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TT marvel板長篇小說連載
《一線三的日常—祂們 Part 2》
為遵守偵查不公開原則,本篇以創作為標題,
若有雷同,純屬虛構,請別吉我。
非經同意,請勿轉載、複製、引用,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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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說到小安處理完人生中第一件A1車禍,
到了醫院的安息室與家屬接洽並詢問狀況,
結束後卻發現自己把小便帽忘在車上沒帶下車,
接著連續做了整整一周的惡夢,不得安眠。
小安的媽媽(以下簡稱安媽)也有著同樣的體質,
從小就知道小安帶有這方面的天命,
為了不讓她踏上自己的後塵,安媽無所不用其極,
就是想趁小安還小,關上她的天靈蓋,
可惜事與願違,小安就這麼糊裡糊塗地長大,
對另一個世界的所見所聞也是與日俱增。
安媽的職業是翻譯,任職公司高管,
一次公務中認識了一位在韓國修道的師姐,
這位師姐不會講中文,安媽則擔任她的翻譯,
久而久之私交也越來越好,在得知家族體質後,
師姐變成類似小安家族專用的家庭醫生,
幫她們處理大大小小無法解釋的事情,
這次的A1車禍事件著實使小安不堪其擾,
後來也是靠韓國師姐出面處理才圓滿落幕。
時間過了半年,除了偶爾會被「祂們」嚇到外,
小安在交通隊逐漸習慣,也慢慢步上軌道,
與同事相處融洽,漸漸將不如意拋諸腦後。
身為一個土生土長的正港台北人,
小安從小住家裡,求學階段不曾離開台北市過,
在考上警察前也奉行搭乘大眾運輸工具的精神、
不會騎車、不會開車,直到受訓報名駕訓班為止。
平時住在交通分隊的女生寢室、放假就回家,
沒有讀大學,也不曾有外宿或與室友相處的經驗,
所以當同事小琪向她提出一同合租宿舍的要求,
小安自然是喜出望外地答應了。
小琪說,家人在新北市某郊區有間祖厝,
佔地很大,共三層樓,最近剛剛重新裝潢,
一樓出租給中藥藥材店,二樓改建成分租套房,
三樓則是陽台與曬衣間等公共空間,
正好在找租客,加上小琪自己也想搬出去住,
便邀請小安與其合租。
從小到大鮮少在外過夜的小安很興奮,
加上剛好與前男友提分手,心情很雜亂,
正巧需要一個屬於自己的空間,整理情緒,
小安沒有想太多,稍微跟小琪打點完租賃事宜,
向家裡報備後就著手整理準備搬出去住的行李。
到了約定好看屋的那一天,
小琪正好因勤務繁忙而加班,
只好把鑰匙連同地址丟給小安,
要小安自己去看房,同時也答應讓她先選房間。
小安抵達後,從中藥材行走進去,
穿過櫃台,與面無表情的掌櫃打了招呼,
剛好看到兩個師傅從二樓的樓梯走下來,
裝修師傅熱情的對小安說道:
「你是要來看房間的妹妹齁!」
「走廊的電燈裝好了,房間的燈要等明天哦!」
「上去打開走廊的燈,應該就看的到了!」
說完便拿著工具準備離開,離開前叮嚀了一句
「啊等你看完再幫我們把門鎖起來嘿!」
小安興奮地踩踏樓梯,乒乒乓乓來到二樓,
映入眼簾的是一條深不見底的黑色長廊,
地上散落著油漆刷、捲一半的壁紙等工具,
伸手「啪」一聲打開牆壁上電燈的開關,
電流傳導聲閃了幾下,走廊的燈便啪搭地亮了。
心裡正覺得奇怪,師傅不是說剛裝好電燈嗎,
為何打開走廊燈,整個走廊還是昏昏暗暗的?
仔細一看,天花板上長條的燈柱還閃著青光,
但體驗第一次外宿的興奮感立即壓過了不安,
定神後,二樓共三間房間,房間門朝著同一面,
走廊往前走便可以抵達通往三樓的樓梯,
小安興奮地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錄影,
一扇一扇地把三間房間的門全都打開,
讓走廊上的微弱光線透入房間。
房間很大,除了一張雙人床外,
電視、書桌、衣櫥、對外窗,浴室一應俱全,
因為重新裝潢的關係,所有的家具都是全新的,
即使電燈尚未安裝、只能靠著走廊的昏暗光線,
小安依然開心地打開instagram錄製限時動態,
分享藏不住的喜悅給身邊的好友。
「挖靠,房間超大的欸,比我家客廳還大!」
「床墊該不會是席夢思的吧!有夠高級的!」
「這液晶電視的尺寸不科學啊!」
看著朋友針對一則則限時動態留言,
小安一邊開心地回覆,一邊繼續拍攝,
一個箭步走進原本就敞開大門的浴室,
對著嶄新的浴缸跟洗手台拍攝,一邊比畫著,
構思該怎麼樣裝飾自己未來的小窩,
同時繼續上傳限時動態到instagram上。
「咦,小安,誰跟你一起去看房啊?」
「哇,小安女神,該不會復合了吧?」
「旁邊的男生是誰呀?什麼對不對?」
七八則留言頓時湧入,小安一頭霧水,
蛤?男生?今天不就自己一個人來而已嗎?
小安點進最新的限時動態,霎時心涼了一半。
「是我的對不對?」
https://reurl.cc/3LxNzM
(非嚇人影片,讀者若無心臟病或高血壓等疾病、
對於八字與民俗信仰不在意者可放心觀看)
短短幾秒鐘的影片,只看到偌大的浴室,
還有小安反射在牆上自己的影子,
卻傳來疑似男人的聲音。
「我的,對不對?」
點開第二次,卻聽到與第一次不一樣的內容,
小安不敢多想,說服自己,草草看完便鎖門離開。
結果在正式搬進去之前,小琪便調去其他單位,
最後變成小安與學長A各挑了二樓相鄰的套房,
就這麼把家當搬了進去,開始了外宿生活。
果不其然,入住後便不斷發生怪事,
先不提常常看到黑影在走廊與牆壁間穿梭,
畢竟有靈異體質,對小安來說早已司空見慣,
三樓明明是曬衣服的公共空間,但自從搬進去後,
彈珠聲、腳步聲、小孩嬉笑聲不絕於耳,
穿透二樓的天花板,搞的小安精神耗弱。
更詭異的是,租屋處明明是間老套房,
即便重新裝潢拉過管線,整體依然偏老舊,
小安卻在社群軟體上形容自己住在皇宮一樣,
不斷稱讚格局、家具或設備多新多漂亮,
說每天回到租屋處都有「家」的感覺等云云。
在外宿前小安每逢輪休便往外跑,
喜歡運動、到處踏青的她原本陽光少女,
但自從搬進這間古厝後,便足不出戶,
下班後回到家也倒頭就睡,隔天卻睡過頭遲到,
輪休兩天都待在房間,卻是越睡越疲累,
導致健康每況愈下,時常精神不濟,
這樣的狀況讓她好幾次在值勤時差點受傷。
小安媽知道小安在外租屋後,
出於關心,說要帶著韓國師姐去幫她看看,
卻被從小到大一向溫順的小安一口回絕,
無論怎麼威逼利誘,依然堅決不透漏租屋處的位置,
安媽覺得不妙,暗自盤算著。
一晚,小安在房間看著youtube,
天花板又傳來哐啷哐啷的腳步聲,伴隨嬉鬧聲,
咚咚咚地橫越整個房間,吵得小安無法專心,
小安嘆了口氣,看向木板隔間的牆壁,
牆的那頭是學長的房間,傳來鍵盤的敲打聲,
學長正對著麥克聲說話,大概是在玩遊戲吧,
木板隔音這麼差,學長肯定也聽到腳步聲了吧,
小安心想,傳了封簡訊,要學長進自己的房間。
三分鐘後,學長拿著手機踏進小安的房間,
說時遲那時快,樓上的腳步聲戛然而止。
學長在小安房間的沙發滑了十分鐘的手機,
天花板絲毫沒有任何動靜,讓小安更加氣急敗壞,
忍不住質問學長,都沒有聽到腳步聲嗎?
學長一臉茫然,什麼腳步聲?我什麼都沒聽到,
就是樓上的腳步聲啊!還有嬉鬧聲,小安補充,
「我發誓,我從來沒有聽到腳步聲。」
正當學長舉起三根手指,戲謔的笑道,
「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
天花板傳來既急促又憤怒的踏步聲,
彷彿是冰雹落下、想要把水泥踏破般,
震耳欲聾的聲響嚇得小安跟學長跳起來,
立刻衝出家門,當晚在外面的小吃鋪度過。
接著連學長都遇到怪事。
小安跟學長認識很久,基本上無話不談,
學長跟小安抱怨,搬進古厝後,身體越來越虛,
即使跟女友滾床單也無法「那個」,十足困擾。
有一天小安在值班,接到學長打來的電話,
「OO安,你在家是嗎?」學長劈頭就問,
小安一頭霧水:「我明明在分隊啊?」
學長說,當天休假,躺在床上半夢半醒,
迷糊中突然感覺床墊的尾端明顯下陷,
接著感覺有人從下方開始往上爬,
四腳朝地陷下的床墊朝頭部逼近,
甚至感受到臉部被長髮微微拂過。
回過神來眼睛張開卻發現周遭根本空無一物,
沒有頭髮,沒有下陷的床墊,甚麼都沒有。
「我想說我昨晚跟你說我不能勃起,」
「所以你今天偷偷跑上床要幫我確認咧!」
少根筋的學長這麼說著。
「幹你老師。」小安白眼翻到後腦。
後來這棟古厝的鬧劇持續到最後,
安媽透過關係找到小琪,得知古厝的地址後,
帶著韓國師姐立即驅車前往。
路上撥了通電話給小安,
不想小安卻在電話中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
「不要!不要!你們不要來!」
「你們敢來的話,我就讓她死給你們看!」
讓她死給你們看…?
這句話從小安的嘴裡爆出,
安媽腳下的油門踩得更用力了。
到達後,師姐一下車便皺起眉頭,
「這個,我沒辦法處理,她必須立刻搬家。」
最後這一段小安是沒有記憶的,全靠安媽轉述,
安媽抵達後小安整晚都陷入瘋狂大哭的狀態,
靠著師姐嘴裡不斷念念有詞、對小安灑粗鹽,
最後哭累到昏厥才沉沉睡去。
醒來時,整棟古厝二樓被貼滿了黃色的符咒,
廁所、房門、牆壁、床板,甚至天花板,
像是把符咒當成壁紙拿來裝潢一樣。
安媽拜託小安的同事來幫忙搬家,
隔天天一亮,四個警察朋友驅車前往古厝,
師姐交代,入內時全數人員都要著整齊制服,
戴著警帽,搬東西途中絕不可以開口說話,
能洗的個人物品,通通浸鹽水之後再洗淨,
不能洗的,直接搬到戶外就地灑鹽後燒掉。
裹著師姐給的布巾,恍惚的小安被載離此地。
「後來聽我媽說,師姐處理完身體很不舒服,」
小安繼續說道,師姐為了這件事休息了快半年。
「師姐說,這棟房子裡面住了二十幾個。」
房裡的東西,看準了小安的體質,
想要把小安「留下來」在這裡陪伴祂們,
這也是師姐說為什麼小安必須立刻搬走的原因,
因為小安的魂魄已經被祂們牽走一半了;
祂們不喜歡學長,所以想盡辦法想把他趕走,
這樣就只剩下小安一人了。
搬家後,小安便逐漸恢復正常,
變回那個愛唱歌、愛玩耍的陽光少女,
只是偶爾想起這件租屋往事還是會起雞皮疙瘩。
「所以,那個師姐有沒有說,」
「那天在浴室錄的影片,是誰在講話啊?」
在看完小安傳給我的影片瑟瑟發抖的我問道。
「有啊,影片裡有兩個人在討論。」
小安一派輕鬆,好像完全不關她的事一樣。
「她是我的對不對?」
「去看房的第一天就被盯上了,」
小安沒好氣地說道,嘆了口氣:
「要是我的桃花運也這麼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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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i.imgur.com/pf28s7B.jpg
https://i.imgur.com/YOPO4kr.jpg
https://i.imgur.com/Vp5gCeI.jpg
分享一下當時與小安的對話截圖,
第一次點開影片時我剛好蹲在馬桶上,
說真的從脊椎一路發涼到頭頂…。
Based on true story
#一線三的日常
Edited by Mo
Written by 一線三
Post by M編
Refine by Iris
Special thanks lazy9m 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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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中小劇場 第53場 歷經腥風血雨後的記憶傷痕】
「今早八點,本市北區一處工地突然發生氣爆,初步懷疑是下水道沼氣引發事故。據目擊民眾表示,氣爆當時人孔蓋瞬間噴飛,火勢隨即竄出,造成四名工人臉部四肢不等面積的灼傷,傷患三人意識清醒,另一人意識模糊,現場一片狼藉,由於爆炸威力強大,導致附近商家與診所均受波及,幸無其他民眾傷亡...」
【事件發生之時】
這是三個多月前的新聞,我移開手機頁面,慢慢將視線轉向眼前的男子。阿良是這次意外的受害者,但他不是那些身負重傷的工人,也不是行經現場的路人或診所裡的患者,新聞沒給他版面,事發當時他甚至不在現場,而是在兩條街以外的地方。當時的他剛送完孩子上學,在路邊嗑光最愛的古早味蛋餅,突然間遠處傳來爆炸聲,他不知該望向何方,於是坐上車,關掉臨停號誌,繫上安全帶,然後──
一塊人孔蓋筆直地插進擋風玻璃。
如果能用數字呈現,他很確定自己跟死亡的距離大概是20公分,20公分比兒子的塑膠尺還長,感覺上卻比兩公分還短。等他回過神,才發現自己迎接死亡的動作有兩個,一個是把頭轉向車門,一個是用手護住副駕駛座。他的臉緊貼左側車窗,如果照平常的駕駛位置,他的天靈蓋應該跟擋風玻璃的下場一樣。他不知道他這姿勢維持了多久,只聽到有人用手機拍照的聲音,鏡頭裡的他被快門定格,現實中的他則被那20公分的距離定格。
當時他的右臉還卡了些玻璃屑,下車後,他抖掉身上的碎玻璃,打給警方及保險公司,然後和老婆報平安,到目前為止,他覺得自己的每個動作都是被搖控完成的。他聽不見任何聲音,只感受到路面的震動,突然間他開始狂吐,然後抱頭痛哭,他一直以為是自己怕死,後來才發現,他是慶幸副駕駛座的兒子已經去上學。
阿良說,人孔蓋飛進來那一刻,超像《不可能的任務》(Mission: Impossible)的最後一幕,一陣爆炸阿湯哥跳上車廂,直昇機墜落在軌道上,螺旋槳尖端慢慢停在他的面前。只是電影會暗幕,觀眾會離場,阿湯哥不會有任何創傷,整件事有明確的結束時間,但自己的記憶卻彷彿沒有終點。
這就是電影與現實的距離,雖然同樣都是20公分。
【回到事發現場】
如果可以,將時間倒轉回到事發當天,想像阿良的腦袋有個透明頭罩,然後再把時間調慢十倍,於是就會清楚地看到:
在人孔蓋由遠而近,準備撞擊擋風玻璃前,阿良看見一顆不斷擴大的黑點,黑點透過視網膜傳向視覺神經,接著傳到視丘(thalamus)。視丘負責整合各類感官訊息,可以把它想成像一個不太會抱怨的行政秘書,它將不同單位的信息彙整完畢後,分別轉給杏仁核(amygdala)與大腦皮質(cerebral cortex),此時傳輸路徑一分為二。杏仁核路徑又稱「情緒路徑」,作用是感受情緒後做出即時反應;大腦皮質路徑則稱「認知路徑」,作用是對外界刺激進行細緻的分析與判斷,再傳給杏仁核,做出合宜的應對。
杏仁核位於邊緣系統,是掌管情緒的重要單位,負責辨識與解釋。於是,當杏仁核辨識出人孔蓋是一個「威脅」之後,它會閃出紅光,立刻下達指令給下視丘(hypothalamus)。下視丘是人體的「軍備庫房」,儲存各種彈藥武器來保護人體,於是,當杏仁核的紅燈一閃,紅色電流通過下視丘,便會釋放壓力荷爾蒙,包括腎上腺素與皮質醇(cortisol),同時啟動交感神經作用。於是,心跳便會開始加速,像個救命的泵浦,把血液往重要器官傳送,接著用力吸進氧氣、肌肉瞬間緊繃、腸胃持續翻滾,而這場動員,全是為了抵抗外界的威脅。可以應戰,也可以棄逃,不管衝或縮(fight-or-flight response),身體都會幫你做好策應。
這條路徑,通常會在一秒內完成傳輸。
經過杏仁核辨識,確認威脅過強,阿良選擇棄逃,但他來不及解開安全帶,於是血液往上半身集中,以洪荒之力將頭撇向另一側,成功為自己續命。可惜的是,人一旦腦充血或面對突如其來的危機,通常會讓「情緒路徑」接管大腦,一切由杏仁核說了算,「認知路徑」只能退居二線。也因此,才會時常看到有人在電視螢幕前哭著說我太衝動、現在很後悔之類的話。於是,大腦皮質雖然幫阿良處理後續流程,卻無法幫他在日後面臨威脅之際恢復理智。
活下來,成了創傷的起點。
【在事件之後……】
幾天後,阿良走過公園時,忽然側身撲向路旁的草叢,但飛過他眼前的並不是人孔蓋,而是一片飛盤。那片飛盤彷彿解開了某種封印,阿良就此被喚醒,於是他不敢再開車,即便搭公車也要戴耳塞,因為他受不了輪胎壓過人孔蓋的聲音,那聲音會讓窗外出現逐漸擴大的黑點,而他只能閉上眼。糟糕的是,黑點不僅會穿過他的眼皮,還會穿透他的夢境。他時常被驚醒,卻無法跟太太重述事發經過,他腦中只有不斷閃回的片段,包括鐵片撞擊玻璃的聲音、蛋餅的味道、碎玻璃灑在臉上的刺痛感,還有兒子在車窗外說再見的臉。
於是,他選擇避開蛋餅店,避開熟悉的巷口,避開送孩子上課的機會,也避開下班後的聚會。因為,巷口爆米香的巨響、柏油路面的震動和玻璃杯互相撞擊的聲音,都會瞬間把他拖回當天的駕駛座,在動彈不得的情況下,再度跟死神打照面。他憂鬱,也覺得自己超沒用,但只要能躲回房間,吞下藥丸,防堵人孔蓋穿過夢的邊界就好,他不需要跟這段記憶爭輸贏。
以上這些症狀,正是典型的創傷後壓力症(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PTSD)。
【創傷後壓力症】
創傷事件的威力在於,即便不傷及肉體,如影隨形的恐懼也會隔山打牛,讓大腦產生「誤判」。於是就可以看到,那天當飛盤飛近阿良眼前時,他的杏仁核再度閃出紅光,但由於先前的人孔蓋威脅過於強烈,導致辨識系統變得異常敏感,杏仁核一下化身高敏感族。為了避免二度傷害,它寧可放出誤判的假警報,也不要和外界威脅博奕,於是下視丘收到的是逃跑計劃,而不是接住飛盤。
因此,在不需要逃跑的情形下,阿良的身體又被迫動員了一輪,逐漸失控的杏仁核,一旦經過幽微的暗示便會敲響警鐘,不斷釋放壓力荷爾蒙,它們就像一組疲於奔命的消防隊員,一次又一次趕赴現場卻持續撲空。就心理學而言,這過程便是所謂的「制約現象」,人孔蓋原本是無害的刺激物,然而經過創傷事件之後,它便與「威脅」二字連結在一起,因此一旦接觸與人孔蓋相似的刺激,身體便會自然出現抗壓反應,也就是所謂的「看到黑影就開槍」。
這場荷爾蒙演習讓阿良身心俱疲,他每次都要花費比前一次更久的時間來安撫身體,嚴重影響睡眠品質與工作效率。壓力荷爾蒙不僅會內耗能量,也會間接傷害杏仁核,讓有關創傷的記憶無法連成一線,只剩衝擊強烈的素材,包括畫面、聲音與氣味在腦中不斷迴放。為了不讓杏仁核接收到這些訊息,阿良試圖關掉周圍的訊號來源,最直接的方式就是遠離案發現場與人群,回到自己的房間。
但他不知道,只要創傷記憶還在,所有的逃避都是徒勞,無論是從天而降的人孔蓋、凌晨三點的強震、父親酒後的一巴掌、教堂的爆炸現場或一輛衝進人群的休旅車。不可抗力的天災也好,精心預謀的犯罪也罷,一直到最後才會了解,創傷最可怕的,不是從身上奪走了什麼,而是強加了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
【創傷記憶之後的治療】
該如何處理這段創傷記憶呢?根據福艾(Edna B. Foa)與布鲁因(Chris R. Brewin)等人的研究顯示,其中一個作法,就是「重寫一段新的記憶」,讓它與舊有的創傷記憶一起競爭。
因此,認知重建、暴露治療或正念療法(mindfulness),都是臨床心理師會採取的方案。認知重建,是指讓案主「重述事發過程」,但不是為了折磨對方,而是像「仔細檢查傷口,避免對傷勢的胡亂臆測」,畢竟人常用想像力來加深恐懼。逐步回憶,讓創傷記憶重新連成一線,反而能幫助案主檢視故事的漏洞及對事件的扭曲想法。此外,也會進行放鬆練習,無論是腹式呼吸或覺察身體反應,都能使自律神經逐漸恢復平靜。這些作法強調的是「先前的經驗確實很可怕,但我現在很安全」,將過往與當下做出區隔,而這也通常是創造新記憶的絕佳素材。當然,這不會是一段舒適的旅程,但只要願意相信自己的身體,記憶會留在過去,療程會成為一場壯遊。
創傷記憶可能是一場事故的終點,卻也可能是一段犯行的起點,根據弗賴貝格(Selma Fraiberg)及馬隆(Johanna C. Malone)等人的研究顯示,曾經歷兒童虐待而導致創傷後壓力症的母親,容易引發孩子的無助與恐懼感。謝克特(Daniel S. Schechter)等人的研究也發現,曾受家暴或有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病史的母親所養育的孩子在說故事時,可能會比一般孩子更容易聚焦在災難或危險的情節上,態度也較具敵意。
而身受家暴創傷的孩童,日後或將以暴行還諸他人或下一代,這可能是他們用來「對抗創傷記憶」的方式。遺憾的是,他們創造的並不是提醒自己早已脫離險境的記憶,而是以另一段施虐記憶,來與記憶中的施虐者抗衡,藉以證明自己不會再被對方壓制,於是暴力傳承暴力,惡意滋長惡意。
然而,有朝一日我們會明白,記憶是一種選擇的過程。選擇增加施暴的記憶和過往的創傷較勁,記憶就會變成一種提醒。選擇相信大腦的彈性,努力把自己留在當下,記憶就會變成一種證明。雖然傷疤一直都在,但就像派特森(Per Petterson)在《外出偷馬》(Ut og stjaele hester)所說的:
痛不痛的事,我們真的可以自己決定。
後記:
本文同步刊登於科學月刊11月號,感謝 科學月刊 Science Monthly 邀稿,以及 教育電台聲動全世界- 國立教育廣播電臺 - 《科學 so easy》邀訪。科月與教育電台推廣科普訊息不遺餘力,十分榮幸能與之合作,感謝主持人燕子姐的生動引導,以及科月編輯家銘學弟的滴血認親,這是一次愉快的錄音經驗。
此次專訪除內文探討外,亦延伸討論PTSD的治療實例,以及戰逃反應的傳輸路徑。專訪預計於11/28(四)上午11:05-12:00播出,頻道FM101.7,或直接進入官網點選「收聽頻道」,歡迎對科學有興趣的讀者一同收聽。
延伸閱讀
王秀美、曾儀芬(2012)。一位家暴受虐兒的家庭特質。嘉南學報,38,608-628
Brewin, C. R., Dalgleish, T., & Joseph, S. (1996). A dual representation theory of 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Psychological Review, 103(4), 670-686.
Foa, E. B., Steketee, G., & Rothbaum, B. O. (1989). Behavioral/cognitive conceptualizations of 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Behavior Therapy, 20(2), 155-176
Fraiberg, S., Adelson, E., & Shapiro, V. (1975). Ghosts in the nursery: A psychoanalytic approach to problems of impaired infant-mother relationships. Journal of the American Academy of Child Psychiatry,14, 387-422
LeDoux , J. E (1996) The Emotional Brain (Simon and Schuster, New York)
Malone, J. C., Levendosky, A. A., Dayton, C. J., & Bogat, G. A. (2010). Understanding the “ghosts in the nursery” of pregnant women experiencing domestic violence: Prenatal meternal representations and histories of childhood maltreatment. Infant Mental Health Journal, 31(4), 432-454
Schechter, D. S., Zygmunt, A., Coates, S. W.,Davies, M., Trabka, K. A., Mccaw, J.,Kolodji, A., & Robinson, J. (2007). Caregiver traumatization adversely impacts young children’s mental representations on the MacArthur Story Stem Battery. Attachment & Human Development, September, 9(3), 187-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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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發生之時】
這是三個多月前的新聞,我移開手機頁面,慢慢將視線轉向眼前的男子。阿良是這次意外的受害者,但他不是那些身負重傷的工人,也不是行經現場的路人或診所裡的患者,新聞沒給他版面,事發當時他甚至不在現場,而是在兩條街以外的地方。當時的他剛送完孩子上學,在路邊嗑光最愛的古早味蛋餅,突然間遠處傳來爆炸聲,他不知該望向何方,於是坐上車,關掉臨停號誌,繫上安全帶,然後──
一塊人孔蓋筆直地插進擋風玻璃。
如果能用數字呈現,他很確定自己跟死亡的距離大概是20公分,20公分比兒子的塑膠尺還長,感覺上卻比兩公分還短。等他回過神,才發現自己迎接死亡的動作有兩個,一個是把頭轉向車門,一個是用手護住副駕駛座。他的臉緊貼左側車窗,如果照平常的駕駛位置,他的天靈蓋應該跟擋風玻璃的下場一樣。他不知道他這姿勢維持了多久,只聽到有人用手機拍照的聲音,鏡頭裡的他被快門定格,現實中的他則被那20公分的距離定格。
當時他的右臉還卡了些玻璃屑,下車後,他抖掉身上的碎玻璃,打給警方及保險公司,然後和老婆報平安,到目前為止,他覺得自己的每個動作都是被搖控完成的。他聽不見任何聲音,只感受到路面的震動,突然間他開始狂吐,然後抱頭痛哭,他一直以為是自己怕死,後來才發現,他是慶幸副駕駛座的兒子已經去上學。
阿良說,人孔蓋飛進來那一刻,超像《不可能的任務》(Mission: Impossible)的最後一幕,一陣爆炸阿湯哥跳上車廂,直昇機墜落在軌道上,螺旋槳尖端慢慢停在他的面前。只是電影會暗幕,觀眾會離場,阿湯哥不會有任何創傷,整件事有明確的結束時間,但自己的記憶卻彷彿沒有終點。
這就是電影與現實的距離,雖然同樣都是20公分。
【回到事發現場】
如果可以,將時間倒轉回到事發當天,想像阿良的腦袋有個透明頭罩,然後再把時間調慢十倍,於是就會清楚地看到:
在人孔蓋由遠而近,準備撞擊擋風玻璃前,阿良看見一顆不斷擴大的黑點,黑點透過視網膜傳向視覺神經,接著傳到視丘(thalamus)。視丘負責整合各類感官訊息,可以把它想成像一個不太會抱怨的行政秘書,它將不同單位的信息彙整完畢後,分別轉給杏仁核(amygdala)與大腦皮質(cerebral cortex),此時傳輸路徑一分為二。杏仁核路徑又稱「情緒路徑」,作用是感受情緒後做出即時反應;大腦皮質路徑則稱「認知路徑」,作用是對外界刺激進行細緻的分析與判斷,再傳給杏仁核,做出合宜的應對。
杏仁核位於邊緣系統,是掌管情緒的重要單位,負責辨識與解釋。於是,當杏仁核辨識出人孔蓋是一個「威脅」之後,它會閃出紅光,立刻下達指令給下視丘(hypothalamus)。下視丘是人體的「軍備庫房」,儲存各種彈藥武器來保護人體,於是,當杏仁核的紅燈一閃,紅色電流通過下視丘,便會釋放壓力荷爾蒙,包括腎上腺素與皮質醇(cortisol),同時啟動交感神經作用。於是,心跳便會開始加速,像個救命的泵浦,把血液往重要器官傳送,接著用力吸進氧氣、肌肉瞬間緊繃、腸胃持續翻滾,而這場動員,全是為了抵抗外界的威脅。可以應戰,也可以棄逃,不管衝或縮(fight-or-flight response),身體都會幫你做好策應。
這條路徑,通常會在一秒內完成傳輸。
經過杏仁核辨識,確認威脅過強,阿良選擇棄逃,但他來不及解開安全帶,於是血液往上半身集中,以洪荒之力將頭撇向另一側,成功為自己續命。可惜的是,人一旦腦充血或面對突如其來的危機,通常會讓「情緒路徑」接管大腦,一切由杏仁核說了算,「認知路徑」只能退居二線。也因此,才會時常看到有人在電視螢幕前哭著說我太衝動、現在很後悔之類的話。於是,大腦皮質雖然幫阿良處理後續流程,卻無法幫他在日後面臨威脅之際恢復理智。
活下來,成了創傷的起點。
【在事件之後……】
幾天後,阿良走過公園時,忽然側身撲向路旁的草叢,但飛過他眼前的並不是人孔蓋,而是一片飛盤。那片飛盤彷彿解開了某種封印,阿良就此被喚醒,於是他不敢再開車,即便搭公車也要戴耳塞,因為他受不了輪胎壓過人孔蓋的聲音,那聲音會讓窗外出現逐漸擴大的黑點,而他只能閉上眼。糟糕的是,黑點不僅會穿過他的眼皮,還會穿透他的夢境。他時常被驚醒,卻無法跟太太重述事發經過,他腦中只有不斷閃回的片段,包括鐵片撞擊玻璃的聲音、蛋餅的味道、碎玻璃灑在臉上的刺痛感,還有兒子在車窗外說再見的臉。
於是,他選擇避開蛋餅店,避開熟悉的巷口,避開送孩子上課的機會,也避開下班後的聚會。因為,巷口爆米香的巨響、柏油路面的震動和玻璃杯互相撞擊的聲音,都會瞬間把他拖回當天的駕駛座,在動彈不得的情況下,再度跟死神打照面。他憂鬱,也覺得自己超沒用,但只要能躲回房間,吞下藥丸,防堵人孔蓋穿過夢的邊界就好,他不需要跟這段記憶爭輸贏。
以上這些症狀,正是典型的創傷後壓力症(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PTSD)。
【創傷後壓力症】
創傷事件的威力在於,即便不傷及肉體,如影隨形的恐懼也會隔山打牛,讓大腦產生「誤判」。於是就可以看到,那天當飛盤飛近阿良眼前時,他的杏仁核再度閃出紅光,但由於先前的人孔蓋威脅過於強烈,導致辨識系統變得異常敏感,杏仁核一下化身高敏感族。為了避免二度傷害,它寧可放出誤判的假警報,也不要和外界威脅博奕,於是下視丘收到的是逃跑計劃,而不是接住飛盤。
因此,在不需要逃跑的情形下,阿良的身體又被迫動員了一輪,逐漸失控的杏仁核,一旦經過幽微的暗示便會敲響警鐘,不斷釋放壓力荷爾蒙,它們就像一組疲於奔命的消防隊員,一次又一次趕赴現場卻持續撲空。就心理學而言,這過程便是所謂的「制約現象」,人孔蓋原本是無害的刺激物,然而經過創傷事件之後,它便與「威脅」二字連結在一起,因此一旦接觸與人孔蓋相似的刺激,身體便會自然出現抗壓反應,也就是所謂的「看到黑影就開槍」。
這場荷爾蒙演習讓阿良身心俱疲,他每次都要花費比前一次更久的時間來安撫身體,嚴重影響睡眠品質與工作效率。壓力荷爾蒙不僅會內耗能量,也會間接傷害杏仁核,讓有關創傷的記憶無法連成一線,只剩衝擊強烈的素材,包括畫面、聲音與氣味在腦中不斷迴放。為了不讓杏仁核接收到這些訊息,阿良試圖關掉周圍的訊號來源,最直接的方式就是遠離案發現場與人群,回到自己的房間。
但他不知道,只要創傷記憶還在,所有的逃避都是徒勞,無論是從天而降的人孔蓋、凌晨三點的強震、父親酒後的一巴掌、教堂的爆炸現場或一輛衝進人群的休旅車。不可抗力的天災也好,精心預謀的犯罪也罷,一直到最後才會了解,創傷最可怕的,不是從身上奪走了什麼,而是強加了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
【創傷記憶之後的治療】
該如何處理這段創傷記憶呢?根據福艾(Edna B. Foa)與布鲁因(Chris R. Brewin)等人的研究顯示,其中一個作法,就是「重寫一段新的記憶」,讓它與舊有的創傷記憶一起競爭。
因此,認知重建、暴露治療或正念療法(mindfulness),都是臨床心理師會採取的方案。認知重建,是指讓案主「重述事發過程」,但不是為了折磨對方,而是像「仔細檢查傷口,避免對傷勢的胡亂臆測」,畢竟人常用想像力來加深恐懼。逐步回憶,讓創傷記憶重新連成一線,反而能幫助案主檢視故事的漏洞及對事件的扭曲想法。此外,也會進行放鬆練習,無論是腹式呼吸或覺察身體反應,都能使自律神經逐漸恢復平靜。這些作法強調的是「先前的經驗確實很可怕,但我現在很安全」,將過往與當下做出區隔,而這也通常是創造新記憶的絕佳素材。當然,這不會是一段舒適的旅程,但只要願意相信自己的身體,記憶會留在過去,療程會成為一場壯遊。
創傷記憶可能是一場事故的終點,卻也可能是一段犯行的起點,根據弗賴貝格(Selma Fraiberg)及馬隆(Johanna C. Malone)等人的研究顯示,曾經歷兒童虐待而導致創傷後壓力症的母親,容易引發孩子的無助與恐懼感。謝克特(Daniel S. Schechter)等人的研究也發現,曾受家暴或有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病史的母親所養育的孩子在說故事時,可能會比一般孩子更容易聚焦在災難或危險的情節上,態度也較具敵意。
而身受家暴創傷的孩童,日後或將以暴行還諸他人或下一代,這可能是他們用來「對抗創傷記憶」的方式。遺憾的是,他們創造的並不是提醒自己早已脫離險境的記憶,而是以另一段施虐記憶,來與記憶中的施虐者抗衡,藉以證明自己不會再被對方壓制,於是暴力傳承暴力,惡意滋長惡意。
然而,有朝一日我們會明白,記憶是一種選擇的過程。選擇增加施暴的記憶和過往的創傷較勁,記憶就會變成一種提醒。選擇相信大腦的彈性,努力把自己留在當下,記憶就會變成一種證明。雖然傷疤一直都在,但就像派特森(Per Petterson)在《外出偷馬》(Ut og stjaele hester)所說的:
痛不痛的事,我們真的可以自己決定。
後記:
本文同步刊登於科學月刊11月號,感謝 科學月刊 Science Monthly 邀稿,以及 教育電台聲動全世界- 國立教育廣播電臺 - 《科學 so easy》邀訪。科月與教育電台推廣科普訊息不遺餘力,十分榮幸能與之合作,感謝主持人燕子姐的生動引導,以及科月編輯家銘學弟的滴血認親,這是一次愉快的錄音經驗。
此次專訪除內文探討外,亦延伸討論PTSD的治療實例,以及戰逃反應的傳輸路徑。專訪預計於11/28(四)上午11:05-12:00播出,頻道FM101.7,或直接進入官網點選「收聽頻道」,歡迎對科學有興趣的讀者一同收聽。
延伸閱讀
王秀美、曾儀芬(2012)。一位家暴受虐兒的家庭特質。嘉南學報,38,608-628
Brewin, C. R., Dalgleish, T., & Joseph, S. (1996). A dual representation theory of 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Psychological Review, 103(4), 670-686.
Foa, E. B., Steketee, G., & Rothbaum, B. O. (1989). Behavioral/cognitive conceptualizations of 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Behavior Therapy, 20(2), 155-176
Fraiberg, S., Adelson, E., & Shapiro, V. (1975). Ghosts in the nursery: A psychoanalytic approach to problems of impaired infant-mother relationships. Journal of the American Academy of Child Psychiatry,14, 387-422
LeDoux , J. E (1996) The Emotional Brain (Simon and Schuster, New York)
Malone, J. C., Levendosky, A. A., Dayton, C. J., & Bogat, G. A. (2010). Understanding the “ghosts in the nursery” of pregnant women experiencing domestic violence: Prenatal meternal representations and histories of childhood maltreatment. Infant Mental Health Journal, 31(4), 432-454
Schechter, D. S., Zygmunt, A., Coates, S. W.,Davies, M., Trabka, K. A., Mccaw, J.,Kolodji, A., & Robinson, J. (2007). Caregiver traumatization adversely impacts young children’s mental representations on the MacArthur Story Stem Battery. Attachment & Human Development, September, 9(3), 187-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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