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案外案:推理女王與推理男神的世紀大對決】
導演 David Fincher 的經典之作《Gone Girl 控制》背後隱藏著一個其來有據的歷史事件。而且這樁真人實事案外案還是一次偵探推理界的世紀大對決——沒有破不了的案子的推理男神福爾摩斯(Sherlock Holmes),對上最會隱匿線索、誤導讀者的推理小說女王阿嘉莎克莉斯蒂(Agatha Christ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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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阿嘉莎是人類史上最暢銷的作家,只有聖經和莎士比亞總銷量在他之上。其《東方快車謀殺案》《尼羅河謀殺案》等作品,被翻譯成103種語言,總銷售突破20億本,也被後人改編成各種影集和電影。
▉ 推理女王的神秘失蹤
「《控制》的靈感來源是什麼?」
小說家 Gillian Flynn 曾經口頭承認過《控制》的間接靈感來源:18年前轟動美國的 Laci Peterson 一屍兩命懸案。經過上萬通電話通報線索、數百位志願者和無數警力投入搜尋,失蹤4個月的 Laci Peterson 和剛8個月大的胎兒遺體才被找到。在包含刑事鑑識大師李昌鈺博士的參與之下,死者丈夫 Scott Peterson 被以謀殺罪名定罪並判處死刑(但不久前因審理程序瑕疵被撤銷死刑,正準備重審)。
看過《控制》的人都知道電影和 Laci Peterson 案相近的大概只有前半部的情節,以及丈夫 Scott Peterson 長得真有幾分神似電影主角 Ben Affleck。
作者沒說的是,和《控制》情節真的有87分像的其實是發生在1926年的名作家阿嘉莎克莉斯蒂神秘失蹤事件:
同樣距離聖誕節不遠的12月4日晚間,阿嘉莎哄女兒上床之後就從他丈夫的房子中消失。她的車被發現棄置在一個採石場的坑洞邊緣,車上只找到一袋衣物和她過期的駕照。而讓當地人議論紛紛的是附近的溫泉池同時也是奪走很多條人命的自殺聖地,大作家是生是死立刻成為大街小巷熱議的懸案。
電影《控制》中Amy 的失蹤事件和克利斯蒂的真實經歷有無數雷同處:
1.她們都是事業比丈夫成功的作家。
2.她們的丈夫都和第三者有染,並有意離婚。
3.她們的丈夫都是頭號嫌疑人。
4.她們都曾被懷疑為了賣書而自導自演。
5.而她們失蹤的真相都是......
▉ 推理男神的靈媒助手
《控制》中Amy 失蹤事件和書外的阿嘉莎克利斯蒂失蹤事件都得到媒體的廣泛報導和各種渲染,成為世界矚目新聞事件。在阿嘉莎的年代是傳統報紙,在電影中則是電視新聞。
身為人類史上最暢銷的作家,阿嘉莎克利斯蒂的失蹤非同小可。當時甚至由英國內政大臣親自督軍,指揮警方全力搜尋。小說家的照片出現在全英國報紙甚至是紐約時報的頭版,並觸發了史無前例最大規模的搜索行動:包含上千名警力、五百名民間志願者和獵狗都出動加入搜尋行動,還是英國史上第一次出動飛機來尋找失蹤人口。
緊接著,名偵探福爾摩斯也收到了通告。
不過因為福爾摩斯是虛構人物,所以代替他出席通告的是他的版權方代表兼小說作者 Conan Doyle 柯南道爾,人稱名偵探柯南(!)。
雖然很會寫偵探小說跟很會當偵探好像是兩回事,但在當時的英國社會(包含這些偵探小說作者本人)似乎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一體兩面,而柯南道爾還真的是位有破案實績的偵探:
1906年一名牧師的英印混血兒子(同時也是一名執業律師)George Edalji 被控連續虐殺鄰居的動物而遭判刑入獄。當時有超過300名律師和10萬名英國民眾先後為其連署陳情,認為該案從頭部到尾僅有一封匿名信就當成定罪證據,完全是一起冤案。然而最後真正撼動英國司法體系官僚並使 Edalji 立刻獲得釋放的,是柯南道爾的大動作親赴現場調查並找來筆跡鑑識專家提供意見,成功翻轉該案的結果。
本案甚至還催生了英國刑事上訴法院的設立。在眾多官員、法官甚至律師的極力反對下,這個新機制為當事人提供了一個有效的救濟途徑,並且立刻就對檢察官濫行起訴的現象產生了顯著的抑制效果。而名偵探柯南居功厥偉。
為此聲名大噪的柯南道爾多年後還接獲一名犯人委託獄友夾帶出獄的求救信,隨後再次成功以調查推理逆轉另一起冤獄。
柯南道爾以這些行動證明他是貨真價實的名偵探,儼然就是自己筆下的名偵探福爾摩斯本人。可是他身上卻有一個福爾摩斯沒有的要害——對神祕主義的執迷。
1918年西班牙流感大流行,感染了全球近四分之一人口。各方估計死亡人數從1700萬到1億人的說法都有。因為活下來的倖存者在心靈支持上的強烈需求,通靈術之類的迷信開始大行其道。愛丁堡大學醫學院畢業、受過嚴謹科學教育的柯南道爾竟也在兒子和弟弟先後因流感死亡之後,變得更加篤信他原來就有接觸的通靈術。
「親愛的告訴我,你現在幸福嗎?」
「是的,我很幸福」柯南道爾去世的兒子在1919年的一次降靈會上送出了這樣的訊息給他。
柯南道爾讀取了這個天外飛來訊息之後深深受到刺激,不僅連續寫了多本相關主題的書,還到處巡迴演說分享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精神體驗時刻」。
於是,這起《控制》案外案終於出現絕對不會出現在 David Fincher 電影畫面中的荒謬畫面:名偵探柯南本人帶著一名靈媒助手隆重登場。
▉ 阿嘉莎歸來記
名偵探福爾摩斯的好幫手是華生醫生,名偵探柯南的好幫手則是一名靈媒。這名經常跟著柯南道爾到處解決鬧鬼事件之類超自然調查的靈媒 Horace Leaf 回顧他們的特殊合作關係:
「我經常在許多場合和他合作,扮演靈媒的角色,而且因為他對於這個領域的嫻熟精通,總是會有不錯的結果。他那種非常友善、非常有同理心的態度總有辦法讓靈媒立刻進入完全放鬆的狀態。『不要太過擔心』他會說『你就盡力而為,即便最後什麼事都沒發生我們也已經是仁至義盡、問心無愧』。」
於是柯南道爾帶了一只阿嘉莎克利斯蒂的手套,希望 Horace Leaf 能感應到一點什麼資訊。
「阿嘉莎!」柯南道爾什麼都沒說,但靈媒隨即脫口而出。不過這似乎用不著太多感應能力,畢竟失蹤事件已經連續登上頭版,早就人盡皆知,用猜的也猜得出來勞動名偵探的矚目大案是哪一件。
靈媒 Horace Leaf 自己記錄下當時的感應過程:「歷經媒體、警察和社會大眾投入搜尋無果之後,我們透過這種充滿智慧和善意的合作方式,感應到了關於失蹤的小說家阿嘉莎克利斯蒂的資訊:她現在還活著,並且再過一段時間之後就會被找到。」Leaf 說:「這個資訊最後被證實是完全正確無誤。」
這種有說等於沒說的感應結果大概跟星座運勢的命中機率差不多,對於破案或是找到人也沒幫上太多忙。不過讓名偵探欣慰的是當事人還真的按照劇本演出:
失蹤11天後,換了髮型、加了眼鏡、用假名入住在渡假旅館的阿嘉莎克利斯蒂終被尋獲,並稱她對於這段期間發生了什麼事完全沒有任何記憶。終其一生,包含日後出版的兩本自傳她都未再對這11天的失蹤之謎有任何著墨,並伴隨著她在1976年安享天年而成為永遠的秘密。
靈媒以外,科學一點的解釋近幾年慢慢浮上檯面:
有醫學背景的傳記作者 Andrew Norman 根據新的研究推測阿嘉莎罹患的是解離性漫遊症。這種近年才逐漸被認識的疾病患者會暫時失去身份感,創造一個新的身份上路,而觸發的原因經常是重大壓力或是創傷。阿嘉莎的創傷正是她的母親才剛離開她,丈夫又突然決定要永遠離開她,並準備跟外遇對象結婚。
然而長年以來更廣為流傳的論點則是《控制》中的 Amy Dunne 的版本:她想要讓不忠的丈夫難堪,想要讓這些男人為了跟第三者有染而付出代價。
阿嘉莎讓丈夫難堪的企圖既遂了,她成功讓不忠的丈夫成為謀殺案的犯罪嫌疑人,並伴隨著自己的名字成為了全世界報紙的頭條。但她挽回婚姻的企圖終究未能成功,兩年後阿嘉莎的丈夫仍與她離婚,並與第三者結為夫妻。擅長操弄小說人物生死離合的大作家還是得從現實生活經驗中學得這一課:What's gone is gone.
附帶一提,第三者名叫 Nancy Neele。
阿嘉莎在失蹤期間入住旅館登記的假名就叫 Neele;而《控制》的 Amy Dunne 入住旅館登記的假名則是 Nancy。
邊角料:【《控制》案外案的案外案——夏洛克歸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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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世的老婆怎麼可能會復活?這個只是惡作劇吧?
鄭元旭草草換了衣服便出門,他收到一個標示著目的地的訊息。
要九點前到達嗎?鄭元旭本來打算坐巴士,但想了想,路邊剛好停泊著計程車,鄭元旭竄了上去。
「司機大哥,我想去…」鄭元旭錯愕地看著訊息,上面的地圖看起來非常簡陋。
『旺角地鐵站出口,向左,看到便利店,轉右,走到差不多之後,就看到這棟深啡色的大廈,就是了。』
「麻煩你去旺角地鐵站吧。」鄭元旭。
路面有點擠塞,不知怎的,明知是惡作劇,鄭元旭卻不禁緊張起來。是因為地圖的原因吧?他的老婆是嚴重路痴,要教她去某個地方,不能用街名,她也不懂看地圖,鄭元旭就發明了這個形象化的方法,用形狀、顏色、標誌式的商店當作座標。
到達目的地了,是一間吃英式早餐的餐廳,裝潢非常有格調,茶杯的花紋很精緻,整個氣氛都散發著外國的氣氛。
還沒點餐,食物就送到了,是老婆最喜歡吃的三層式甜點。以前鄭元旭總是不喜歡吃這種東西,不夠飽,又甜膩,奶茶還是港式最好喝…
「覺得膩就代表夠飽了吧?」老婆的抱怨彷彿在耳邊響起,鄭元旭不禁笑了開來。
一個人將兩人份吃光了,他又收到新的訊息。
『早餐好吃吧?趕快去玩囉~~』
『要去哪裏?』
『去動物園。我已經準備好門票了,別遲到唷。』
鄭元旭臉色一沉,他很想問對方到底是誰,假扮老婆不斷傳訊息給他?但另一方面卻又不忍心悉破這個遊戲。
明知夢是假的,卻害怕醒來。
至少,在夢裏比較幸福。
鄭元旭準時來到動物園,雖然不是假日,但還是很多遊人一家大小魚貫進場。以前老婆很喜歡去動物園,還會像小孩一樣看著水族館的魚發呆。
「牠們很可憐呢,不斷繞著圈游,卻永遠找不到出口。」
當鄭元旭走到水族館,老婆的聲音再次響起。
之後,鄭元旭還跟著訊息的指示去了逛街,吃午餐,上自製蛋糕班,不知不覺間…差不多要天黑,夕陽把天空染成一片橘紅色。
他知道夢很快就會醒來,卻不敢面對。
『接下來,去這裏吧!』鄭元旭又收到訊息。
『酒樓?去幹嗎?』
『好好回憶一下~』
雖然感到不解,鄭元旭依舊聽話地到達訊息指示的地點。
他走進去新郎名叫浩華的婚宴,奇怪的是,早已安排了鄭元旭的座位。
環視婚宴場地一周,沒有一個人認識,他只好靜靜的坐著觀看整個婚宴的過程。
這令他想起多年前跟老婆的婚宴,他喝到爛醉,還揪起岳父的頸領說:「你女兒的下半身就交給我吧!」
以為早就遺忘了的一段回憶,沒想到鮮明地在腦海中浮現。台上的新郎拿著咪高峰哭了,鄭元旭也跟著邊笑邊哭。
婚宴差不多結束,鄭元旭又收到一個新的訊息。
『最後了,去這裏慶祝我們的結婚紀念吧。』
鄭元旭擦乾臉上的眼淚後離開婚宴,最後一個訊息指示的場地是在尖沙咀海旁。
一方面他不希望遲到,另一方面,他很怕這天的夢會結束。當鄭元旭回過神來,已經到達目的地。他著拿下午在蛋糕班焗製的蛋糕,沿著碼頭一直漫步,這裏能看到漂亮的夜景,不時會有情侶在散步。
鄭元旭依著訊息傳來的照片,四處張望,發現一個女生的背影站在向海的欄杆外。
不知怎的,看到其他女生,令鄭元旭一下子完全清醒了。他忍受不了,邁步走向女生的位置。
「妳就是傳訊息給我的人吧?玩夠了!妳根本不是我老婆。我想到了!妳也是喪夫的女人吧?我知道妳很傷心,但以為可以同病相憐嗎?沒用的!讚讚師也太過分了!」
本來,鄭元旭打算過去這樣炮轟那女生。
但沒想到,女生率先發現他,回頭向他揮手,女生比鄭元旭想像中年輕,大概只有十八、九歲。
她向遠處呼喚:「阿恆~回來吧!他來了!」
阿恆?!什麼回事?
接著,一個男生便跑了過來,還跟鄭元旭握手。他完全一頭霧水。
「你就是讚讚師找來的那個人吧?謝謝你!謝謝你幫忙!謝謝你來寶寶的百日宴~」男生傻笑,眼淚卻流個不停
鄭元旭這刻才察覺到,年輕男生手抱著一個嬰兒。
百日宴?!什麼回事?
「看,他還準備了蛋糕啊~」女生欣喜的接過蛋糕並打開它,醜到沒法形容。
「你拿回家自己好好反省一下。」這是蛋糕班老師對鄭元旭的評論。
三人找了個地方吃著蛋糕,鄭元旭還記得,老婆一直想要一個孩子,男女都可以,最重要是健康快樂。
原來,這對年輕情侶的雙方家人,都極力反對他們太年輕生子,還叫女生將胎兒人工流產。但女生堅持把寶寶生下來,兩人還決定離家出走,與父母斷絕來往。
離家出走後,男生很努力的工作,想給寶寶過好日子。
沒人為寶寶慶祝百日宴,於是女生找讚讚師。讚讚師說,會幫她找一個好契爺。
讚讚師找了鄭元旭,吃英式早餐、逛動物園、上蛋糕班、生寶寶…全都是他老婆的心願。
「可、可以讓我抱抱他嗎?」鄭元旭。
「當然可以,你是她的契爺啊~」女生。
「她叫什麼名字?」
「她叫寶宜,Alice。」
Alice,是鄭元旭老婆的英文名字。
鄭元旭小心的將寶寶抱在懷中:「嗨~Alice~」
寶寶圓滾滾的眼睛凝視著鄭元旭,小手緊緊的抓住他的姆指。
鄭元旭哽咽著說:「妳要幸福、非常幸福,知道吧?」
沒人能確認Alice長大後會不會幸福,但至少今天,她得到了一個很疼愛她的契爺。
而鄭元旭,將會永遠記得今日。
在經典電影《東邪西毒》裏有一句:
『當你不可以再擁有的時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讓自己不要忘記。』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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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異之地》惡夢島(八)
或者講出嚟你都未必信,其實我喺好細個嘅時候,係虛弱到連病床都落唔到。
人生中嘅第一段記憶,喺我躺喺病床上面,透過窗簾縫隙窺望外面嘅天空,想像牆壁以外到底係一個點樣嘅世界。有時,我會貪得意喺床上面郁嚟郁去,病床嘅腳架就會發出「滋滋」嘅聲音作出回應……呢個係我唯一可以消磨時間嘅解悶方法。
而呢段漫長嘅歲月,我唯一接觸到嘅人,係一位永遠掛住一副嚴肅表情嘅中年阿姨,一直以嚟我都係稱呼佢做「李姑娘」。而無論係送飯、抽血、餵藥定係教書識字……全部都係由佢一手包辦。
呢種週而復始了無新意嘅生活,一直去到我五歲嗰年。記得嗰一日,一位少女突然出現喺病房嘅門外面,偷偷地拍咗兩下門。
「Hello?」少女拍完門之後問:「係咪有人喺房裡面呀?」
當刻『我』有一瞬間仲以為自己聽錯,但最後都係回過神嚟回應:「係……」
「嘻,我果然估得冇錯……呢間房真係有人!咁你叫做名咩呀?」
「司有義……」『我』努力回想返李姑娘教過我嘅讀法,「……司機個司、有時個有、義工個義……」
「哦……你好呀,我叫做尤心愛!我同你一樣都係住喺孤兒院裡面……吖!」少女突然驚呼一聲,「有人過緊嚟,肯定係李姑娘!我要走先喇,以後請多多指教!」
就好似風一樣,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
呢段就係我同愛姐第一次嘅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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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夢島》連載中:
https://www.facebook.com/pg/Echo.of.Heart/photos/?tab=album&album_id=1861298627335278
《惡夢,藏在門後》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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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樂謊園》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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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嗰次之後,愛姐每隔一星期就會偷偷出現喺門外一次。雖然每次都唔過十分鐘,但從佢口中我確實知多咗好多嘢──包括佢嘅事、孤兒院入面嘅事、仲有外面世界嘅事……慢慢,隔門對話已經成為我最期待嘅一件事。
「愛姐,點解妳同其他孤兒都可以正正常常咁生活,只有我唔同?」有一次,『我』終於忍唔住開口問。
「其實唔係咁㗎。」愛姐回應:「阿義,我曾經都好似你咁,要一個人孤伶伶咁住喺病房裡面。」
「吓?」
「唔單止我同你,呢間孤兒院大部份孤兒都係咁,我哋都患上咗一個好嚴重嘅病。如果唔咁樣分開照顧,後果係會好嚴重……」
「咁……到底係咩病嚟?」
「唔知呀,院長同班姑娘從來都唔肯講,只係話小朋友唔需要知咁多,好好讀書就得。就算到而家我都成日要抽血同打針……啊……諗起就覺得痛。」愛姐嘅語氣就好似真係俾針拮緊咁,「但你放心喇,應該再過多一兩年你個病就會慢慢好轉。然後你就可以好似我哋咁正常生活,甚至返學讀書!」
「咁我爸爸……」『我』再問:「係咪因為我有病所以先拋棄我?」
「呢層……對唔住我答你唔到,正如我都唔知點解父母當年唔要我。」愛姐停咗陣再講落去:「但我早就冇再諗佢哋喇,因為我已經喺度搵到我值得關心嘅家人……包括阿義你在內!」
「嗯……」
「所以,即係咩病嚟?」一直喺旁邊觀察嘅如初轉過頭問我。
「妳明知故問。」我懶得回應。
多年後嘅今日,經歷咗咁多事嘅我當然知道呢個「病」嘅真相,亦查到當年孤兒院班員工暗地裡對我哋做過啲咩……但試問當時嘅我同愛姐,又點會知道咁多嘢?
或者,無知是福。正因為當年冇懷疑過,所以先可以過上安穩而平靜嘅日子。
而正如愛姐所講,六歲嗰年我嘅身體狀況開始好轉起嚟,好快就已經有能力落床,甚至行得走得。
記得正式離開病房嗰日,愛姐帶埋其他孤兒一齊嚟到門前迎接我。雖然每一張都係陌生嘅臉孔,但我馬上就喺佢哋之中認出愛姐……
「妳就係……愛姐?」
「嗯,阿義!」愛姐向『我』遞上所有人合作摺成嘅紙花束,「歡迎你加入呢個大家庭!」
我永遠唔會忘記佢當時燦爛嘅笑容。同時,亦係六歲呢一年,我流咗有記憶以嚟嘅第一次眼淚。
之後嘅一年間,雖然我都仲係要繼續接受治療。但多得其他人嘅相伴,感覺當然冇以前咁寂寞同痛苦。
到我七歲嗰年,我總算可以踏出孤兒院,好似一般人咁去小學讀書。但因為係插班直入二年級嘅緣故,加上院長事前有同校方交代過我嘅情況。所以其他同學彷彿當咗我係人型病毒一樣遠離我。結果有整整半年時間,我喺小學幾乎都係一個人自己過。
「愛姐,我真係好想快啲大個,然後好似妳咁讀中學。」同完王伯伯道歉之後,我邊食朱古力餅邊講。
「食煙係唔會令到你快啲讀到中學,只會令你健康變差。」愛姐顯然未嬲完。
「對唔住……」
可能見我一臉自責,愛姐總算心軟起嚟,然後好奇咁問:「點解你咁想讀中學呀?」
「因為我喺學校根本識唔到朋友,」『我』悶悶不樂咁講:「佢哋全部都係衰人嚟。」
「我明喇,所以你就諗住只要升到中學,換過晒所有同學,情況就可以改變?」
「嗯。」『我』點點頭。
「傻瓜。」愛姐拍一拍『我』個頭,「你用咁嘅心態當然係識唔到朋友喇,你都唔敢行前一步……」
「我敢!」『我』努力為自己辯護,「係佢哋刻意避開我,就好似我會傳染個病畀佢哋咁……」
「既然係咁,你就努力啲去證明自己根本冇事呀。」愛姐鼓勵道:「阿義,只要你肯交個心出嚟,其他人一定會感受到。」
「但係……」『我』垂低頭,「我同愛姐妳唔同……」
「係咩?我反而覺得我哋好似喎。」
「似?」『我』皺起眉頭,「邊到似?」
「阿義,雖然我哋都係孤兒、有相同嘅病、連俾針拮過嘅位置都差唔多……」愛姐偷笑一下,然後指向『我』嘅心臟,「但我哋最似嘅其實係內心。」
「內心……」
「其實呀,我一早就知道咗蝦仔同胖哥嘅事。」愛姐冷不防咁講。
「啊。」『我』好意外,「死蝦仔,明明叫佢唔好同其他人講……」
「唔係蝦仔同我講,而係胖哥……正確嚟講係我迫佢講。」愛姐壞笑一聲,「你之所以一直偷王伯伯嘅煙,唔單止係因為你想變大個。而係胖哥想偷食,所以迫蝦仔去偷。而你知道蝦仔細膽唔敢做,所以先代替佢落手。」
「我」冇回應,但表情已經出賣咗內心嘅想法。
「胖哥年紀大你咁多,個人又大份,就算你同蝦仔合作都未必打得過佢。但你又好想幫到蝦仔,所以先選擇咁做。雖然手法唔啱,但呢個正正就係阿義你溫柔同善良嘅地方。」
「咁……妳有冇同院長或者李姑娘講到呢件事?」『我』擔心咁問。
「冇呀,」愛姐望實『我』講:「都話咗我同你係好似囉。」
「吓?」
「你其實當初都可以選擇舉報,但你冇咁做到,因為你知道咁做嘅話胖哥肯定會俾佢哋教訓到好慘。而我都係咁諗……嘻嘻,係咪好似呢?就算明知胖哥有錯,都始終想畀個機會佢。不過喇……」愛姐換個嚴肅嘅語氣,「我同佢講咗,再有下次就一定唔會就咁放過佢。」
「啊……太好喇。」『我』聽完總算鬆一口氣,「早知一早就同妳講喇……」
「你呀,下次記得唔好收收埋埋喇,有咩問題即管同我講就得。」愛姐拎走煙盒裡面其中一枝朱古力餅,咬咗一啖之後講:「其實你好似對我哋咁對其他同學,話唔定就會有變化呢?」
「點同呢,佢哋係同學,而我哋係屋企人……」
愛姐聽完溫柔咁一笑,接著講:「總之努力喇,我會一直支持你!」
冇錯,愛姐就係咁可靠咁堅強。
所以我始終覺得自己唔及佢,更加唔好話似佢。
當然喇,事情總係唔會咁順攤,因為一次對話就可以徹底改變學校裡面嘅人際關係。但自從我下定決心換個態度之後,狀況的確係逐少逐少咁起變化……就算稱唔上做朋友,至少佢哋都唔會再當我係病毒怪人,開始慢慢接受到我。
不知不覺又過咗幾年,呢幾年開始多咗相遇同離別──有兄弟姐妹因為被領養而離開,又有新嘅兄弟姐妹加入。無論係咩性格嘅人,初初就算幾離群幾咁孤僻,愛姐都總係有辦法將佢哋融入喺呢個大家庭,令佢哋重新感受到親人嘅關懷。
*
十二歲嗰年,小學畢業嘅我成功升上愛姐讀嘅嗰一間中學。記得開學嗰日,我哋兩個係一齊行返去學校,喺外人眼中就好似一對親姐弟一樣。
「呢間班房,亦都唔係『幾分相似』。」當我同如初再次行入班房嘅時候,我咁樣同佢講:「而係我以前讀書嘅地方。」
呢刻,班房裡面係坐滿咗一班稚氣未脫嘅中一學生。而當時嘅我就坐咗喺最後排近走廊嘅位置,一臉期待呢個新開始……然而等緊我嘅卻係一個惡耗。
一個將會徹底改變我一生嘅惡耗。
「期望越大,傷害就越大。」如初淡然咁講。
我望向班房外嘅長走廊,呢刻正好有一班著住全身保護衣嘅人經過。而愛姐佢,正正瞓咗喺佢哋所運送嘅病床上面……
「愛姐!?」見狀,『我』諗都冇諗就衝出班房,「到底發生咩事?」
愛姐並冇回應,只可以見到佢表情相當痛苦,臉上仲佈滿咗紅根,點睇都相當異常。
「你行開!」其中一位著住保護衣嘅人粗暴咁推開我,「唔好阻住晒!」
「司同學,返入班房裡面!」一位男教師行出嚟捉住我手臂。
「但係……愛姐佢……佢係我家姐!」
「我哋已經通知咗佢屋企人!你唔使擔心啦!」
若果可以嘅話,「我」真係好想追上去。無奈只可以眼白白睇住愛姐俾佢哋運走,最後送上救護車離開。
「佢哋並唔係醫生護士,而係『白色秩序』嘅人。」我解釋完先意識到自己蠢咗,「冇嘢喇,妳當然知道呢點……」
「由你親口講出嚟,感覺係會唔同啲。」如初微笑講:「咁點解嗰班人要帶走佢?」
「因為,愛姐好快就會『病發』。」我回應。
原來,我同愛姐身上呢個「病」,根本一直都冇消失或者減弱過。所謂嘅好轉,其實只係假象……而患上呢個「病」嘅人,絕大部份都冇辦法活超過十七歲。
而當時,距離愛姐十七歲生日,只係剩低一個月。
「行囉。」聞言,如初指向走廊盡頭,「去下個地方。」
我同如初穿過長走廊,最後轉入一間醫院裡面。雖然表面睇落同一般醫院無異,但呢度其實係由「白色秩序」所操控,一般人根本係冇辦法進入。
「既然係佢哋操控嘅,點解仲會準你去探病?」如初望住當時嘅我,呢刻佢企咗喺病房門外,準備緊一個笑容去見愛姐。
「可能佢哋覺得嗰陣嘅我根本就冇威脅,而事實的確係咁……」我無奈咁聳聳肩,「又或者,佢哋想借我去引發一個奇蹟。」
而就結果而言,奇蹟確實係發生咗。只係唔係發生喺愛姐身上。
「愛姐。」雖然猶豫咗好耐,但『我』最後都係開門行入病房裡面。
「阿義!」愛姐顯又驚又喜,佢當時讀緊卡夫卡嘅《變形記》,「你今日唔係應該返學咩?」
雖然已經隔咗一個星期,但依然可以見到佢臉頰上面紅根嘅痕跡。
「我冇返到。」『我』搖搖頭,然後喺袋裡面拎出一串已經連好嘅紙鶴,「我應承咗蝦仔佢哋,一定要將呢樣嘢送畀妳……係我哋孤兒院成班人一齊摺出嚟。」
「多謝,好靚呀!」接過紙鶴後,愛姐不禁眼泛淚光,「我、我好掛住佢哋……」
「我哋都係……愛姐,妳到底幾時先可以出院?」
愛姐聽完呢個問題之後成個人定一定,彷彿靈魂喺一瞬間被抽走咁,隔咗陣先強擠出一個微笑回應:「我諗……下個月喇,下個月應該得。」
「真係嘅?」
「嗯。」
「太好喇!」
「愛姐嗰陣已經知道真相。」我同如初講:「知道自己就快會死,但佢始終唔想我同埋孤兒院嘅人失望,所以將呢個秘密收埋。」
之後嘅半個月,我幾乎每一日都會去醫院探愛姐。
老實講,嗰陣嘅我其實並唔聰明,唯一比人優勝嘅地方就係份衝勁同行動力。但就算係點蠢,睇住愛姐一日比一日虛弱同消瘦,點都會向住唔好嘅方向聯想……
「感覺,情況就好似同當年掉轉咗咁。」愛姐躺喺床上面,笑住講:「而家我係病人,而阿義你……嘻……就係喺門外面同我傾計嘅人。」
「愛姐,妳老實答我……妳個病係咪醫唔好?」『我』做足心理準備先問出口:「妳係咪會離開我哋?」
「我點會……」愛姐有一刻肯定係想繼續瞞落去,但眼淚卻不自覺咁流出嚟,「我點可能……」
就算點努力去抹走,眼淚依然係不斷咁流。終於,佢知道自己冇辦法抹走悲傷,只可以攬抱眼淚唯一嘅慰藉。
「阿義……嗚……我……唔想死……嗚……我好唔想離開你哋……」
我依然記得愛姐向我提起過嘅未來藍圖。
佢嘅理想係讀醫。就算讀唔到,只要將來打工儲到錢就會開一間可以幫到人嘅公司。工種冇乜所謂,只要可以幫到人,就算係清潔都可以。
嗰陣我仲笑佢,清潔咪好似王伯伯咁辛苦囉?佢嗰陣聽完並冇嬲,反而話自己一直都好尊敬王伯伯。即使係食煙人士,佢都永遠唔會係打工時間破戒偷食。而孤兒院嘅每一個角落都俾佢打掃到一塵不染,一直堅持到佢退休嗰日……總之就係非常敬業。
然後,佢知道我哋成班兄弟姐妹遲早一日都會各散東西,但佢早就諗好晒方法去維繫我哋之間嘅感情。最好係一個月一次小聚、三個月一次大聚、每兩年就成班人一齊去旅行……成個計劃已經寫低晒落佢嘅筆記裡面。
最後,佢喺中學有個暗戀咗兩年嘅男同學。本身已經兩個人出過幾次街,諗住聖誕節同佢告白。佢覺得對方會應承,而愛姐深信佢哋係可以一直拍拖到結婚,將來生兩個小朋友,組織一個幸福嘅家庭。
但全部全部,由佢知道真相嗰刻已經化成泡影,如同碎片散滿一地……
「……我只係做一般人……簡簡單單咁生活……點解……點解唔得……」
原來一直堅強開嘅人,喺脆弱嘅時候係可以變到萬分脆弱。
「愛姐,我會去求醫生……班醫生一定可以救到你……一定可以……」
而一直受到照顧嘅人,需要去照顧人嘅時候,先明白到自己嘅無能為力。
「嗚……阿義……佢哋已經講咗……嗚……我……最多都係得返一個星期命……」
一個星期命──呢五個字如同利刃一樣直刺入心臟。除咗痛楚,「我」腦海亦變到一片空白……
「一星期……?」
但更意外嘅發展,卻係接踵而來。
「啊……」本來仲抱住『我』喊緊嘅愛姐突然成個人僵硬起嚟,可以見到佢臉頰再一次冒起紅根。
「愛姐……妳……」『我』當然嚇到不知所措起嚟。
「走……」愛姐用盡最力嘅力氣推開『我』,「你快啲走……」
「吓……?」
「走呀!我唔想整傷你!」
就喺佢大嗌完嘅一瞬間,成間病房忽然轉換成詭異嘅紅色燈光,走廊亦同時發出猶如火警鐘一樣嘅聲響,窗外亦開始風雲變色……
「我……我去叫醫生,愛姐你一定要頂住!我好快就會返嚟!」『我』勉強撐起身,全身不停係咁顫抖,好勉強先轉身跑得郁。
然而,就喺「我」衝出病房嘅一刻。「我」成個人突然失去意識,本來就要直跌落地,但有一個男人及時趕到一手捉住「我」。
呢個男人年紀約莫三十有中。雖然仲後生,但卻留咗一束顯眼嘅羊咩鬚。加埋復古嘅衣著打扮,十足十喺武俠小說裡面跳出嚟嘅人物咁。
「嘩,好彩捉得切。」男人用另一隻手拎起傳呼機講:「陸師父,醫院入面嘅人已經瞓低晒。睇嚟我哋啱啱好趕得切……『血之子』準備大爆發喇。」
──黃師父,咁你要趁佢未爆發之前帶佢出外面,唔係肯定會傷到無辜。(陸師父)
「知喇,但計我話呢間醫院裡面點會有無辜先得?」黃師父笑住講:「我咁講有冇錯呀?白師父。」
──難得我哋三位師父再一次合作,唔係講呢啲掃興說話嘛?(白師父)
「係喎,講開又講……對上一次已經白湖村一役。不過可惜呀,今次四缺一,差咗司師父。」
──哈哈,司老可能係驚咗今次嘅對手啦。(陸師父)
「陸師父,今次真係唔可以掉以輕心呀。」黃師父盯住面前嘅愛姐,「我哋只係講咗兩句佢已經由第四級直跳去到第七級。唔及早阻止佢,隨時有機會上到第八……甚至第九級。」
呢刻愛姐成個人凌空飄浮喺病床上面,全身上下都佈滿住紅根,甚至連髮根位置都開始染成血紅色。雖然合埋雙眼,但已經可以感受到一股令人戰慄嘅殺意。
下一秒,距離佢最近嘅被單、仲有旁邊矮櫃上面嘅《變形記》開始燃燒起嚟。
見狀,黃師父即刻收好傳呼機,然後拎出一部特製嘅打火機,過程中並冇放低到昏迷緊嘅「我」。
「出去外面繼續喇……」佢用慈悲而又冷酷嘅語氣說道,然後對著愛姐點著打火機。
「……可憐嘅怪物。」
(待續)
下回:無二之初。
上集有人話少字,今集寫到足足六千字啊~🤣睇完記住幫手留個 LIKE、留言同分享出去呀!!! 唔係下集就打回原狀~
下集暫定星期六或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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