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父親節，分享一首路寒袖描寫其父的詩作，無論是像詩中這樣盡忠職守、為人群服務的父親，或是扛起家庭責任、愛護妻小的父親，父親節快樂。
感謝撥空的讀者，祝你們佳節愉快，正與家人團聚的話，享受也珍惜天倫之樂。
※
路寒袖〈我的父親是火車司機〉
常常在夢中
我會突然驚覺
遠眺廣袤的原野
一列火車披著寒光
射向墨黑的鄉愁
我知道，父親
正在車頭
瞻望前方
護送每位旅客
駛過漫漫長夜
我的父親是火車司機
按照時刻進出季節
按照時刻家門離回
他的心
繫在車頭
適合撞破黑夜
他的作為
一如鐵軌
平直剛硬
足以負荷全世界
我的父親是火車司機
忠誠的聽憑上級指揮
熟悉各種號誌
觀察雲霧全神貫注
車輪彈奏鐵軌
敲出父親唯一會哼的配樂
山水追逐山水
是父親駕馭日子的流動背景
記得從前，父親常常
在家中播放這部單調的影片
我的父親是火車司機
這是他最初與最後的職業
三十八年來
他開車
載給我們菲薄的歡悅
他開車
看遍了生命的繁花落葉
我們卑微的家譜
彷彿簡陋的月台
早已堆滿旅人的腳步
三十八年來
父親用青春磨亮了
全台灣的鐵軌
我們的家
總吊掛他火車的最後一節
無數個年節
餐桌上空的就是那一位
我知道，那時
父親正蹲坐台灣的某一站
獨對寒月，吃食著冰冷的便當
小時候
喜歡臥貼鐵軌
竊聽，父親
正在車頭
與同事談論的
我們的一切
三十八年來
家裡的任何悲喜
他統統留在車上
仔細反覆的溫習
我的父親是火車司機
汽笛一鳴
無論酷陽或電雷
都得咬牙闖越
他深深了解
生活如果有什麼哲學
那就是鐵和鐵
生活如果曾經落淚
也要丟給車輪
讓它一滴一滴的輾碎
我有時從北到南，從南到北
搭乘火車沿線搜尋父親
獨自奔馳的歲月
鐵道上褐色的石塊
長堤般的羅列
莫非這些
盡是父親凝固的淚
偶爾火車交會
我多麼渴望在那電光石火中
跟父親扮演異地的相逢
常常在夢中
我會突然驚覺
望著熙攘的月台
父親的火車進站了
乘客紛紛下了車
而我的父親
瞻望前方
拖著三十八年的疲憊
準備開往生命的邊陲
〆〆〆〆〆〆〆〆
#路寒袖 創作
#伯納 手寫，粉專 伯納的字紙簍，Instagram：bernardwrites
※收錄於路寒袖詩集《#我的父親是火車司機》（#元尊文化，1997年6月）
※小編 #李蕪 簡述
小編初次讀到這首詩，是在大學時期須文蔚教授現代詩創作的課程資料裡；課前預讀之時，便已頗受感動。
猶記得須老師在課堂上詢問我們哪幾句最有意境（之類的），剛好點中我，我原來想找「車輪彈奏鐵軌／敲出父親唯一會哼的配樂／山水追逐山水／是父親駕馭日子的流動背景」，但卻一時瞄不到在哪，於是就提「他的心／繫在車頭／適合撞破黑夜」很有力量，須老師課堂上提及的是前者。這次請伯納寫的幾句，則是適合當作全篇的簡單概括，詩中的「父親」那盡忠職守、奉獻半生的精神令人感動（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說，也因此讓他無法常伴家人）。
2019年7月下旬時，須文蔚老師曾分享路寒袖在齊東詩舍現場親讀〈我的父親是火車司機〉的錄影，並以小文記之，其中提及：
「寒袖老師說：『這是父親過世後寫的作品，他並沒有聽過。』
路寒袖表示，父親一生只有一個職業，就是火車司機，也以在彰化段服務為榮，覺得彰化一切都好，包括彰化高中，都要比台中一中好，一定要他讀彰中。」
※在本篇留言處，附上須老師分享的網址；另感謝伯納手寫支援（提供伯納檔案時漏分一段，為小編之疏忽）。
我的父親是火車司機 在 [轉錄][新聞] 火車司機辛酸誰人知- 看板Railway 的推薦與評價
※ [本文轉錄自 ssss 信箱]
作者: [email protected] ("╮(╯_╰)╭")
標題: [新聞] 火車司機辛酸誰人知
時間: Mon Jul 2 11:54:41 2007
發信人: [email protected] (資歷不足) 看板: RAIL
標 題: [新聞] 火車司機辛酸誰人知
發信站: 精靈之城 (2007/07/02 Mon 11:03:20)
火車司機辛酸誰人知
「叔叔！我的爸爸是好人，他不是故意的。」宜蘭大里火車意外後，肇事司機
黃林忠良的同事前往探望家屬，他念小學六年級的女兒哭著要叔叔們幫幫她的
爸爸。即使事隔多日，想到小女孩無助的表情，司機員們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宜蘭大里事故，造成五死十八傷的慘劇，台灣火車駕駛協會常務理事鍾雲章
強調，已經造成那麼多家庭的悲劇，他們不希望再加上黃林忠良這個家庭。
「司機員要負的責任，我們絕不推卸。」
火車駕駛協會是在台鐵工會外另外成立的組織，目的是為了可以互相照顧家庭，
有點類似早年眷村，飛行員要出勤務，街坊會特別照顧該家庭一樣。「人家說，
嫁火車司機，老公一年回家睡半年。」協會理事長游東巡無奈地說。
指著密密麻麻的排班表，「你看，七點二十八分從七堵發車，到彰化十點二十三
分，接著十四點二十五分再開回來，回來就是十八點十五分。」一天這樣來回，
將近十一個小時，但依鐵路局的工作時數計算，司機員當天的工作只有九個多小
時。
翻開排班表，司機員平均上班三、四天休兩天，工作時數以一周四十二小時為基
準。「火車司機不同於其他工作，總不能班車要開到彰化，但到了中壢，司機員
就因時間到了，要下班了。」鍾雲章對於工作時間的安排倒是沒有太多怨言，「這
就是我們的工作。」
自己找死
擔任司機員已經超過二十年了，鍾雲章看到火車失事，只會覺得眼前一黑，「又
來了！」但對於撞死人之類的，他倒是已經看得很開了，甚至常協助司機員的身
後事。「曾經，我到事故現場時，我同事的血肉都黏在山邊了！」而二十年來，
他自己駕駛的列車大概也已經發生過七、八起意外。
依統計，一年被火車撞死的人數約有二百人，如果以台鐵一千二百位司機員計
算，平均開六年車就有撞死一個人的可能。
除了重大事故之外，很多死於鐵軌下的人往往都是自己刻意尋死，或是不守規矩
而意外身亡。鍾雲章表示，不能闖平交道明明是連小朋友都知道的常識，但就是
有人喜歡闖平交道，等火車司機遠遠看到時，根本就來不及剎車，「還有人躲在
鐵軌旁的電線桿，等火車來時就衝出來。」
另外，一些老先生、老太太，就在鐵軌旁種菜，一不小心就進到火車行駛的範圍
了。對於這類的意外，鍾雲章心裡雖然震憾，但也只能想開了，畢竟，這些意外
並不是他所造成的。「這些人明明就是要自殺，你能怎麼防呢？要不，只能像高
鐵一樣，都做封閉式的，讓人車都無法進入。」
第一次發生意外時，心裡是否會有難以承受的壓力？鍾雲章搖搖頭：「可能是之
前就聽前輩說過，所以早就做好心理建設。」現在，鍾雲章只祈禱不要遇上大卡
車，因為一旦遇上了，已經不是只有壓死尋死的人而已，是可能造成火車翻車，
包括他和火車乘客，性命都可能受到威脅。
內心陰影
面對闖紅燈或是自殺的人，火車壓死人，並不是司機員技術不好，也不是司機員
的過失，但事情的責任歸屬是一回事，心理的壓力又是另一回事，能像鍾雲章想
得那麼開的人並不多。
有十年司機員經驗的火車駕駛協會理事長游東巡，談到這個話題時，神情顯得緊
繃，不時起身走動。對他來說，這是他心中一直存在的陰影和壓力，即使他是屬
於同事口中「燒好香」的人，因為開了十年，游東巡很幸運地還沒遇過這類意外。
幾年前，游東巡因老婆懷孕，有早產的跡象，趕緊找同事調班，不料這一趟，換
班的同事開車到桃園與內壢段，撞到兩名中學生。即使自己逃過了，但游東巡談
起此事，突然變得有點結巴，他既覺得對不起同事，又常在心裡想，萬一是自己
出勤，不就遇到了？每一趟出去會遇到什麼意外，似乎成為司機員存在心中，卻
又不敢明說的心理障礙。
「出去時，就會想，可能這一趟就掛了！」鍾雲章講得很坦白，但這純粹是自己
的「心理建設」。對於他來說，環境、設備就是這樣，自己想開就算了，只是，
乘客的生命絕不能開玩笑。「旅客把身家性命都交在你手上，再怎樣也要把他們
平安載到目的地。」
環境、設備為什麼會讓司機員每趟出去都做最壞的打算？除了民眾不守規距之
外，路線設計不良、設備老舊、輔助設施不足等，都足以影響行車安全。
機頭超熱
全台鐵路中，火車發生意外最多的地方，就屬中壢以北以及北迴線了。中壢以北
是因人口密度高，闖平交道等意外的機率也高；至於北迴線，除了有些人在風光
明媚的軌道沿線種菜之外，隧道太多也是北迴線肇事率高的原因。司機員抱怨，
「常常能見度都不到三、四十公尺，卻還要保持一百三十公里的時速，怎麼開
啊！」「北迴線從隧道出來，馬上就轉彎，根本還來不及看清楚前方有什麼！」
接下來的颱風季節，又要讓司機員傷腦筋了，連小客車慢慢開都看不到前方的
視線了，更何況火車高速行駛？「還是要開啊，總不能停下來吧？」「只要政府
沒有公布停止上班、上課，火車就要開，不然通勤族怎麼辦？」下了班的司機你
一言我一語地表達心中的無奈。
十年前，一個司機員，平均要培訓五年的時間才可獨立作業，如今，只要二年半
就得上手。「這是上面的考量吧！」游東巡無法解釋為何培訓時間會縮短一半。
據台鐵資深員工表示，近年人力縮減，大批資深員工紛紛退休，迫使很多工作人
員都要提早上手。
提前上手不打緊，車子老舊，加上車子種類繁多，也讓司機員光了解每個車種就
筋疲力盡，「就像開車，會開車是一回事，但開不同的車子，總是沒有那麼熟悉。」
目前台鐵約有三十種車型。
隨時擔心行車途中的突發事故之外，司機員長期處於高噪音、高溫的環境下，也
讓司機員一出班就如同出操一樣。狹小的駕駛室中，駕駛座上還有一台「阿嬤級」
的電風扇。問司機員：「火車的冷氣不是很強嗎？有時還要穿薄外套。」他們笑
著說：「那是後面客車的車廂，機頭這裡可是很熱的。」原來，同在一列車中，
車廂與機頭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任務繁重
機頭的駕駛座有多熱？除了座位上的大風扇之外，打開駕駛員的工作包可發現，
除了依規定必帶的三本厚重的行車駕駛規章之外，幾乎每位駕駛員的包包都有一
個竹籐坐墊。「沒有用這種坐墊，長期下來會長痔瘡。」工作環境不良，駕駛員
只能自己找出應變的方式。
令人訝異的是，司機員的包包中還有不少軟木塞，細問下才知道，萬一行車間哪
條油管漏油，司機員還要負責先用軟木塞塞住，讓車子可以撐到下一站。原來司
機員得負責簡單的器械維修。
司機員除了出班的行車時間外，出班前後都得要挪出一個小時的時間來做先期的
準備，跟事後檢視車子跟交接的作業；也就是每次的工作時間，至少要比排班表
上的時間多出兩個小時。
大多數的民眾一定會認為，司機員不就是上車之後，開著火車走，而且現在會有
電腦輔助、行車指揮等等，應該沒什麼難的，但事實卻不是如此。司機員得在出
班前一個小時報到，報到後先看公告，了解哪個路段有問題，「這段路線上所的
問題都要記下來。」
一趟車下來，司機員一個人待在小小的駕駛座，一方面要盯著眼前的路段，以防
一個閃神；另方面又要回想，剛剛公告中有那幾個路段因為機電系統有問題要應
變？哪些軌道要調整？「但不能一直想下一個路段，而恍神了。」
找回尊嚴
光把公告看完，大約就要花掉二十分鐘的時間；接下來，司機員還先得將整個車
廂走一遍，確認整個車子的狀況，這樣又得花上二十分鐘。再來，司機員還得充
當維修師父，確認剎車系統、機電系統安全無虞。「有時連用跑的巡一回，時間
都來不及。」司機員很無奈，但畢竟再過一會，是自己要開著這部車帶著幾百位
旅客上路的。
宜蘭火車失事，正巧遇到端午節的運輸高峰期，旅客回不了家，大罵台鐵；但對
於司機員來說，只要過節，他們都是回不了家的一群。
鍾雲章印象十分深刻，有一年過年，他出單趟的班，也就是晚上得留在彰化過夜，
宿舍冷冷清清的，附近也沒有店家營業，他只好跑到便利商店，買了泡麵回宿舍
吃。「別人吃年夜飯，我一個人在宿舍吃泡麵。」
做了二十年，鍾雲章其實早就對這樣的生活型態釋懷了，「我不能說我們犧牲自
己，讓別人得以闔家團員，我們沒有那麼偉大，我們只是做好自己的工作，尊重
自己選擇的職業。如果因為我們的工作，讓大家都可以平安回家團圓，這就是我
們工作的價值。」
「回來了啊！」司機員跑完班之後，陸續回到七堵調車場，這個屬於他們的「中
繼站」。看到本刊記者採訪，司機員指著記者，問同事說：「檢察官嗎？」這段時
間，司法單位調查、民眾將矛頭指向司機，讓這些已飽受端節假期高運輸量負荷
的司機員有點承受不了，「我們絕不是要推卸責任，我們只是想找回該屬於司機
員的尊嚴。」
清朝創立120年歷史
台鐵的全名為「行政院交通部台灣鐵路管理局」，是台灣現存最老的公家單位之
一，前身是清朝時台灣巡撫劉銘傳，在光緒13年（西元1887年）所設立的鐵路
局，迄今恰好滿120年。
1891年開始營運的基隆台北段，是全國最早的鐵路； 1993年南迴鐵路通車，台
灣鐵路進入環島時代；最新完工的路段，則是苗栗車站至苗栗豐富站山線雙線工
程，已於1994年通車。
2006年統計資料顯示，鐵路局有員工12,763人，4,884列車輛，營收152億7,350
萬元，但目前仍屬於虧損狀態，2000至2005年共虧損527億。
人事精簡一人駕駛
台灣火車駕駛協會常務理事鍾雲章表示，因為台鐵年年在精簡人事，從民國78
年起，火車駕駛幾乎都沒有或另1名司機從旁協助，也沒有所謂的助理司機，在
自動化系統趨近完善的情況下，一名司機駕駛一列火車的狀況成為常態，尤其以
客運列車來說，都是只有一名駕駛員。
但是，在某些特殊車輛與路段，還是會出現一列火車，同時有兩名駕駛的情況，
通常長列貨車，就需要兩名駕駛員，照料整個行車路程，例如運煤到火力發電廠
的林口貨運支線，因為是單向無法迴轉的路線，加上彎道多、角度大，一名駕駛
員無法看到全列列車在鐵道上的情形，通常就會安排前後兩列車頭，各一個駕駛
員相互支援。
行控中心安全把關
「2729台北停車。」「接駁好了，可以離開了！」眼睛盯著監視螢幕，一手拿
無線對講機與司機員確認，另一手還要按下行車路線燈號，「做這一行要眼觀四
面，耳聽八方。」在小小的行車指揮中心，工作人員忙得像八爪魚一樣。
「不要以為我們坐在這裡很輕鬆，我們要看燈號，確認車子進站的月台，還要監
控車子的行車速度，注意鐵軌是否有問題，一點都輕忽不得。」即使跟本刊記者
說話，但調度人員的視線，一再地在監視器與行車路線號誌上來回。
台鐵的行車調度中心，因為鐵路資訊全在其中，與軍事基地一樣，被列為不可對
外開放的機關重地。據了解，總部的行車調度中心內，有5位調度員，監視全台
的鐵路狀況。由於台北車站屬於大站，特別有一個縮小版的行車調度中心，而各
分站則有各自的小調度室，一旦轄區路段出事，可以由各站負責人就近處理。
在正常狀況時，調度員的工作主要是監視各列車的行車是否順暢，然而一旦出
事，軌道縮減，調度員就必須分析整體的行車狀況，決定要由哪一列車先走。台
北車站副站長蕭俊彥表示，通常掌握的依據包括：高級車先行、長途車先走、晚
點車先開，在這3個原則下進行調度。
為了確保調度員的調度不會與實際所須差太遠，調度人員最少都有10年以上的
經歷，而且多由各分站的副站長升任的。
資料來源：中時報系 報導/洪淑菁、潘裕宗 攝影/林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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