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桌上的手機震動並發出聲響。
少女抬起埋在枕頭中的臉,細碎的頭髮粘在哭濕的雙頰。
「有好好吃飯嗎?」
手機螢幕上的文字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又大又亮又刺眼,簡直要刺中她的心口。於是她哭得更兇了。
「沒有」她火速的回覆。
大約十秒過後,「要記得吃啊」對方也很快的回覆了。
所以呢?然後呢?就這樣?
那你還不如不要傳這封LINE。
少女用力地把手機扔進棉被裡,躺回枕頭上被枕出的洞中,用嬰兒般地嚎啕大哭開啟她的一天。她還記的很清楚昨天晚上發生什麼事,近來總是跟她爭吵不斷的男友,喔,不!是前男友,說因為他們的個性太不適合了,還是退回朋友關係吧。她甚至一字不漏地記得他們昨天是怎麼約法三章的:
「我們還是可以關心對方,但是不能講電話,因為聽到聲音太容易動搖了,傳LINE就好,如果有了新對象,也記得要告訴對方。」
然後她的前男友還哭了。
他到底有什麼好哭的,不就是他提出的分手嗎?不就是他覺得個性上的不合適是無法解決的根本問題嗎?
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許久,少女再醒來的時候才發現竟然已經下午四點了。她聽見肚子咕嚕了一聲,似乎有一點餓了,可是她還是不想吃東西,不知道這是一種懲罰還是一種儀式,失戀的人本來就應該要不吃不喝的。在床上又躺了不知道多久了,叮咚聲又響了。
少女火速從棉被裡翻找出手機,點開。
「現在吃東西了嗎?」前男友傳來訊息。
「沒有」簡直像在報復似地,她立刻回覆。
「妳是不是又哭哭了?」正在線的前男友立刻回傳。
「對」
「妳哭會頭痛,這樣不好,趕快吃東西喔,我要練球了,先掰」
很好....反正,你也不會打來。
正如你說的,我們不可以講電話。
少女一陣惱怒,立刻發了長篇訊息:
「你問那麼多,有什麼意義,反正你也不會關心。我吃沒吃,頭痛死那又怎樣,你又不會打來,那你問個屁,不如再也不要聯絡了,既然都沒有要在一起了,你練不練球幹嘛跟我說...................」
一封長長地抱怨訊息發出,精神也來了,少女終於走出宿舍門口。室友這幾天去畢業旅行,只剩她一個人,再耗弱下去,真的沒人會來救她。
原來肚子真的不會因為心情很不好就沒有感覺。一天下來,終究還是會餓的。
胡亂吃完一個便利商店的加熱麵包後,喝起了奶茶,喝著喝著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又流了下來,少女翻開手機,晚上六點五十分,前男友仍未回訊。
他是不是又覺得我煩了?
他最不喜歡我在他練球時煩他。
他可能去吃飯了吧?
他....
不對!關我什麼事。
少女忽然想起來了。
我們已經分手了。
手機訊息聲在晚上十一點多響起。
「妳看妳又來了,我從來沒有說不關心妳,練球沒回訊就是不關心妳嗎?去吃飯沒回訊就是不關心妳嗎?所以就說我們不適合」
映入眼簾的文字像是一條條的繩索,緊緊勒著少女的脖子般,令她啜泣著無法呼吸。
對啊,他們總是在重複這樣的對話,這樣的抱怨。
她不喜歡他總是半夜出去吃宵夜後就不接電話,她不喜歡他練球的時間比陪她的時間多,明明她可以為他放棄了加入吉他社,只為彼此有多點時間相處,為什麼他就不能為自己犧牲一點?
每次發完脾氣,她總是後悔,她也希望當個乖順的女友,像那些前男友哥們的女友那樣,但是她就是做不到,直到現在,她後悔了,那還有用嗎?
有用的,他說,他還關心自己。
於是,少女拿起了手機,播出那個她熟悉的號碼。
但是前男友並沒有接。
沒想到這種事一旦開始,竟停不下來,等少女回過神來,她已經製造了11個未接來電。一模一樣的場景,一樣爛故事般的劇情,這次,甚至她連對方的女朋友都不是了。少女掩住臉龐,陷入了巨大的抽泣聲中。這一夜她難以入眠,每次彷彿快要睡著時,就會慣性地驚醒,就要查看一次握在手裡的手機,當然,每一次都沒有收到前男友的回電或者是回訊。
「我不是說過不要打電話嗎?妳還好吧?」
第二天的下午一點,前男友傳來訊息。
「我不好」已經過了遊魂似的一夜和一早上,少女簡直是投降般的求救。
「我也不好啊,但是妳要加油,要乖乖的」
一看到這樣溫柔的字句,少女感覺到所有的愛情就像大法師的魔蟲全部奔回木乃伊的身體那樣全部都回來了。她立刻問到:
「我可以打給你嗎?」
這一次,前男友約莫過了快半小時才回傳:
「我不是說了不要打電話嗎?我要出門了,先不說了」
少女的淚水湧出,但是她明明沒有哭,她覺得她好像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沒想到,淚水卻還是有這麼多,不用透過哭,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流下臉龐,滴落下巴。
就這樣,這是他們分手第二天的聯繫。
這樣的日子又持續了快兩個月,少女每天總是期待來自前男友的訊息。
有時候他會傳來「早安,要記得吃早餐」,然後一天杳無音訊。
有時候是中午,下午各傳一封。
更有些日子,他們會密切傳訊一個晚上。那時候少女甚至都忘記他們已經分手了。
但也有那幾天,一整天都沒有消息,甚至少女主動問了,也沒有回應。
這期間旅行回來的室友見狀,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不能講電話。可以傳簡訊??每天傳?這是怎樣?」
「也沒有每天,這幾天他很少傳,偶爾。」少女漫不經心地回應,在跟第三方討論這件事時,她感覺有那麼一絲彆扭。
「So?」室友瞪大眼睛,擺出一個「你在開玩笑嗎?」的滑稽表情後,轉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少女陷入一陣沈思。
是啊,so?然後呢?他們不再見面。這樣下去到底可以一起去哪裡呢?
「對了,明天晚上有幾個朋友找我去吃飯,他們是玩樂器的,妳之前不是想學吉他嗎?不然要不要一起去?」室友忽然又轉過頭來若無其事地說著。
少女看著日曆,想著明天前男友不用練球,他可能會有時間跟自己『訊息』聊天,
「喔,明天,不用了我有事。」
「有事,妳有什麼事?」室友果然沒有放過她,還在直勾勾地問。
少女沒有回答。
然而隔天的晚上,前男友依舊音訊全無。
「在練球嗎?」少女試著傳訊問問,當然她整晚只得到了一個亮也沒亮的手機螢幕和一個再度哭泣的夜晚。
過了幾天,前男友又煞有其事地在晚間傳來訊息:
「有乖乖吃飯嗎?」
彷彿這幾天的失去音訊不曾存在過一般。
這時躺在床舖裡的少女正歷經生理期,這一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痛的厲害,室友剛好不在,眼見自己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我生理期肚子好痛,你可以陪我去買點熱的嗎?」
她鼓起勇氣,生理上的虛弱讓她的精神也在脆化的邊緣。
沒過多久,手機傳來訊息:
「我不是說我們不要再見面了嗎?」
第一次少女覺得這個手機竟然是有溫度的,只是這個溫度又冰又硬,她歷經生理期的神經一碰到它都覺得快要暈厥。
少女沒有回傳訊息,她只覺震驚。
震驚自己怎麼會如此後知後覺,到今天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當然前男友也沒有再傳訊過來。
你不是說還可以是朋友,你不是說還可以關心?
就算是普通朋友,聽見對方說不舒服也不至於如此冷血。
原來所謂的朋友,是他無聊沒有別的朋友的時候可以是朋友。
原來所謂的關心,是他想關心的時候再來關心。
在身體極致敏銳,心靈連帶脆弱的這時候,少女的眼淚突然流光了似的停住。她面部扭曲,只是因為肚子痛,內心卻無比清澈。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釋放,就像第一次泡溫泉時才知道什麼叫放鬆的那種釋放。身體雖然疼痛,內心所有的煩惱卻都一溜煙蒸發掉了,她沉沉地睡去,一夜無夢。
隔日,在室友的陪同下,少女去醫院做了檢查,幾天後檢查結果顯示,是子宮肌瘤,不過還沒有到需要處理的程度,只需要好好調養,定期回診。
「天啊,你不要再惡搞了,好好照顧自己好嗎」室友皺著眉。
「好拉~我知道」少女半撒嬌地說著,她都忘了,原來跟朋友也可以撒嬌的。
「還有,從今天起妳不要想給我喝冰的」室友板起臉來。
少女卻呵呵笑個不停,她忽然覺得關心這兩個字,原來從來不是美好漂亮溫柔的字眼,而是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會出現的那種自然語言。她和室友兩個人在賣場挑了好幾種又濃又厚的高湯包才回家。
叮咚,手機傳來簡訊聲。
「這幾天還好嗎,肚肚好點嗎?」
少女突然覺得自己的白眼可以翻到後腦勺了,這都幾天了,要等到現在還在痛還有命嗎?她真覺得完全不想回應。要回就等下再回。順勢她把手機塞進了口袋。
直到隔天,她整理手機,才忽然想起這件事,她忽然很驚訝。
我竟然可以把這個人的事忘了沒想起來!?
原來....也不是很難嘛?少女苦笑了一陣,反覆看著手機螢幕上的字,終究,她把LINE頁面關掉了。
然而就在幾天之後,世界彷彿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新聞裡播放著所謂「新冠病毒大爆發」的字樣,大家都在惶恐,學校忽然間好像也不能去了。人們的生活習慣被迫改變,平常一直視為理所當然的事都不能做了,確實感到無比恐懼和空虛。
桌上的手機忽然震了幾下,最近少女把鈴聲改成了震動,以免自己注意手機。前男友依舊不時會傳訊息,偶爾她心情還會被牽動,會回應一兩句,但她發覺,只要還跟他連繫的那天,自己就會心神不寧,因此乾脆把手機調成震動,當下能沒發現就沒發現吧。不過,此刻,室內安靜地怕人,疫情,似乎讓一切都沈寂了。
「妳還好嗎?會不會很怕,要戴好口罩喔,有事要跟我說。」
跟你說幹嘛?難道你還會來救我嗎?少女冷笑一聲,她想起從前,她最喜歡前男友這種溫柔的口吻,但是現在卻恨透了這種毫無意義隨心所欲的假溫柔。她記得前幾天她還聽到其他朋友告訴她,有看到他的前男友和別的女生走得很近。她想起他們的約法三章,想起這兩三個月發生的事,想起最近毫無進展的人生,想起現在,世界忽然也被暫停了,但是,她覺得已經浪費了好多時間,她已經不想再停了。
於是,她按下回應鍵,一個字一個字地用心打著:
「從今以後,希望你不要再傳任何訊息給我,你已經沒必要再對我好和關心我了,再見」
檢查了一遍之後,她按下傳送,之後她找到封鎖加刪除選項,毫不猶豫地勾選,就像市場黑貓要逃離陌生人那樣頭也不回地按下確認。
幾個月前,她絕不相信會有這一刻,她會做這件事。
然後她從地上的黑色箱子裡拿出跟室友朋友借的老舊木吉他,仔細地將有一點點生鏽的琴弦擦了又擦,把電腦裡早已下載好的初階和弦譜點開。她邁力地按著,直到額頭都冒出了汗。也許。人生就像是彈吉他一樣,怕痛的話,是無法往前的。
也許,世界不知不覺改變了,然而少女從「前男友」那學到最好的事,就是知道該怎麼好好照顧自己,和用自己的力量,來面對一切的未知。世界必須暫停的這一陣子,她大概不會害怕,也不會空虛,她正有好多計畫,要開始執行呢。
-來自「離開後別對我好」
忽然 之 間 吉他 六 線 譜 在 黃中岳談吉他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 參. 談談編曲實務經驗 }}_07
在上一週的文章後記2. 所轉貼的『旋律/時間』高等示範:https://www.youtube.com/watch?v=V5tUM5aLHPA ,其實在開口的第一句話:『We love patterns!』,就已經揭露了古典賦格音樂寫作技法的奧義:將動機或是樂句視為一個一個的『模式』,真的像是在玩樂高積木一般,將這些模式在不同的時間點、音域範圍做巧妙的組合;然後用精緻的動畫,來將這些原本只能『聆賞』的音樂,轉化為視覺可以協助理解的時間軸橫向移動,來讓我們看得到這些『模式』的結構,是如何交織成音樂的『織地』(Texture,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7%B9%94%E9%AB%94_(%E9%9F%B3%E6%A8%82) )。
我真希望我在高二、高三看著『基礎樂理』那些刁鑽的火星文字時,就已經能夠有像前列的Youtube連結,來讓我更快瞭解音樂運作的基本法則!
我的青春歲月已然錯失了…但年輕的你,可千萬要好好珍惜網路上所為你展示的學習路徑啊!因為這種知識與經驗太寶貴了,所以,我們還要再舉一個例子:且先讓我們看一下Cameron Carpenter這位年輕的管風琴(Organ)演奏家(https://en.wikipedia.org/wiki/Cameron_Carpenter )所彈奏的巴哈G小調賦格: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LVKsTQpjKEM 。
是不是很驚人!除了正面四層的琴鍵之外,在他腳下的低音Pedal同樣也能擔負旋律演奏的功能,當樂曲的『織地』最密集的時候,他的四肢可以同時處理到四條的旋律線的流動(特別請注意看他單掌手指跨上下層鍵盤的彈奏技巧)!但是……即便我們已經親眼看到了演奏家的示範,其實我們對於音樂的感知,還是大約只能模糊地感覺到一些『Pattern』似乎有重複地出現、然後有一堆複雜的音階連接著、然後……就沒有了。
你如果對於這一類的曲目無法建立記憶的資訊,其實很正常!畢竟,我們並不是受過嚴格古典音樂訓練的科班學生;但,就是會有熱心公益的Youtuber,將這些難以實際掌握的音樂訊息,用清晰的視覺訊號呈現出來了: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4WhPUqpaRp4 。我非常喜歡這個版本的視覺呈現,它除了用不同顏色來標定四條旋律線的樂句行止與相互關係,它還有一個小小的動畫效果來幫助理解每一條旋律線在做音程大跳轉換時的『連接印象』,這對於幫助我們來理解這麼複雜的音樂內容,實在有很大的幫助。整個曲子從一條主題旋律線開始,大約10秒之後,第二個聲部下轉五度摹仿了主題旋律、而原本的聲部開始去做主題旋律的對位和聲,在接下來的兩聲部寫作,具體而微地呈現了『時間』上的對比:當第二聲部做十六分音符的旋律訴說時,第一聲部用了二分音符的長度來『對比』,而當第一聲部開始轉成十六分音符時,第二聲部用了四分音符來摹仿第一聲部在前面的對位動機,而後兩個聲部漸次移動到較高的音域,來讓第三個聲部可以用低八度音的域區再次重複主題旋律線。
其實到這邊,我們這些試圖要從古典音樂去學習通俗音樂的尋寶者,應該已經挖到了我們的第一個寶藏!
[二. 關於編曲可以想想的幾件事_04] ~時間_04//和絃_01
我們粗淺的音樂知識知道:單一的聲線可以稱之為『旋律』,兩條的聲線可以建構起『和聲』,而當有三個聲線同時存在時,我們可以開始去定義『和絃』。幾乎所有的吉他教材在討論到和絃的組成時,一定都是從『基本三和絃是由三個音所組成,它包括了主音(或根音)、往上的三度音以及五度音』開始,我在剛開始學習吉他時,也是照著這個公式、口訣,去努力背誦一個調裡的七個基本三和絃的所有組成音;但當我看著那種有載明旋律簡譜與和絃提示的曲例時,我就有一事不明:『這個小節…它告訴我要彈C和絃,可是旋律卻有唱到2或是6……,它就不是1、3、5啊!為什麼可以彈C和絃?』你可能很難想像在民國七十五年前後,一個高中生熱愛著吉他、卻完全無法理解這其中矛盾的那種痛苦!一直到我快要把基礎樂理翻爛掉的某個時刻,我忽然意識到:『可是,旋律是流動的啊!如果旋律在唱2的時候,我不要去彈3、而變成彈1、2、5,或者等旋律的2唱過去之後我再彈1、3、5…這應該行得通吧?只是……那個譜記,好像不能只單純叫做可以彈C和絃吧?它好像會多出來一些什麼……』。
當時的我並不知道,隨著譜記所『框定』的一個小節裡,隨著旋律線音高的變化,其實那些『基本和絃』一直都在變動它的組成音而形成『許多的和絃在一個小節裡,只是它整體而言呈現了那個基本和絃的大塊色彩』的現象。所以,在一個標定為C和絃的小節,在那個『固定時間』內它可能隨時轉化成Cadd9、Csus2、Cmaj9、C79,甚至Cm79,甚至G/C!
因為,三個組成音的『和絃』,它只是三條旋律聲線在某個特定時間點的『瞬間快照』而已,隨著三條(或更多)的聲線流動,其實和絃的意涵與色彩,會隨著時間而有著多樣且自由的呈現、組合方式。
那代表什麼?或者說,那對於『編曲』來說有什麼意義?
讓我們冷靜想一件事:編曲是為什麼而存在?在現今的音樂分工下,應該是為了『那個已經存在的旋律線』而開始的吧?所以,我如果要為『已經存在的旋律線』來設計和絃,我其實是在編寫另外兩條(或以上)的旋律線條吧?
是的!你需要去『編寫』其他的旋律線條,讓那些旋律線條去交織成和絃的聲響---請千萬、一定要注意這個順序!是針對那條已經存在的旋律線去寫作其他的聲線而形成和絃。
不是『拿既定的和絃去套在那條旋律上面』!不是!
在這裡必須要先岔開一條路去討論一種真實存在的音樂現象:有許多很棒的西洋音樂,它聽起來就像是一個重複的和絃進行,然後把旋律寫在上面,譬如Coldplay的『Yellow』A段(https://www.youtube.com/watch?v=yKNxeF4KMsY ),或Radiohead的Creep全曲(https://www.youtube.com/watch?v=XFkzRNyygfk ),根本就是四個和絃反覆到底!那又怎麼說?這其實關係到西洋音樂的根底之於古典音樂,他們的思維是從『Pattern』的概念開始,而他們的音樂寫作也的確常常從和絃的Pattern進行開始,在這個時候,和絃進行成了『第一聲部的旋律』,而人聲旋律反而成為『另外寫出來』的聲線。這是一種『作曲』的手法,效能好或不好…很見仁見智,以我自己的觀察,西方人從Pattern式的和絃進行去寫旋律的效果明顯比東方人要好,因為那本來就是他們的文化血液、基因。
回到主題,那麼,另外編寫的兩條(或以上)聲線應該如何去執行呢?這得要回到人類的聽覺能力:以一個沒有受過嚴格音樂訓練的聽眾來說,不論給他什麼樣的音樂型態,我是說從簡單的民謠一直到結構嚴謹複雜的古典交響樂曲,他最容易聽得到、分辨得出來的音樂內容,只有兩條線:最高的那一條與最低的那一條;而在音樂學習的過程中,我們習慣將主旋律當成是『最高的那一個線條』(時至今日,也許應該修改成『最突出的那一條』),所以,顯而易見的,編曲者在確認了主旋律線條之後,下一步要編寫的,絕對是低音部的線條。
上面曾經提到的『它整體而言呈現了那個基本和絃的大塊色彩』,這個整體的大塊色彩,其實就來自你所決定的低音---或者通俗地說:你決定的根音。請再回頭看看挖到第一個寶藏前的兩聲部的編寫基本運作法則,沒有人告訴你根音只能彈長音或八分音符或什麼的,它其實是可以做為主旋律的對位,它可以很綿長、也可以很流動,關鍵是它與主旋律之間形成的『對比』,而且,它沒有被規定一個小節換一次!
我喜歡今天所轉貼音樂視覺化影片的另外一個重要原因是:它根本沒有小節線!
小節線(https://zh.wikipedia.org/wiki/%E5%B0%8F%E8%8A%82 )最起初的功能,只是方便音樂家在溝通或演奏過程中容易標定位置的一種記號,但,我的觀察,現在許多的年輕音樂工作者…也許因為電腦編曲軟體的普及化,對於音樂的理解與認知,幾乎是建立在一種僵化的小節概念之上,它產生的問題是:旋律寫作的本身不是來自於旋律自己該有的呼吸長度,而受限於『如果不是乖乖的四拍或三拍或6/8拍的小節長度,好像會怪怪的……』的那種不安全感,所以,也許某一句旋律它只需要五拍或七拍就可以講完重點,可是因為那樣的不安全感,就覺得一定要補完足夠的制式拍分,而讓音樂變得拖泥帶水、缺乏自然的生氣與律動感。而這種現象往往會被搭配著『拿既定和絃去套旋律』成為一種編曲套餐來食用,這樣的思維所生產出來的編曲,往往只會給人一種千篇一律而缺乏驚喜的感受,以『用音樂說故事』來感動聽眾的角度來說,恐怕不是太高明的方式。
而如果你寫就了一個很好的低音線條,讓音樂中的主旋律得到一個很好的、有呼吸感的低音支持,我覺得這個編曲已經成功了一半!但,真正考驗編曲優劣與否的關鍵,現在才要開始。
當我們有了最高的、最低的兩條聲線後,接下來所編寫的、用來充填、定義和絃真正結構的,統稱為內聲部(https://baike.baidu.com/item/%E5%A3%B0%E9%83%A8%E5%86%99%E4%BD%9C ),在此,請容我引述臺灣流行音樂的錄音開路先鋒、前麗風錄音室老闆徐崇憲先生的部落格文章:『我曾經說過,在一首歌曲中, 高音像皮膚,低音像骨架, 中音則像肌肉, 三者均衡當然最好, 如果不均衡, 則中音不足是最難聽的; 弦樂四重奏裡的中提琴和第二小提琴, 也就是在一般歌曲裡的"內聲部",我感覺常受到忽視, 包括編曲和錄音都是如此, 尤其是初入行者』(http://qkhsu.pixnet.net/blog/post/97205466-%E5%85%A7%E8%81%B2%E9%83%A8%E5%B8%B8%E5%8F%97%E5%88%B0%E5%BF%BD%E8%A6%96 )。有道是『聽不見的最重要』!這句話是在說:普通人耳的聽覺雖然只能分辨兩個線條,但對於那些『不易分辨』、『聽不太出來』的音樂內部織地,還是可以感受得到飽實與否;設計得不好的內聲部,即便用了再多的線條、再昂貴的樂音,聽起來還是會覺得雜亂、混濁或空洞、無趣。反之,設計得宜的內聲部,往往與主旋律會取得非常好的度數距離,即便只寫了很簡單的用音,也能讓音樂的張力非常扎實。也就是說,我們在思考編曲的概念,其實就是在指定完低音之後,如何有效地寫出位於中間地帶的其他旋律聲線,來使整個音樂的聲響達到飽和的流動感。
但是,還記得我們在『時間_01』文章中說過:『音樂在能量的呈現上,還有一種觀測的表述:【開展】與【收斂】』?所謂的『聲響達到飽和的流動感』並不是指讓音樂一直停留在飽和的狀態,它永遠是一種對比,有的時候你要讓和絃的感受很『窄』,有時候你要讓它很『寬』,來構成能量的收斂、開展;它之所以可以被這樣操作,其實就是來自於低音線條可以寫到多低、內聲部線條會與主旋律拉得多開來決定的。
而因為這些都是流動的線條,它們所『快照』出來的和絃結構是可以很自由的,甚至,這些『被構成』的和絃出現時間點,也可以被設計在特定的位置;而在『什麼時間點』變換了和絃,其實,它也就影響了『重音』出現的位置,而這個動作,同一個時間也代表了律動感的好壞,也就是我們常常說的『Groove好不好』的關鍵!
因為,這一切的元素,都與時間感息息相關!
這一篇文字主要是希望對於『使用和絃感到苦惱』的編曲者,能提供從不同的角度切入理解音樂建構的想法。就如同我很反對『盒框式和絃』的記憶、用法一樣,我期待我們能從旋律的面向來重新思考和絃的意義,也因此而找到定義和絃的新看法;而關於『Groove』的問題,我們就留在下一次再討論。
在此之前,祝新思路順利愉快!
忽然 之 間 吉他 六 線 譜 在 張哲生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這是在2016年10月27日的寶島低音歌王郭金發告別式上,所播放的追思影片,澎恰恰擔任引言人,細數郭金發在歌壇的輝煌身影,包括成為首位在國家音樂廳演唱的台語歌手、受邀到日本參加綜藝節目,此外,澎恰恰在影片裡生動地描述郭金發獻身歌壇五十餘載的歷程,及其鮮為人知、令人動容的小故事,讓觀者緬懷不已。
1944年3月1日在台北大稻埕誕生的郭金發,在15歲(1959年)時,被自家皮鞋加工廠的師傅偷偷報名歌唱比賽,從此憑藉好歌喉拿了不少冠軍,他透露自己在那段參加歌唱比賽的日子裡,拿過的最大獎是「幸福牌腳踏車」,他說「那台腳踏車媲美現在的雙B轎車」。
1959年,郭金發隨洪德成(洪一峰的哥哥)學習吉他,雖只上了兩個禮拜的課,但他在學會音階和把位後,勤加練習,為往後的採譜與作曲奠下基礎。
1960年,16歲的郭金發已經令評審團覺得再讓他贏也沒意思,便不讓他參加比賽,當時的評審團主審葉俊麟老師更介紹他給三重正義北路「鈴鈴唱片」的老闆洪傳興。
1961年,17歲的郭金發正式出道,在鈴鈴唱片發行的合輯中演唱《夜都市半暝三更》、《東京午前三時》等4首歌,隨即以渾厚的低音走紅歌壇。
1963年,郭金發和鈴鈴唱片旗下的林春福、陳木、賴謙祺,組成了台灣第一個男聲四部合唱團「四奇士合唱團」,首創以四聲合音唱流行歌(郭金發負責唱低音部份),大受歡迎。不過,「四奇士合唱團」在「鈴鈴唱片」發了數張專輯之後便在1964年因成員各自之因素(當時當歌手的收入並不好)而告解散。
1964年,20歲的郭金發與交往3年的女友何櫻子結婚後,四奇士合唱團解散,郭金發隨即與「電塔唱片」簽約,可說是成家立業。同年,「金星唱片」和電塔唱片商借他灌錄了改編自日文歌曲,葉俊麟填台語詞的《溫泉鄉的吉他》,發行後廣為傳唱,成為北投溫泉區的代表歌曲。在歌而優則演的年代,這一年,郭金發和易原、周遊、陳楓合演了歐雲龍導演的台語電影《有話無地講》,隨後郭金發就入伍了,他在海軍服役時因歌唱專長被調到康樂隊,每三個月有一個星期的假期可回台北探望妻小。
在海軍服完一年的兵役後,1965年,他被調到藝工隊,從這時起,郭金發利用休假時間到電塔唱片錄歌並發行了數張專輯,這段期間他唱紅了《愛你入骨》、《𨑨迌人的目屎》、《最後的一封信》、《生命的太陽》等歌曲。
1966年10月,郭金發在退伍後第三天,便加入了「亞洲電影公司」籌拍的台語電影《慈母孤兒淚》之拍攝,電影上映後,當兵時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郭金發在隨片登台時造成了極大的轟動,他的知名度和行情也跟著水漲船高。
1967年1月,在電塔唱片發行的《郭金發:寶島懷念的旋律 No.2》專輯裡,首次演唱了他建議唱片公司收錄的《賣肉粽》(https://youtu.be/mzNa-7SfPys)。
不過,這首描寫市井小民討生活心聲的《賣肉粽》的第一句「自悲自嘆歹命人」讓當時的新聞局無法認同,因為「歹命人」跟政府追求的繁榮富裕境界有所出入,郭金發得知可能會被禁唱,在錄唱片時便把「自悲自嘆歹命人」改唱為「想起細漢真活動」,同時也把原本哀怨的旋律重編成輕快的節奏,才讓此歌逃過被再度禁唱的命運。
只不過,順利出版的《賣肉粽》仍然不行被隨意地在公開場合演唱,郭金發回憶道:「在後台有來一張公文,我印象中它是呼籲,若要演唱這首歌,就要介紹它的背景,必須說它是過去式,因為那時候台灣的經濟不好、環境差,所以才有這首歌曲,而眼前經濟已經好轉,台灣已經拚出經濟奇蹟⋯」才能夠公開演唱這首歌。由於當年的《戒嚴法》以及《出版法》給了警備總部查禁的權力,只要一句「不合時宜」就可以讓任何歌曲從此不見天日,於是郭金發為了讓歌曲能夠順利公開演唱,只好乖乖地照著公文的指示做。
後來《賣肉粽》在郭金發的詮釋下廣為人知、傳唱大街小巷,成了他的代表作,亦令他獲得了「肉粽歌王」的封號。
1969年,中國電視公司成立,郭金發被邀請主持「每日一星」節目,電視的傳播效力令他的知名度更加提升,是當時推行國語運動時間,少數受到電視台肯定的台語歌手之一。
在郭金發唱紅了《賣肉粽》之後,電影導演辛奇結合時事和這首歌的意境,在1969年拍了一部台語電影《燒肉粽》,電影由陽明、金玫、金塗、戴佩珊主演,同名主題曲《燒肉粽》由劉福助和當時只有11歲的陳淑樺演唱,後來這部電影大賣。於是,在1970年1月由「皇冠唱片」發行的郭金發專輯《最後的談判》裡,再度收錄了《賣肉粽》這首歌,但卻將歌名改成與電影同名的《燒肉粽》,從此以後,郭金發幾乎和「燒肉粽」畫上了等號。
1970年,郭金發開始嘗試詞曲創作,陸續發表了《飲者之歌》、《勸回頭》、《為什麼》、《命運的鎖鏈》(張宗榮作詞)等台語歌曲。
1971年,郭金發入股金都樂府,後來獨資經營時債台高築,甚至連員工薪水都發不出來。從下面這篇1972年10月17日《聯合報》第8版的報導可見一斑:
「做了一年多的歌廳老闆,賠了一些錢,郭金發想透了,也想開了,他決定還是自己唱。告別螢光幕一年以來,他躲在高雄當金都樂府的老闆,據說由於賠錢,他連心情都顯得沉重了,所以他又整裝回到了中視。」
1973年10月8日,郭金發的首次投資「金都樂府」竟因煤氣外溢引發大火而走入歷史,造成之損失高達新台幣一千六百餘萬元。(沒想到,43年後的同月同日,郭金發在舞台上演唱燒肉粽時,因心肌梗塞猝逝,這個巧合令人不勝唏噓!)
1974年,郭金發在新加坡「海燕歌劇院」演唱半年,以償還債務。
郭金發在離開「電塔唱片」後,曾在「皇冠」、「歌林」、「黎明」、「新黎明」等唱片公司發行專輯,二十年間所出的唱片加起來約有一百多張。
1987年,郭金發在「太笙唱片」發行兩張【台灣人歌謠系列】。
1998年,郭金發自費發行《百首金曲》。
2000年1月,郭金發跨足廣播界,就職高雄「快樂電台」。2002至2010年,他在「青春線上」主持「拼健康」節目。
2011年,郭金發在台北舉辦「百年台語經典歌謠──郭金發演唱會」。
2012年,郭金發在台北、高雄舉辦「伊的歌聲.咱的故事──郭金發演唱會」。
2013年,郭金發在台中舉辦「美聲金發──郭金發演唱會」,並發表新創作:《保護地球》、《賣菜阿桑陳樹菊》等作品。
除了《燒肉粽》,郭金發唱紅的歌曲還有《為什麼》、《行船的人》、《可愛的馬》、《溫柔鄉的吉他》等,而他也是第一位用12吋黑膠唱片推出台語專輯的歌手。
「這件事情都沒有人知道!」郭金發表示,1960年代的台語唱片都使用在8吋或10吋的黑膠唱片製作,他跟當時簽約的電塔唱片老闆說,「國語歌曲都用大張12吋,為什麼閩南語沒法做呢?」原來,12吋唱片雖然可以容納比較多首歌,但是成本也比較高,比較不好賣。
「我就想到一個藉口」郭金發故意跟老闆說,有別家唱片公司要找他去錄12吋的唱片,於是老闆一急,第一張12吋的台語黑膠唱片就這樣誕生了!
郭金發除唱歌外,還曾在高雄市九如路開了一家「郭金發燒肉粽」餐廳,並設計機器量產冷凍肉粽,行銷到全國的超市,甚至外銷日本,他曾自豪表示「外銷到日本去,我是第一人。」
2016年10月8日傍晚,郭金發受邀出席由鳳山區公所主辦,在高雄市衛武營藝術文化中心舉行的重陽節老歌音樂會,就在他高歌代表作《燒肉粽》拉長音時,突然身體不適(心肌梗塞)昏倒在舞台上,立刻沒了呼吸和心跳,雖在現場立即經人施予心肺復甦術急救並送醫,可惜在搶救一個多小時後仍回天乏術,在當天晚間7時19分宣告不治,享壽72歲。
【關於 燒肉粽】
郭金發唱紅了《燒肉粽》,而這首傳唱半世紀的經典歌曲,也讓他被封為「肉粽歌王」,其實此歌的作者張邱東松(1903-1959)早在1949年就已創作出這首歌,最初的歌名是《賣肉粽》,但一發表便因為太過悲情而遭到禁唱,十多年後,郭金發在1967年的《寶島懷念的旋律 No.2》專輯裡重新詮釋此歌,紅遍大街小巷,後來他在1970年,因應1969年的賣座台語電影《燒肉粽》,將歌名改成《燒肉粽》再次收錄於當年推出的新專輯《最後的談判》裡頭,從此《燒肉粽》成為郭金發的代名詞,每當他走在街上被認出,就算人們叫不出他的名字,也會指著他說:「你是燒肉粽喔!」,後來這首歌還紅到日本去,1989年他接受 NHK 電視台的邀請,前往日本演唱《燒肉粽》。
《燒肉粽》的詞曲作者張邱東松生於1903年,張邱並不是複姓,他本姓張,因為兒時曾過繼給邱家而改姓邱,後因當醫生的生父不忍他在收養家庭未能受到栽培,遂將他接回家,將姓名疊上本姓而成為張邱東松。
張父非常重視教育,期許張邱東松未來能繼承救人志業,所以送他到台南的長榮中學就讀。未料在就學期間,張邱東松與音樂結上深厚的緣分,最後甚至放棄醫生這條路。愛上音樂讓他日後生計困難,為了生活,張邱東松開過西裝店、教人唱歌,也曾四處播放電影維生,有一段日子,他還在電影院裡擔任辯士(劇情解說員)。
1945年二戰結束後,台灣的政治與經濟都不穩定,物價飆漲,早上拿到的錢常常到了傍晚就不值錢了,那時候,張邱東松雖在學校擔任教職,生活已較為穩定,卻常感於平凡百姓的生活不易,便開始創作描述人民生活的寫實歌曲,他第一首發表的歌曲《收酒矸》,道盡了小百姓的清苦,獲得很大的迴響,卻因為太過負面、悲情,而被政府禁唱。
張邱東松夫人回憶道,1949年冬天的某個夜裡,任教台北市立女子初級中學(今台北市立金華國民中學)的張邱東松在批閱完學生的作業後,他們夫妻倆正在聊天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頭有蒼涼的聲音喊著「賣~肉粽」。當時她心想,饑腸轆轆的人聽到這親切的呼喊,必然心動,但又有誰去憐憫這些半夜討生活者的辛苦呢?於是她便建議老公張邱東松,為這小販寫一首歌。在當時,四萬元台幣只能換一元新台幣,《賣肉粽》深刻地描述了人們面對現實的無奈心情。
「自悲自嘆歹命人,父母本來真痛疼,乎我讀書幾落冬,出業頭路無半項,暫時來賣燒肉粽,燒肉粽~燒肉粽~賣燒肉粽!」歌詞同時道出張邱東松的心情,父親從收養人手裡接回他,他卻沒接受父親用心的栽培從醫,反而因為愛上音樂使得爾後的事業一路不順遂,所以這首歌可說是揉合了政經變動的時事,與個人生涯的心聲。
可惜的是,《賣肉粽》和《收酒矸》一樣因為太過悲情與寫實,而遭到禁唱。
1959年,深具音樂才華的張邱東松與世長辭,得年僅57歲,他所創作的《收酒矸》和《賣肉粽》成為時代的見證,傳達了小市民的心聲,將會由後世繼續傳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