刻的變革」就不證自明。爾後馬上就進入破題:這不是純粹藝人道德問題,「顯然這是一次政治行動,各地都必須從政治高度來認識」。
吳亦凡吃了多少女孩子,只是「大問題」最表面的顯現,吳亦凡是不是賤男根本毫不重要,但相信他在獄中仍然會認為自己是世界焦點。娛人圈只是資本圈的 alter ego,趙薇就是一半變了資本人的個案,問題的上一層是螞蟻、阿里、滴滴這些中國科網巨企,問題再上一層就是「資本」。
明星拍戲拿那麼多錢,他們的錢不是種樹種出來,而是有猛人投資。資本孕育的孩子相繼倒下,預示「資本」將被迫放棄改革開放期間賺到的過多權力。裡面提及「這場深刻的變革也是一次回歸,向著中國共產黨的初心回歸,向著以人民為中心回歸,向著社會主義本質回歸」,之後矛頭又指向「娘炮」娛樂圈美學、新聞等界別,並稱這些行業有很多都成了「崇拜西方文化」的陣地,並且充滿既視感地許諾了一個光明未來,那個未來世界的貧富懸殊已大為改善、發展的紅利能夠分享給平民,甚至沒有人可以私自補習而在學習上特別高人一等。
小朋友補習,是否對貧困同學不公平?然而這一切都是順理成章,因為改革開放的結果是「一部份人先富起來」,他們富了就自然會去投資、去投機、去鑽營、去高人一等,他們的孩子也自然獲得比其他人多的資源。雖然補習行為現在被嚴打,但要去除所有強弱懸殊,只能手術式進行。而改革開放最革命性的地方是,中國人一度放棄了一度最重視的平等主義德性,容許「不平等」重新進入中國,重新啟動對外溝通和經濟發展。
人類很怕改變,中國人也「安土重遷」,所以文章重申「不搞殺富濟貧」,但「回歸社會主義初心」確實在進行中,最後作者打出最後的同花順:這一切都是因為「中國面臨著越來越嚴峻的國際環境……美國正在對中國實施……軍事威脅、經濟及科技封鎖、金融打擊、政治及外交圍剿,正在對中國發動生物戰、網絡戰、輿論戰、太空戰,力度越來越大地通過中國內部的第五縱隊對中國發動顏色革命……」。「變革」是為了甚麼?看來是為了準備一場決鬥。
近月中國政府對各地發出的指示,總是有很多關於「風險管理」、「監管」、反對「不正當競爭」等等。政策語言還是要維持,一般人聽不出想但又不能說白的話,正好由〈每〉代言。索羅斯最近就談到事實上是「美國投資者控制中國家教產業」。
如果說「世界秩序」有份幫助改革開放,但也有人會認為這種輸入而來的「繁榮」是毒藥,這最終會令中國變成南美洲失敗國家,成為永續依賴國際資本的依賴國,隨著資源不再自主,政治也不可以自主。現在中國試圖「自力更生」。為甚麼?因為美國早就啟動了相應措施,也啟動了中國的危機感。香港在《逃犯條例》以來的一切,最後也簡化為「一次對抗美國顏色革命的鬥爭」。大格局的徵象就是兩大國之爭,香港也這樣「被解釋」為一切的頭盤。
美國失威地撤出阿富汗終於完成,台灣有評論認為美國持續多年貫徹撤軍,代表一種美國不再大手筆扶持「海外秩序」的趨勢,一個國家想美國的風吹入來,就要交保護費。兩個敵對的強國在收保護費的動向都是不謀而合的。所以知名港商才會表示自己在中國賺到的錢,沒有入自己口袋,都有拿去做善事 (為國家分憂),都是一樣的事。
神界打翻一杯水,可能在人間觸發一場種族滅絕大洪水。這些古代寓言也是在講國際政治。美國發生了一些對她自己 insignificant 的改變 (拜登相當氣定神閒),對中國來說卻是決定國運的生死之戰,然後整個現象最後才波及香港。基於國家意志的敘述需要 (敘述是為了動員並為因時制宜創造依據),在一個中美激烈交火的故事中,需要「顏色革命危機」和內奸角色,19 年香港在眾人眼前灑出的熱血,遭冰冷演繹為美國圖謀一部份。
「大風起於青萍之末,最後去皮見骨」的概念實際上引述自黃仁宇《萬曆十五年》對明朝官僚之間鬥爭方法的觀察:
「這種攻擊是經過深思熟慮,按照預定步驟進行的。整個方式可以稱為「去皮見骨」。攻擊者常常從一些小事開始,諸如一句經書的解釋,一種諧音的諷刺,一張不署名傳單的內容,一個考題的不當等等,有時也可以在奏章上提出一個冤案,參劾一個不知名小官的家庭瑣事,或者以論水利和研究馬尾巴發難引出本題。利用這些小事可以促使公眾注意,引起文官參加,假以時日,使小事積累而成大事,細微末節的局部問題轉化而成為整個道德問題。
在程序上講,發展中的步伐則須前後銜接,第一步沒有收到效果之前決不輕率採取第二步。而且出場交鋒的人物起先總是無名小卒,直到時機成熟才有大將出馬。這種方式,大凡久在政治圈子裏的人物,都已看透,他們可以從青萍之末,預測大風暴的來臨。」
書裡也有談到明朝皇帝不斷與自己的經濟政策進行命運般的生死搏鬥。開國皇帝朱元璋出身社會底層,這導致他很痛恨官員,在經濟上他也想中國回到《四書五經》那樣的質樸世界,只有農業生產而沒有投機取巧。想像中的太古世界肯定更容易治理,所以才會吸引到朱元璋,他做皇帝之後生活也相當節儉。
朱元璋曾在底層打滾肯定也通曉世情,知道經濟極盛時會產生很多取去皇帝權力的集團。所以朱元璋有一系列打擊「奸商」的鐵拳,導致朝廷相對富裕,這些錢落入後來奪權的成祖手中,可以支撐其一系列大動作政策 (包括戰爭經費)。海禁、官鹽換商米、支持農業、戰略資源由朝廷專營等重農抑商政策仍然推陳出新。
對於明朝政府,經濟繁榮首先會帶來「歪風」,是政府的挑戰,而不一定是一件好事。但即使是如此嚴格控制下,明朝經濟還是因戰爭長期停止而火速爆發,官員、商人、豪強對人民的巧取豪奪又再開始蔓延,各種「歪風」又再蠶食社會。
明朝的經濟成就掩蓋了她有一些矛盾的經濟政策思想 (雖然矛盾的東西也可能也是管用的),貫穿明朝的是對於「資本」的負面態度 (即使無法完全阻止繁榮地帶的「墮落」)。在思想史上,就投射於李贄一章關於宋明理學中對「私」和「公」的道德化褒貶。
傳統道德始終無法肯定人們「私」那一面,那麼在經濟上也會傾向否定那些代表人們私人利益的各種集團。明中後期很多地區被評為「奢靡」,那些地區的人認為自己「生於極盛之世」,朝廷卻肯定不是這麼看,朝廷看到的是豪強千方百計逃稅成功,並且招搖過市,這些人滋生了君主心力交瘁的黑暗。
作為文人李贄也過得很舒服,但他對傳統道德其實很真誠,理學的小紅書明明教誨君子應該身心儉樸,盡量貼近「仁」或者「道」,但他明明受惠於改革開放而過很舒服,內心也充滿各種私慾,李贄敏銳地察覺到自己每一秒的存在都是「政治不正確」,所以李贄在矛盾和壓力之下主張回歸「童心」,就是「回到人的初心」。
黃仁宇卻是那麼評論李贄的:
「李贄自然無法理解,用中央集權的方式,以為數眾多的官僚治理億萬農民,就要求整劑劃一、按部就班,不能鼓勵特殊份子或特殊成份,發展新的技術或創造新的法則。」
四書解釋 在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讀《論語》時,有一段話引發了我不少的感概。這段話是很出名的,原文如下:
「仲弓問仁,子曰:“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在邦無怨,在家無怨。」
簡單的翻譯是這樣:
仲弓問什麼是仁?
孔子說:“出門好像去見貴賓,役使民衆好像去承擔重大祀典。自己所不想要的事物,就不要強加給別人。在邦國做事沒有抱怨,在卿大夫的封地做事也無抱怨。”
解讀《論語》,說淺的話,又真的可以很淺,講深入的話,又可以用甚深微妙來形容。
我每每讀古書,總體會到讀古書不得粗心氣浮,需要讀者細心去層層思考推敲,融入其中,而且往往需要清心,明理,去偏思考書中的第一層、第二層、第三層的意思是什麼,更需要去審問字句與字句之間的因果關係,思辨其中邏輯脈絡關係,環扣著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
如果是虛理,不是實學的話,只不過是口頭講爽罷了,《論語》很多話都變成了雞湯式的口號,甚至無法篤行之了!
如:「見大賓承大祭」跟「不欲」與「勿施」有什麼關係?
爲什麼要孔子要先說「見大賓承大祭」,之後才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呢?
前一句是不是「事前」的一種入手修煉口訣,後一句是不是一種「即時遇事」的發揮,最後的「無怨」是不是在篤行時,當事人在沒自欺欺人下,「事後」檢視自己內心最好的尺度呢?
(當然全句全文也是事前的窮理致知,遇事的修煉與發揮,我只不過再想借此發揮一下古書內文,往往是在說一個事情時,卻隱含三個層面的。)
如果參不透其中的因果關係,或者輕忽略過「見大賓承大祭」到底是怎樣的「用心」修煉,那麼,「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又怎能真正的發自內心篤行之呢?
如果僅僅滿足「自己所不想要的事物,就不要強加給別人」這樣的解釋,會不會變成了「過淺」的虛理呢?篤行之的入手用功處又在哪裏呢?
如果過於淺解,會不會變成反儒的學者,看孔子講仁時變得支離破碎了呢?
我常常被孩子問做人的道理,如要學媽媽,還是學爸爸?
要學外婆,還是學奶奶,到底哪個纔是做人的道理?
就好像昨晚李子眼含熱淚,很強而有力說:「到了今天,我還是接受不到,放不下奶奶走了!」
李子講了這句話之後,被小女兒一直扣鎖追問天堂地獄因果報應等等的問題——孩子會問這些因爲是最近我們一起看了《濟公》。
我其實是很有衝動說:我們努力一起讀周易與四書吧!讓爸爸每天用中庸的角度去貫通論語,每天講一段論語給你聽吧!
但是,我僅僅是想罷了,也沒有說出口,更沒有承諾兩個孩子,因爲我心有所「恐懼」,很擔心自己講一段話就講了一個小時以上。
由於昨晚李子和李小的突發性問題,導致我修改不好此文,甚至延遲了跟老胡測試直播。
雖然如此,不過,卻巧妙銜接到此文的一個故事:外甥女問我做人的道理,我剛巧用「不欲」與「勿施」這個層面跟她解釋。
有一次我的外甥女在做學校的功課時,老師要求他們問一問長輩:做人的道理是什麼?
我的外甥女訪問我時,我就從對內和對外這兩個部分說起。
然後就說:任何做人道理,總是離不開「由內及外」的,遇到事情時又得「由外及內」,這裏簡單粗暴跟他說了古人從小學到大學的讀書歷程。
最後我是用不欲與勿施做了總結。
爲了讓外甥女明白,見大賓我是用見博學和尚來比喻,然後簡單粗暴講述做祭拜時需要尊敬(守敬)和心無雜念的比喻,也是用奶奶在博學和尚廟裏面誦經做比喻。
對此,也許我外甥女聽得會似明非明吧?能記多少,能明白多少,我不知道的,但,我是很認真很詳細告訴她的,因爲我最期望的是,我的解釋會給她留下一個種子。
在講到「無怨」時,我粗淺的補上一個說法,就是你的反思力量和反省的力量,因爲有了這力量,當在做事或對外時,就比較容易由外及內。
在做事上,有反思反省,總有一天能做到窮理致知,止於至善,如是方能繼續修正與提升你做人的境界,可看我們WhatsApp的照片。
外甥女跟老師報告時,老師是有表揚她的,同時也將她的功課show給全班的同學看,甚至要她講給全班同學聽,然後老師還喃喃自語還強調了很多次,可看我們的WhatsApp照片。
不欲與勿施,說起來簡單,做起來是工夫,甚至涉及了喜怒哀樂的情緒反應。
我們在讀這句話時,是在什麼事都沒發生(沒事發生的),也就是說理解這句話時,讀者就像是局外人一樣,是沒有任何事情衝擊的。
當自己還是局外人時,如果對這個部分沒有理解到透徹的話,事前工夫沒練好,沒做好心理預設的重複練習,當事情直接衝擊到來時,沒「見大賓承大祭」的這種用心與工夫,請問「即事」的那一剎那,當事人的「不欲」,能不能做到「勿施於人」就是一種考驗了。
在多數人,尤其我們是凡夫俗子,往往在當下,被即時事件的衝擊下,稍一不順心如意,就會將「己所不欲,全施於人」來發泄情緒了!
即便夫妻,在事情發生當下的即時反應 ,其中一方若失控了,就會馬上怪罪於人,遷怒於人,然後言語上還可能給予別人罪名扣鎖,連環羞辱,那麼,這是不是是將「己不欲全施於人」了呢?
這裏僅僅是說的是倫常家事當中,真要做到「情緒不失控」,真能觀照到自己的情緒,先不說職場,在家,僅僅兩夫婦二人的內心與情緒發泄,有沒有「無怨」,就得自己要撫心自問,老老實實了——這裏你可以擴展到職場與面對其他人事上的。
如果要「情緒不失控」,前面那句「如見大賓如承大祭」就是一種很重要的用心和態度了!
但,「如見大賓如承大祭」,是不是很容易做到呢?
見大賓時,承大祭時要完全沒有輕忽浮躁之心,恭恭敬敬的用心,就是需要學而時習之的修煉工夫了。
用心想想,即使你肯用這種見大賓和承大祭的「心」來讀古書求知識,然後再窮理致知的話,豈不是一樣可以做到「清心,明理,去偏」的境界嗎?
這豈不是又給予了你時刻修煉一動一靜的工夫嗎?
真要達到清心,明理,去偏,想要做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也就比較靠譜的,機會也會相對提高的。
正如《論語》這麼一句簡單淺白的話,讀的心不同,理解之深淺也會有所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