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分享一個好消息!
繼北一女中李學姊申請上台大、政大、北京大學之後,
北一女中滕學姊也申請上了台大法律財經法組、北京清華法學、北京大學國際政治👏🏼👏🏼
經過考量,學姊決定去念清華大學!
她的堂哥幾年前也是俐媽的學生,百齡高中應屆考上了台大法律系,俐媽笑說他們滕家快要變成法律世家了😊
特別的是,
滕學姊原本是三類組的學生,她五科都考,而對岸的大學,她是用自然科申請的。俐媽覺得這樣的經歷很特別,便向她邀稿,針對三跨一類組的轉變、以及申請經歷⋯等等,相信對二升三孩子、或對類組迷惘的ㄧ升二孩子大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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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跨類組or 跨學科考試準備&申請(三>>>一)
1️⃣ 考試準備:
我想應該有學弟妹到高二下要讀學測的時候跟我一樣還沒決定好自己的志向,所以當初我是五科都讀。我當初準備的時候是從社會跟自然中挑一個比較沒有把握但是投資報酬率比較高的(我挑的是自然)作為主要(因為我申請的大陸清華北大都可以用自然科申請社會組科系)複習講義之類的也都是全科買,平均分配著讀,進度稍微落後其他同學很正常,要保持平常心。到100天左右的時候我先讀社會科,把週計劃幾個版本都寫過一遍之後,然後開始全心投入我比較不擅長的自然科,總而言之就是先解決擅長的。讀五科常常比較辛苦,每天從早到晚泡在圖書館,所以要好好評估自己是否真的有需要和有能力喔!
2️⃣ 申請:
因為我是自然組,又同時申請商和法(一半一半)所以剛開始備審、面試之類的會不太清楚從哪裡下手,還會被質疑這樣真的有想念這個科系嗎,因為其實不同類組的思考方式和強調的重點不太一樣,可以去輔導室或網路上多搜尋資料(PTT有很多學長姐的經驗分享)也不要吝於問問題!可以多找找一類組的同學或老師(在不打擾人家的情況下啦)。多看書和時事也非常重要,但有時候貴精不貴多,最好能有一兩個跟申請科系相關的議題,然後深入的去研究!還有書面資料不一定要把每個經驗都掰到跟科系有相關,我是在考完學測後才決定念法律,所以幾乎沒有相關的經驗,但如果沒有相關,就要提出這個經歷對你的影響,和之後對於未來你的志向有什麼幫助。書審和面試準備的時候也一定要好好思考清楚如何解釋為什麼會跨類組,不落俗套當然最好,可是一定要誠實,不然很容易就被問垮。跨類組不一定是你的弱點,相反的可以好好發揮你獨有的東西!當時在台大法律面試的時候我用大腦結構輔佐犯罪機率的論述,就可以說服教授你的自然科知識是可以加分的!儘量展現你跟其他人不同且優秀的一面,說服教授錄取你!其實跨不同類型的學科也同樣適用這個方法的!
3️⃣ 小補充
順帶一提!想申請法律系的學弟妹,常常會有人說不要提到正義、死刑之類的議題。這些真的是很棘手的問題,但我個人還是認為誠實是第一原則,如果這是你的初心,不要害怕提出,但要有自己的一套論述,也不要害怕教授追問或反駁,禮貌的講出自己的想法,不知道的就說不知道,但也要表現出願意學習的精神!我當初也有提到正義(想聽細節的都可以來問我!)。然後如果有團體面試的話也不要吝於稱讚別人,但一樣要表現出企圖心!準備申請的這段時間可能是我高中三年碰課本最少的時間,但會開始真正認識這個世界和構想你的未來,也會認識到很優秀的人,最後也可能成為同系的戰友。加油!
4️⃣ 大陸申請(清華大學)
清華大學的申請是我投入最多精力的,也是最繁瑣的。大陸大學的申請並不會比台灣的大學容易通過,對於成績和面試的要求同樣很高,所以還是要認真準備!而在李同學提到過的網路申請通過後(一階),清大會要求參加約一星期的營隊(今年因疫情所以是線上)之後才會是面試,營隊之中會有大學教授的講座、和學長姐的交流、認識校園等等。其實就和網路課程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但在參加的過程中,會發現到其實在我身邊的這些同學們大部分都是學測將近滿級分的佼佼者,就像今年的數學特別難,但我們那組除了我幾乎都14、15級,在教授講座的提問中也很多是非常有深度的探討。我認為那會真正打開你的視野,畢竟清華北大是大陸每個省份的第一二名才能考上的,競爭和資源是成正比的(當然相對來說台灣生還是比較容易錄取的)。在營隊中認真問問題、認真聽課、認真參與,學長姐和組員會是你的貴人。最後當然每個環節的資料都多給其他人看看,畢竟立場比較敏感一點,很多用字遣詞都需要多注意。面試的話和台大的沒有什麼不一樣,但更注重語言能力,也會有比較跳一點的問題出現,不要慌張冷靜應答就好了。各大學的招生影片也都可以看看,蠻感人的,清華甚至出了一部電影。最後要提醒的是,清華不僅申請比較多步驟,就連之後的課程要求也會比較嚴格喔(像是上暑期課程或是國際營隊之類)。
之後有興趣申請的學弟妹也可以來直接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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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 are my pride!
#俐媽學子經驗分享
#看來法界也不少俐媽學子
#大家要互相扶持提攜喔
#台大明明培育菁英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531的網紅Humans Offshore Podcast離島人,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心理學是一門研究人類以及其他動物的內在心理歷程、精神功能和外在行為的科學,是一門理論學科也是一門應用學科。⠀ 就島上而言,一般的科系都是會被歸類,譬如說建築是自然組、歷史是社會組。⠀ 但是在大學選科系的時候,心理系卻有分種兩種譬如說台大心理系是自然組,師大教育心理與輔導是社會組。⠀ ⠀ 今天邀請到的...
為什麼自然組要讀社會 在 黃之盈心理師的暖心園地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親子天下,共好大對談]—親子天下club
#跨世代 #共好 #聆聽多元
昨天以親子天下嚴選部落客的身份,受邀參與親子天下的「跨世代共好大對談」講到共好這個主題,剛好搭配上我們最新一集的 #FACE崩潰娃的鎮定計 PODCAST中,現代家庭的共好的議題,內心有許多的呼應。但因為時間的關係,後段節目僅有機會讓一位來賓分享,遂想將所思所想分享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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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將撐起整個世界的他們,怎麼看世界與自己的關聯
首先,很有感於20歲以下的青少年,在3C原始人的世代中,他們在訊息龐雜的年代,不但懂得篩選訊息、並運用資源,把握對土地和世界的善念,將所學階段的每個學習,與在地環境及運用學生有限的身份和資源做連結,非常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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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談的學生代表:云澤、牧忻、妘柔、子謙
從各自的年齡及觀點出發,為這個社會做出很具體的友善行動,這是非常珍貴的。與談中,提出針對課業和熱情公益的兼顧,以及國中生態重視課業,如何取得平衡。身為全台最大高中生自媒體代表-云澤在末尾的談話中,不但踩在高中生的視野和生活世界給予回應,更跳脫成績的框架,提供學習熱情和將國中雜食生態當成科普知識的培養,提供給身在國中的其他夥伴不同的視野和態度,這回答非常的素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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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謙(大人研究社)是位對凡事都好奇的孩子,並且針對不贊同的事物,有很棒的思考腦和邏輯,針對大人的反對,據理思索及力爭更適合自己的學習方式,透過清晰的口語表達,向大人提出孩子觀點的觀察,並試圖從中取得平衡,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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妘柔和牧忻則是透過行動,將減塑活動在僅有的資源和透過實地觀察的數據蒐集,分析問題,在小學階段,就透過老師的帶領和實質的行動,在花蓮位在地做了一系列減塑活動,試圖以溫婉卻堅定的態度,與大人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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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中時期的學習,是學科基礎的奠定,本身就非常『雜食』時間壓縮之下,就會產生許多自我懷疑
對於孩子們從國小的彈性課程,專題培養,到國中學科轉變為科目和學科的多樣化,無可諱言的是,要適應及拓展各科,在能力躍進方面的部分本身就是非常雜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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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時期,國小國中大不同,孩子大多都會領略到時間的確會被大大壓縮,我想,在現在『專題式跨域學習當道的世代』這也是為什麼108課鋼開始推素養導向、跨域連結,就是要將國中的雜食生態慢慢導向專題化和實用的知識,在這點我自己有些想回應的狀況,國中階段的我,數理沒有特別有興趣,是參加自然和天文營都會睡著的小孩,當時,國中也很想逃避數學理化等科目,很想跟孩子們分享及回應的是,我們要對自己的學習狀況自我接納並自我肯定,妳們有提到的「專題式學習」,其實就非常的素養。
記得當年國中時期的我,從對數學理化興趣缺缺,後來國中卻不偏廢科目,國中三年期間沒有補習,轉念肯定自己的學習方式後,反倒後來因為對學習的熱忱,獲得市長獎畢業,其實其中的祕密:就在於我的好勝心、好奇心,將自己有興趣的領域與各科作結合,並且在家中研發『專題式學習』的方式,將國中雜食的科目都整合起來,這在現今也在教育界的我來看,應該就是"早年的另類素養導向、跨域整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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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行學科混血、超展開,父母的態度和視野很重要
記得當年國中第一名畢業的我,父母並沒有要求我讀前幾志願,反倒很希望我基於這樣的基礎,有更多綜合的學習,當時我就索性入學綜合高中就讀,因為當年為有綜合高中可以在高一的各科探索後,再組選自己喜歡的科目。在高中時期,我的學習就不斷在跨域和混血地吸收商科、廣告設計、資訊類科、國際貿易等科目,進行實際學科探索過後,高二再分流專業學科,這個過程非常像大學,大一通識,大二大三才開始專業科目,而這個過程,我覺得父母的態度非常重要,#不因為你穿哪間學校的制服 ,而決定你的價值。
我的父母,一直認定著『#不一定要走一條跟大家一樣的道路,#允許迷路,#迷途知返 的過程都是很重要的學習!』(優秀的學生的選擇,反倒容易被社會的期待框架侷限,而當年我的父母並沒有給我這種壓力,反倒希望我去學學調酒、考導遊執照,看看不同的學科領域)
然而,這樣跨域的學習方式,在當年我的大學申請入學(從綜合高中跨考自然組科系)、跨考研究所(由理工科跨域心理學門)期間、國家高考、教育甄試,面對需要思辨申論和應用的題目,都有自己的一套見解(#問題解決辦法),進而讓評審(我身邊的大人)也動容於有這樣的做法和知識理解域。原因是因為我的『知識是活的』在申論題和面試的考試中,我的答案也不是書本上的『唯一正解』,不是一個背答案的知識體,你們得相信,世界中活用的人也很多,尤其這些允許自己跨域的大人們,也青睞於有『自解』的後進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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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學習路『#有意義,#學有感』所以 #找到學習的意義感幫助自己在國中階段的適應很重要,你的學習走過的路終究會回饋到你的生命裡
但是,這個學習秘密,當年我也曾一度迷惘自我懷疑,覺得「我是不是比較笨」才會『一直想追求知識的根源』『學習這學科對我的意義』反倒被同學老師認為"不務背答案、一直練題庫"的捷徑,也常自我懷疑是否花在知識與生活連結的部分,下好多苦工,是否符合效益。但,我想內心更大的召喚是「我認為學習不是考試的應答機,是與生活和興趣作充足的連結。」也還好沒有被環境氛圍打敗!
當年的這個學習秘密,在時間的考驗之下,原來就是現在的素養導向,讓我在各學科中保有專屬於自己的知識攝取意義和獨特的自體學習路,這部分是需要自我肯定和自我接納的,所以我想回應的是:
『也許你們也可以幫自己目前所作的行動,當成一門專題,與目前的各學科作連結,更讓各科教師也領略到這幾個科目原來可以作這些連結,#找出自己學習的意義。』
🔎在目前「#專業死時代」長輩/家長/教師的權柄,被奪下,也反觀,人人都有知的權利,進而在知識的部分逐漸趨於平等。但也要注意,在後真相時代中,#人人都希望待在自己的舒適圈,接觸的訊息也很偏食(針對提問者提到使用3C被懷疑不務正業的反思如下:
1.社群軟體到底是將我們的生活圈擴大,還是也窄化了我們訊息吸收和聆聽差異的機會?
2.在多元涵容的生態中,透過大數據的偏好,我們是否已經慢慢在幫異己消音?
3.在破除時間卷軸的無限瀏覽中,我們是否也迷失在數位世代的轟炸訊息裡?
4.最令大人煩惱的,是針對媒體的『識讀』,在孩子還不成熟時,面對網路海量訊息,孩子是否也針對負面和排除異己產生情緒化、片面的嗜毒偏好?
這些都是大人正在面臨孩子使用數位,擔心的部分,更遑論涉及犯罪、詐騙或暴力色情的海量資訊)#擔心孩子變質,#是父母最深的恐懼,不是不信任你們。
所以當我們在聆聽多元聲浪的時候,當然因為孩子的權柄和發聲機會較小,更期待大人的支持,在支持之餘,我們也希望你們看見現在的跨域不只有跨,而是 #了解,並 #共享資源,如此一來,『共好』才有機會在彼此的溝通、聆聽及回應中,#破除藩籬和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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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代共好是世代更新的洪流,也是每個人面臨的課題,溝通姿態很重要!
就像我自己的PODCAST平台中,提到的,我認為要『世代共好』,溝通的姿態很重要,當我們覺得委屈、不被理解、被誤解時,我們也已經待在一個不自我肯定的弱勢狀態中,然後就更容易情緒化,以及期待『據理力爭』『得理不饒人』的衝突衝撞,這都兩敗俱傷,所以建議共好的前提是:
一、『理直,氣要婉』
二、『說理,要耐煩』
三、『得理,要饒人』
並且對於身邊的大人『真心相信,大人對於異己,和你們一樣也需要時間,吸收和消化』所以,大膽提出你的計畫和提案,感於被觀看和驗證,邀請長輩給力,加上自己搜尋知識的支撐,幫助你的善念和好事,撐出『據理,力爭上游』(如減塑行動、環保、偏鄉教育、分享閱讀樂趣、抗暖等為地球為社會盡心盡力的諸多好事)『將生活實踐,落實在不同的平台上,讓大人們願意 #據理支持!』所以,我看見孩子目前運用有限的資源,有限的平台,將生活的豐富視野,帶給大人們、更呼籲更多大人們一起響應,這些這麼棒的事情,解凍大人的心並攜手一起推廣出去,就有機會也運用到前一個世代的資源,踩在大人建立的立基點上,跟『對的人,爭取到隊的資源,作出對社會美好更對的事』這就是大家共好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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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參與,善用 #科技 及 #對的人,領導大人們一起成為善的推手
身為父母,在社會中堅分子的我們,其實也渴望自己在孩提時期,擁有海量的資源,不被侷限視野,對這個世界也都曾經好奇如你們,我們也都願意成為善的推手,響應這世界的種種美好!
然而,跳脫比高分的心態,緩和自己的內心,#彎下自己的腰桿,傾聽孩子正在對這社會進行的美好的事!透過實際的溝通、計畫提案及參與,無論參與的時間和形式如何,首要以身作則推己才能及人,而你們正是這股先驅和洪流,在你們拿著麥克風說出"大人都不懂"的呼喊時,我看見,有許多大人用心聆聽著你們的呼喊,我想,這次的共好行動,就是個很棒的起點!
你們的生命,已經在別人的生命和生活中,起了許多漣漪!並且擺脫他人觀點(易立志和易放棄),活出這個世界共好的精采
#世代共好共感 #過去的叛逆就是現在的斜槓(云澤語錄)
#親子天下 #跳脫舒適圈 #跨域聆聽及看見
🔎活動:https://reurl.cc/V3W6EQ
🔎共好行動大聲說,對話框框起來https://site.parenting.com.tw/works-38
為什麼自然組要讀社會 在 洪仲清臨床心理師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以為早已解脫的一切,仍如影隨形,未曾釋然。
疼痛猶在,那受傷的女孩,卻漸漸長成他人依靠的存在。既然世上沒有那個溫暖的地方,就讓自己擁有溫暖的肩膀。
隔著迢遞的時空,她決定將主控權握在手中,不再被命運推擠。縱然荒謬無所不在,她仍願與之微笑,諒解共存。
摘錄自《#接住受苦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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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朋友,晚安:
我很重視,在不同時空中進行連結。也就是坐著時光機,回到過去,再以現在的閱歷與資源,重新跟不同時期的自己互動。
廖老師的努力,我相當佩服。我們同時藉著這個例子也看到,霸凌所造成的傷,幾十年都不一定能消亡。
廖老師能接住受苦的靈魂,對我來說,是她願意接住自己的苦。這種勇氣,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很多人對內在的傷痛常常避之唯恐不及。
祝願您,藉著這篇文章,願意鼓起一些勇氣,看看以前曾經無力脆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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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今天沒有直播,明天要看狀況,但後天(1/31)有直播喔,只是沒贈書,歡迎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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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班的女孩
【文/ 廖玉蕙】
風雨欲來,氣象報告說是颱風即將來襲。天空透亮,空氣裡似乎夾帶著飽滿的水分,天邊一片暈紅,不時地,在某個地段,忽然細雨飄過車窗前,雨刷方才展開工作,隨即發出乾澀的「嘎嘎」聲響,雨又沒了。我一邊開車,心裡疑惑著,什麼樣的人會在這樣的時刻出門,到文化中心聆聽一場定名為《對荒謬微笑──文學與人生》的演說呢?
這些年,南北奔波,常常會在奔赴的當下,感到迷惘:到底所為何來?雖然從事語文教育多年,也不間斷地執筆為文幾十年,但是,相關的文學體驗,能不能精確地傳達給來聽講的人?或者更確切地說,觀眾能不能從我的演講裡聽到些什麼?他們心裡的疑惑會因此得到開解嗎?而我在侃侃而談之時,心裡難道就不無疑惑嗎?車子在鳳凰花盛開的路上驅馳,斑駁的樹影和時飄時停的細雨在車窗上輪番演出,就在反覆思量之際,文化中心已然在望。
午後的文化中心,彷彿沒有受到颱風來襲的干擾,兀自悠然矗立。走進大廳,穿著制服背心的志工忙碌地走來走去,家長則帶著孩子張望著。我不確定演講的廳堂,四下尋索海報,以便確認。終於,在樓梯口處矗立的看板上找到答案。正想移步演講聽,一位女子閒閒站立,雙手交疊在胸口,朝著我微笑:
「不認得我啦?」她說。
略嫌外擴的鼻翼旁,近似圓規畫出的圓臉龐,單眼皮下的眼珠子混濁暗沉。啊!這是一張怎麼也忘不掉的臉啊!屬於我童年的夢魘,大部分來自這張臉的主人。前塵往事忽然一股腦席捲過來!瞬間,高挑的空間忽地顯得壓迫逼仄,我忘記此行的目的,站在樓梯口,腦袋亂紛紛。幾十年來,我被莫名的陰影環繞,不知自己到底犯了甚麼錯必須飽受折磨!我驀地氣憤起來,大聲回答:
「怎麼忘得了!王美麗!就是你!王美麗!」
她完全沒注意到我語氣中的不滿,反倒因為我認出她且叫出她的名字而感到相當鼓舞似的,高興地笑起來,嚷嚷著:
「唉呀!你還真的記得我欸!…你知道嗎?當年有一位甲班的男同學因為喜歡你而被他父親送去日本讀書,這是眾人皆知的事啊!……」
她天真地回憶著往事,彷彿又回到小時候一般。長年積累的氣憤忽然猛爆出來!我等不及她說完,大聲且嚴厲地打斷她的話:
「別再提這麼無聊的事了!妳到底怎麼啦?我跟你無冤無仇的,小時候,你幹麼老造謠陷害我!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我得罪了你嗎?你折磨得我好慘!到現在,還淨說這些子虛烏有的事……」
我將心裡潛藏數十年的憤恨悉數潑灑出去。可能是口氣太嚴厲了,這回,輪到她嚇一大跳!接近六十的婦人陡然搖身一變為犯錯的稚齡兒童般,低聲地囁嚅著:
「哪有!人家小時候是很愛你的呀!哪有討厭你!……你當時紮著兩條長辮子,好美麗、好優雅啊!」
說到這兒,看我沒接話,她又興奮起來,說:
「當年,學校教跳土風舞,甲、乙、丙三班的男生,爭著跟你搭檔,握過你的手的男生都說手心發麻,得意得不得了,你好有魅力哦……」
「我不是說別再胡說了嗎?你說的事,怎麼都奇奇怪怪的!哪有什麼手心發麻的事!…我只想知道你造謠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成天跟我過不去?」
她嘴唇微張,露出納悶的表情,彷彿我說的是外星語言,她一點都不懂。這下麻煩了,我們兩人頓時陷入僵局,一時都不知可以再說些什麼。我看她一臉無辜,猛然揮出去的大刀再也砍不下去,心腸一軟,問她:
「你來幹甚麼?聽演講?」
「哦!我沒辦法去聽你的演講。我在那邊的兒童室值班,要上到四點左右。」她指著斜前方的兒童圖書室。
「你在文化中心上班?還是當義工?」
「都不是。就是馬上救濟專案,你知道的嘛!」
演講時間已到,工作人員前來接人,我來不及問她什麼是馬上救濟專案,便匆匆跟著工作人員走了,連再見都沒說。
「天下最荒謬的事情莫過於此了!」一站上講台,我就忍不住憤恨地向台下的觀眾大吐苦水。
我想起自己一向的座右銘:「對荒謬微笑,和遺憾握手」,如今真正和荒謬貼身相逢,看來卻怎麼也無法豁達地付諸一笑了。聽眾將演講聽擠得水洩不通,工作人員不時地在走道上添加椅子。何其荒謬的人生!聽眾追究卡繆和沙特的荒繆有何不同,我卻心不在焉。雖然沙特一再呼籲,必須拋棄過去的阻礙,寄望未來的行動,創造自己的新存在,卻無助地在自傳中寫著:「我憎恨我的童年,憎恨由它而來的一切…」不管他如何努力,就是無法超越過去,他如此痛恨童年的不可逾越;而我,不也是如此,被那樣的陰影苦苦纏繞的人生,只有親身經歷者才能確切感受。年少時,閱讀瘂弦詩集,翻開《深淵》裡的第一首詩,入眼即是:「主啊!嗩吶已經響了/冬天像斷臂人的衣袖/空虛,黑暗而冗長」我的眼一下子便迷濛了!我跌坐在黃昏的地毯上,號哭不止,被完全支解開的童年,好像乍然被詩人展攤出來了,我卻完全拿自己沒辦法。
那樣的痛入心肺,無法自我開解,也無法言宣。或者在童年的當下,曾經幾度企圖向忙碌的母親尋求慰藉,然而總是被簡單的打發,諸如:「這有什麼關係呢?他們愛講就讓他們去講啊!」或者:「哪會常常這樣!一定是你不對,要無,他們怎會這樣。做人就是要……」之類的,要麼不痛不癢,要麼希望你反求諸己,雖然完全符合儒家的那一套大道理,卻對紓解小孩子心裡的鬱悶或傷痛一點也不管用!
日日,我背著沈重的書包,在往城市去的街道間茫然穿梭。夏日裡,鳳凰花開,天空一串串的火紅爆開,像止不住的鮮血,沿著四肢百骸殷殷流淌;寒冬中,木棉的禿枝寒樹,峨然孤立,像煞孤獨國裡狂嘯吶喊的靈魂。而我夏日穿著一襲白衫,冬日則在黑色洋裝制服外,套上母親親手縫製的黑色披風。走進校園時,心情絕望,一如衣衫的暗黑與蒼白。一個鄉下小女孩,表面,以燙得筆挺的制服喬裝風雅,在操場的升旗台上,昂首指揮全校師生唱國歌,像一隻驕傲的孔雀;內心最底層,自卑、自憐,徒手迎戰不知從校園的哪個角落發射過來的箭戟,在暗夜中,背著蒼涼的月光舔噬每道流血的傷口。如此這般的童年,讓我苦苦思索探問了四十多年,竟然得到的是:
「人家小時候是很愛你的呀!哪有討厭你!你當時紮著兩條長辮子,好美麗、好優雅啊!……」
那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些讓我哀痛傷心、無能排解的問題追根究底都是些什麼?它們都因何而起?當年的悲痛猶在,如今,行兇者卻坦然示愛來了!那個磨刀霍霍的陰森孩童,日日追著我或趁隙偷襲或照面狂砍,招架不住的我,只會懦弱地嚶嚶哭泣,束手無策。不就是她嗎? 怎麼她竟露出無辜的笑容,勇毅地站到面前跟我敘舊來了!
事有湊巧,過沒幾日,我應邀到師大向讀者詮解所謂的「孤獨」。滿堂的學生,疲憊地齊聚階梯教室。外頭夜黑風高,教室裡奇異地瀰漫蠟炬成灰的焦灼感,不知怎地,我說著、說著,竟止不住哽咽失聲。蔣勳讚美孤獨之美,強調革命者的孤獨造就了美麗的背影,秋瑾、稽康、魯迅,無一不是體認出孤獨的微妙,發出千古獨唱。然而,如何以尚未成熟的稚齡心智來對抗群體?孤獨的人生若缺乏奧援,如何開拓更大的發展空間?又何來可以期望的未來與夢想?眼前是一群即將展開教學生涯的老師呵!當年我的老師是如何處理孩童的孤獨問題?轉身走開,事不干己?還是嘲笑天真無聊,讓孩童自行摸索療傷?
「還是讓孤獨駐留在書本上吧!現實人生裡,我期待相濡以沫,一點也不希望成為失敗英雄……」焦灼的聲音在挑高的屋宇內高高低低地迴盪,夜越深、我的聲音越來越接近自言自語。
孤獨於童年的我,最直接想起的是太陽下操場裡鐵製地球儀發出的鏽味。
十歲的孩子,渴望被接納的情緒幾近病態的飽滿。陽光下,鐵製地球儀狂轉,如歌的笑聲如爆開的鞭炮拖著斷續的尾音迤邐游移,陽光照不到的陰影處,我支頤伺機,猶豫又雀躍,在地球儀速度回緩的某個間隙,像兔脫般,衝進,扳住,企圖讓週期性提高的速度將我轉出360度的歡樂,迴旋又迴旋,天知道我垂涎了多久!這種鄉下學校沒有見過的遊戲,翻天覆地的離心力勢將快樂升騰到最高點。然而,不對!哦……哦……沒有想像中的飛昇,速度反而逐漸歸零,孩子群中的領導者,用富權威感的音調在高處發號施令:
「她喜歡玩,讓她自己一個人玩!哼!鄉巴佬!……我們走。」
然後,無異議的,猴兒似的幾個伶俐的孩子身手矯捷地翻身下去,我獨自掛在鐵製的地球儀上,扎眼的陽光毫不留情的將我照得通體透明,我覺得五臟內腑都曝屍荒野,手心的汗水和鐵鏽繾惓交溶出奇特的異味,我就那麼尷尬地隻身掛在那兒,維持不變的姿態。白花花的陽光下,孤獨橫徵暴虐我卑微的靈魂。上課鐘聲響起!我低頭拔下緊箍住鐵鏽至幾乎滲出血的雙手,回身怏怏行近教室的陰影處,眼睛的餘光,瞥見一雙鄙夷和幸災樂禍的眼在暗處熠熠發光。不容易忘記啊!那雙混濁暗沉的眸子竟有那般的光彩,屬於隔壁班的不相識的女生。
接續下來的那兩年轉學生活像長長的恐怖夢魘,悠悠遠遠,似近還遠。每回受挫,隔壁班女孩那雙教人害怕的眼總在我轉身拭淚時再添尖銳的一鞭!感覺眼神裡滿是奚落與落井下石的快慰。
「廖的裙子太短,在台上指揮時,台下的值星官看到她的內褲。」回家哭訴,「隨便伊講!你莫睬伊就好,又不會怎樣。」媽媽輕描淡寫,我急得嚎啕大哭,媽媽氣我懦弱沒用,用雞毛撢子伺候。
「廖是留級生,難怪第一次月考就考前三名,都念過了嘛!」
又回家哭訴冤屈,忙碌的母親一邊炒菜,一邊若無其事說:
「無影的事情,莫睬伊就好!伊嫉妒你。」
「但是,大家都相信,說是潭子國校的同學說的,都笑我是留級生。」
「你若睬伊,伊越好款、越趣味。」
媽媽取過帶泥的青菜,背過身子,往後方溝渠大步邁去,背影好堅強!我失望地掩面痛哭,連帶痛恨自己的軟弱。
「甲班的張某,中秋節到廖的家裡去送月餅!」
「沒有!真的沒有!」我改絃易策,正面迎敵。
「怎麼沒有!張某自己說的。」那個張某到底是誰?他為什麼空嘴嚼舌?眾人指指點點,我回家又哭得肝腸寸斷,母親不耐煩地操起棍子追打:
「叫你別睬伊,你不聽,這款代誌有什麼好哭的!真無聊咧你!認真讀書就好。」
我蜷曲挨揍,心裡流血。啊啊啊……世界總有一個甚麼樣的地方,沒有謠言,沒有心機,可以只是單純地學會雞兔同籠和植樹問題;如若不然,世界的什麼地方總有一個溫暖的肩膀,可以容許我趴在上頭傾訴、痛哭、耍賴,但是,沒有,真的沒有。每天都有新鮮事,大夥兒樂此不疲、言之鑿鑿,彷彿真的發生。
「她媽送禮給老師,所以,老師才選她參加演講比賽。」
「她暑假去隆鼻!你看她的鼻子變得多挺!」
「狗肝有什麼了不起。」導師的綽號叫「黃狗」,我是黃狗的心肝。
啊!真是絕望的人生啊,不由分說的罪行如影隨形。一度,我決定玉石俱焚,用棍棒或飛沙,決定不下,於是,不了了之。而那雙眼長期側視、旁觀,隨著事件的嚴重度調整光亮。我強烈懷疑,那樣的亮光就是謠言的起點,有一種惡質潛藏,只是怎麼也想不出惡意從何而來!雖然全校只有兩班女生,可我和她既不同班,又無競爭。
在學校,我踽踽獨行,只能在分數中尋求勝利,而這樣的勝利又為人際挫敗添加柴火。長大以後,我才知道城裡的孩子不能忍受鄉下小孩的光芒,當時,母親或老師應該有人告訴我:跳格子時要假裝踩線;踢毽子時要故意讓它跌落;跳高時不要竭盡所能;考試得少寫一題;要留一些機會給別人,不能讓其他的同學一整個下課時間都眼睜睜看你一人跳上跳下。遊戲裡永遠不死的角色,越是頭角崢嶸,就越是註定被唾棄。
黃昏回到家裡也不好受。鳳凰木下,昔日的同學對揮著堅硬的長條鳳凰果,舉行聖戰,我興沖沖加入,他們也隨即有默契地走開,天真的女孩還撇嘴瞪眼,小小聲地留下一句:「到台中讀書就了不起哦!」然後,隱隱約約聽說,老師告誡他們:
「廖看不起我們鄉下學校,怕因此考不上女中,所以,轉學到城裡去。你們一定不要讓她看不起!要好好用功,絕對不要輸給她!」
老師說了實話。母親確實是因為不放心鄉下學校的升學率而大費周章將我轉學,這樣的激勵語,果然激勵出那年鄉下小學空前絕後的高升學率,然而,卻也因此讓我遍體鱗傷。星期假日,我灰心地踞坐頂樓窗台邊,俯看鄰居孩子或放膽高歌、或執劍拚鬥、或在樹下展裙兜攏血色鳳凰花,然後互相追撒……,所有的繁華都與我無緣,明明是爛漫的春日,卻無異徹骨的寒冬,而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虧欠這個世界什麼!這個世界為什麼得這樣報復我!
淚水日日流淌。作文裡,不是常說:「歲月如梭,光陰似箭」嗎?何以屬於我的時間竟像蝸牛爬行,似乎永無止盡。那年,我也不過十一、二歲,天天躲在閣樓上,背著所有人和馬路上指天畫地胡言亂語的瘋子展開自以為是的祕密外交,且時時萌生自殺的念頭。
終於捱到畢業典禮那天,我穿上雪白的制服,對著台上的師長致畢業生謝辭,心情完全不受無端忘詞的干擾,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雀躍。總算要脫離苦海了!我決心無論如何得設法奔向自由路的女中,啊!終於可以永遠離開這個可怕的深淵了!儘管畢業致謝詞講得纏綿悱惻,實則一絲絲留戀也沒有。我丟開那襲掩飾寒磣的黑色披風,覺得如釋重負。天好藍,身上彷彿長出一對翅膀,眼看不小心就要撲撲飛上青天。我嚮往迷人的陽光、遼闊的大海,雖然像西西弗斯(Sisyphus)那樣帶著荒謬的遭遇,卻願意跟卡繆一樣,仍肯定美好的大自然,希望窮盡今天,盡可能地生活。
然而,事與願違!自由路並不真的自由,陽光也不特別璀璨。第一天的新生訓練,赫然發現那雙暗沉的眼睛竟然又出現在隔壁的丁班!人群中的諦視微笑,嚇得我魂飛魄散!她像一縷遊魂,窮追不捨,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好不駭人!
然後,就是那樣了!身體抽長,心理掙扎,我成了隱性的憤怒少女,表面乖順,內心悖逆。雖然依舊打從心裡害怕,卻不打算再逃避了,有時甚至刻意迎向她,用稍稍凌厲的眼神和她對視,而她一逕微笑,對我的底細瞭若指掌般。
也許命運就是一連串的巧合。升上高中,那雙眼睛的主人又如芒刺在背的被編在隔壁八班的自然組,幸而,我們七班是文組的最後一班,定居一樓的角落;從八班起,躍居二樓,除了升旗典禮比鄰,我們不容易見面。奇怪的是,陰影依然罩頂,噩夢仍舊連連。直到唸了大學,出了社會,人際關係一逕畸形扭曲,不是過度拘謹,就是自命清高。慣用倔傲的姿態掩飾內心的渴慕,用鄙夷的嘴角對應可能的拒絕。更糟的是,老覺得有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直盯著我的後腦勺,隨時擔心被暗算,心情緊繃,沒辦法和別人怡然相處。
那次演講過後的幾天內,我魂不守舍。好不容易經過幾年的文字療癒方才感覺重新和正常接軌的人生,忽然因為那雙眼睛的重現,霹靂啪啦亀裂開來。成天,我抱怨這、懷恨那,「她為什麼這樣對我!」不時掛在嘴邊。接近耳順之年,忽然對人生起了大惑,回頭斤斤計較細微末節的童年往事。家人逐漸都不耐煩了!「不過是小朋友間的惡作劇罷了!值得這樣一提再提嗎?」我從他們的表情裡歸納出這樣的訊息,感覺有一點委屈。有人乾脆建議:「既然妳這麼介意,何不再找個機會當面問個清楚?」我吶吶地回說:「你們以為我不敢!」的確!這正是我的心聲,我不敢,除了那天乍然照面所突生的直覺抗議,我從小就是個膽小鬼,缺少家人支援的豎仔,有事只能往心裡擱,說了反正沒人理。他們總覺得我的煩惱瑣碎、無聊,「只要免睬伊就好。」說的簡單!
就在此時,有位小學同學正好來招兵買馬,籌開同學會。我喬裝不經意,閑閑探問。同學笑說:
「她呀!從小就怪怪的,我們都不想理她。她是私生女,小學時,我們都知道她沒有爸爸,媽媽在車站前開一家小旅店。……」
說到小旅店,同學還嘻笑著加強語調說是「供人きゅうけい(休憩)的那種哦」!同學滔滔談起她的身世,我卻彷彿明白了些什麼。也許,我們是該同病相憐的,差別只在:她飽嘗不被理睬的忽略,我受到過度關注的困擾。我是從鄉下轉到城市的鄉巴佬,企圖透過聯考及第改換門第;她是身世不詳的私生女,同樣是被期待在高階華麗的世界中浴火重生。在地位和金錢環伺的貴族學校裡,家長的社經地位偏高,她必然跟我一樣,備感窘迫。好不容易盼到來了個鄉下孩子,以為終於找到門當戶對的交往對象,她以那雙窺伺的眼和紛紛的謠諑,企圖引我注意、和我產生連結,卻偏偏遇到了敏感且自卑自憐的楞女孩,只知道哭,視她所散發的結交訊息如洪水猛獸。
距離那日重新邂逅後約莫一個月,我終究還是按耐不住好奇,打電話去她任職的文化中心,打算將幾十年來潛藏內心的困惑,做一次了結。居然一下子就讓我給找到了,電話接通的剎那,我心虛得差點兒當場掛掉逃走,終究還是挺住。她絮絮叨叨地兀自講個沒完,還是和演講日同樣的說詞。這回,我靜靜聆聽,一句話都不回應,假裝莫測高深。她說得興起,下語不能自休。或許是總機小姐不耐煩,動了手腳,電話忽然斷了。我愣坐著,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我還是跟上回一樣連再見都不說?不行!事情依舊撲朔迷離,我得弄個清楚。於是,又撥了電話。她一聽我的聲音,立刻鬆了口氣說:
「幸好你打來了!我沒有你的電話。上回,我去跟主辦單位要你的電話,他們不肯!真是瞧不起人,他們不相信像我這樣的人有像你這樣的朋友!」
「你是哪樣的人?我又是哪樣的朋友?……我是曾經隆鼻的狗肝嗎?」我本來想跟她開個無聊的玩笑,卻也只是想想。雖然,實際上我只是個記恨的小人,但是,我得符合她的想像,舉手投足像個有教養的人。她語氣熱切,好像有許多不吐不快的事,但是,上班時間談私事,終是不宜,我要了她家裡電話,打算改日另談,跟她鄭重道了再見。
隔了幾日,我們又聯繫上。我仍舊保持沉默,她依然滔滔不絕。說的那些往事,在午後的書房裡,迤迤邐邐,劇情、對白、聲光,一應俱全,似幻還真,我像聽故事一般,聽著自己陌生的童年,感覺非常詭奇。她說的種種,也許是真的,否則,她怎能拼湊得如此天衣無縫又歷久彌新!譬如:有名有姓的愛慕者、綁在手腕間的小手帕、穿起來神氣活現的黑披風……;也或許只是虛構,否則,既是我切身之事怎會自己毫無所悉!譬如隆鼻、送禮、愛男生…等等。我問:「你幹嘛這麼注意我?我們又不同班?」她說:「你不知道當年的你氣質出眾,磁場有多強!剛轉學過來,立刻贏得那位驕傲的音樂老師的青睞,輕易取得指揮的榮銜,那些家世顯赫的女同學如醫生、校長的女兒都嫉妒得眼睛發紅!我不一樣,我是很喜歡你的。」我說:「就算這樣,你也不必造謠啊!」她急了!賭咒又發誓:「我才沒有!是你們班的同學說的,她們姑妄言之,我姑妄傳之而已,我這個人是很誠懇的。」這麼說來,仍舊是我的錯,我不該太過敏感!……哼!姑妄言之、姑妄傳之?對她而言是雲淡風輕的!對我來說卻是跨不過的橫逆。
即便當面對質,往事依舊迷離,宿恨一時難解。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對我的關切,許多早被歲月遺忘的往事,又被一一召喚回來,她彷彿是我身邊的姐妹,專門負責幫糊塗善忘的姊妹留下恍惚迷離的記憶。我真的被驚嚇到,居然有人比我自己還要熟悉我的過去?而我卻對她一無所悉,這豈不是最大的荒謬!四十多年過去,她猶然抱持昔日的熱情,鉅細靡遺地收攬過去的記憶。聽著、聽著,隔著迢遞的距離和空間,我握著電話的手,忽然微微顫抖起來,心裡的某個堅硬的角落像冰山遇熱,逐漸溶解成溫柔的涓涓流水。一宗懸疑多年的公案,終於不清不楚卻又彷彿已有定見地結案。
我想起那天聽眾的提問,同樣是存在主義的健將,卡繆和沙特對荒謬的看法有何差異?
沙特懷著強烈的絕望,把希望寄託於未來,實際上是寄託於想像的世界;而卡繆則把希望寄託於當下,不相信虛無飄渺的明天或來世。他說:「生活就是活用荒謬、凝視荒謬。」他們兩人最大的差別在是否包容自己那充滿誤謬的過去,願不願意在當下也包容所面對的世界,而我此刻最能體會卡繆「我就在這兒,這就是荒謬」的說法,我決定選擇向卡繆致意,必要時,履踐自己演講的主要觀點-對荒謬微笑,否則,說什麼也無法諒解如此荒謬的人生!
……
注記:
對你造成傷害的罪魁禍首,大剌剌地照面寒暄,橫亙數十年,潛藏在人生幽影中的窺伺之眼,炯炯注視。任你遍體麟傷,獨舐傷口,她卻若無其事走來,理所當然親暱,彷如知心密友。
你驚怒質問,卻攢不著公道,無端從受害者變成加害者。歲月所賜,竟非飽滿圓融,那弓滿的張力,原來只是漲碎的泡沫。悚慄回首,以為早已解脫的一切,仍如影隨形,未曾釋然。
作者於文中細數遭受無妄之災的童年,原該遊戲嘻笑的青春,被過度關注給囚困,失去與世界怡然共處的信任感。一路倉皇跌撞,反覆受傷自癒,於荊棘中踏出血路。疼痛猶在,那受傷的女孩,卻漸漸長成他人依靠的存在。既然世上沒有那個溫暖的地方,就讓自己擁有溫暖的肩膀。
執筆演說的同時,她亦反覆思量人生的困惑,直至與荒謬貼身相逢。一連串的追索,讓兩個隔壁班的女孩身影再次浮現。往事迷離,宿恨難解,兜兜轉轉,終究回到最初的開端。隔著迢遞的時空,她決定將主控權握在手中,不再被命運推擠。縱然荒謬無所不在,她仍願與之微笑,諒解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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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文字摘錄自
《#接住受苦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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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自然組要讀社會 在 Humans Offshore Podcast離島人 Youtube 的最佳解答
心理學是一門研究人類以及其他動物的內在心理歷程、精神功能和外在行為的科學,是一門理論學科也是一門應用學科。⠀
就島上而言,一般的科系都是會被歸類,譬如說建築是自然組、歷史是社會組。⠀
但是在大學選科系的時候,心理系卻有分種兩種譬如說台大心理系是自然組,師大教育心理與輔導是社會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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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邀請到的是在哥倫比雅大學攻讀臨床心理的:張雅雯YAMA⠀
曾經在台灣同志諮詢熱線、松德醫院有過實務經驗⠀
但其實YAMA不是心理系出身的,是經濟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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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離島人第一次錄心理相關的,希望能跟YAMA請教臨床和學術上的差異⠀
以及YAMA是因為什麼契機從經濟轉到的心理的⠀
最重要的還有他在美國的經驗分享
Ep026- 哥倫比亞大學臨床心理碩士:張雅雯⠀
#Columbia #LGBTQ #Psychology
-台大經濟系畢業⠀
-德州 精神科遠距醫療 公司財務⠀
-松德醫院 一般精神科研究助理⠀
-台灣同志諮詢熱線 義工⠀
-紐約 哥倫比亞大學攻讀Clinical Psychology(臨床心理)碩士⠀
-Columbia Psychiatry LGBTQ mental health臨床研究⠀
-未來規劃繼續攻讀心理相關Ph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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