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第一次夢見會動的死人,今次還是一場婚禮,緊接在喪禮。新郎從棺材被提出來,打上紅色的煲呔站在左邊,未亡人則穿上一條紫色的紗裙站在右邊,背對坐滿幾百人的大禮堂——我只是剛剛出去一陣,回來怎樣變成這樣?這麼多人?連我的後排座位也被人坐了?——我和另一位朋友只好站在他們的前方觀禮,像在黑板前罰企,兩旁也站滿了人,而他們朝着我們說話,新娘拿着咪。
還有第三個人,是新娘的姐妹,站在新郎的後方,一手捉着他的後頸把他下垂的頭抬起,一手拿着咪替他配音,與新娘對答。真的很佩服違背現實的夢境在邏輯上是如此的嚴謹——因為他是屍體,無力自行站起——而我當場驚訝一陣屍臭正在整個空間彌漫。
夢到氣味是非常罕見的(聽聞有些人連顏色也未能夢見),而且還是人的屍味(彷彿我曾經聞過而認得出),但不完全是屍味,而是混和了刺鼻的防腐藥水——等等——我是在說我夢到氣味嗎?夢裡的我原來已意識到這在夢境當中,但其實也不難察覺,這些人都是我不認識的,卻在設定上是認識的。我隨即想起回來之前發生甚麼事,這本來只是一場幾十人的喪禮,而新娘壓軸登場了,所有人都如臨大敵,有一個女親友從樓梯上來,叫全部人小心不要刺激到他——而我和我朋友知道心知不妙,就趕緊溜走了,因為我們都做了虧心事,不想面對這個來勢洶洶的女人。
嚴格來說是朋友對她做過某些可怕的事,而我是他的幫兇,例如是幫忙禁錮她,所以當我們回來時,都有一種害怕被她即場告發的恐懼。可是她沒有,她照顧了我請在座親友見證的體面,而我則在與她的對望之中尋求原諒。這也是一件怪事,彷彿我真的做了錯事,我思疑新郎的死是否我也有份造成的,只是另一個世界並沒有提供更多的回憶。
新郎化了妝,張開無神的雙眼,嘴巴是緊閉的——這裡不得不提另一個厲害的嚴謹,因為我在夢中當堂想到,這是不容易的,禮儀師需要獨特的技巧使他的嘴巴緊閉,否則就會張開。我又讚嘆那個姐妹怎會不怕屍體,難道沒有男人願意擔當嗎?令新郎配上了女聲。一對新人在假裝對話,內容已記不起了,只知在講韻事,用演的方式。說到某處,新郎忽然對着新娘嗤笑了。是伴娘在背後搞鬼嗎?但嘴巴已閉不上,只能維持着笑容,露出裡面緊合的牙齒和深色的牙肉。
這個細節值得一談,在另一個世界的邏輯裡,屍體是會給反應的。他的靈魂雖然已經離開了,沒有思考能力,但某種他在生時肉質上的本能仍殘餘在軀殼之中。我之前夢過,一個人在搬入棺材之前被安放在地板,一個女職員跨過他取甚麼東西時不慎踩到他的肚子,害他立即一縮並「妖」了一聲,由平躺變成側身,那個女人趕緊蹲下來拍拍他安撫他,以平息屍體的惱怒,讓他回復沉寂不再反應,因為這種狀況是不能讓其他活人見到的,是某種只有行內人能夠知道的東西。
我在門外窺探這一切,如今又在新郎的臉上見到了同樣反應。頸或許是伴娘擰的,但笑是他自己笑的,是某種殘餘在死卻大腦裡面的珍貴回憶被新娘的說話喚起而發笑,而且在場觀眾也一起笑了。只是他們看不見他的笑容,否則便會一起驚呼,但跟我同排的人並沒有嚇了一跳,他們好像誤以為新郎本身就是笑的。
新娘在演講時,間中有盯着我,而雙方都知道這一盯是甚麼意思,是之後才跟你們算帳的意思。我卻放下了心頭大石,因為從眼裡我知道她並不打算對我算帳(對我的朋友就不清楚了)。
這一連串複雜的反應鏈、嚴謹的邏輯和劇情的佈局都是單憑我一人之力創造出來的嗎?這種全知視界已經超出了一般人能夠思考的負荷,以致我寧願相信這些都是從另一個世界進入我腦中的,或是我的意識闖入了另一個世界,或是我接入了另一個平行時空的意識,以致我可以讀取未曾經驗的記憶,同時驚訝着眼前發生的事。須知道,知道自己正在發夢是很難習得的能力,人們多數是夢完方知剛才是夢,而當我們說「夢就在這裡結束」時,其實我們從沒有知道夢在哪裡結束,我們只是斷片了,空餘最後的記憶,而沒法知道之後發生甚麼。
或許還有其他人有過類似經驗,甚至,他們剛才就在禮堂之中,看到我失態的反應。
作者
夢見認識的男人 在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和台灣的女性友人聊到擇偶條件,她首推「沒有婆婆」,我會心一笑。班長說我們這些觀念很母湯。我翻了個白眼:「台灣女孩定這條件很正常吧?台灣好婆婆比例低。就像上海男人許願沒有丈母娘,我也是很可以理解der。」
我爹前陣子跟我說,咱在上海的那套破房子好像因為通了地鐵房價漲了。本宮淡定。上海的房價除非黨搞怪,不然很難跌。光是丈母娘就撐起了整片房地產!
我婚前時常做惡夢,夢見我娘為難班長。結果把班長當寶貝的是她,怕他累怕他餓的也是她。我覺得這和爹娘脫離老鄉社交圈有關,沒有生活在那樣的文化氛圍,看女婿會比較順眼。
況且正所謂沒有比較沒有傷害。爹娘因工作緣由,各自認識了一票台灣人。鬼故事聽多了,他們常 murmur:「班長應該是台灣女婿中算不錯的...」
So... 要是您有個台灣好婆婆,請珍惜。物以稀為貴!!!
夢見認識的男人 在 香功堂主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一,看完《#大豆田永久子與三個前夫》,還是喜歡《#四重奏》更多。當然,劇仍是好看的,坂元裕二寫人寫情總是舒服,即便偶爾出刀傷人,最後也能拐個彎,接納、包容、撫慰生命裡的苦痛。《大豆田永久子與三個前夫》的金句多如天上繁星,常常邊看邊讚嘆,為何金句總是可以如此完美地安插在劇情中而不感到突兀?此外,故事充滿喜感,大半時間都讓我笑得開懷,尤其喜歡三位前夫各種拌嘴橋段,你一言我一語,性格天差地別,卻在彼此身上找到慰藉,既是敵人(因為愛上同一個人)又是最懂彼此的朋友(因為愛上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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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有雷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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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大豆田永久子與三個前夫》第六集是分水嶺,上下半場的概念。上半場以突來的悲劇收場,下半場最後一集,大豆田做了個夢,夢見三位前夫都在跟她求婚,她覺得為難卻也感到幸福。大豆田從夢中醒來,發現三個前夫仍在她家客廳窩著,而剛剛夢境中的情境,在現實生活中繼續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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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好的夢,就是醒來後發現:啊,原來不是一場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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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們都清楚這樣完美的平衡(大豆田與三位前夫彼此扶持地生活著)不可能永遠存在,但影集在平衡崩毀來臨前劃下句點,或許是編劇的溫柔吧。想來,《大豆田永久子與三個前夫》實在是很療癒的作品,消抹了人性裡的卑劣,提煉出人性裡的良善。近日網路上充斥著各種惡毒挖苦刻薄的言論,我很慶幸(開心)能在這樣的時刻看到《大豆田永久子與三個前夫》,一部簡單而美好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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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坂元裕二的對白,真是信手捻來處處有哏,收錄幾則我很喜歡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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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當你開始為別人圓謊...」中村慎森
「那就代表你被騙了。」田中八作
要替他人的錯誤找理由,就代表你被騙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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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戀愛萌芽了呢,那樣優秀的人不常有喔。」大豆田
「我跟他喜歡的食物也是一樣的。」綿來惠愛
「好事啊。」
「笑點也一樣。」
「也是好事啊。」
「可以說本來就很合。」
「有什麼問題嗎?」
「住在關島的人會去塞班島旅行嗎?」
談感情,要找興趣相投的人?還是找性格天差地別的人?惠愛的回答讓我瞬間笑了出來,聽起來很有邏輯,但細想後又覺得這答案見仁見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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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唉呀,驚喜派對被提前察覺到了啊。」中村
「並沒有,我還挺高興的。」大豆田
「妳能演好還沒有發現驚喜的樣子嗎?要是妳表現得不夠驚訝,會讓花心思準備的人感到失望喔。可怕啊可怕,要說人活在世上什麼最可怕,那絕對就是驚喜派對了。」
中村就一張嘴巴最厲害,不虧是當律師的人,要唬爛要恐嚇要自我辯解,他都能找到最好的說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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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那天她(惠愛)有打電話給我,但我當時和別人在一起,所以沒有接電話,因為和別人在一起,所以不想回電。然而過了一年,我偶爾會忘記惠愛,笑到一半的時候,我會突然想起自己剛才忘了她,覺得自己又丟下她一個人了,我無法告訴別人這件事,覺得非常孤獨,甚至會忍不住想,乾脆過去陪她算了。」
大豆田對惠愛的依賴,在這一段自述中道盡了,而如此私密的心情,大豆田沒有跟三個前夫分享,沒有跟同事分享,沒有跟女兒分享,而是跟剛認識的小鳥遊分享,對大豆田來說,或許她也無法解釋眼前的男人為何會給她這份安心感,讓她覺得在小鳥遊面前表現脆弱,不是一件太糟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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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能夠填補寂寞空虛的,並不是去找個人來愛妳,是妳要去愛人,而妳心裡...有一個妳愛的人。」
中村跟大豆田說這番話時,內心應該在淌血吧,中村依然愛著大豆田,卻也清楚知道兩人之間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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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豆田在第十集發現母親年輕時的戀情,明白母親內心的遺憾,但大豆田也從母親戀人口中,得知母親對自己的愛。人生不都如此?年輕時,擁有多樣選擇,我們不可能每個選擇都試過一次,只能選其中幾條路來走。即便路上風景美好,卻也不免會想像,另一條路上的風景是不是更美好?《大豆田永久子與三個前夫》透過母親戀人之口,述說遺憾,並接受遺憾。這或許也是坂元裕二對觀眾的提點:以寬廣的心看待(接受)生命裡的失去,珍惜與他人的緣分與每一個微小平凡幸福的相聚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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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大豆田在劇中,面對松田龍平、岡田將生和小田切讓同時爭取她的愛,她總會露出左右為難與傷透腦筋的神情,我想著,#這是一個旁人看到會覺得好奢侈的煩惱吧?!(人家是松隆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