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展現誠意,學這些科技巨擘這樣穿】
曾獲得艾美獎最佳戲服設計的戲服設計師David Zyla分享到,不論人們是否有所察覺,服裝的 #顏色 其實可以相當程度地影響大家對於穿衣者的評價,「就算這個人說,『我對時尚沒有興趣,也不在乎我的穿著。』色彩仍然會影響他的選擇。」David Zyla說。
#不合身西裝的小心機
David Zyla的說法,或許可以解釋為什麼2020年7月底,美國眾議院針對是否以違背公平原則商業手段壟斷市場,傳喚Facebook創辦人暨執行長馬克祖克柏、Amazon創辦人貝佐斯、Apple執行長提姆庫克,以及Alphabet執行長桑德爾皮查伊出席聽證會時,這些平時呼風喚雨的科技界巨擘,全都不約而同捨棄了過去已廣為人知的個人風格,穿上了正式的成套西服,而且是與尋常美國上班族相似,甚至有些不合身的西裝。
《紐約時報》時尚總監Vanessa Friedman的看法是,這些西裝雖然單調、不太合身,讓他們活像是第一次穿上畢業西裝的大學畢業生,但卻成功塑造了嚴肅、真誠,而且有些不自在的無辜形象。
「數位界的人,經常把服裝當作是可笑、代表舊時代的枷鎖。」Vanessa Friedman表示,「但這四位的服裝,非常直接地把執行長們與他們的既有形象區隔,讓他們顯得較不具威脅性,同時也表達對議會的尊重。」
#BeautiMode #服裝 #科技產業 #MarkZuckerberg #Amazon #JeffBezos #Apple #TimCook #Alphabet #SundarPic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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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旭:特朗普將連任的十大指標
觀察者網
10/26 10:00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吳旭】
吳旭 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教授,政治傳播學博士
吵吵嚷嚷的美國大選,還差一周就要揭盅開示,全世界的眼睛都關注著這兩位年近八旬的老人,誰能率先沖過“270張選舉人票”的終點線。
受美國主流媒體——特別是像CNN、《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等幾家“逢特朗普必反“的大牌媒體的影響,中國國內眾多關於美國大選以及大選結果的預測,堅定地認為拜登穩操勝券,必將把特朗普趕出白宮,還美國政壇以清靜與平穩。
這種看法,是對美國國內民情民意的誤讀,更是沒有深刻理解特朗普之所以能夠在四年前橫空出世、給美國政壇帶來一場完美風暴的深層原因。
簡而言之,雖然因為郵寄選票暴增和新冠疫情的干擾,今年美國大選的最終結果會出現一定時間的延遲,甚至局部地區會因為選票結果引發爭議,但筆者認為特朗普最終仍能以壓倒性優勢擊敗民主黨對手拜登,順利獲得連任。
很多人馬上會問,“哎,不對呀,美國民調結果一直在說拜登大幅領先,特朗普根本沒戲,只能做垂死掙扎啊?”是的,別忘了:2016年大選前一天的全國民調結果,也是希拉蕊大幅領先特朗普,而且其領先幅度甚至超過現在的拜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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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2016年大選前夜的預測結果(圖/美媒)
在2016年大選的當天晚上,《紐約時報》給出的希拉蕊勝選概率是92%。但是,結果如何呢?特朗普最終以選舉人票306-232的壓倒性優勢入主白宮,同時把“民調專家們”和所謂的“美國大選專家們”的眼鏡震碎了一地。
美國大選的民調,特別是關乎評價特朗普等一系列政治敏感議題的民意調查,因為其抽樣方法和問題設計的結構性缺陷,無法準確、客觀、公正地還原和呈現美國真正的民情民意。
一方面,特朗普的支持者在所有的抽樣樣本中,都是被嚴重低估誤算的;另一方面,因為嫌棄、鄙視那些偏自由派媒體及民調機構對於特朗普的“詆毀和中傷”,很多特朗普的“沉默支持者們”故意用說謊來隱瞞其真實態度,從而誤導民調結果,使其不僅不可信,而且往往與真實結果背道而馳。
既然關於大選結果的直接問卷不可信,那麼,還有什麼指標能夠預測美國選民們的真實投票意向呢?
事實上,除了那個被美國媒體不厭其煩、津津樂道的單一問題:“你將投票支持特朗普還是拜登”以外,幾乎所有的其他相關民意指標、大選歷史慣例和週邊事實數位,都毫無例外地指向現任總統將獲得連任,而且將以壓倒性的優勢擊敗對手。
篇幅所限,以下僅列出十大相關指標,來作為以上論斷的佐證。
一、新增註冊選民人數
美國大選的一項歷史資料顯示,在大選前錄得更多新增註冊選民人數的黨派和候選人,幾乎毫無例外地會獲得選舉的勝利。
道理很簡單——新增選民數量這一指標,客觀顯示了黨派支持者的參與熱情,顯示了基層競選機構挨家挨戶鼓動徵召支持者的效率和成果,更顯示了候選人政策立場的帶動力。
很顯然,在過去幾個月中,特別是在關鍵的幾個搖擺州,包括亞利桑那、佛羅里達、北卡羅萊納、賓夕法尼亞等州(以上幾州,特朗普在2016年都是以微弱優勢獲勝),特朗普在這一指標上都是遙遙領先。
以佛羅里達州為例,從三月份黨派初選至今,民主黨新增了10萬個新註冊選民,而共和黨增加了超過20萬個,是民主黨的一倍;再看賓州,截至九月底,民主黨新增選民六萬人,而同期共和黨新增14萬人。這一整體趨勢,可以推展至美國其他州。
二、競選集會的聲勢與規模
新冠疫情的蔓延肆虐,無疑衝擊打亂了美國大選前密集造勢集會、總統候選人穿梭各州、月臺登場合影演講的歷史傳統。
以拜登為例,過去半年中,除去非常特殊的公開場合造勢外,他基本上都是以靜制動,呆在德拉瓦州自己家裡(用特朗普團隊的挖苦說法是,“躲在地下室裡面視頻競選”)。
而特朗普則不然,從八月初開始,他就不顧大型公共集會可能加重新冠疫情大幅傳播的風險,馬不停蹄地到各大關鍵州和城市,有時候甚至一天三個城市,舉行有上萬人參加的公眾造勢集會。
美國各大媒體、民主黨大佬們和很多傳染病專家,都紛紛指摘特朗普不負責任,為個人政治前途而置選民的健康與安危於不顧。這些抨擊、指責暫且放在一邊,有一點連特朗普的反對者都不得不承認:特朗普的帶動力和號召力是驚人的——
天上下著大雨,在機場搭設的臨時競選集會現場,兩三萬特朗普的支持者們冒著感染病毒的風險,在大雨中群情激昂地聆聽特朗普嬉笑怒駡,抨擊虛假新聞媒體與“睡眼惺忪”的拜登。這一場景不斷在愛荷華、俄亥俄、佛羅里達、亞利桑那、賓州等地重複上演。
特朗普在佛羅里達州的競選集會現場(圖/Facebook)
這是特朗普一周前在賓夕法尼亞州(圖/Facebook)
這與拜登在亞利桑那、俄亥俄等州舉辦的幾場造勢集會前稀稀落落的參與者、跟隨記者人數甚至超過參會人數的寥落場景,形成了鮮明對比。
同一時間,拜登在俄亥俄州的兩場競選集會現場(圖片分別出自《紐約時報》、Twitter)
三、美國股市連創新高
美國總統大選、特別是現任總統尋求連任時,有這樣一個兩百年來形成的規律:在大選當天,如果美國主要指數(道鐘斯指數或是標普指數)超過四年前現任總統當選時的20%,則現任總統有高達87%的概率獲得連任;而且,股市上漲的幅度越高,獲選連任的機會越大。從喬治·華盛頓第一任開始,共有16位總統謀求連任時其相關的股票指數升幅超過20%;其中,14位成功連任。
這個道理其實很好理解——股市的繁榮意味著選民財富的增加,意味著經濟基礎的強勁,意味著投資者信心的充盈。
2016年11月3日特朗普勝選當日,美國標普指數的收盤價是2100點左右。截至2020年10月23日收盤,標普指數的收盤價是3465點;美國股市在特朗普任期的四年間,雖然受到世紀級疫情的衝擊,仍舊上漲了高達65%。雖然特朗普仍有13%的可能打破這一連任規律,但是,他的贏面顯然更大。
圖片來源:穀歌截圖
四、黨派凝聚力和向心團結性
雖然在共和黨黨內初選時,特朗普沒有面臨任何強大的挑戰者,但是在最終的黨內初選投票時,特朗普還是創造了多個記錄:其吸引的黨內投票人數,不僅遠超布希兩任任期的人數,而且更是超過了奧巴馬兩任任期的人數(一般來說,在民主黨總統任內,共和黨初選因為會有多名競爭者參選,往往經過多輪廝殺,所以本黨內參與熱情會更高)。
舉例來說,布希2004年競選連任時,威斯康辛州共和黨初選投票的人數是158933人;在奧巴馬2012年連任時,共和黨初選投票人數是293914人;而今年特朗普的投票人數是創紀錄的616705。同樣,在佐治亞州,布希(2004年)是161374人,奧巴馬(2012年)是139273人;而特朗普(2020)是925212人,是前兩任的五倍以上!
不僅參與熱情爆棚,而且特朗普在黨內的支持度也是一直超過90%(這不是民意調查,而是實際選票結果),這一結果超過了小布希、老布希、雷根、尼克森等所有近五十年內共和黨的前總統候選人在同時期的表現。
五、大選最關鍵、選民最關注的議題
美國大選既是選人,更是選事——也就是競選人在關鍵議題上的政策立場。
很多人一定會自然而然地認為:當今美國最重大的議題肯定是如何控制新冠疫情啦!當然,如果真是這樣,被疫情搞得焦頭爛額、自己也在幾周前中招住院的特朗普,肯定是棋輸一招了。但事實不是這樣。
美國多個調查機構的最新結果顯示,排在美國人最關注議題第一位、遙遙領先於其他議題的選項是:法律與秩序(占比超過40%);排在第二位的是重振經濟(占比超過30%);而疫情控制僅排在第三位,占比剛剛15%。而僅就“維護法律秩序”與“重振經濟”這兩點而言,這都是特朗普的強項。
可能有人會指出:你不是說民調不可信嗎?這個議題排序也是基於民調啊?是的,民調失真,是一個帶有系統性、結構性的問題,它反映出整個民調行業在社交媒體氾濫、民意碎片化、瞬息萬變的輿情環境下的落伍與失位;但其失真程度是因人、因事而異的。
有一點可以肯定:凡是事涉特朗普本人的任何問卷和問題,都會因為“政治正確”、“沉默螺旋”、“錯進錯出”等美國輿情的特有壓力環境,而大幅失真——這是因為特朗普本人所帶有的“種族主義”、“白人至上主義”、“性別歧視”、“性醜聞”等特定政治符號和道德撕裂因素,所帶來的附生效果。
換句話說,只要是跟特朗普無關的民意調查,一般來講,其失真度還是在可以接受的誤差範圍內的。
六、黑人與少數族裔的支持度打破歷史框架
與美國偏自由派的主流媒體所描述的情形不同,特朗普執政以來所採取的大規模減稅、放鬆聯邦政府管控(比如,在其任內,特朗普政府刪減了超過2000多項限制中小企業經營發展的法律法規)、制止非法移民對於美國社保體系和社會治安的衝擊等政策,都從根本上改善了少數族裔中那些從事商業、服務業、企業管理等具有穩定工作人群的收入與福利。即便是疫情的衝擊打破了過去三年來持續上升的勢頭,以黑人和西班牙裔為首的少數族裔仍是獲得了實實在在的利益的。
當然,特朗普在有關員警暴力執法、種族衝突等議題上,時時說出一些種族主義意味很濃的話;但是,絕大多數美國的少數族裔更關注的是法律與秩序,以及經濟繁榮所帶來的個人和家庭生活改變。所以,這就不難解釋為什麼特朗普在黑人中獲得了超過15%以上、在西班牙裔中獲得將近40%的支持率。
要知道,在美國現代歷史上,共和黨領導人從沒有在黑人群體中獲得超過10%的支持率。特朗普打破了這個種族的藩籬。要想打敗特朗普,拜登必須獲得90%以上的黑人選票,以及60%以上的西班牙裔選票;而從目前的資料和趨勢來看,拜登遠遠達不到這一最低標準。
七、實踐競選承諾比率
特朗普是以“政治素人”的身段和人設,橫空出世,在2016年打敗共和黨內16位強勁的候選人,並最終在與“政治豪門”希拉蕊的對決中,順利勝出的。他在競選中最擲地有聲的一句競選宣言就是,“我不是政客;我不會說一套、做一套;我承諾的,一定會做到。”
上任以來,四年時間不到,特朗普大鬧天宮一般,攪擾得國內、國際秩序天翻地覆;但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實踐了大部分當初的競選承諾——不管這些承諾當初聽起來是多麼的荒誕不經:
(1)成功大幅減稅;(2)退出《巴黎氣候協定》、伊朗核協議、跨太平洋戰略經濟夥伴關係協定(TPP);(3)從伊拉克、阿富汗撤軍;(4)在美墨邊境修牆;(5)向中國徵收懲罰性關稅、並將中國定義為匯率操縱國;(6)推動以色列與中東國家建交,並將美國駐以大使館移到耶路撒冷;(7)壓迫北約盟國提升國防費用;(8)與金正恩兩次見面,至今使得朝鮮沒有再次試射導彈與核子試驗;(9)精確制導刺殺美國在伊朗的宿敵蘇拉曼尼將軍,等等等等。
這上面的任何一件事,都是美國以往的政客和總統候選人,多次承諾但從沒有做到的。然而在短短的四年內,特朗普都做到了。先不管這些政策實施的最終效果和戰略意義如何,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一點,特朗普不同于傳統的美國政客,確實說到做到。
八、“隱形”特朗普支持者
如前所述,特朗普鮮明突出的“白人至上主義”和“種族主義”標籤,以及其個人在私德、品質、人性等方面的明顯瑕疵,使得很大一部分信教守禮、道德意識感強烈的美國人,無法在公眾和私下場合透露自己對特朗普的支持——雖然從很多政策立場上,他們強烈相信特朗普是唯一能解決美國華盛頓官僚腐敗機制的“毒藥”,正所謂“以毒攻毒”。
這部分“隱形沉默”的特朗普支持者,無法從直接的民調問題中檢測出來;但是,稍微動動腦筋,改變一下問題的角度和切入點,這部分潛在特朗普支援群體就立刻昭然若揭了。
比如,成功預判了特朗普2016年當選的“民主研究院周日快報” (Democracy Institute Sunday Express)就換了一個提問角度:“你覺得你身邊的朋友、親戚、同事會投票給特朗普嗎?”高達77%的受訪者回答“是的”,而只有23%的受訪者說“不是”。一個更令人震驚、但也順理成章的問題結果是:78%要投票給特朗普的美國人不願意自己的同事、朋友和親戚知道自己的投票意向;而只有13%要投票給拜登的美國人會在意這一點。
九、特朗普的對手太弱了
從1972年當選美國參議員至今,拜登已經在美國政壇上活躍了將近半個世紀。雖然一直覬覦總統大位,但是拜登多次參選,都沒能闖過民主黨初選的門檻——2008年敗給了初出茅廬的奧巴馬;2016年自忖不是希拉蕊的對手,拜登根本沒有出場。
這一次民主黨的初選過程,拜登也是步履蹣跚,在民眾的調動力和個人魅力上,遠遠落在本党對手桑德斯和沃倫的下風。其最終能夠勝出,與其說是拜登擊敗對手,不如說是民主黨捉襟見肘,新人黯淡,最後只能矬子裡挑將軍,把老廉頗請了出來。
試想,12年前,還算精力旺盛的拜登都無法調動民主黨內的熱情;12年後,年近八十、精力頭腦都每況愈下的老政客,如何來挑戰一個精力無限、新冠確診住院三天就滿血復活的特朗普呢?難怪特朗普在總統辯論場上的一句話,讓拜登無言以對——“我47個月裡做到的事,超過你47年在華盛頓做成的事。”
資料圖:視頻截圖
十、美國人認為疫情應對的錯漏,不能全怪在特朗普的頭上
單從今年新冠疫情的應對來看,特朗普政府的成績單,確實是讓人難堪沮喪、顏面無光的。從二月份開始,美國國內的疫情不僅沒有控制住,而且愈演愈烈,目前可以說已經大面積失控。最新的單日感染人數逾8萬,超過6、7月份的高點。死亡人數超過20萬,新冠疫苗遙遙無期,經濟復蘇緩慢無望,這肯定需要特朗普來承擔主要責任。
是的,民主黨支持者及美國自由派媒體,一直也是這樣來抨擊特朗普的;但是,美國的民意主體似乎並沒有把責任全怪罪在特朗普頭上。為什麼?
一來,這次世紀級的大瘟疫,恰恰擊中了美國政治體系架構以及個人自由主義傳統的軟肋。不僅美國如此,其他西方歐洲國家在疫情應對上,也基本上是不及格的。如何改進美國三權兩黨制度在應對突發危機事件上的效率,如何說服那些崇尚個人自由、天性抗拒政府管控的美國人來重新調整個人與集體的關係,不可能一蹴而就,也不可能是換一個黨派執政、或者換一個領導人就能馬上改頭換面那麼簡單。
二來,特朗普及其支持者,非常成功地將疫情的肇始及原罪,算在了中國的頭上。他更在多個場合重申,這個賬,將來一定要跟中國算的。很顯然,大多數美國人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裡是認可這個立場的。由此也可以預見,一旦特朗普成功連任當選,中美關係會走上新一輪更危險、更緊張的衝撞週期。
綜上所述,雖然美國民調機構還是每天不厭其煩地重複著“拜登遙遙領先特朗普”的老調子——就像四年前一樣,但從我觀測和掌握的指標資料來看,即將到來的美國大選,不是誰輸誰贏的問題,而是特朗普贏多贏少的問題。雖然一周後的大選會有拖延和爭議,但特朗普勝選連任,幾無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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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周剛播出的《北德廣播》訪談全文,在此和大家分享:
### 北德廣播:
大致來說,您對數位民主的願景是什麼?您覺得應該具備哪些元素?
### 唐鳳:
數位民主,是運用數位空間的一種民主型式,讓人們不再只是被動地接受,而得以讓自己的意見被聽見。
廣播和電視中,讓我們可以對數百萬人開講;然而,透過網際網路,我們可以聆聽到數百萬人的聲音。
更重要的是,數百萬人也能彼此傾聽。
### 北德廣播:
像那樣的新型社會、數位社會,重點是透明還是參與?你對其有何展望?
### 唐鳳:
我認為重點是傾聽和互信。政府應該信任民眾,而非要求民眾的信任。
數位科技,是為了擴展面對面交流場景的互信感。
這種互信,在此之前,只存在於比較小規模的場域,只有少數人能參與。
運用數位科技,我們能擴增影響力,讓數百萬人共創互信,這就是我的願景。
### 北德廣播:
俄羅斯和中国的獨裁者,正在以一種截然不同的方式利用網路、人工智慧,以及大數據。
您對臺灣數位民主的展望,與中国的使用方式相比,如何區隔這其間的差異?
### 唐鳳:
當我們提到「透明」,意思是讓國家面對民眾時,保持高度透明、展現誠信。
而在中国,有時則是靠系統設計,讓人民對於國家極度地透明化,展示出某種難以言喻的「和谐」。
### 北德廣播:
這兩種方式差異很大。全世界各地都看到民粹主義、獨裁者的興起。您認為要如何修復自由民主體制?
### 唐鳳:
民粹的主要問題,其實並非因為它的普及,而是因為它把某些人排除在民主的對話之外。
民粹假如能擴充民眾的範圍──把 18 歲以下的年輕人、未來的世代、甚至河流山脈和大自然,都包容在民主進程裡──那麼我全力支持。問題是,民粹時而會激起憤怒,進而越演越烈,衍生為集體的同仇敵愾。當一個人處於氣憤的狀態下,就很難心平氣和地聆聽。
我們發現,可以將民粹式的憤慨運用幽默的方式,轉變成能包容更多人的討論,因為趣味本來就有共享的元素。
幽默若能運用得當,以開自己玩笑取代嘲諷他人,就能夠讓民主更加涵容。
### 北德廣播:
自由民主制,是否不足以為民眾代言?
### 唐鳳:
在社群媒體和 #主題標籤 出現後,人與人之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親近,也不再需要靠一位人民代表作為聯繫彼此的媒介。
有趣的是,儘管政府跟人民的距離並未改變,感覺上卻較從前遙遠許多。
因此,如果我們不在規模上擴大彼此傾聽的能力,那麼四年一次、三年一次的投票,確實讓人感到非常不足。
### 北德廣播:
正如您給自己的定位,您會說臺灣社會已經準備好迎接您所謂「持守的安那其」思想嗎?還是您在工作崗位上履行職責時,有遭遇到阻力?
### 唐鳳:
並沒有遭遇任何阻力;我自己就是抵抗勢力(The Resistance)。我每次對著鏡子,就看到抵抗勢力。(笑)
我所謂的抵抗勢力,意思並不是要改變他人、改變體制等等;而是在於創造出空間,讓新的價值能從我們各自不同的立場上湧現。
在臺灣,我不會說有人反對這件事。
### 北德廣播:
您在為政府資料設定的透明度上,有了多大的進展?
### 唐鳳:
在臺灣,無關個人隱私的政府資料,都採取一收集就發佈的策略。
許多國家都有一個概念,就是在採購資訊系統時,絕不可以歧視殘疾人士。
舉例來說,如果政府採購的網站讓盲人無法使用,那就算歧視,供應商有可能被取消資格。
而在臺灣,我們會說,如果你進行採購,卻只供人類使用,機器無法讀取,那你就是歧視機器人——當然我們字面上不那樣表達,但意思就是網站都必須運用 API,讓機器可以讀寫。
這方面我們非常先進,採用 OpenAPI 作為國家標準已經有兩年的時間。
### 北德廣播:
面對這樣的創新,為什麼臺灣社會準備得特別充分?
### 唐鳳:
我認為臺灣社會已習慣將寬頻使用視為人權之一。無論在哪裡,大家都預期能連上遍佈各地的 4G 網路,甚至在高鐵的隧道裡。
因為那樣,我們覺得數位是對民主體制的補充,而不是將部分無法使用寬頻的人排除在外。
### 北德廣播:
再來看看與中国的爭端。中国以武力威脅,要求所謂「分离的台湾省」「回归祖国」。您如何看待臺灣的未來?
### 唐鳳:
我認為中国目前也正致力於數位治理,但往往是基於監控式國家主義,包括「社会信用体系」等等。
這實際上是跟我們朝著相反的方向發展,因此雙方並不在同樣的軌道上競爭。
既然中国朝相反方向發展,分離是當然的趨勢。不需要任何人為的介入,就已在分離的過程中。
### 北德廣播:
「分离省份」不是您的用詞,對吧?當他們說「分离省份」時,您有其他的形容方式嗎?
### 唐鳳:
臺灣的民國政府,已經在去年取消了「省」這個用詞,不再設置省政府主席;既沒有福建省主席,也沒有臺灣省主席。對於中国仍設有所謂的「台湾省」,我們敬表理解,只是我們再也不那麼形容了。
### 北德廣播:
您如何詮釋中国以武力恫臺的目標?你認為結局會是什麼?
### 唐鳳:
結局是什麼?這您可能要去問問中国官員,或是我們負責外交的首長。
我認為,關於中国目前從事的網路作業──那是我比較熟悉的領域──是企圖建立網路空間的另類規範,使網路不再是提供自由表達的空間,倒更像臣服於網路空間下層的司法主權管轄,並利用「国家防火墙」等系統,進行全面掌控。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這種類似內部網路的管理體系只在中国實行。我認為目前的中国,正試著塑造該體系成為替代規範,與歐盟及太平洋區域的規範體系,作出區別。
### 北德廣播:
臺灣也可能成為中国人民適合民主體制的實例。
### 唐鳳:
什麼?(笑)
### 北德廣播:
我的意思是這邊有臺灣,另一邊有中国,而臺灣相對於中国是活生生的實例……
### 唐鳳:
臺灣的確是很完善的實例,來證明現代智人適合實行數位民主。
### 北德廣播:
身為數位政委,您如何處理中国的不實資訊,和網路上的宣傳活動等?能不能給我一些關於他們作法上的例子?
### 唐鳳:
我認為,不實資訊的操縱者,最終是想在民主的進程裡種下分歧,讓人們不再信任彼此。如果有所謂的結局,那就是結局。
它的目的並不是想造成某人當選,或某人被罷免。相反地,它是想讓人在看了不實資訊後,自覺不再是政體的一部份,因而主動從政體的公共討論中脫離。
為制衡該現象,解決之道並不在於有人下台,或是授權部長刪修新聞工作者的報導。
在臺灣,新聞工作者的話語權總是高於部長。因此我們必須與新聞界合作,讓臺灣每個能夠使用寬頻的人,都知道新聞工作所代表的意義。
無論是事實查核、來源查驗、平衡報導、多方擷取敘述的藝術、取得多方說法來形成報導視角的觀念;這些都可能是每個公民渴望獲取的素養。
為此,從今年開始,我們已經將媒體素養納入小學教育裡,就從一年級開始。
### 北德廣播:
您如何評價社群媒體在這方面的作用,例如不實資訊宣傳、冒充新聞等等?
它使得問題更加惡化嗎?
### 唐鳳:
社群媒體確實是強大的擴音器。如果你從憤怒的想法起始,社群媒體當然可以提供場域,讓怒氣迅速匯集成憤慨,無論這個想法的真實程度如何。
但另一方面,如果你是以趣味和歡樂起頭,社交媒體也自有一套傳播貓照片的管道。它同時協助雙方玩家。
正因如此,我們可以設計出能夠鼓勵更多共識的社群媒體。假如社群媒體是以這樣的方式來設計,就有益於社會。而如果是以另一種方式設計,就對社會有害。要成為反社會媒體或是親社會媒體,都是取決於設計。
### 北德廣播:
與年長者相比,臺灣的年輕一代對中国內地感覺較為疏遠。這對臺灣的未來,意味著什麼?
### 唐鳳:
關於台灣島嶼的未來,據說玉山因為受到兩大板塊擠壓,每年上升兩公分;我認為,這象徵著我們不斷向上、仰望星空。從南島語系到新住民,我認為臺灣作為許多血脈、各種文化的搖籃,是很完善的實驗場域。
從跨文化的相互影響中,創造出新興文化,那正是臺灣向上提昇的未來。
### 北德廣播:
相當玄妙的說法。就現實層面來看,臺灣年輕人比起長輩來說,跟中国內地越顯脫離,那是否會進一步加劇衝突?
### 唐鳳:
您是說他們……
### 北德廣播:
……不像長輩那樣跟中国內地緊密相連,畢竟他們成長於一個不同的世界,像是數位世界等等。
### 唐鳳:
在臺灣,不同的世代對所謂「內地」有不同的聯想。好比像我的祖母,會把「內地」跟日本作聯想。而我父母那一代,會把「內地」理解成中國大陸。
至於我這一代跟更年輕的世代,或許會把「內地」跟南投作聯想,那是臺灣本島唯一不靠海的區域。總之這是個可以泛政治化使用的地理措詞。
臺灣文化的精采之處就在於,多樣的文化層能夠共存、同意互相共處。我想再強調一次:這樣的世代團結,正是臺灣文化的精髓。
實際上,你在瑞士也看得到相同現象:人們同意以民主進程作為他們的國家認同,而非特定的語言、文化、聯盟或喜好,像是支持的足球隊等等。
### 北德廣播:
香港學生的抗議活動,肯定讓您想起 2014 年在臺灣的情況。對此,您作何判斷?您預期中国內地、中国政府會有什麼反應?
### 唐鳳:
我認為很有意思的是,這兩次運動後,在地方層級的選舉都有風向的轉變,顯示出運動如何強化了人民的觀念:只要充份參與代議民主制,就能夠有所作為。
兩者都是以群體的行動,來獲取主動權、脫離無助的光景。我認為那是好事。
香港和臺灣之間的不同在於,臺灣人民選出新任市長、議員後,市長及議會對於預算幾乎握有完全的控制權,不受中央閣員影響。這就使得內閣感受到壓力,他們必須邀請中介者、公民科技工作者——來自佔領方的人——成為指導者。我在當時也因此成為內閣的見習顧問。
但在香港,新當選的區議員對預算、政策等事務的實際控制權,相對於臺灣來說,就弱了一些。正因如此,我認為對中央政府所造成的壓力,不論是對香港政府層級、或是對中国政府層級,都不如太陽花運動佔領後那樣強大。這方面還有待努力。
### 北德廣播:
您為香港年輕的一代感到驕傲嗎?
### 唐鳳:
任何地方的年輕世代,若能懂得運用網際網路,協助人們克服無助感,我都替他們感到驕傲。
所謂的無助感,我指的是因為擔心鄰居反對、覺得自己是附近唯一關心社會議題的人,就無法採取行動。
人們漸漸學到,只要進入網路空間,你就可以遇到成千上萬跟你感受雷同的人,讓原本各自孤立的彼此形成一股力量,運用 #主題標籤 進入群體行動。
### 北德廣播:
我無法詢問中国政府,這裡沒有相關人士。假使中国武力介入香港,就您的看法,那對臺灣是什麼樣的信號?
### 唐鳳:
我認為那將是所謂「一国两制」被打破的信號。目前在我看來,中国仍嘗試在此論述上維持平衡,那是他們對香港的承諾,而港人卻也醒悟到新的現實是那正遭受到侵蝕。
假如中国以武力介入,則顯示對此模式有了非常快速的改變,而不再是緩慢而漸進的滲透。
### 北德廣播:
我們對未來是否都太過悲觀?
### 唐鳳:
我不知道所有人的想法,但我嘗試大範圍地傾聽大家的聲音。
在臺灣,我們發現,當人們想到未來時,儘管對未知存在著恐懼,卻也有著對未知懷抱的許多好奇心。
我認為,若非親自付諸行動、將未來帶進世界,那就難以理解未來。一旦你參與未來的創造,就不會感到恐懼,因為你很清楚將要臨到的事。假如沒有能動性,只有習得的無助感,那很自然會對未來感到恐懼。
### 北德廣播:
非常感謝您,唐鳳。
### 唐鳳:
謝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