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到最後都是一個人》
「急診室」裡，很難有隱私，每張病床之間，只隔著一層薄薄的綠色拉簾。
這裡是最能感受「人皆平等」的地方，老的、小的、豪門雅士、下里巴人，只要躺在病床上、脫去包裝後，都是一個樣子。
「病患」和「照顧者」，無助、憂慮、麻痺無感…
情緒都赤裸裸地放在臉上；這裡巨大的負能量，很難讓人相信人生是美好的。
十多年前，老爸開刀後，每況愈下，出入急診室，已經成了例行公事。
這段時期，也讓我預先上了人生的「生死課」。
爸是個有福氣的人，就算住在吵雜的急診室，也能三秒入睡，然後發出平仄不一、沒有節奏感的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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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隔壁來了一對老夫妻；病床上的是男的，陪著的是女的。
老先生很虛弱，清醒的時間並不多；老太太則是上廁所、買飯時才會離開，其他的時間，就待在病床旁打嗑睡、發呆。
照護病人實在很苦悶，所以老太太開始和我閒聊起來。
老先生以前是「兄弟」，在他孱弱的手臂、小腿上，有幾處已經斑駁褪色的刺青。
老太太說，老公年輕的時候「很匪類」；愛兄弟勝過家人，三天兩頭往外跑、回家時就是酒氣沖天，還有女人打電話來家裡鬧。
等他病了，再也跑不動了，那些所謂的「生死之交、紅粉知己」，也漸漸不往來了。
我問她：你們有兒女嗎？
她淡淡地回：三個兒子都結婚生子了，大家日子都不好過，不想打擾他們。
她有點俏皮地說：『他現在老了，只能乖乖躺在這邊，讓我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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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下午，老先生突然大叫：「我好痛、好痛~」
隔著拉簾，我聽見老太太在哽咽。
她和他說：
「我知道你很痛，我嘛不甘啊。你不要號，醫生就要來了。」
不久，老先生的病床就被護士推走；之後，我再沒見過這對老夫妻。
聽護士說，老先生隔天就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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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那時候，就已經明白：『人生，到最後都是一個人。』
這輩子，我們會遇到許多人，而那些曾經以為可以依賴的血緣關係、朋友關係，和過程中遇見的小情小愛，走著走著，最後都只是路上的片段風景。
不管是年輕匪類的老先生、靜靜陪伴的老太太，甚至是他們為生活所苦的兒子們，再緊密交纏的關係，到最後，也要面對各自的人生。
那些「必然」會離開的，你越是想抓住，只會讓自己越狼狽難堪。
『人生，到最後都是一個人。』並不是灰暗、悲觀，
當你了解，這就是人生的真相，你才會更珍惜當下、更坦然的看待生離死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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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好像那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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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彩人像：感謝【繪者：愛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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