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小劇場 第66場 《醉好的時光》 一切都是幻覺 但是騙倒我了】
馬汀很早以前就死了。
不是入土為安的那種,那種還好一點,而是明明還在呼吸,卻動不動就失去心跳那種。
當他在課堂上,渾渾噩噩地唸著歷史課文,直到學生憤而離席時,他失去了心跳。當全家吃完晚餐,他卻想不起剛才的對話時,他失去了心跳。當他從妻子的眼神裡,確定自己變成一個無趣的傢伙,他失去了心跳。當死黨準備慶生,他卻只能拿白開水舉杯時,他失去了心跳。
但他以前真的不是這樣。
那時馬汀還很年輕,心跳還很正常,他是辦公室裡的天菜,甚至還學過爵士芭蕾。學校把博士學位和研究經費雙手送到他面前,只要提出申請,絕對直達天聽。但當時他的孩子年紀還小,他沒時間想未來,他只想顧好現在。當一個家成立之後,他和太太不再是情人,而是分割家計的同路人,為了飛得更遠,他們把很多東西都拋出了機艙,包括語言和想像力。
時間一天天過去,工作是為了維持心跳,剩下的時間拿來喘息,連溝通都太傷元氣。孩子慢慢長大,日常逐漸成型,生活變得安逸,而安逸就是專門用來澆熄熱情的。什麼憧憬,什麼熱情,那些都不重要,就照目前這樣過,不需要驚喜,只要別出差錯就好。反正人生大概都被固定住了,就像產線上的成品,等著被輸送帶往前推,但馬汀並不孤單,因為在他的前後左右,都是一樣的成品。
「這世界從來不是你期待的樣子」,這是他講課的台詞,但有時他更像坐在底下聽這句話的學生。
因此當死黨舉杯,並慫恿他喝一杯時,他流下了眼淚。
原來不需要酒,只消一杯水,就可以從乾掉的身體擠出眼淚。
「乾了吧,反正人類的血液天生就缺乏0.05% 酒精濃度,一兩杯紅酒的量,喝了會讓你更放鬆。」其中一個教心理學的死黨,引用了挪威精神科醫師芬恩斯卡德魯(Finn Skårderud)的假說,用學術把酒包裝起來。結果馬汀買單了,教音樂的死黨買單了,教體育的死黨買單了,整桌人都買單了。
那晚,四個大叔在回家的路上,跳起踉蹌的舞步,拉扯彼此的襯衫,架著有點年紀的肢體玩摔角,姿態狼狽,但他們活過來了。
青春就像一場夢,黃湯下肚,酒神加持,人生回春,夢境回歸。既然青春唾手可得,不如就衝著那0.05%的假說,來進行一場「酒精實驗計畫」吧,順道寫篇論文。
《每天攝取符合人體0.05%酒精濃度的酒,觀察能否提升社交與專業能力》
在心理學老師的主導下,四個大叔煞有介事地寫下論文題目,然後以「蒐集證據」為名,肉身試煉,親自下海開喝。而且他們打算有格調地喝,下班不喝,假日不喝,只在上班時間喝,目的是為了秉持實驗精神,維護學術份子風骨。
還有什麼比為了寫論文而飲酒,更能減輕罪惡感呢。
於是酒一入喉,順著食道,腸胃開始吸收酒精,乙醇在血液裡翻湧,刺激大腦產生 GABA(γ-Aminobutyric acid,γ-胺基丁酸)。對人體而言,GABA是一種能讓大腦放鬆,緩解焦慮的神經傳導物,主要作用是抑制中樞神經系統。一旦人的大腦皮質與邊緣系統被酒精接管,理性判斷會被解防,行為會變得衝動,每個決定都在推翻陳規,每句話都在挑釁世界,但是迷人極了,這簡直就是青春的訊號。
因此心跳回來了,指尖回溫了,歷史課的迴響差點掀翻屋頂,音樂課的合唱宛如天籟,體育課的孩子甚至踢進了致勝分。人人專業戰力噴發,社交狀態爆棚,老師們又成了教室裡的神,0.05%,一切都維持在「剛剛好」的狀態。
剛剛好的數字,剛剛好的活力,剛剛好的幽默感,踩在剛剛好的紅線上。如果一直這樣剛剛好下去,事情會走向一個剛剛好的完美結局。
可惜所謂的失控,都是從「剛剛好」開始,因為我們總是守不住這條紅線。
馬汀和他的快樂夥伴們嚐到了剛剛好帶來的甜頭後,食髓知味,以進階研究為名,企圖攝取更多的酒量,變成更年輕的自己,而這也是成癮曲線的重要拐點。
因為那時讓他們感到滿足的,不再是酒精帶來的放鬆感,而是飲酒這件事所帶來的後續好處,飲酒從生理需求,轉變為心理渴求。
一旦被心理渴求制約,人就會變得貪心,酒一杯接著一杯,成了大腦的綁匪。喝酒不再是為了提升教學品質,而是用來宣洩生活的怨懟。於是有人吐了真言,有人毀了家庭關係,有人的妻兒撤回娘家,有人甚至丟了性命。
若無意外,《醉好的時光》(Druk,2020)應該會拿下本屆奧斯卡最佳國際影片,它談的不只是酒,不只是中年危機,更是對青春的執念。
當我們都怪罪酒精製造問題時,它其實是浮出問題,包括壓抑的情緒、憤懣的對象、卡關的關卡、上鎖的秘密。只是當事情浮出水面後,一切就砸鍋了,但換個角度想,事情可能很早以前就搞砸了,只是我們都在騙自己。
於是,過量的酒精在大腦表演了一場貼近現實的幻覺,讓我們以為有能力可以維持剛剛好,以為喝了酒之後事情都會變好。但當時的我們並不知道,不是酒精讓我們活過來,而是酒精讓我們相信,自己還能活得跟少年仔一樣。一直到蓮蓬頭的熱水往頭頂砸,我們才赫然發現,
一切都是幻覺。
這讓我想起台劇《偵探物語》的某一集,那集叫做「失蹤」。故事開頭是西裝革履的男人駕著名車,將車開進洗車廠,當時他若有所思地聽著廣播,聽著聽著,突然哭了起來。當車子被送出洗車機時,他打開車門,就此失蹤。
直到劇末,偵探社終於找到他,並問他失蹤的原因時,他說:
「那天我和平常一樣,起床,上班,開車到公司。那天公司有個很重要的提案,我在開車時接了很多電話,儘管公事多,我還是一一處理了。沒有一點點情緒,沒有一點點壓力,直到我在等紅燈時看到一個女人經過,那是我高中的初戀。
「她當時一閃而過,我也只是笑笑,原來在路上遇到初戀情人,會是這麼一般的感覺,並不會像電影裡的澎湃激昂。原來當初那樣死去活來的事,可以這樣一笑而過。
「然而當我這樣想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麼麻木。我的心已經一點也不跳了,我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我已經越來越沒有感覺,不論是壓力或成就感,對我來說根本不痛不癢,我一點都不在乎,也無法得到滿足。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的身體裡面有個部分死去了,你就會拋下一切,往太陽落下的地方走去,一直走,像著魔一樣走著,因為你想看看,那裡究竟是什麼樣的地方?」
對馬汀而言,夕陽落下的地方,就是青春的所在。在那裡,沒有生計的顧忌,沒有生養的壓力,他不需要把任何東西拋下機艙,他的想像力還在,他對人生還很有感。過去多美好,人之所渴望追逐過去,就像福克納的金句:
「過去永遠不會死去,過去甚至還沒過去」。(註)
但事實是,青春過去了,只是我們不甘於目送,為了抓住衣角,哪怕整件事都是一場幻覺,一齣騙局,我們都心甘情願。
然而摔過一跤的人才會明白,青春不會是一種樣態,而是心態。
要讓心態回春不困難,先學會「屈服」就好。屈服不是放棄,而是接受,接受酒精無法讓人回春,接受時間會在我們身上留下拖痕,選擇接受,是從騙局下莊最直接的方法。
但這並不絕望,因為無論是酒精或時間,都無法左右我們的心態,那是我們內在最硬派的部分。酒精再堪用,也只能用來喚醒你的冒險精神,但那是你原本就擁有的東西。人的冒險精神,不是喝酒喝出來的,而是在日常的岔口訓練出來的。每一次選擇,都在指向翻新或安逸,而這些箭頭的累積,決定了我們的探勘能力與想像力,也決定了心態的年紀。
不一定要仰賴酒杯,不一定要轟轟烈烈,平凡地活著也很好,只要持續對各種選項保持好奇,願意起身嘗試,一堂課、一場旅行、一句內心話、一條陌生岔道,都是一種和麻木對抗的姿勢。改變並不容易,因此當你決定拿起白開水舉杯時,縱使寂寞,也別忘了還有李宗盛那句:
既然青春留不住,還是做個大叔好。
註:
《修女安魂曲》(Requiem for a Nun,1951)
時光邊緣的男人電影線上看 在 葉揚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跟大家分享一個老天爺聽到我的祈禱的實際案例,
這件事可以列為今年令我最興奮的一件。
我在很多場合說過,
最喜歡的作家之一是艾加‧凱磊,
他是大名鼎鼎以色列的短篇小說家,
寫過<忽然一陣敲門聲>,
<再讓我說個故事好不好>等等暢銷書,
最近新出版的<銀河系邊緣的小異常>,
終於讓我等到了。
艾加‧凱磊的短篇小說有一種能力,
是能夠用開頭的一句話,
就把你帶到另一個地方去,
比如說有一篇,<爸爸配馬鈴薯泥>,
是在講爸爸莫名其妙變成一隻兔子的事情。
"媽媽馬上說我們不可以養他,
因為他在屋裡四處大便。
史黛拉努力把話講得盡可能婉轉,
說這隻兔子其實是爸爸,
媽媽頓時氣得叫她別說了,
因為現在難道還不夠苦嗎,
說完就哭起來......"
對我來說,艾加就像超級房仲一樣,
當我不想待在真實的世界時,
他便瀟灑地出現,拿著好幾把鑰匙,
帶我去看別人的房子。
某月某日我接到出版社寫來的一封信,
標題是:
(寂寞來信) 邀約葉揚老師跨海專訪艾加‧凱磊。
"知悉葉揚是艾加‧凱磊的忠實粉絲......”
我像捧著一個出生的孩子那樣捧著我的手機,
把信件給彼得看,
我: 你看你看~~~我要去訪問艾加‧凱磊了!
彼得很困惑地說:
什麼叫做寂寞來信?
哎呦,你發神經自己寫信給自己嗎!!!
#人家是寂寞出版社
#但外星人怎麼可能知道這個呢
以下,是我們用email往返整理完成的跨海訪談。
1.
問:
請用五個句子介紹自己。
艾加:
嗨,我的名字叫艾加,
我個子小,喜歡寫短小的故事,
因為我的專注力只能維持短短的時間。
問:
可以請您就以下三個圖,說一個簡單的故事嗎?
(我放了一個寶寶的圖案,一個人工智慧的標誌,還有一個紙箱)
艾加:
他們的第一個AI寶寶裝在箱子裡送來了。
送貨員來的時候沒人在家,
所以他把箱子留在門口就走了。
夫妻倆回家打開箱子的時候,
感覺就像在門口撿到了可愛的小孤兒。
寶寶本身非常美好,但是兩歲時他開口說的第一個詞是德文的「謝謝」(Danke),之後就堅持只說夫妻倆都不懂的德文。
AI公司的技術人員解釋說,如果要切換語言,就必須把寶寶的系統重新啟動,但過程中伴隨著退化風險,寶寶可能又會開始尿尿在自己身上。
於是夫妻倆決定,要是又得重新經歷包尿布的混亂,還不如他們用線上課程學德文還簡單一點。
結果這孩子長到十五歲,又改成講印地語(Hindi),他帶著一個小包包,打包好自己的充電線就走出了家門。
夫妻倆不禁想,要是他們懂印地語就好了,
這樣至少還知道孩子去了哪裡。
#我陶醉在這個故事裡 #真作家
2.
問:
請談談作家生涯中,曾經做過最重要的決定。
艾加:
我最重大、也是完全出於直覺的決定,就是我在藝術的圈子裡,願意扛下在「真實」世界絕對不敢承受的風險。
於是,我就這樣在零經驗的情況下開始執導電影,還嘗試拍舞蹈影片,又拍了一部法文影集(而且我根本不會講法文!)。
我覺得藝術是一個安全的所在,在這個地方,即使情況糟到不能再糟,那也不過就是我寫了個無聊的故事、拍了部爛片,這比起一個土木工程師造了爛橋結果橋斷了、有人死掉,壓力不是小多了嗎?
就這樣,我把自己的藝術家生涯當作在情緒與腦力的遊樂場玩耍,這個決定讓我的創作過程沒了壓力,變得真誠許多。
3.
問:
如果可以改變您工作相關的產業環境,
您想改變的一件事?
艾加:
我想改變出版和電影圈的一件事,就是打造一個平台,讓藝術家能用比以往更快、更直接的方式和觀眾互動溝通。
網路和社群媒體其實很有幫助,但我仍衷心盼望這世界上有更多更多的平台能夠發表、閱讀短篇故事和詩。
4.
問:
可不可以談一下您的家庭生活,
關於日常中和太太與兒子的互動? 你們喜歡做些什麼?
艾加:
我很愛跟太太和兒子聊各式各樣的話題。
我們家離海灘很近,走路就會到,一家三口常常一起去游泳。泡在海水裡就是最完美的家庭對話場景,在水中會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加上耳邊聽著舒緩的海浪聲,會讓你比較不分心,更專注於當下的對話。
另外,艾加也提到,如果要創業,他想要做的事--
太太和我有一個夢想,要一起開一間兒童繪本出版社,專門出那種傳統童書出版社絕對不會推出的瘋狂繪本。
我並不覺得我們真的會開成,但如果美夢成真,這家出版社可以叫做「小字附註」(The Small Print),廣告文案就寫「小字附註務必要讀」(Always Read the Small Print)。
6.
問:
您是否曾經為了寫作而承擔過風險?
艾加:
我不確定這答案是否適切,但我想用一個從未公開分享過的故事來回答這個問題。我覺得這故事很有意思,但如果對答案不滿意,歡迎寫信請我重新作答:
二十七年前,我曾經隨著一群以色列律師造訪加薩走廊。
當時他們是想幫助遭到以色列軍隊和情報局凌虐至殘障的巴勒斯坦人打官司爭取賠償金。其中有個年輕的巴勒斯坦人,個子很高,長得又帥,他告訴我們,在情報局嚴刑拷問之後,他連下面都被割了。
這位年輕人對律師說,他在乎的不是賠償,而是想讓這位殘忍的審問者行跡曝光,被媒體公諸於世,但律師向他解釋,軍方的言論審查絕不可能容許一個情報特務的名字公開在媒體上。
年輕人聽了這話,沮喪得哭了起來。
那次我從加薩走廊返家之後,寫了一個名為〈加薩藍調〉的故事。故事裡的審問者痛打一名巴勒斯坦俘虜,手法和虐待那位年輕人的方式如出一轍。
我在故事裡用了那個審問者的真實姓名,在一份日報上公開發表。因為我寫的是小說,所以從未經過審查。報紙刊出後,我寄了一份給律師,請他轉寄給那位巴勒斯坦年輕人,希望他看到施虐者的名字出現在報紙上,心裡會舒坦一點點。
#本篇中我最愛的一段 #正義必勝
7.
問:
我非常喜歡這本書中的〈窗〉這則短篇故事,
一個失去記憶的男人被關在一個房間裡,
那個房間有用APP設定的窗戶,
某天,男人從窗戶裡看到了一個女人,
故事就這樣開展。
請問您創作這個故事時,心裡在想些什麼?
艾加:
這個故事探討的是主觀的感知,以及我們每個人是如何感覺自己就像人生這場「電影」裡的主角。
然而,若是把生命的鏡頭拉遠,其實我們或許還比較像個居家用品。
我剛開始寫的時候,故事從一部洗衣機的獨白展開,它自以為主宰了這個世界,但是寫著寫著,這個好笑的點子發展成了更黑暗,也更誠摯的故事。
8.
問:
談談另一則故事。
〈倒數第二次當砲彈〉中,有段話是這樣的:
「射中目標以後,趕快起身回到舞台,面帶笑容,跟觀眾鞠躬。假如,嗯,要是哪裡會痛,或是什麼東西斷了,也要假裝沒事,不能讓觀眾看出來。」
這是你身為作家的心聲嗎?
艾加:
身為一個作家,你會發現筆下寫的經常是自己心中最大的痛苦、恐懼和羞愧,而讀者看了會笑出來或是拍手叫好。
寫作這件事就是這麼「賊」(shifty):你藉由分享自己的痛苦而得到安慰,但是在此同時,激發故事靈感的那場創傷仍存在於你內心深處。
9.
問:
寫作生涯中,
是否經常遇上沒有明確解決方式的困難?
艾加:
這麼說很奇怪,但我不太記得作家生涯中真的遇過什麼困難或問題。如果生命就像在遊樂園裡玩碰碰車,你會不斷撞上一些東西,那麼對我來說,寫作就像是坐在負責開碰碰車的故事旁邊。寫故事的時候,我並不覺得是自己在決定要往哪裡去,而是故事去哪裡,我就跟隨。
10.
問:
身為如此傑出的作家,
您曾經幫過誰培訓專業寫作技巧嗎?
如果有個小孩對你說,長大後想成為超級酷的作家,
您有什麼建議?
艾加:
我的第一個建議是,學著享受「寫作」這件事。
如果寫作帶給你快樂,你就會永遠一直寫下去。然而,如果你是為了外在的動機而寫,像是被別人讚賞、獲得成功,或甚至是為了改變世界,那麼寫作很快就會變成一份苦差事。
我衷心建議,把寫作當成嗜好,而不是一份職業或自己的天命。
11.
問:
假設有一天,
發現自己之前出的書都賣得很差,怎麼辦?
艾加:
我的書就像我的孩子,我希望他們有人愛,又成功。
不過呢,我其實從來不認為一本書的成功主要取決於銷量。
我自己特別在意個別讀者的反應,對我而言最大的讚美,就是我的故事啟發了另一位才華洋溢的藝術家,創作出美好的新事物。
身為一個作家,我這輩子最驕傲的時刻,就是看到筆下的故事被改編成很棒的電影或舞台劇,或是有人告訴我那篇故事大大影響了他或她的人生。
12.
還有一些不相關的,快問快答題。
問:
快問快答,
如果有兩個職業給您選,
您要當治療師還是建築師?
艾加:
治療師。我喜歡接觸人、和人溝通,
如果有能力的話,我也想幫助人。
治療師感覺是一份很棒的工作。
問:
想要擁有什麼超能力?
艾加:
能夠用文字描述這世界上的所有感覺、情緒和體驗。
問:
最不喜歡訪談者提出的問題是什麼?
艾加:
就是現在這個問題:)
我認為在一場訪談中,
對話的驅動力(引擎)來自於訪問者對你的好奇。
當訪問者把他的好奇心「外包」給我,
要我自己訪問自己,我就會覺得有一點點無聊。
問:
上一次哭是什麼時候?原因是?
艾加:
我記得是在看一個手機公司的廣告。
可悲的是,我通常會因為一些愚蠢的事情而哭,
結果到了真正心痛的關頭,我又哭不出來了。
13.
特別列出這題,
覺得艾加的回答的方式很美。
問:
如果有機會能夠重來,
您想要改變童年的哪一件事?
艾加:
感謝我的父母,讓我在童年時可以好好做自己,追求我想要的事物。但小時候的我其實也有一種焦慮和罪惡感,因為我總是跟其他小朋友不一樣。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會告訴童年的自己說,「做自己/走自己的路」是完全沒關係的,你不需要為此感到害怕。
14.
問:
這是最後一個問題,可能有點呆,
不過我讀過好幾本您的書,
經常有個配角的名字叫做羅比,
請問原因是什麼?(因為我兒子也叫做羅比.......)
艾加:
「羅比」這名字在以色列非常罕見,我小時候只有遇過一個叫羅比的男孩。當時我十歲,只見過他幾次面,但這位羅比就這樣留在我心上了。
在《銀河系邊緣的小異常》書中的〈爸爸配馬鈴薯泥〉和《忽然一陣敲門聲》收錄的〈謊言之地〉,主角都叫羅比,我創作時就是想像著,他和我小時候認識的羅比有著同樣的靈魂。
最後我用信件跟艾加說,
我曾經在一次雜誌專訪說過,
最喜歡的作家是艾加凱磊,
我很怕比他早死,
這樣我就看不到他後面出的書了,
所以我要運動跟注重飲食。
艾加如此回覆:
謝謝葉揚,
這是我做過最有想像力和原創性的越洋專訪。
請別擔心你會因為缺乏運動和飲食失衡而比我早死,
因為我個人肢體相當笨拙,應該很快就會被公車撞上。
我實在好愛這個作家,
也歡迎大家去看看艾加的新書<銀河系邊緣的小異常>:
圓神書活網 https://bit.ly/G0200040
博客來 https://bit.ly/G0200040-B
誠 品 https://bit.ly/G0200040-E
金石堂 https://bit.ly/G0200040-K
後記:
編輯傳來艾加的回信,裡面寫著:
I hope that one day I'll get to meet Yeh Yang in person (and maybe Robbie too).
我傻笑了一天。
我在想,不管外面下著多大的雨,
我是不是應該去龍山寺買束鮮花謝謝老天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