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四年前的今日寫下的紀錄,那正是扭轉此生之生命軌跡的重要關鍵時刻。
我做了很勇敢的事:決定在將近四十的年紀,投入此生尚未真正進入過的職場生涯,並努力手腳並用地想回到古典音樂圈裡。為此,拿著幾乎一片空白的履歷,與五十幾位同行競爭,一關關地闖,最終,考上了職位,排入前三名。二年前終於入職後,戰戰兢兢,慢慢地爬上來,現在才站穩了腳步。
四年後再回顧,萬般慶幸,彼時那破釜沈舟的決斷。不然我絕無法有機會活出今生最好版本,經濟獨立,生活也自主,無需倚靠和聽從任何人,還能在沈浸三十多年的專業領域裡全力發展。
舊文裡,回顧了更早之前,家中只有二個嬰幼兒的碩士學生時期。
週一到週五,白天帶孩子做家務和教點課貼補家用,而晚上唸書寫論文到凌晨。
而週六週日,則是強迫自己放下一切牽絆,專心奮臂苦練的二天。
那二年,也改變了我的人生態度。因為一些不公平且傷人的對待,讓我理解了,不是每個人都會體諒我這個「媽媽學生」的身分,大多數人看的是成果,而不是背後的努力及故事。
我從此再也不把「媽媽」這個身分當成做不到某事的藉口。
所以,當年學校裡不熟的同學們,知道我已婚且有稚齡孩子還懷著第三胎的人不多。(如今的職場裡,雖不特意隱瞞,但我也絕少主動提起家庭狀況)
唸鋼琴教育碩士時,有天在琴房等待上課時,隔壁教小提琴的女教授來串門子。我們聊到我的近況,說著說著,雖然沒有訴苦,只是如常敘說時間安排的難處和準備考試時遇到的阻礙,但是在我看見她眼裡的瞭然和同感的那一刻,我忍不住悲從中來地哭了。
身為名演奏家與名教授,且還有許多其他額外繁重職務,還與先生因工作分隔二地,一個人母兼父職地教養照料三個孩子,家庭事業兩頭拉扯與孤立無緣的箇中艱辛,沒有人比她更懂。
「我們,都不容易。努力抬起頭來吧,該做什麼就做什麼。」無比堅強的她拍拍我的背,只說了這句話。
是啊,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眼淚擦乾了,還是向前看,要過得有滋有味,美如詩畫。
多年以後,對生命中出現的鼓勵與扶持,萬般感激。期許自己,也能傳遞同樣的溫暖。
四年前的舊文:
開始面對鋼琴本行與學術領域的大挑戰。
自從念完碩士學位後,還沒有那麼奮發向上過。(總為我不誤正業而憂心的爸媽表示很欣慰😂)
我的他為了讓我可以安靜獨處及練琴準備,週日一早七點起床,為孩子們做了早餐,準備好一切物件,不到八點半就以一打四地帶出去游泳了。
說到練琴這件事,雖然彈了超過三十年的琴,也以此為業,但出國好幾年之後,才因緣際會地買了架二手小破琴。
求學的那幾年,沒有琴的時候,或是需要練音色時,都要到藝術大學搶琴房,搶到了也不代表就是我的。只要那間教室的教授到來,馬上得乖乖奉還。
所以泡在學校一整天,有時要到晚上八點後才有琴練。
念碩士時,已有二個孩子,末了還懷了第三個。週間無法好好練琴,卻又要交出與其他同學同等質量的曲目功課。
我沒辦法像別人一樣每天好好練上4-7小時,唯一得空能不受干擾的時間,只有週六週日二天。
所以我一週就練這麼二天。那是壓力很大的二天,因為琴上的技術像體育鍛鍊,一日不練,就會有差異。
學音樂的都知道,正常情況下是不能那樣練琴的。但我也只能硬著頭皮練多少算多少。
加上家裡只有一台音色差,觸鍵又不平均的小破琴。住在公寓裡,練琴還會吵到鄰居,所以限制很多。
為了能在好琴上面肆無忌憚地練習,我必須到藝術大學搶琴房。週間因為帶孩子,加上晚上七八點之前幾乎無可用空琴房,所以,整整二年,週六都在清晨五點半起床,轉車到校借琴。(週日時因大學晚點兒開門,得以多睡一點點)
而我的他,也當了整整二年的週末二日全職奶爸。那二年,我們二個完全沒有所謂的週休和休閒娛樂。
週一到週五他上班,而我帶孩子和教點課,那時迪安還是二三歲整日閒賦在家的大寶寶呢。而週末時我們的工作則反過來。
冬季時,出門時天色還只濛濛亮,整台車就我一隻早起的鳥兒。每次到的時候,連門房都還沒來呢,我常在零下溫度的寒風中等上20分鐘,這才能確保我是第一個借鑰匙的學生,可以拿下最好的琴房。
每次都搞得我緊張死了。
進琴房就馬上安排好今日進度,接著結結實實地練上七到八個小時。
這七八個小時當中,只喝水或自備的熱飲,不吃東西。因為吃了就會因為太舒服而倦怠想睡覺。
保持空腹和飢餓的狀態,以及緊張感,神智會比較清楚,效率也高一點。
當時自然偶爾也會想,如果我像其他家境優渥的同學那樣,在家有自己的平台演奏琴與專屬琴房可隨意練習,那該有多好!
只是我的個性實在不喜歡說喪氣話。轉念一想,每星期能彈二次史坦威百萬名琴,就算為此得二日分別絕食八小時,也很值得。
想著想著超會自high苦中作樂本領已臻化境的傻妹就越練越起勁。
現在的我,就要用當初的精神來用功。(雖然已畢業,無法回母校借史坦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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