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毀溝通的第一大殺手就是好勝心太強。
一味地拒絕,會失去朋友;一味地順從,會失去自我。
取自《放棄的魚,就是你選擇熊掌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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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朋友,早安:
我把昨天直播談到的部分重點,放在這篇摘文裡面。這幾個重點,我認為對經營關係有相當的關鍵性。
https://www.facebook.com/Psychologist.Hung/videos/711027846353505/
當一個人特別重視自尊,不管溝通什麼事,常會變成意氣之爭,最後變成破壞關係。在準備要好好溝通之前,可以把這段短文多看一遍,可以幫助我們抓住溝通的重點。
對人說「不」,也是一個我常被問到的問題,因為這牽涉到界線。尤其在家庭裡,不想做的事其實很多,但少了溝通,也沒清楚說「不」,常變成用發脾氣的方式,或者迂迴施展情緒勒索,這反而讓雙方的壓力更大。
沉沒成本,則經歷過的人都會懂。也就是我已經對關係投入這麼多了,明明這個人不適合我,但要我就此離開,我不甘心不放手。
如果再把機會成本的概念加進來,就會知道,勉強自己在不適合的關係裡,也許暫時不用面對失落的痛苦,其實是放棄了自己一個人的清靜,還有其他幸福的可能性。生活就是不停的取捨,偏偏有人就是什麼都要,把自己困在僵局,其實一直在失去,只是遮住眼說自己看不到。
這些知識,不一定能在討論家庭或關係的書裡面看到,可是好理解、可運用。祝願您,能透過知識整理自己,能覺察並梳理自己的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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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路騁】
|關鍵對話|
壓根說不到點上,怎麼溝通?
▍關鍵對話是什麼?
在平時的工作和生活中,你一定會遇到這些對話:一,對話的兩個人意見不合,比如你想說服老闆調薪水,老闆不願意;二,對話時帶有強烈的情緒,很容易失控,比如情侶吵架,孩子不聽話惹你生氣; 三,談話造成的影響、風險特別大, 比如重要的面試、商務談判。
有人給這類對話起了一個名字, 叫作「關鍵對話」。
▍基因決定反應
面對關鍵對話,人們的第一反應不外乎兩種:要嘛拔腿就跑,要嘛衝動行事。這是數萬年來人類進化所形成的基因決定的。原始人打獵的時候,聽見草叢裡有一陣響動,下意識的反應肯定是拔腿就跑,或者是抄起工具準備拚命。不管選擇哪種方式,他們全身的血液會快速流向四肢,好讓自己跑得夠快、打得夠猛,而此時大腦就會瞬時供血不足,無法冷靜思考。
再看看你自己吵架或生氣時,一旦情緒占領大腦,你就會瞬間停止思考。說的話、幹的事,全都和平常不一樣。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如果你強迫自己關鍵時刻還要冷靜思考,那你付出的代價很可能是葬身虎口,一命嗚呼。因此,遇事不慌的基因已經在漫長的人類進化中被逐漸淘汰了。
然而,無論是逃跑還是打架,都沒法真正解決問題。我們需要的是在面對關鍵對話的時候,保持理智,積極妥善地解決問題。所以,具體應該怎麼做呢?我們把關鍵對話技巧總結成最重要的3 個方面。
第一,從「心」開始,明確目標。
也就是審視自己內心真正的目標。你是否有過這樣的經歷:你跟別人因為一件事吵起來,吵到最後,都忘了是因為什麼了,滿腦子就想著絕不能,誰服軟誰是「孫子」。其實,摧毀溝通的第一大殺手就是好勝心太強。比如,同樣是「削減成本」這個問題,你說要簡化包裝,你的同事說要減少鋪貨通路,雖然你們倆的觀點都有道理,沒有誰對誰錯,但是你們都想證明自己的方案更好,這時候溝通的目標就從「如何削減成本」變成了「如何戰勝對方」。所以,在關鍵對話之前,你得明確自己真正的目標,無論出現多少可能轉移注意力的情況,都不要關注,只有盯住真正的目標才是重要的。
第二,營造氛圍,避免衝突。
我們可以把溝通需要的能力看作大腦的兩台處理器:一是大腦A,負責談話的內容;二是大腦B,負責談話的氛圍。比如無論你怎麼說,對方就是不買單,這往往是因為你只關注了A, 而沒有關注B。那怎麼調整氛圍呢?—道歉、解釋誤會、尋找共同目標。比如,一對夫妻因為怎麼過週末這件事吵起來了,丈夫想去跟朋友打籃球,妻子想讓他陪著看電影,說不到一塊,於是妻子開始哭訴:「你就是不愛我!」這時候,如果丈夫回這麼一句:「這跟愛不愛妳有什麼關係?能不這麼鬧嗎?」估計後果不堪設想。萬一沒忍住真的這麼說了,丈夫需要保持冷靜,先道歉:「親愛的,我剛剛沒顧及妳的感受,是我不好。」然後再解釋誤會:「我不是不在乎妳的感受,我非常愛妳。」接著尋找共同目標:「我也想看這部電影,咱們找個工作日的晚上一起去看,順便帶妳吃妳一直想吃的火鍋?」看,這不就解決了嗎?
第三,主動耐心,化解沉默。
有一方陷入沉默,逃避對話,其實跟兩個人激烈對抗是一樣的,都屬於溝通當中不好的情緒。要真是遇上不愛說話的溝通對象,就得想想辦法了。一般來說,想要打開一個人的心防,就得調動自己的好奇心和耐心。比如,你朋友不開心了,你可以問她:「怎麼了?」如果她說「沒事」,那麼考驗你的時候到了。尤其是各位男士需要特別注意,「沒事」這句話千萬不能輕信, 每次聽到,都要擺正態度,拿出十足的耐心,多追問兩句,才能把一場「危機」化解於萌芽。
◎關鍵對話
關鍵對話可以總結為3 句話:意見不統一,氣氛特緊張,結果風險大。
◎一句話理解關鍵對話:
意見不統一,氣氛特緊張,結果風險大。
…………
|拒絕|有些事,該說不,就要說不
痛苦,是可以拒絕的
有一個人感覺特別痛苦,他就去問禪師:「禪師,我怎麼才能解脫呢?」禪師笑了笑,給了他三天時間,讓他自己「悟」。第一天,禪師問他:「你悟到什麼了?」他搖了搖頭,於是禪師舉起戒尺,照著他的手心,狠狠打了一下。第二天,禪師又問了同樣的問題,他還是不知道,結果又挨了一次打。第三天,他還是什麼也沒悟出來,但是當禪師舉起戒尺的時候,他趕忙伸手攔住。禪師笑著說:「你終於悟了,痛苦,是可以拒絕的。」
▍「理所應當」的幫助
我們在生活中承受的很多痛苦,從本質上來說,是因為我們不懂得拒絕。有時候,明明是幫助別人,卻被當成理所應當。比如「你PPT 做得那麼好,要不你幫我改吧,反正你一下就搞定了」、「那個方案,我實在寫不出來,要不你幫我寫吧,反正你都寫了那麼多了,不差這一個」。還有,常有人跟我說:「老路,你幫我看看,你這麼專業,隨便出個主意就幫我們大忙了, 反正你也不費勁。」
剛開始我不懂拒絕,所以苦不堪言,每天花大量時間來應對這些莫須有的請求。有很多人自己都沒想清楚,就習慣性地找別人幫忙。後來有一天我想明白了,我終究不能讓所有人滿意。所以我就很自私地給自己定下一條規矩,以下這類人的請求,我一定盡全力滿足:一,真心幫助過我;二,真正關心過我;三, 真的在乎我的時間。除此之外,不管是誰,一律說「不」。
話說回來,大家也不能都像我這麼任性,畢竟職場是一個講求溝通協作的地方,一刀切地說「不」,會給你增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因此,我們還是總結出3 種溝通方法,可以讓你在拒絕別人的同時不傷情面。
第一,推卻得留有餘地。人都有感性的一面,不管是多麼通情達理的人,在被別人拒絕的時候,心裡還是會很不爽。所以高明的拒絕就是,雖然沒辦法幫你,但是意思到了,或者有折衷方案。比如同事拜託你幫他改PPT,你可以說,確實擠不出時間幫忙改了,但是可以跟他一起過一遍,提一些修改意見。這相當於不是直接擋回去一件事,而是先接過來,再還回去。
第二,回絕得有理有據。你總得找點託辭才能拒絕別人,實在不行,也得編個像樣的理由,每次都是「臣妾做不到」也不行。什麼是像樣的理由呢?比如,別人勸你酒,你說「我不會喝」,人家會放過你才怪。那如果你說:「不好意思兄弟,最近在喝中藥,不能碰酒。」別人也就有台階下了。當然,一方面堅持原則,另一方面還得保持靈活,不管理由多充分,拒絕別人還是要委婉一點。羅斯福在就任美國總統之前,曾經在海軍擔任要職。有一次,他的好朋友向他打聽海軍在小島上建立潛艇基地的計畫。羅斯福神秘地向四周看了看,壓低聲音問道:「你能保密嗎?」朋友說:「當然能!」羅斯福微笑說:「那麼,我也能。」
第三,能不能之後再議。曾國藩有句名言:「事緩則圓。」很多時候,「緩兵之計」都是解決棘手問題的上上之策。比如別人找你借錢,你可以說:「等老婆給我發零用錢了,我就借給你。」再比如,面試官讓你回去等通知,十有八九就是沒有通知。關於用「緩兵之計」來應對,我是有切身體會的。有些人在麻煩別人之前,自己完全不過大腦,遇到這種情況,你完全沒必要第一時間去幫忙,因為很有可能他在下一秒就反悔了。
◎拒絕
一味地順從,會失去自我。一味地拒絕,會失去朋友。就人生而言,一方面應該懂得有容乃大,另一方面也應該明曉不能是來者不拒。—汪國真《拒絕》
◎一句話理解拒絕:
一味地拒絕,會失去朋友;一味地順從,會失去自我。
…………
|沉沒成本|
因為「來都來了」,所以「將錯就錯」
▍要繼續等公車嗎?
假設你月收入為5,000 元,扣除「五險一金」,能拿到4,000 多元,去掉2,000 元房租,剩下的2,000 多元就是你一個月全部的零用錢,吃飯、買衣服、買化妝品、玩遊戲⋯⋯都從這裡支出。此刻你要去某個地方辦事,這件事重要但不緊急。坐公車需要2 元,叫車需要62 元,除此之外沒有其它交通工具可供選擇,步行也不可能,那麼你會選擇叫車嗎?
多數人會選擇等公車。但如果10 分鐘過去,公車還沒來,你會叫車嗎? 20 分鐘、40 分鐘、1 小時後呢?那些一開始就選擇叫車的人,雖然花了62 元,但他們一分鐘也沒浪費,而你在等了一個小時後,也沒省下叫車費。這時你會不甘心嗎?
有沒有發現,等待時間越久,越不想放棄。經過一個小時的等待,你內心一定被折磨得難受—為什麼剛開始沒直接叫車呢?現在都等這麼久了,再叫車,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魔咒「來都來了」
對大部分人來說,有一個四字魔咒永遠繞不開,那就是「來都來了」。只要你「來都來了」,你就會買不算便宜的門票,衝破人山人海,逛遍沒特色的景點;只要你「來都來了」,你就會強迫自己吃掉盤子裡難以下嚥的飯菜;只要你「來都來了」,你就會說服自己堅持看完令你昏昏欲睡的電影。
經濟學告訴我們,做決策時,不要考慮沉沒的成本。無論如何,你已經來了,是否「將錯就錯」,完全取決於你是想享受或想受罪。無論如何,等車的一個小時已經沉沒,是否繼續等, 只取決於在這個時間點,你認為公車還要多久才能來。
沉沒成本這個概念本身並不複雜,我們可以參照以下3 條原則對此加以運用。
第一,敢於「半途而廢」。假設你投入100 萬元創業,一年後不見任何起色,而你內心很確定,進入這個市場的窗口期已過,此時的你如何選擇呢?如果就此放棄,那麼已經投入的100 萬元和一年時間都虛擲了;如果繼續堅持,則意味著還要再投入更多資金、時間和精力,而且十有八九換不回好的結果。你內心可能有個聲音不斷迴響:「不要半途而廢。」這時,與其說你堅韌不拔,不如說是沉沒成本在逼著你不能退。其實,在確定是錯誤的方向上,懂得「放棄」比「堅持」更可貴。
第二,讓人「欲罷不能」。美國著名連鎖超市Costco,在電商的席捲衝擊之下,居然逆勢上揚,保持著驚人的增長速度。究其原因,最核心的一點就是Costco 的會員制。只有交55 美元成為會員,你才能進入Costco 門市,並可享受海量的優質低價商品。這55 美元就相當於商家給你製造的一個沉沒成本,讓你控制不住自己,就算吃不完、用不完,也總想再多買一點。消費者的心理是:只有多買,才能把拿不回來的會員費攤薄一點。這種想法一旦作祟,商家就可以坐等數錢了。
第三,創造「覆水難收」。有句諺語是:「如果你想翻過一面牆,就先把帽子扔過去。」給自己設立一個沉沒成本的假象,可能會得到更好的結果。比如,婚禮就是結婚的人扔到牆那邊的一頂大帽子。大家都知道婚禮有多複雜,經過天昏地暗的婚禮籌備後,好多親密無間的愛人甚至都不想結婚了。但是,從心理學來說,勞民傷財的婚禮正是給婚姻投入的沉沒成本。人們在潛意識裡會想:這麼複雜的婚禮,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辦都辦了,好好珍惜吧。所以,別再學新潮玩「裸婚」或者旅行結婚了,婚禮、鑽戒、大教堂,一個都不能少,這份投入,值得你擁有。
◎沉沒成本
人並不總是理性的,在做決策時總會被已經發生的成本影響。
經濟學上將這種已經發生且無法收回的投入稱為沉沒成本。
◎一句話理解沉沒成本
因為「來都來了」,所以「將錯就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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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文字取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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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勝咒晚上要念多少次 在 洪仲清臨床心理師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晚上陪娃做作業陪到心室顫動,一出房間看到坐在沙發上那坨如山的父愛,心理飄起了凜冽的北風。為什麼我要生孩子?為什麼我要有老公?
格十三的「中年辭典」:
【中年人】一種在外人面前死撐,一回頭流著眼淚滿地打滾的騙子。同時還要注意表情不可太猙獰,站起來的瞬間要保持姿勢優雅有風度,否則會被說成「油膩中年」。
【中年婦女】普遍尊稱「大哥的大哥」,一種愛得快恨得快、笑得快哭得快的可愛生物。
【佛系夫妻】中年夫妻愛情的顛峰,意指只要身體一碰床,乾柴先睡著,烈火則如釋重負地放空大腦。
【滾床單】許多中年夫妻之間的「mission impossible」。
【雲配偶】忽而遠在天邊,忽而近在眼前,對家庭生活提供有益的指導性意見,以及無用的指導性意見。
【雲恩愛】世上最安全的夫妻關係,溝通靠手機,眼不見才恩愛,正所謂「距離產生美」。
【優雅】自從小孩出生後,就與中年老母漸行漸遠的一種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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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對爸爸來說:暑假=暑假。對為娘來說:暑假=……(以下省略三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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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看見他的時候他一定在眼前晃,我需要他出現的時候他一定在別處忙。」
有位媽媽就曾經跟我說,以前想要爸爸在家的時候,爸爸總在忙,自己帶著兩個孩子,雖然心酸,也順順利利長大了。後來爸爸轉換工作,常在家,但又像大老爺,增加了她的工作量,她反而希望他去忙,不要在家打擾她!
「老天讓我們嫁給男人,是為了來磨練自己—指望不上他的時候,你便鍛鍊了自己的能力;躲都躲不開他的時候,你又不得不讓自己變成更好的自己。」
我說,我認識的中年婦女,成長飛快,這是一點都不誇張。這時候辛苦播種的,等孩子長大了,就能看得到某種回報—每天心靈成長不是學假的,情緒人際能力的圓融,中年男性常常跟不上。
不少男性很委屈,辛苦了一輩子,也不知道怎麼跟妻子、孩子好好靠近!
祝願您,成為更好的自己,別讓自己只有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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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老母的唯一天敵是爸爸
【文/ 格十三】
媽媽做的事成了順理成章的、習以為常的、令人厭煩的,爸爸才是快樂童年的守護者。
老師出了一篇作文〈____真辛苦〉,是個半開放式作文題,讓小朋友自己填主詞。我喜不自禁地暗自琢磨起來,兒子肯定要寫「媽媽真辛苦」了。
此時我腦海裡已經自動播放起背景音樂,一定是二胡版的,帶點哀怨又不失溫馨感,北風刺骨,天地瀟瀟,一個偉大的老母親形象拔地而起。
這位偉大的老母親,辛辛苦苦生下這個娃,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拔大。他吃紅燒肉我啃大饅頭,沒日沒夜操心,生病了跑前跑後,節假日到處陪玩,還要叮囑他學習,負責讓他贏在各種起跑線上,含辛茹苦地活活把自己累胖了十幾公斤……
這篇文章寫出來,要是經我稍加潤色,一不小心能上電視。
過了一會兒,看看兒子的作文本,標題赫然寫著:「爸爸真辛苦」。
Excuse me?爸爸真辛苦?
我強忍住滿腔怒火,笑著問兒子:「爸爸怎麼辛苦了?」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憋出了一句:「他出差回來,剛一下飛機,就趕到學校來接我……」
背景音樂又來了,這回是嗩吶版的。一個慈祥的老父親,風塵僕僕帶著邊疆的頹廢氣息和羊駝呼嘯而過的滄桑,一路歷盡磨難降妖除魔,踏平坎坷鬥罷艱險,急行三天三夜只為了能在第一時間接兒子放學?這麼感人?
此刻的我如同一個被拋棄在烏干達密林裡的頹廢中年婦女,披頭散髮,孤立無援,內心咒罵著,臉上笑嘻嘻,罵也不行,鬧也不合適,只能裝大度。
「乖兒子啊,父愛如山(母愛才是最偉大的),你爸爸確實也挺辛苦的(辛苦程度是我的十分之一),他每天工作很忙碌(你娘我工作也一點不輕鬆),他回家後還要照顧你(除了陪你玩,其他事都是我做),你將來要孝順他(只要孝順我就可以了),對不對?」
這孩子一句都沒聽懂,如同一個EQ為負數的傻子般,已經開始寫了起來。
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呀,只能為自己加油打氣:這傻子是我親生的,我親生的,親生的……
以沉默結束了這一段刻骨銘心的母子冷聊,心力交瘁的我以一個失敗老母親的形象躲進了廚房,本以為可以毫不在意,但最終還是難以忍住內心的悲痛,又吃了一包薯片自我療傷。
細思極恐,仔細回憶了一下,兒子竟對我日常為人民服務習以為常,對他爸爸偶爾的一次捨生取義念念不忘。這年頭,做得多的不領情,做得恰到好處的才會被感恩。
看來,無所不能無堅不摧的媽媽們,戰勝了一切妖魔鬼怪,扛過了所有的艱難困苦,孰料卻在陰溝裡翻船。在這世上,媽媽的唯一天敵可能就是爸爸了。
記得上一次發生類似的事,還是在幼兒園小班的時候。
老師在課堂上讓小朋友們演講「我最喜歡的人」,全班三十個小孩,只有五個講「我最喜歡的人是媽媽」,其他的不是爸爸就是外公、爺爺……
雄性家長或成了最大贏家。
想一想原因,各位老母親心裡沒有一點數嗎?我反思了一下,確實是我自己造的孽。
那時候每天早上我就像打仗一樣催著孩子:你怎麼穿衣服這麼慢,你怎麼刷個牙用這麼長時間,你怎麼吃個飯像打太極拳,你今天要帶的東西怎麼還沒整理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早上時間寶貴不要磨蹭,blah blah blah……
我覺得每天早上我能說完一整年的話,有時候我喝個咖啡能對著馬路發半小時呆,別人問我怎麼不說話,我總是告訴他們,我下半輩子的話已經在每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吆喝完了,連我都嫌自己太吵,快讓世界清靜清靜吧。
而他爸爸呢?早上起來毫無緊迫感,從來不催兒子抓緊時間,甚至還在吃早飯的時候和他聊什麼小土星環、人工智能、轉基因……
凶悍的老母親只會大吼大叫,「再給你一分鐘!馬上結束!不然就遲到了!」
而溫柔的老父親只會輕聲細語,「偶爾遲到一次又不要緊的。」
友誼的天平已經傾斜!
這還不算,每次出去吃飯,凶悍的老母親總是嘮叨個不停:這個是垃圾食品小孩不能吃,那個是大人吃的小孩不能吃,還要追著趕著多塞幾口飯進他的嘴。
而慈祥的老父親呢,「這個很辣很刺激哦,要不要來一口?啤酒很好喝哦,要不要來一口?不想吃就別吃了吧,又不會餓死。」
面對男人兄弟情,在下又輸一輪!
更可氣的是出去玩,凶悍的老母親只會說:「別亂爬,別亂摸,不能去,太危險,小孩不能玩這個。」
而慈祥的老父親呢,「那裡有條奇怪的小路,要不要去探險?這個池塘裡有可愛的癩蛤蟆,要不要一起抓?那邊的山頭好像很難爬,要不要去試試?」
是在下徹底輸了!
最後把膝蓋摔出兩個大血印,去醫院上藥換藥包紮這種善後工作又是我的事。每回換藥,疼一次兒子就怨我一回,但他還是很感激老父親帶他探險呢……蒼天啊!
背黑鍋我來,討好娃你去!
所以童言無忌,幼兒園的小朋友能脫口而出「我最喜歡的人是爸爸」,簡直是發自肺腑,誰會喜歡一個愛催命又愛嚇唬人又條條框框那麼多的囉嗦八婆啊!
如果說幼兒園的小屁孩還不開竅,那麼作為一個小學生難道還不分青紅皂白?事實是,確實不分。
這屆老母親普遍都喜歡犯賤,明明知道那些是吃力不討好的事,還總是奮不顧身入坑。黑臉我來當,白臉你去唱。所以很多時候,媽媽做的事都成了順理成章的、習以為常的、令人厭煩的,而爸爸們才是人家快樂童年的守護者。
我就隨便舉幾個小例子,你體會一下。
兒子放學一回家,我會說:「作業多不多?抓緊時間趕緊做。」
慈父說:「走,天氣這麼好,先出去兜一圈,做作業又不著急。」
晚上父子倆連線打遊戲,我會說:「看看都幾點了還玩啊,有時間玩這沒營養的東西還不如多練練琴啊,快洗洗睡吧。」
慈父說:「練琴早一天晚一天的不礙事,這一局快完了快完了,打完就睡。」
說到練琴,趕鴨子上架這種事也都是我的,練不好翻臉臭罵拍桌子的也是我。
慈父說:「急什麼啊,慢慢會練好的,你看你看人都練傻了,快歇歇。」
假期旅行,我會說:「帶上你的暑假作業,抽空得快點做完。」
慈父說:「做什麼做啊,玩就是玩,作業不用做了。」
快升學了,我天天愁眉不展,研究這個學校那個學校,對著兒子灌輸考好學校有多麼多麼難,需要怎樣努力才能進去。
慈父說:「這有什麼好發愁的,是金子到哪都發光,別叨叨這些了,走,出去打球去!」
好人是你會做,在下的整個人生輸給你了。
如此看來,辛苦的人確實是爸爸。我每天只不過是做了一些又囉嗦又奪命又不切實際的小事,而爸爸做的都是樹立信念安撫人心保護青少年的大事,能不辛苦嗎?
每到這時,我都希望如果我是爸爸該多好啊。一邊被傳唱讚美著父愛如山,一邊可以肆無忌憚地吐槽著生活的艱辛和壓力,一邊還能在孩子那邊做好人,至少能被寫進作文。
而我們這些煩人的中年婦女,壓力是應該的,吐槽是矯情的,被孩子寫進作文是撿了大便宜,被作為反面教材發到網路上倒是常有的事。
◎十三說
大逆轉:後來發現兒子又把標題改成〈媽媽真辛苦〉重新寫了一篇,真不愧是我兒子,為了公平公正公開,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其實我們有時候為孩子的作文這種小事影響心情真沒必要,事後想想也很幼稚,但每個人都是感情動物、情緒動物,在家人面前更是不加掩飾,於是才會經常為了這種小事而給自己加戲。
證明爸爸和媽媽誰更辛苦是很難的,其實家庭永遠是需要分工合作的,沒有一個人是不辛苦的,包括孩子。還希望各位認清大局形勢,當你的孩子沒有把你寫進作文的時候,只能說明你的付出已經具象到奈米級,沒辦法提煉成素材,那應該才是最光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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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文字取自
了不起的中年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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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瓶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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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勝咒晚上要念多少次 在 蕭瑟寡人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假使他們與你我並沒有那麼不同】
幾天前有一則新聞是這樣的,苗栗有一名中年單身女子急著去銀行匯款,行員察覺她神色有異,通知保七員警協助瞭解,果然又是幾年前就出現過的詐騙招數:英俊美軍將軍遭困,亟需匯款解圍,自由了就會來台灣與她成婚。
這條新聞真的沒什麼「新」的成分,重複出現的詐騙事件裡比較不一樣的地方、大概也是被當成新聞點強調的地方,是女子堅持相信對方是真的;於是保七警員只好輪流展開馬拉松式勸說,勸了兩個多小時,而且攤開許多相同詐騙案例的筆錄,才終於說服女子,打消了匯款的念頭。
根據新聞的報導,假如不是記者的主觀揣測,女子認為,如果匯了1850美元,就算真的是詐騙,起碼求一個心安:那個與自己通信的人,也許真的遇到了困難。更何況,如果成功了,他會來與自己見面。
1850美元,不是掉到水裡,而是維持著一個美好幻夢的可能性。
在這裡,並不是或然率的問題,而是1與0的競和。賭上的,是全然真心的相信。
既然如此,那麼我猜想,真正勸住她的,並不是保七警員們的苦口婆心,而是一字攤開的事證裡,每個同類型詐騙的相似性。
「啊,原來我不是那唯一的一個…」
這件事真正叫她死心了。
在新聞的框架裡,結語是善心的員警打消了受害者匯款的念頭、阻止一件即將發生的受害案件;不過在我眼裡看見的,是一個女子內心的幻夢就此被無情打碎了。
而我知道她不會就此振作起來。她只會更悲傷,在某一個時刻攀附到另一個危險的夢境裡。
*
就在新聞的隔天,我在天下獨立評論讀到了一篇匿名者的投書,名為《我如何繼續愛著篤信妙禪的太太》。裡面提到,這位匿名者有很長一段時間在中國經商,聚少離多的妻子經介紹加入了如來宗,等到他被妻子引介參加之後,很快地發覺了這個信仰團體在教義上以及組織經營規範上的種種疑點,但讓他最痛苦的是,他的妻子卻深信不疑。
信仰的本質是與理性無涉的。對於一個在教義上與組織管理上種種啟人疑竇的宗教團體而言,你可以像揭發詐騙一樣舉出種種事證,但是陷入其中的人要怎樣相信、怎樣解讀,那就是另一個問題了。
這件事並沒有像前一個新聞裡兩小時的勸說與說服讓一個身陷詐騙的人清醒那樣的happy(sad) ending。讓陷入愛情幻想的人知道自己不是唯一一個人時,他的幻夢就必須殘酷地甦醒。但是,宗教信仰就沒那麼簡單了。
匿名者在文中寫道:
「…因為即便外在有再多的聲音告訴她那是邪魔歪道,她處在『心盲』狀態之下,與其說她無法相信妙禪非正道,或者可以說,她無法相信自己長久以來所投入追隨的價值體系都是假的,因為那隨之而來的信念崩解與價值觀碎裂,實在巨大叫人難以負荷,當社會輿論千夫所指的壓力窘境下,她可能更需要捍衛自己的信念體系,更加難以放手,聽進其他的聲音與可能。…」
與其說,這是信仰的問題,不如說,這是一個脆弱的心,沒有辦法再從好不容易找到的棲身之所裡再度被放逐的問題。
我們之所以選擇相信某些事物,其原因與過程都是很複雜、隨機,而且沒有規則可言的。當我們的信仰,與外在的主流意見、或是內心的質疑產生了矛盾,每個人面對與處理衝突矛盾的方式,也完全不同。
在這裡我想可以進入今天的主題了(假如到這裡你還有耐性讀下去的話,我衷心感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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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早之前,我非常喜歡的粉絲頁「哲生原力」的經營者張哲生老師,針對今年的國慶主視覺設計發表了看法。簡而言之,他對於今年國慶主視覺設計(或許是刻意)忽略了中華民國國旗與國徽等視覺元素感到強烈的不滿。在他的文章裡他用了強硬的措辭表示:「…你如果不認同我的看法,請直接略過就好,但只要你的留言讓我覺得你不認同中華民國,我不會跟你多廢話,封鎖會是我送給你的最後禮物,因為我不想和不認同我的國家的人有任何交流。」
這個事件以及後來潮水般的留言回覆導致事件呈現了許多不同的層次,包括國家慶典主視覺是不是一定要有國旗的問題、國慶主視覺的設計者是否一定反應了執政者思維與品味喜好的問題、設計者沒有必要為目前國家認同分歧的狀況負責的辯護等等,這個議題過於複雜,我也不是設計專業人士,對我來說比較關注的問題是:
目前,在這個國家(先假設我們是一個國家)裡,還有多少人毫不猶豫地認同中華民國是他的國家、青天白日滿地紅是他的國旗?
坦白說,光這問題就夠複雜而頭大了。
決定博士論文主題的時候,我知道我一定會寫外省人,但是到底要不要處理「認同」這個主題讓我很拿不定主意,經過幾天爬了很多的文獻之後,我果斷地放棄處理認同的主題,因為我可沒另一個十年來把論文完成。
老實說,像台灣這樣一個國家(對還是先假設)裡對於國名、國旗、國土範圍與自我認同如此嚴重分歧的狀況,在全世界真的很少有。巴勒斯坦沒有、庫德斯坦沒有、巴斯克自治區沒有、加泰隆尼亞沒有、奎北克沒有、南蘇丹也沒有…
更複雜的是,認同中華民國的人,不一定主張統一、也不一定反共;就好像認同台灣勝於中華民國的人,你也不能直接把他們歸類為獨派一樣。台灣的認同政治,就是這麼複雜而千絲萬縷。
所以我再說一次,我沒有能力處理認同的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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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六年級生,1987年解嚴時我九歲,有經歷過那段時間的人都知道,這個國家並不是一夜解嚴的,我們並沒有像推倒柏林圍牆一樣,在一夜間全國人民被解放,街上燃放鞭炮、大家走出室外互相祝賀。
沒有的,解嚴後幾年政治氣氛依然緊張、是一步步隨著動員戡亂時期臨時條例廢除、刑法一百條廢除、黨禁、報禁解除、警總走入歷史…等等一連串過程中,台灣人民才一步步從禁錮中逐步鬆綁,等到我覺得台灣的氣氛開始大不相同,人們能夠自由地眾聲喧嘩--那已經是1993年我國三的事了。
我無意回顧往事,我只是想解釋,我如何從一個「中華民國信仰」的忠實信徒,開始一步一步瓦解了那些神話體系與黨國史觀。那是一個極度緩慢的過程,大約花了我三十年。直到我前三四年為了博士論文處理大量戒嚴時期史料文獻時,我仍然時時處在「原來連這些都是騙人的!」的深度震驚中。
回到主題。被詐騙是一回事、信仰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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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你介紹真正的中華民國國民,我的父親。民國十七年我的父親出生在真正由中華民國統治的安徽省蕪湖縣,到他二十一歲跟著國民黨部隊敗逃撤退金門為止,中華民國是一個(大體上)實質控制中國大陸地區中原各省(當然還要扣掉很多日本佔領、共產黨佔領、地方軍閥割據的時期地域)、被世界各國承認的唯一中國代表。
儘管在那二十一年中,這個國家給他的禮物是不停地逃難與挨餓,但我想,他可以毫不猶豫地認同自己,是一個中華民國國民。
他一出生就是中華民國國民,到他前幾年因失智而逐步喪失心智為止,他從來不曾懷疑過這件事。
人生能夠那樣從頭到尾地信仰一件事而毫不懷疑,其實是挺幸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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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沒有那樣的福氣,我的角色更像是被洗腦詐騙了多年之後逐漸醒悟,一路回首只覺得困窘莫名只好以自嘲掩飾自身不堪經驗的受害者。
帥氣的美國將軍沒了,艱困的生活卻不會停止。
中華民國這個空虛的頭銜我不會再買帳了,可是接下來的路才是真正艱辛。
寧可相信一個虛假的美國將軍,是因為真實世界的生活很辛苦,要努力跟人打交道、要勇敢面對別人不喜歡自己、嘲笑自己、漠視自己,以及來自各個角落暗處不知何時射來的惡意。虛假的美國將軍很美好,他只會跟你說好話,即便你大概知道他是想要你的錢,你還是告訴自己,也許有那麼一點點的機率,他會帥氣地開著飛機,把你從無聊的生活中救走。
抱著中華民國這個虛假的空殼很安全,起碼只要我們暫時抱著out of nowhere的平安魔法咒語"九二共識"、"一個中國",就暫時不會有胖虎的欺負。因為一旦拋下了這個空殼,我們就必須真正地面對我們沒有朋友的事實、以及被欺負了,根本不會有人來幫我的事實。只要暫時不被欺負,我們就可以假裝沒有這件事。
因為真相很傷人,所以即便知道是詐騙,我們還是不想從美夢中醒來。這不是苗栗一位中年單身婦女的幻夢,這是由2300萬人共同撐起的幻夢,你可以把他想像成電影"Inception"裡面的集體作夢,只是它是一個規模超大的集體夢party而已。
我們要不要醒來?何時醒來?醒來以後該怎麼辦?這些問題都讓人不舒服,我知道。
可是現實世界不會因為我們一直夢遊而變好,相反地,在我們持續作夢的時間裡,現實世界,就如同你偶而看見的國際新聞裡述說的那樣,變得越來越嚴峻。也許,有一天我們就在作夢中被胖虎吞噬掉。而在那前一刻,被胖虎暴打的小夫,血漬還留在我們臉上。
我們想要醒來,這件事需要勇氣,還需要更大的耐心,因為,我們有責任去說服那些不想醒的人。
有人說過:「裝睡的人叫不醒。」因為他不是真的睡著,他是抗拒醒著。
這件事回到我們一直強調的主題。被詐騙是一回事、信仰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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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坐公車的時候,我常常會遇到從南京東路會所結束活動,搭公車回家的紫衣人。他們穿著紫色的恤衫、背上大大的一個「禪」字。我知道他們是如來宗的信徒,但是說真的,那些八卦雜誌上誇張的斂財新聞、神秘的下線制度,實在很難跟眼前這群人劃上什麼關連。
除開紫色的外衣,他們就是一群隨處都看得見的中年歐吉桑與中年婦女,回去的路上會在超市帶一條蘿蔔回家煮湯,會走進便利商店把這個月的水電瓦斯帳單繳一繳。回家會問小孩功課寫完了沒?洗澡了沒?聯絡簿拿出來簽一簽…我實在很難把他們聯想成什麼張牙舞爪的邪教團體瘋狂信徒。
無論這個團體有多少備受爭議的部分,但至少我想,這個信仰在他們內心裡最脆弱的部分,得到了一種寬慰或是支持吧!就算你相信,這個信仰是有問題的,我們又如何為他決定,這個信仰終究會害了他呢?
我說真的,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權利去剝奪別人的信仰,只因為我有充分的證據去證明這個信仰會害他喪失錢財、身體自主,甚至性命。這不是我能處理的問題。
認同與信仰,在某種程度上都是一樣千絲萬縷而無端棘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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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地,我的父親也好、張哲生也好,這個國家(OK你知道的)還是有很多人把中華民國當成信仰的。而信仰的本質與理性是無涉的。
用一句簡單的「華腦」,我們可以快速地把許多人貼上標籤、刻板印象,這是多麼省時省力的事啊!因為他是華腦,所以他就會怎樣怎樣。一筆帶過忽略了他作為一個思考主體的選擇與困惑、經驗與記憶、克服內外失調與自我說服的歷程,這是多麼廉價而輕慢的判斷。
把與自己意見不合的他者平面化、標籤化,將對方刻畫成皮下注射的動物、單面向、單細胞--這是我們可以無情地將異己者送進毒氣室的前置作業。
這是民主社會走向法西斯的前奏。不需我多提醒:不論是優生學觀點的種族清洗主張、或是將六百萬猶太人分批高效率送進毒氣室的流程,每一個環節都是高度理性的執行成果。
用理性的手段來處理認同與信仰這種議題,或許就是我們一直沒有進展的原因。
假如放下了國族認同與信仰歧異,你能視他為一個獨立的個體尊重他的信仰嗎?
你能像投稿獨立評論的那位匿名作者一樣,即便無法勸服妻子放棄如來宗,還是依然愛她嗎?
我能愛著我父親的,唯有這件事我毫不懷疑。
對了,愛也是與理性無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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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楊德昌導演作品《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A Brighter Summer Day, 1991)中的角色Honey,由林鴻銘飾演。
我說不出為什麼我要放這張圖,我直覺地就想到這張圖。對我來說,Honey這個角色是楊德昌創造出來,做為外省第二代小孩很多精神面事物凝結而成的理想型人物,有忠貞的信仰與悲壯的結局。他直到死的那一刻都筆挺地穿戴著寫著「中華民國海軍」的軍帽與海軍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