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參與了雜誌《Ganlinia／甘里尼亞人間觀察集》的年終聚會，去年的時候相當榮幸能受邀為創刊號撰文，驚喜的是在場的編輯群與其他幾名創作者紛紛上前表示，他們非常喜歡這裡與此篇〈愛在黎明破曉時：於千萬人之中，於千萬年之中〉，當下不知該如何掩飾自己的受寵若驚，也不覺得這篇文章真的有好到那麼值得被關注，昨晚反覆瀏覽幾遍之後還是再度打開了 Netflix 觀賞約莫第三千次的 Before Sunrise。
水到渠成是這樣的，在命運回應的過程裡掙扎著迎合浪潮，忘了說出口，那大概為有生以來是第一次動念，想提筆，想創造，想留住什麼。夜景靜靜燃燒，思念逐步攀升，於是縱身潛入影像語言的世界，在陌生風景裡尋找彼此的蹤跡，臉書時代底下一處具備安全距離又得以逃避現實的夢境應運而生，覓一句無關歌詞，擇一張柔情照片，守一段他人的故事，寫下屬於自己的感動與理解。
隨年齡腳步變化，當下的重逢情緒漸趨哀傷，《愛在黎明破曉時》曾是李察林克雷特從未寄出的浪漫情書，曾是伊森霍克彌補現實缺憾的寄託，滿心嚮往之人看見浪漫極致的邂逅，有所共鳴之人，不出在擁有相似的故事開頭後嚐到欲說還休的不容完美，漸漸交融於同一個身體裡，我看見了煙花易冷的愛情姿態，察覺了現實與夢境的巨大落差，矇騙了失去才懂得用力珍惜的遺憾。因此，文章不滿意在架構，在表達方式，在個人情緒，更在解讀的不是電影，是自己悲哀而無能為力的人生。
稱不上好或壞的人生往往比電影更加傷人，馬克吐溫說虛構情節至少還遵循一定邏輯，現實泰半毫無邏輯可言，縱使無法斬釘截鐵斷言何謂荒謬，這些電影卻為平庸的日子延伸出整個宇宙，得以從雲霧上方俯瞰腳下繁星，難免有一些遺憾，有一些失落，有一些迷惘，有一些慚愧，也進而找到一絲救贖，還是需要有人輕聲告訴我們一句，「沒關係的。」
其實最喜歡的結局還是 Before Sunset，對我而言，那才是不敢奢求的美好夢境，鼓起勇氣玷汙美，鼓起勇氣攫取愛，那縱身一躍過了以後呢？怕的都是以後呀。仔細重溫其中對話，席琳與傑西說實在還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然而一瞬間的風起雲湧卻讓他們願意傾聽不同的聲音，同時有所克制的表達想法，無私又自私表現出彼此值得欣賞也懂得包容的一面，在回到現實後笨拙地努力做出合乎情理的成熟決定。也許從來就不會有一開始就心靈相契的兩個人，而是在譜寫樂譜的過程中，那份被愛的渴望、罕有的衝動，才在兩個音符交會的瞬間、分秒不差的時間點，於魔法存在的小小外在時空撞擊出無限內在時空，駐足，回首，呼出一口遺憾，在生命的每個 6 月 16 日畫上一筆，重新調整節奏，稍微改變方向，哼一首長長的歌謠帶著新的期待繼續往前邁進，無論我們情願與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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