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五幾天至白毫禪寺體驗「放生」,放生的意思是指釋放被世俗綑綁住的自己,跟著一群人過著禁語、禁用3C產品,禁止讀跟寫的日子,讓生命回到生命本身,不依附外物,嚴肅地問自己:這一生你要如何活才不算白活?
盡管夢想可以成為我們前進的動力,可並不代表每個努力的人都能夠如願以償,有些人很努力了還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也有些人活著只是為了扛起肩上的責任,這樣的人生要如何建構出意義?如何找到安樂?
也許日復一日過下去很簡單,反正這個世界總存在著各種讓人需要遵守的規定,即使不知道未來要往哪裡走,按著規定走下去,總有一天,也會走到生命的盡頭,有人覺得這是隨緣,可是我在那裡遇到的師父說,隨緣不該是一種消極的態度,而是努力過後才隨緣。
「因緣」是我們之所以存在這世上的基本條件,它有兩層含意,其一跟未來有關:你渴望的事件沒有發生,是因為因緣尚未具足;其二跟過去有關:甲事件沒有發生,發生乙事件,代表過去你所累積的因緣都跟乙事件有關,就像西瓜要長得肥碩跟過去有關,你希望未來也能吃到清甜的西瓜,則跟你要如何灌溉現在的種子有關。而我們往往不了解,甚至無法接受的是「為什麼乙事件會發生在我身上?」其實那都是因為我們不清楚過去的因果,只看到現在的結果,就把自己的情緒陷在裡頭,不知它真正的實相是「那些皆是你過去所累積的」但真正促成事情的發生是因為「你現在的念頭仍在增長這份因緣」,於是等到緣份具足後,它就發生了,如此而已。
接著,因緣會聚,也會散,快樂的感受通常都是一時的,你無法一直擁有它,就如同你無法一直擁有悲傷,除非你在內心持續創造它,就像《乘願再來九百年》這部紀錄片,大寶法王告訴我們世間的事情有可能會讓你快樂,也有可能會讓你感到痛苦,你無法去掌控這些無常,可是你唯一能做的是,為自己創造一個美麗的內心世界,如此你才能保有善念去面對所有的苦境。這就是吃苦當做吃補,而究竟有沒有補到自己,就要捫心自問:你對理解跟接納努力了多少呢?
我想到一個親身的例子,這五天有一個活動叫朝山,簡單來說就是為了發願跟懺悔,要我們從階梯下跪拜頂禮到禪寺前,當時我看到階梯如此綿長,前晚又下過雨,地上都是積水跟落葉,心情瞬間複雜了起來,無法不去想褲子濕了怎麼辦?額頭跟手都要貼地,那些水髒不髒啊?會不會剛好有蟲子在爬行?這嫌惡的心情反而讓我認真去思考要發什麼願,因為如果不發大一點,僅為自己而發,那要走這麼辛苦的一段路,怎麼值得?有趣的是,不是每個願我們都發的出來,自己做不到的就發不出來,譬如地藏王菩薩發「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大願,我就發不出來,如此也深刻地體會到根器不夠,無以相應啊。後來,在跪拜的過程中,我很仔細觀照自己的念頭,一開始非常慶幸自己的身體觸地時沒有生起惡念,可是很快地又發現,念頭不起不代表身體是接納的,我感覺到自己的手臂跟額頭並沒有完全放鬆貼地,身體的僵硬感讓我忘了內心要發出慈心的意念,等於我只是守著形式,沒有真正入心。體悟到這個之後,決心要放下,將身體獻給大地,不論等在我前面的是水窪、落葉、坑坑巴巴的柏油路,還是前人踩過的鞋印,甚至螞蟻就在我眼前走過,我都努力去接納,如果這一階做不夠好,下一階就更努力,直到有個念頭突然生起─生命沒有卑微跟偉大,是我們太過自傲,把渺小的螞蟻視為柔弱的生命,水窪跟落葉視為骯髒,可是對螞蟻來說,那些水可能是牠們的甘露,落葉可能是牠們的避風港,即使我們可以輕易結束牠們的生命,但不代表我們不需付出代價,只是因緣尚未成熟示現而已,不是嗎?換做是人,不論貧富貴賤,都被大地涵容著,也都有一顆持續累積各種因緣的種子,你要去瞭知、去體會、去相信、去創造,生命的意義與慈悲才會由內而外破出,由此,一股暖流從我的體內湧出,流貫全身!
此外,因為在這裡無所事事,課餘時間我都在看花、看樹、看雲、看蝴蝶,有一次慢步到鐘樓俯視遠處的國道,竟覺得上面流動的車子很像以前玩的軌道車,只要按下開關,車子就會繞著軌道一直跑,很有趣!可是想想五天後,站在這裡的我就會變成車子裡頭的成員,急急忙忙地朝向某個目的地前進,過程中會受堵車、下雨這些外來境而煩惱,更辛苦的是,同時間,內心還會產生各種念頭來困擾自己,像是擔憂工作不順利、擔憂親人等,因此,我勉勵自己也勉勵諸位能去思考開關要如何掌握在手上呢?如何學習站在更高的角度看待自己的生命?唯一我知道的是那方法絕對不是遠離人群,也不是一種智性的知識理解,你們可以去仔細體會,找到屬於自己生命的路。同時送給諸位師父說過的一句話「仰頭望虛空,低頭思大地」裡頭含意深,值得細細品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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