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的困惑,明天就會有答案,那麼今天的我們,是不是就可以不那麼絕望,還能夠保有仰望的姿態。。。
整理稿件,看到舊文「燈火之夜」,寫多年前我和兩個男人一起看燈節的故事。
很懷念那個燈節,一個在法院做事,一個準備去大陸發展,我在戀愛與失戀中翻滾,我們共同擁有的東西,是超越時空的永不磨滅的友誼,我們是小學同學。
能夠擁有單純想陪你走一條長街的陳年好友,你真的是富足的!那個理直氣壯什麼都不用太懂的年紀,真的很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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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節,又逢週末,路上人潮不少,男男女女,雙雙對對。也有一家家扶老攜幼,幾個孩童頭上戴著螢光圈,一明一滅在路上閃耀。無憂無慮,無牽無掛,興奮全寫在小臉上。
「我都不能想像你已經有一個三歲的孩子了。結婚什麼感覺?」我問。
「很認命的感覺。」
「啊?」
「我們才交往半年,她懷孕了,我也三十了,想一想,好像也不能再這樣晃蕩下去,就決定結了。」
「喔!」
「妳哩?妳幹嘛還不嫁?」
「還沒遇到啊!」
「不要太挑啦!」
「我沒有。」
「我們這個年紀的男生,還可以挑一些年輕妹妹,妳們女生越大就越難了,這是很現實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含糊帶過,將另一個拖下水,「他也還沒娶,你去念他,叫他不要那麼挑!」
「怎麼講起我?我可是有很努力的,上一個妳最清楚啊!」
對,我真的很清楚,女方是透過我認識的,為此,你開心說你要買兩百本我的書分送親朋好友,我以為是一句玩笑話,你竟然真買了。在法院工作的你,誇口全台灣的法院圖書館都將有我的書了。
領固定薪水的上班族,兩百本書啊!花去一半薪水吧!偏偏書還在運送中,戀情已經無疾而終。
「說話要算話啊!老同學啊!這樣才夠義氣嘛!等妳的戲播出,也要叫大家看。」他說。
「我好感動喔!」我故做流淚的樣子。
「不用感動啦!」你促狹地又補了一句:「收到書的同事想要跟我討論內容,其實我自己根本連翻都沒翻過……」
「哼!」我嘴裡是怨,心裡是暖。謝謝,謝謝這樣疼愛我。
「沒辦法,我現在有空只看佛經……」你轉而淡淡地說。
我知道,現在你念的是大悲咒、是地藏經、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你的公事包裡除了文件,便是一本已經翻閱至老舊的經書,折口處你用透明膠帶細心黏好,呵護備至。
歷經父親吞藥自殺,救活之後又發現胰臟癌,一個月內驟然撒手。你在一遍又一遍喃喃覆頌的經文裡,尋求圓滿,得到平靜。
「其實法院裡讀經的人很多,不光我啦!妳知道,處理那麼多奇怪的案件,又要判人生死,心情上總是有那麼點什麼……。唉,人生很難懂啦!」
經書,我看不懂。人生也不懂。
很多事情好像應該懂,可惜都還不懂。
很多時候,很想回到那個可以理直氣壯什麼都不用太懂的年紀。
還在放卡帶的年代,《六個朋友》專輯,知己二重唱悠悠唱著:
「不懂的事,多還是少?
不懂的事,月亮知不知道?
不懂的事,人怎麼會變老?
不懂的事,明天會不會明瞭?」
如果人生的困惑,明天就會有答案,那麼今天的我們,是不是就可以不那麼絕望,還能夠保有仰望的姿態。
仁愛路,燈火輝煌,我們沒有轉進國父紀念館的燈區,只是路過。
七彩燈飾就在遠處,各種造型的燈,兀自展現美麗,我們只是經過。就像這些年來,我們各自的人生,各自燦爛,各自閃閃亮亮,各自黯然,各自神傷,各自歡笑與垂淚。果然如畢業詞所言「各奔東西」,即使我們其實都住得很近,走路不過咫尺之遙。
慢慢地,人生會讓我們不得不放慢腳步。
慢慢地,我們想要回過頭,去尋找熟悉單純的溫暖。
慢慢地,一步一步走著,深深的夜裡,相伴走過一條有燈的長路,有你,有我,能這樣已經很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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