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些什麼需要寫下來,雖然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2019元旦飛往香港工作,逗留三天,因為各種意外,該見的人與該做的事只剩下一件,剩下太多難以打發的時間,又該死地忘了帶電腦充電器,趕著電力耗盡前把計畫書改好,看一看窗外,冬日五點多已近黃昏。
很少旅行,出國多半因為公事,這一下多出的兩天時間,心理狀態還是工作中,並無趁機去玩樂的念頭。打開電視,共有四五十個頻道,有兩個專播經典香港電影,看了兩眼,彷彿穿過螢幕就是97前的香港,酒店窗外望出去,在高樓之間的夾縫裡,有一線維多利亞港,據說這一線風景都能決定樓價。打開google map,發現步行到碼頭也不過一兩公里的距離,這樣的天氣汗都不會流一滴吧。
走出酒店,往右穿過九龍公園就是彌敦道,直走越過柯士甸道的話可到佐敦,往左就會到廣東道,這裡就是油尖區了吧?
經過澳洲牛奶公司,排長龍,隔兩間就是麥文記,見有枱可搭,點了個雲吞撈麵,硬邦邦淡茂茂,問了食家朋友,他劈頭說很少人點撈麵的啦,吃慣南洋風味真的就不會覺得香港的撈麵好吃。好吧,心裡決定這一餐後就不用費心去找必吃的名店了。
穿過被各種大廈切割出來的街巷,大概每走一兩百咪就會見到個垃圾桶,抽煙的人都會聚集在哪裡。之前香港擴大禁菸範圍,春嬌與志明電影裡的橋段歷歷在目,還以為煙民會很憋,結果呢,不知是執法鬆動了還是怎樣,室內當然不見人抽煙,室外似乎每隔一兩百咪都是公共抽煙...以及吐痰的場所。看一看垃圾桶的周圍,痰漬形成一個圈,我那些認真的朋友必然會說,文明就在圈外。所以我說這世界沒有真正的和平主義者,不管任何事,只要一方感覺權益利益被侵犯,即有戰爭。可惜又可恨的是,不管多麼討厭,還是得跟對方共享這個世界,一不小心,對方掌握的資源比你豐富,不管道理怎麼說,他都能我行我素,恨死你沒命賠,在香港這樣的彈丸之地,真的是人人都爭一口氣,一張枱,一方寸之地,一粒菠蘿油...食煙行開d?呢度有煙灰缸嘎,你唔鍾意就行撚開d啦~。
沿著廣東道往南一直走就能抵達天星碼頭,經過國際名牌,藥妝,食肆,周生生謝瑞麟一輪誘惑,廣東道盡頭可以看見誠品以及香港文化中心,天星碼頭就在隔鄰。聽香港朋友說,不管時代怎麼變,還是會有人認為九龍是九龍,香港是香港,就像我們這裡,檳城是檳城,威省是威省,這當中是有多少優越感作祟,沒幾個人願意承認,大家都說,地理上真的如此,香港就係港島,有中環嘅果一邊,Penang就是Island,有光大eh,文明在那一邊,另一邊是?不管如何,要以肉眼看香港的繁榮,來天星碼頭這一端是其中一個選擇。天星碼頭到處都是拍照的人,滄桑的老歌手在演唱經典廣東歌,那個他們心中香港最好的年代,最好的歌,笑莫笑,悲莫悲,往日意,今日癡,他朝倆忘煙水裡。我在街友與陸客之中,望著對岸的繁華燈火老半天,我想這一趟就不過海了吧,過左海,做唔做到神仙都係未知數。
走回酒店取道彌敦,一路國際品牌,藥妝,食肆,電子商行,周生生謝瑞麟,重慶大廈,美麗都大廈...想起西西,西西寫美麗大廈裡的民生,濃縮在一座舊樓裡的香港,在西西筆下活潑生動,那是七八十年代時的事了,西西寫的美麗大廈應該不是美麗都大廈,美麗都大廈與惡名昭彰的重慶大廈隔著一條街,都是南亞裔的集中地,你說是香港的縮影也是,說不是也是,讀過一篇文章,一個攝影愛好者膽粗粗住了進去,戰戰兢兢摸熟了情況之後近距離拍下了一系列的人物生活照。不知那位名師說的,如果你拍不到好照片,那是因為你不夠靠近的緣故,我也認為如此。相比大山大海極光火山,我更喜歡人物照,但這是挺困難的,尤其是強調個人隱私權的現代,舉起相機對你認為好看的人物拍照,基本上跟掏出一把槍雷同,所以有些攝影師會先徵求同意,那過程就不是拍照那麼純粹了,想想看山與海都不會拒絕你,也不會發脾氣,但你拍的跟他拍的,基本上不會有太大的差異。
元旦這一晚,原還有去找個酒吧喝一杯的打算,又覺得一個人在熱鬧的酒吧一邊喝一邊滑手機很突兀,尤其是想去的酒吧多半都狹小,最後只是走到快打烊的粥店裡默默吃碗廣東粥喝杯熱茶回酒店去,這隨筆隨便一寫就那麼長,都還沒寫到重點,就先草草了事吧,心裡的事搞不好過一兩天又沒有寫的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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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她的脖子上,纏繞著黑色皮革的項圈,覺得非常性感迷人,襯托出白皙的肌膚和那柔細金色的毫毛,散發著野性的青春氣息。好想要更靠近一些,我的動情激素和理性不斷地抗爭,才發現自己手裡的觀影手冊,一直停留在同一頁沒有讀完,我好像無法同時做兩件事,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個女孩,想和她約會,想看同一部電影,想知道她住在哪裡,我也許更應該做的是把待會要劃位的選片指南再瀏覽一遍,但我明白如果錯過了搭訕的機會,由我主演的電影會缺少一位最佳女主角。
我的心好像失落了什麼?
不知道它具體為何?
電影節即將開始的時候,我上網買了電影套票,這樣感覺很划算,只是我也必須撥出時間去劃位,有些電影錯失了劃位的時機,你可能就只有遺憾和懊悔足以形容了,我喜歡看電影,就像所有人一樣,願意待在全黑的房間裡,做著一場難以形容又十分奇特的夢,好像我們曾經共有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沒有別人干擾,只保留給故事和角色在觀者的眼底,如同我們活在電影的世界裡,如此專注而純粹。
等待劃位的時候,我有注意到她站在我的前面,我們之間相隔二個人的距離,所以我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她的模樣,她的短髮略垂於耳下不到二公分,挑染了灰藍色,我注意到她從口袋裡掏出菸盒,拿出打火機替自己點上一根菸,是那麼地熟練沒有一絲浪費的動作,可以想見這是她的習慣,她別過臉抽了一口,好像若有所思凝望著牆上的一幅畫作,應該是現代派的作品,旁邊還有一幅院線片的電影海報《海邊的曼徹斯特》我注意到她吸煙時,煙絲瞬間燃成亮紅色,那微微的火光映著她的臉,淡妝上有一抹說不出的憂傷感,她並沒有注意到我正在觀察她,影展簡介的小冊子從她黑色的斜背式包包裡露出一角。
幸好,室內播放的電子樂碰次碰次地完美掩蓋了我的心跳聲。
特別是她的脖子上,纏繞著黑色皮革的項圈,覺得非常性感迷人,襯托出白皙的肌膚和那柔細金色的毫毛,散發著野性的青春氣息。好想要更靠近一些,我的動情激素和理性不斷地抗爭,才發現自己手裡的觀影手冊,一直停留在同一頁沒有讀完,我好像無法同時做兩件事,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個女孩,想和她約會,想看同一部電影,想知道她住在哪裡,我也許更應該做的是把待會要劃位的選片指南再瀏覽一遍,但我明白如果錯過了搭訕的機會,由我主演的電影會缺少一位最佳女主角。
好不容易搞定了場次劃位,剛才那個女孩已不見蹤影,我內心是滿滿的遺憾,未能鼓起勇氣跟她說話,造成了不可逆轉的遺憾,我的心好像失落了什麼?需要被更多的感覺填補進來,我丟失了的魂,如今不曉得跑去什麼地方,心情感到無比的低落,直到我動身準備離開這裡的時候,我發現到她還在戲院外面很仔細看著一張電影券交換留言板,那是用來交換不同場次的電影,有些人在同一個時段重複劃位或是某天有更重要的事無法到場觀影,留言板上會有人徵求某個場次的電影,也會有人釋出電影票,徵求願意購買或交換的朋友。
我喜出望外,我找到了一個好機會可以跟她搭訕,於是走上前去,問她在找什麼電影,說不定我手上有她想看的,不料她也很大方地回應我,說她有兩場電影想看可是搶不到當天的票,我的天哪,當我聽見她說出的電影名稱,剛好我手裡也有票,我問她想不想交換場次,或許她手上也有我想看的電影,於是我們順利交換到自己想看的場次,我又順勢問她,有沒有一起到附近的星巴克聊天,而她也點頭同意,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可以看著她聽她說話,聊我們喜歡的電影類型和難忘的某部片,聊影展相關的話題,聊彼此熱愛的事物,那個下午我們一路聊到晚上,換了間義式餐廳又繼續聊到深夜。
她是我的初戀,像電影情人般的初戀,她的眉毛濃密而細長,微微上翹的睫毛,深黑的眼線和澄澈的眼睛,尖挺的鼻梁和薄唇,耳環是類似刺青圖案的骷髏頭,龐克氣質的搖滾女孩,她是我眼中的天菜,我的視線始終無法從她身上移開,我們聊得很開心,互相交換了手機號碼和LINE帳號,她秀給我看她的IG,有她去旅行過的地方,吃的美食,打卡過的地點,她養的貓以及她和死黨去夜店玩樂的照片,我知道她是那種表面上冰冷,內心卻熱情如火般的女孩,這次我一定要好好把握機會,我想成為她的戀人,我想跟她說那些表達不出的情感,那些從未對任何人說過的話,只說給她聽。
看著她手上的銀戒和金屬手環,我把她的手拉向我這邊,我跟她說,妳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孩,我要鄭重地告訴妳,我很喜歡妳,包括妳手臂上的那個刺青圖案,可以告訴她怎麼會想刺呢?她沒有拒絕我的問題,她說起一個傷心的往事,一個她曾經想要共同生活的異地戀男生,但她卻沒能和對方走在一起,那次獨自的旅行她想了很多很多事,包括未來的工作和感情,她選了一個對方很喜歡的圖案刺在身上提醒自己不要忘記,愛情就該是轟轟烈烈,她無法選擇淡然的分手,分手後也無法再做朋友,她一邊說她的故事,禁不住哭泣起來,我遞給她面紙,問她願不願意給我個機會?
她沒說話,抓起我的手,在掌心中寫些幾個字,像是讀唇語一般,我感受那些撫觸的痕跡,它們快速成形又消失,透明地寫著「我願意」三個字。
從那次以後,我們從一個下午的朋友,變成了現在的戀人,經常一起去看電影,一起去聽現場LIVE音樂會,一起追劇,聊各式各樣的話題,我以為會一直過著的單身生活,因為她的出現劃下休止符。從前的我,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你都是單獨吃飯、單獨散步、單獨看電影,對著鏡子自言自語,看傷心的電影獨自流淚,獨自喝著悶酒,倒頭就睡,明天又是同樣上班的日子,可寂寞始終形影不離,生活既沒有重心也找不到什麼活著的意義。
她說,謝謝我在世界的角落找到她,我倒覺得這句話應該是由我來說,或許我算不上是什麼好演員,我只懂得把自己的角色扮演好,但我很清楚,她是我的最佳女主角,我什麼事都想跟她分享,做什麼都會想到她的存在,她的陪伴,或許以前的我總會在電影散場後,一個人獨自品嚐傷心的淚水,活在別人故事裡的愁煩喜悲,但從沒想到會因為一場電影和自己命定的女孩相遇,這樣的邂逅格外有著鏡頭外的浪漫,她的手我是決不會放開的。
我可能遇見誰?
在這充滿或然率,不確定的早晨,
愉悅心情是標準配備,
微風、小草、街角的貓,
四處尋找可能性素描。
去一家咖啡館坐著,
等待故事向我走來,
那樣不經意的,
就像忽然打了噴嚏。
你鄰座那個男孩,
在樂園兜售夢和汽球,
你身後那個女孩,
即將成為愛的俘虜。
從熱帶雨林來到冰冷寒帶,
我們的話題始終回避死亡,
特隆赫姆港灣,看一晚幸福極光,
以為世界盡頭就是這樣。
但故事永不結束,
即使航行後形成兩條平行線,
也不會忘記海的微笑和你的擁抱。
套一句神秘學的說法,
時間是最好的解藥,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
反正我們都是無神論者,
天堂和地獄都沒什麼差別。
流動的話語,意識的海洋,
音樂漩渦著咖啡,心走失了錨
我在你的眼裏觸礁,並傾聽
宇宙深處傳來黑洞頻率。
在這充滿或然率,不確定的早晨,
我渴望相信一切如此美好。
——〈充滿或然率的早晨〉
<電影散場的戀人>
文 / 銀色快手(Silverquick)
飲冰室茶集藝文館合作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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