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時代我也常去美麗華看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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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有三家二輪戲院,分別是:永和戲院、福和戲院和美麗華戲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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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戲院距離我住的地方較遠,所以最不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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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和戲院國小時還會全班帶去看電影,例如《老師,斯卡也答》或是《陳益興老師》等。福和戲院有三件事讓我印象特別深刻,一,小時候電影分級制度不嚴格,我在福和戲院看了香港鬼片《猛鬼出籠》,從此對香港鬼片留下「好~恐~怖~」的陰影(男主角洗臉,洗一洗居然把臉皮洗掉了...);二,蔡明亮導演拍攝《不散》,來到福和戲院取景,我和山羊鬍是坐在戲院中的臨演之一;三,福和戲院看的《一本漫畫闖天涯2》(張衛健主演),是我記憶中唯一一次因為電影太難看而落荒而逃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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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美麗華戲院,陪伴我走過學生時期大量看片的年代(福和戲院以港台電影為主,美麗華以西洋片為主),高中時期的我、山羊鬍和另一名好友(River),常利用畫室練畫時間跑西門町或美麗華或MTV看電影(年輕時沒錢,午餐都吃蘋果麵包省錢看電影);美麗華一廳放兩片,換廳忘記要不要加收錢,隨時可以進場看片而且不用劃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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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美麗華看過不少電影,有些片首輪看一次二輪再看一次,例如《屠夫的靈媒嬌妻》;也有電影爛到讓人印象深刻,例如《翻天覆地龍鳳配》;有些片讓人嚇得不敢亂喊名字,例如《腥風怒吼》;碰到喜歡的電影可以反覆觀賞,例如《紅粉聯盟》(但因為是兩片聯映,所以要撐過另一部沒那麼喜歡的電影時間);放映熱門片時,美麗華也是會塞滿觀眾,每次換場都要搶座位,要想搶到好位置,要不站在後方看片等換場,要不先去別廳看一小段,換場時再趕過來,印象中克林伊斯威特和梅姨合作的《麥迪遜之橋》就票房鼎盛,當時戲院擠滿福和國中的女學生,全場哭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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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的二輪戲院規則都大同小異,兩片聯映,通常是搭一部名氣較高的大片和一部名氣較小的作品,年輕時對雷利史考特導演不熟,也不認識吉娜戴維斯和蘇珊莎蘭登,以為《末路狂花》是沒啥名氣的B級片,一進戲院剛好接到電影結局,車子衝出大峽谷的畫面讓我和朋友有點嚇到,隨後,我在美麗華看了四次《末路狂花》,電影隔年獲得奧斯卡五項提名,影片重新回到台北首輪,我和朋友又衝去捧首輪的場(沒記錯的話是日新戲院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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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以前好愛電影,不用寫文章不用非要跟人分享什麼,就是看電影,讓自己溺在戲院中,跟著喜歡的作品又哭又笑,就算不喜歡的片,其實也不會太嫌棄;年紀大了之後,電影還是愛著,但因為部落格也因為臉書,總覺得看電影這件事,變得不那麼單純,也不那麼享受了(這樣的心情也是起起伏伏,只要碰到喜歡的片,又會瞬間想起自己愛看電影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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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王盛弘文章中提到美麗華有放過首輪片《割喉島》,這件事我也有印象,男主角當年有來台灣宣傳,電影在台灣的票房也不差,只是國外票房超慘,間接影響到吉娜戴維斯和導演雷尼哈林的好萊塢星途(兩人當時是夫妻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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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人的文章中讀到自己的青春
當我再一次站在美麗華戲院前,視線所及,已沒有了高喊著看我啊看我的布告、劇照與海報,端詳它的原貌我才發現,這是一座蓋得不知該說是土樓還是城堡的建築,通體髹漆成赭紅色,外牆上管線紛陳宛如皮膚底靜脈浮凸而出。
馬戲團已經走了,而帳篷被棄置於原地日曝雨淋那般地,老了舊了,煢然獨立。
我慢緩緩地繞著這座建築走了一圈,心裡有話想找人說,又走一圈,我想告訴遇到的不管哪個誰,三十年前我常在這裡看電影。說出這句話,讓我覺得自己也是個有故事的人,有點滄桑有點驕傲,天方夜譚那般地,可以一個晚上又一個晚上,說上一個故事又一個故事。
是十八歲那年,九月中旬一個傍晚,大哥領我搭野雞車北上。怕被取締,車子停在一橋之隔的三重,那時候還是市,三重市,一批批乘客轉搭小巴接駁,過了淡水河,在北門落車,乘259路公車到永和,那時候還是市,永和市,哥哥以月租兩千元,住在竹林路91巷48號頂樓加蓋。
隔天,我尾隨大哥自中正橋頭永和豆漿,沿竹林路往東,這是鴻源百貨,那是網溪國小,韓國街,市公所,哥哥一一點名,還與他租住永和市場二樓公寓的同學一起用了午餐。
竹林路盡頭,隔著福和路與永貞路相啣,繼續走下去,不久後我們穿過一處機車腳踏車愛怎麼停就怎麼停的穿堂,在住商混合的販厝圍夾下,龐然矗立一幢建築。這是美麗華戲院,哥哥說,我常來這裡看電影。
這是第一回我到美麗華,我們看的是《金臂人》。當脫衣舞孃黛安‧蓮恩幾乎不著寸縷地挑逗觀眾時,我僵在座位上,竭力保持不動聲色。跟自己的哥哥看這種戲,太讓人不知所措了。
《金臂人》裡,小鎮青年麥特‧狄倫懷著擲骰子絕技,跳上巴士到紙醉金迷芝加哥闖天下。賭場雇用他時,要他清空口袋,將紙鈔、硬幣統統裝進信封,賭場說,我只是替你保管,幫你把回老家的錢留著。夥伴也告誡狄倫,這是個花花世界,很容易讓人迷失,你很快就會看到了。一句句台詞都像在對我耳提面命。
後來,整整將近一年的重考生活,每個周末我多在美麗華度過;這座戲院專映二輪影片,五十元一張票可以看上兩部,看完若還想換廳繼續,將折價若干。
那幾年真是窮啊,搭公車常要提早幾站下車,走長長的路只為省下一段票;還曾在市公所斜對面一爿小書店發現一家出版社,剛成立的吧,裝幀怎能這麼美,但售價無法負擔,再三猶豫之下選了一本馮至的《山水》開口與老闆娘打商量:這家叫大雁的出版社,以後出的書我都想逐一買下,可以給我比較好的折扣嗎?沒談成。
直到上了大學,還常因為沒錢吃飯,用餐時間我便窩在床上,睡過一頓中飯或晚飯。到了月底,小虎常常問我,還有錢嗎?說著,掏出紙鈔給我。小虎是我的同班同學,好朋友,我永遠記得他說過的:我的記性不好,我只記快樂的事。
有一回實在餓得慌,跑回竹林路,哥哥不在,我將兩隻書桌抽屜整個地倒在蘋果綠地磚上,卻只發現幾枚遺落在角落的硬幣。離去時,遇到住隔壁的游文文,也不知我的臉上就寫著餓啊好餓或怎麼地,她沒多說什麼,硬塞給我一張紙鈔。我說我會儘快還你。游文文回我,不急不急,我再跟你哥哥要就好。
其實跟游文文也不算熟,上台北後哥哥把他的住處讓給我,自己住到中正橋頭永和豆漿後,一個公寓的客廳角落用塑膠拉門隔出來的,甚至不能稱之為房間的小隔間。我考上輔大搬進理二舍後,他才又回91巷頂加小屋子,課餘兼家教,打很多的工。
房東在頂樓隔了三個房間,除了我,還有一個讀復興商工的男孩永遠沒睡飽似地,話是沒聽他說過,但出入時甩門的勁道像剛被情人甩了狠狠洩憤一般,另一個較大的房間住著游文文,後來她的弟弟叫游俊義吧也來與她同住。投幣式公共電話擺在走廊上,很少有我的電話但常常是我接的電話,接了電話後,敲敲她的房門說電話喔。回房間,聽見她嘩啦嘩啦潺潺流水般的說話聲隔一扇門響著。
當我考上大學時,游文文送我一盒二十四色粉彩筆,我拿它畫了許多卡片送給朋友,用著用著我捨不得用完,還留著到現在。
游文文老家在宜蘭,搬離永和時我給過她聯絡地址吧,有個暑假她自東京寄來一張明信片,手撕畫是三隻猴子各遮住了眼睛、嘴巴、耳朵,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勿聽。這是我最後一回接到她的音信。社群媒體這樣發達的今日,可惜我還是找她不到。
既然窮,怎麼還有錢看電影?那你告訴我吧,能有比二輪電影院更省錢更容易消磨時間的地方嗎?沒有電影,要怎麼排遣重考生活,那像溺在蛋液裡濕淋淋的雞雛怎麼啄也啄不破蛋殼的苦悶。
美麗華不畫位,我愛挑放映室下方位子坐,當燈光熄滅,耳際響起咑咑咑咑機器規律運轉聲,旋即為音響掩去,礟口般小洞射出一束白光,雞雛啄破蛋殼,看見了天光,光裡有灰塵微粒彷彿海底浮游生物載浮載沉。
電影是光影藝術,不用五顏六彩它也是電影,靜默無聲它還是電影,唯獨不能沒有光,光的技術,光的魔術。
大江健三郎為他那帶著殘疾來到世上的孩子,就取名為「光」。他曾在受訪時解釋,孩子出生時他正在讀一名法國哲學家的書,書上記載了一個因紐特人的寓言:當天地草創,一片闃黑,一隻烏鴉啄食撒落地面的豆子,每每不得其喙。烏鴉心想,如果有光就好了。就在牠這麼起心動念之際,黎明報到,世界在光裡鋪展開來。哲學家說,當你全心全意地期盼,你所護持的心願就將得以實現。
看著日漸恢復健康的孩子,大江健三郎明白了:他的困難就是人類的問題,只要他還活著,就一定會朝設法解決問題的方向努力。這也是薩依德所說:這是人的問題,因此我相信,如果放上一段時間,就會在明亮的方向上看到解決的徵兆。
電影不自人生便自人性取材,就算故作跌宕起伏、顛沛流離,比較起來,人生還是艱難得多,人性更是複雜,投射在銀幕上的光影斷不能解決現實的困境,偶或有啟發,時或有暗示,多數時候卻連徵兆都未能夠顯影。人生大於電影,「就算沒有電影這狗屁,人生還是能繼續下去」,但是,它賜予了一段時光,一個半、兩個小時或更長的時間,觀眾被應許、被庇護,讓我們忘記現實的磨難。
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劇,同聲高歌的神曲,排著長長隊伍循序買票進場的電影,通關密語一般,讓我們指認彼此,啊,原來你也在這裡。沉積岩似地,流行文化每每標誌了時代的記憶,然而當我主要以透過電視螢幕,播放自購的DVD或藍光的方式來觀看電影,也許一整個夏季我與伍迪‧艾倫為伍,下一個季節卻對金棕櫚獲獎名片目不轉睛,電影於我就只能是時間的亂針繡,不再像初上台北看的那一些,在時間座標上扎根,變成了鄉愁。
《比利小英雄》、《飛進未來》便是我永誌不渝的玫瑰花苞,結在我出門遠行的十八歲。
十九世紀的北歐,年邁父親帶著稚子比利,搭上自瑞典開往丹麥的慢船,他們的眼光投向遠方,畫破重重烏雲的是陽光,穿越年深日久的陰翳的,是希望,或對希望的想像;二十世紀美國郊區,少年賈許對著祖塔遊戲機許下心願,一覺醒來願望成真,他成了個三十歲的成年男人。一個是空間上,對新天地的展望,一個是時間上,對未來的嚮往。
可是,離開這裡,離開現在,就會成為一個更好的自己嗎?
銀幕上演的,雖是虛構的故事,觀眾卻投入自己的真心。報業大亨查爾斯‧凱恩終生記掛著兒時雪橇上刻的Rosebud,而我,念念不忘初上台北,在美麗華看的《比利小英雄》與《飛進未來》,那是因為,我在這兩部電影裡看到了自己。
日後,每隔幾年我便播放《比利小英雄》重看一回。在惡魔的天空下,這一雙父子面臨一次又一次難堪的挫敗,一場比利以一枚錢幣換取對智弱同伴的一頓毒打,場面十分慘烈,讓人皺起眉頭想別開臉去。比利是想嘗嘗權力的滋味,或只是發洩長期以來遭受欺凌的憤恨?身在底層的他只能對比他更弱勢的同伴下手。還好,還好當比利有機會緩和被奴役的命運時,他作下決定,決定不當管理階層的打手。他收拾行李,離開地主家,他要創造自己的命運,奔向全新的未來。
未來是什麼呢我們並不知道,但是未來總是令人期待。
至於《飛進未來》,終於在藍光時代我得以重看(如果你年紀夠大,而且不健忘的話,你會記得,這期間我們經歷了BETA/VHS、VCD、DVD,一路收集的影片又一路捨棄),唉,不過是部典型好萊塢電影嘛,但我仍然好有興致地看著。看賈許無法招架女友蘇珊有進一步承諾的要求時,小孩子一般嚷嚷著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蘇珊問:什麼,你結婚了?賈許回她:蘇珊,我只是個孩子,我還沒準備好面對這一切,我只有十三歲。蘇珊:誰不是呢,我心裡也有一個害怕的小孩。賈許只能虛弱地說道:我真的只有十三歲……
我不是賈許,沒有祖塔許願機,無法蟲洞裡旅行,奔向三十歲又回到十三歲,我只能往前。然而我畢竟擅長於回顧,回顧,卻也是為了前行。
有一天,我便興起舊地重遊的念頭。搭捷運到頂溪站,租一輛uBike,蔡榮祖不召自來:背著行囊我要去流浪,要到很高很遠的地方。踩著踏板,我輕快哼著:帶著一點點行囊,和一點點惆悵,將過去所有煩惱都遺忘。穿越福和路後,是永貞路,很快地左手邊迎來福和國中,右手邊老公寓包夾中,就是美麗華了。這幢建築,單獨看它像城堡,若與圈圍著它的公寓畫歸成一個整體,則像土樓。
五月天,日光被阻擋在外,陰影底一片清寂,老公寓群背對著它,家庭餐館在通道旁置備了大桌,將菜肴裝盤後端到客席,一名男人悠緩吸著紙菸,鐵欄杆上栓一條癩皮狗,三個小孩趴地上玩遊戲,全像被消音了似地,小孩、狗、男人、廚師,他們動作著但不發出一點聲響。
我放慢腳步沿著建築繞了兩圈,攔住一名婦人,滄海桑田似地問出其實已經清楚答案的問題:啊,以前這裡是座戲院呢,什麼時候關門的?
婦人仔細思索後回我:關很久了,沒落了,沒有觀眾,應該有,有七八年了吧。這些我都知道,我還知道,它在一九八一年開幕,有六個廳,專門放映二輪片,九五年《割喉島》是僅有的一次播放首輪電影,九七年同一棟建築成立了一家商場(被塗銷文字的看板還像一頂帽子戴在樓頂),旋即倒閉,新世紀一○年美麗華縮小規模成只有兩個廳,當年九月十六日歇業迄今。婦人還說,這裡打算都更,但沒有什麼具體進展。
我告訴婦人,三十年前我常來這裡看電影。攔住她與她攀談其實為的就是說這句話,說出這句話讓我覺得自己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沿著建築又繞了一圈,看到入口一扇門上有張告示,「本棟樓內已無有價物品,請勿再入內行竊」,這反倒激起我的好奇,上前一步,試探地推了推門,出乎意料的是,喀喀什麼東西一疊碎裂聲中,兩扇門微啟一縫,趁沒人注意,再用力一推,側身,一片影子般地我閃進室內。
停佇在釘著劇照的玻璃櫥窗前,透明玻璃上倒映一名少年的臉孔,他轉動眼珠子,這個看過了,那個也看過了,心裡嘀咕著,怎麼還不換片?可是不看電影,又還能到哪裡去呢?最後選定了兩部片子。
撕票後走進放映廳,一股腦地,爆米花、滷味,各種食物加上地毯、座椅長年吸附的氣味混攪成一團朝我湧來。我挑了放映室下方的位子坐。片刻後,燈暗,別著小美冰淇淋字樣的簾幕緩緩往舞台兩旁撤退,光束射出,耳際傳來咑咑咑咑放映機運轉的低頻聲響,我抬眼,看見光束中有微塵浮動。
黎明報到,世界在光裡鋪展開來。
國歌前奏響起,觀眾懶懶地站起了身,歪歪斜斜地,不知有多麼不願意。三民主義,吾黨所宗,有人低聲跟唱,以建民國,以進大同。銀幕上軍容壯盛,十大建設如萬花筒一朵朵綻放。也有觀眾並不起身,坐座位上逕自抓著爆米花吃。是越來越常看見有人不理會唱國歌時必須立正的規矩了,還聽說有個地方首長剛發布過行政命令,說在他轄下,電影放映前不必播放國歌。
國歌唱畢,觀眾落座。緊接著幾個廣告短片後,一部巴士開進銀幕,奔馳在高速公路上,一會兒後鏡頭切換到車廂裡,懸在座椅上方的電視螢幕無聲播放著豬哥亮歌廳秀,兩名少年比肩而坐,較稚嫩的那個因為暈車,頭埋在塑膠袋裡嘔吐,眼看著情況趨緩,卻又一個噁心,較年長的那個趕緊輕輕拍他的背。
巴士開下交流道,靠邊,乘客被催促落車,馬上地又被趕上一輛輛九人座小巴。小巴陸續駛出,上高架橋,橋下流水倒映七彩燈光,染得少年蒼白的臉頰一下子紅一下子綠,跌進染缸似地自己全作不得主。抵達對岸時,先看到的是高架橋旁一排老舊建築,牆上斑斑駁駁好大的字寫著中華商場。
眼前這座城市像個大工地,雜沓卻充滿生命力,少年的身體疲倦,但精神亢奮,新天地撲面而來,少年睜大眼睛張望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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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 這是1月23日 我在公館誠品的講座內容 其實那天吃螺絲情況頗多(本人的人生大進擊日啊)主要是想講給跟我一樣 長大仍覺得自己是卡謬筆下的異鄉人聽 要感謝網友Lala 幫我整理出逐字稿 (因為我自己平常就有擔任採訪工作 知道要打一萬字以上的逐字稿有多累 肩膀大概會痛兩天 真的很感謝她!!)希望我下次能講得更好 如果對那天講的內容有興趣的話 可以抽空看一下!!感謝大家!!
【馬欣 2015.1.23《反派的力量》新書分享會於誠品台大】
錄音稿我有微修,大概快一萬字 XD 懶得看的也可以下載錄音檔:http://ppt.cc/Biuy
-----正文開始-----
剛看完諾蘭的黑暗騎士的時候,其實我只覺得諾蘭對人性的切入面讓我覺得很驚喜,可是真正讓我後來再繼續發酵的是小丑,這個人給我一記回馬槍的感覺,因為他代表一個群相,我覺得他代表的不只是一個人,他是一群人,一群被我們以「進步」的名義被甩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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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有一個台詞是傑克尼克遜講的,他說,我們現在活的是什麼樣的世界,企圖要解構我們現在活的是什麼樣的世界,這幾年我的感觸是,我們在一個過熱的火車頭前面,一直打著進步的旗號,好像有點像《群》那本小說(由德國作家法蘭克•薛慶所著,於2004年出版的科幻驚悚小說)裡面講的,我們一直在甩尾後面小數據的人,小數點的人幾乎都被我們甩掉,為了要進步,要維持那個速度,會繼續以進步的名義甩掉更多後面跟不上、假設跟不上的人,那群人之後就會變成小丑的群相,那會讓我感到非常難過、非常想寫下來的原因是因為我很心疼,在一個地緣化概念裡面,將來被甩尾掉的人將會越來越多,可以看得出來,就是從《21世紀資本論》或是各種報導裡面,可以感覺得出來,未來世紀的火車頭會繼續像發燒一樣地往前狂奔,那後面小數點的人會繼續不停地被甩尾掉。現在是目前大家認為的一個中心點,如果不在這個時機點寫小丑或《反派的力量》的話,我們可能沒有辦法從我們的世界裡面找到一些自己可能可以定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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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這邊有很多影迷啊,我覺得這幾年整個世界跟電影一樣,比方說,成功、幸福或快樂,或者是任何我們在追求的人生大目標,其實都已經被商業跟資本主義定義成一個慾望的清單,那成功好像只有一種模式,幸福好像是可以獲利的一種遠在天邊的東西,它似乎在商業操控下失去了它原有的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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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是一個五年級生,一個大概五年級末段的人,我算是《猜火車》那個電影世代長大的,那個時候最經典的台詞就是,我有了電視、收音機、洗衣機,然後這個題目一直接續下去的話,這世界一直餵養我們各種慾望清單,然後告訴我們這是人生要追求的,往往我們就進入一個super market的狀況,變成不停地從super market中找到我們人生中的定位,比方說我們買海苔醬,但因為旁邊櫥櫃裡放的是魚子醬,然後不停地覺得自己的定位或價值感不夠,可是這些東西我覺得都是商業的幻影術,自我定義的焦慮感會造成「虛無時代」的開始,我會想寫是因為以一個從小看《麥田捕手》和卡繆《異鄉人》長大的五年級生,跟我的人生經驗把它傳遞下去,就是說如果你們身為一個異鄉人,或是在這個社會裡面對主流價值不是那麼認同的時候,你們還有人可以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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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反派的力量》就是在反思我們現在生活的這個世界,我們自己是不是有像之前詹宏志講的,我們是不是可以定義出來在人生中自己的價值和重要性?哈…講的好得好像很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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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這樣講吧…不曉得大家對我的童年有沒有興趣?我大概在小學三年級以前,其實沒有在跟同學溝通的,可是我通常會慢慢地觀察很多事情,小時候我媽媽對我的要求還蠻高的,把我送到一個蠻知名的貴族學校,自己一直很拚命把我送到那個地方,那時候我並不知道說為什麼我會在那裡?變得把我放在一個小的社會裡面,因為我沒有跟老師溝通,所以常常變成老師處罰的對象,或者叫我去後面罰站,都是我,他會覺得這孩子有問題,要一直問她問題,然後我又沒辦法回答,因為我根本就沒有在聽課,然後就被驅之別院,然後就被罰站,所以我幼稚園三年幾乎都在罰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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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裡面我得到一個非常大的樂趣就是,觀察校園的生態,其實那時候並沒有感覺到自己是在觀察,那個花草樹木旁的一群螞蟻,牠們的行走速度或是一些群聚的過程,好有趣喔!還有遠遠看到外面走路的人,其實沒有太大的不一樣,和螞蟻的處境其實也沒有什麼不一樣的感覺。那個時候學校的社會結構已經出來了,當有黑頭車或名牌車出現的時候,老師都會露出一種很複雜的表情,又很高興,又很探頭探腦,又很猶豫,又有一種討厭的感覺,就是他可能以後沒有辦法控制這些學生或是怎樣。那時候很小,可能自己也沒有覺得說,為什麼大人會有這麼多複雜的表情,他好像一個壓縮檔,他又沒有辦法解壓縮的感覺,那時候就覺得老師這個大人的結構好複雜,開始判斷同學可能會依附老師的意見啦,或有一些衝突的關係。忽然間,怎麼在上學以外的時間變成一個很豐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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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來到了小學一、二年級吧,可能因為自己都不講話,所以發生一些被霸凌的情況,那時候變成必需找一個社會化的方式,我必需開出一個社會化的頻道,要有一個比較社會化的表情,要不然我以前都自己發呆的樣子。我媽去,老師都會說妳的孩子好像自閉症,自閉症在那個時代是很丟臉的事情,所以我媽根本沒有把我送去做檢查,就讓我這樣自顧自地生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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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年級的時候,有同學不知道為什麼被摔下交通車,後面的人都說是我做的,我根本沒有做任何事情,前面的男生就摔倒了,因為我平常都不講話,一旦我說不是我做的,沒有人會相信我。那時候我覺得,這個情況很有趣,老師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但他必需要去買單多數人的意見。因為我有一個頻道是自我獨處的頻道,所以這好像是一個值得觀察的情況,雖然那時候好像很慘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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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很有趣的是,因為我外公是很喜歡讀書的人,他牆壁上都是書櫃,我記得我拿起來的是《蒼蠅王》,在我小學一、二年級看完的時候,突然覺得一切都豁然開朗這樣(笑),原來社會入門課程是這樣,我必需進入一個班級,像大家一樣,誰是意見領袖啦,可能要是旁邊身上要有怪獸的那個人啦,要會發佈像廣播情報這樣的人啦,然後有些會是比較聽從別人意見的人……,分析完我就開始進入那個體系裡面,就開始比較熟這樣子,這方式讓我覺得我自己可以保持自己的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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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目的對不對?我為了要獨處,所以我要合群。還好我長這個樣子,所以人家會覺得我很無害,有點卡通這樣,我就巧妙地混進那個環境,考試只要考到十幾或二十幾,老師或同學就不會注意到你,這是最安全的名次,也不要太高,也不要太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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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要保持自己的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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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老師要我們寫一個自由發揮的作文,什麼題目都可以,突然之間,我從幼齡到小學二年級之間腦袋儲藏的資料跟data都被釋放出來,像抽屜一樣分門別類,突然我可以打開任何一個抽屜。我記得那時候我寫的是一個老木橋跟河流的對話,它們怎麼相處、怎麼互相依存的,很奇怪吧?你在寫文章的時候,有點像披上一個隱形斗篷,有點像蘇格拉底以前有說自己是神賜給雅典的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牛虻」。
(蘇格拉底說因為城邦就像一隻身體龐大的動物,充滿惰性且總是睡眼惺忪,要使這頭巨獸在該動的時候動起來,就需要有一隻專事叮咬的牛虻來喚醒它。蘇格拉底用提問的方式挑戰人們的成見,讓人們意識到自己沒有知識,有的只是盲目無根據的偶得信念。他只提問,讓對方回答,順著對方的思路繼續提問,直到對方陷入自相矛盾自己發現自己的無知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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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寫作跟發表言論一個有趣的地方是在於,我可以在市集裡面做一隻吸血蟲,我可以看所有事情的動態,寫作對我來講也是這樣,類似一種生活狀態,它是一個我選擇的生活方式,我可以披上那個隱形斗篷出入在各個場合,我有一個頻道是我可以自己獨立思考;但是另一方面,我要保持我的合群狀態。那時候當然是一個不得已的選擇,我當然希望可以健康地過學生生活,可是我後來發現這是一個非常必然跟自己直覺性的選擇,我無時無刻不在獨處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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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蘭岑跟我一樣在一月份有出書,他是我非常景仰的一個作家,他這本書標題叫《如何獨處》,其實不是這樣(笑),他裡面有寫說,基本上會閱讀的人,第一種是爸媽是白領階級,希望他的小孩子能學問淵博這樣,會幫你開書單;第二種就是社交障礙者,法蘭岑說他是第二個,我也是第二個,必需要找一個逃生出口,天上那麼多東西,地上那麼多人,我必需要挖一個地道,到地道裡面去閱讀跟聽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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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跟出版社瓊如說,其實我很像土撥鼠…我這段應該是要分享閱讀跟寫作的美好,希望大家能領略…(笑)我像一個土撥鼠在地裡面寫作和閱讀,到了春天的時候我就爬出來很忙碌地蒐集資料跟屯積糧食,到了什麼時候,我就把資料跟糧食抱回我的地洞裡面,然後就過著我的雙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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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分享這個是因為我覺得「獨處」這個東西,對現代社會是非常重要的,大家不曉得有沒有看到我寫的《鬼店》,傑克‧托倫斯的後半輩子,其實傑克‧托倫斯最大的悲劇是缺少母親的關注,如果以臉書的狀態來形容就是「不再追蹤他了」,他在臉書上沒有任何朋友,他這輩子都活在監視與被監視中,跟我們的社群網站觀念很像,那你也知道,我們社群網站的世界已經比我們實際生活的世界還要大了,它好像是一個無遠弗屆、可以一直供你奔跑的桃花源,它其實是一個非常冷酷的挑戰,你必需把自己舞台化,不可能沒有發現這個事情,無時無刻不能獨處的狀態沒有什麼不好,就像鬼店,我隨時都可以打開ballroom,前面都是人,都可以開party,可是當你進入這樣一個假設,把自己進入一個網路,變成一個舞台化的情況的話,你很容易就變成鬼店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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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傑克‧托倫斯的問題是,他沒有辦法建立獨處的習慣,他非常非常渴望獨處。我不曉得在場的人有沒有看過這部電影,因為它是很久遠的電影,它就是小時候被家暴的孩子,爸爸把他重摔在地上也不能哭的那種,媽媽被家暴了也不敢提告,這樣的小孩會一直想要躲起來,或找一個讓我靜一靜的場合,在精神上面沒辦法建立獨處的習慣。其實他反應了現代的文明病,我們現在真的一個人的時候,我們是不是在「獨處」的精神狀態中?我們有沒有一個精神上的獨處?或者是在人群擁擠的狀況下,我們是不是有辦法確立自己的獨處?為什麼獨處很重要?這好像在幫法蘭岑打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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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們現在的價值操控,就像我剛剛講的,所有的幸福快樂通通都被商業價值綁架了,如何逃出火車頭過熱的列車,自己清楚地走向月台,看清楚路線圖?當我們一群人都在一台貨運列車裡的時候,我們根本不知道自己行進的方向,以及未來會到達的地方,只是覺得往人很多的地方去就對了,可是今天如果你不下這個月台,你找不到那個路徑圖,你也跳不出來自己到底在哪裡,這是我為什麼會寫反派的原因,是因為要以反派的立場思考,因為現在分辨善惡都是以多數決或模仿好人的方式,學校教我們的都是「好人事實上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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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對善不加以思索,對惡就會更不加以思索,我們一直模仿好人,就會像漢娜鄂蘭講的「邪惡的平庸」是一樣的,為什麼「邪惡的平庸」是很嚴重的問題?並不是說它有沒有為害到別人,你不思考將會成為你自己生命中最大的反叛,如果你不思考,一直模仿,大概到三十幾歲會開始有「受害者情節」,你會不停地覺得說自己被辜負了,可能會覺得身上有不公平的事,或加害者情節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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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是很平視角的動物,我們沒辦法看出今天做了很像天使的事情,但我們可能同時傷害了別人。我們同時可能會是別人的天使,跟另一個人的惡魔。因為我們立場的關係,以致我們沒辦法去思考善惡這件事,如果不思考,你的思考就會進入一個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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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樹一個雜文集,他在研究「奥姆真理教」,裡面有那麼多高級知識份子,進入奥姆真理教都很忠貞、不肯走,他有做一些調查,發現那群人平常都沒有閱讀小說的習慣,連電影都沒有在看,他們的思考變成是閉鎖式的思考,沒有辦法看到小說或電影裡呈現的故事的迷宮,你就沒有辦法開鎖,以為自己一直困在頂樓或某個房間,所以那時候,有個教徒帶了一本他的小說進去,那段其實是講說文學對於人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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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講一個比喻好了,它沒有收錄的《紙牌屋》,我在寫《紙牌屋》的時候,我想到的是《糖果屋》那個童話故事,商業大神有點像在路上撒著餅乾屑,在我們幼年撒這些餅乾屑,長大之後就可以循著這些餅乾屑找到我們的幸福或成功,於是我們就循著餅乾屑到達一個糖果屋,糖果屋變成一所超市,裡面什麼都有,可是我永遠都集點不到,變成整個世界是一個糖果屋,我們再也離不開那裡,離不開慾望的天堂。我想寫紙牌屋的原因是,裡面所有的反派都呼應了糖果屋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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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方說《天才雷普利》也是,我們或許不是活在一個最虛榮的世界,不過我們活在一個最虛構的世界。如果世界就這麼多謊言的話,我們怎麼活得更真實一點?還是我們要用更多的語言藏在裡面,那種活在虛構世界裡餵養人民的,是一種恐懼,我怕我不夠好,我不夠像某種人、我不夠成功或不夠怎樣,變成每種東西都標籤化,我們必需活在各種謊言裡面,覺得很冷,怎麼樣可以活得真實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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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因為我們的世界,主要都被虛構化了,如何真實一點,還是要靠獨處這件事,我覺得獨處,還有音樂、書籍、文化,它會變成我們的逃生口,會變成幫助我們獨立思考的路徑,我們怎樣跟著音樂、文學的路徑逃到另一個地方或精神方面去?那不是一個烏托邦,而是我們可以活得更好一點,不會被價值觀綁架,它才會達到一個比較自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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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幾點了?(大家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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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做OKAPI訪問的時候,訪問者問我說,為什麼我覺得你好像都寫給8、9年級的人看的,我說對,因為身為五年級的人,我覺得有點虧欠,因為我們這個年代還來不及為你們鋪什麼路,我覺得8、9年級的人很辛苦,看到前面的人路已經走到盡頭,必需要轉彎了,可是前面卻沒有任何示範,其實我們在五年級後段已經預見到這樣的結局,我們那時候在五年級後段班和六年級就有人幫我們寫了一篇文章叫「失落的一代」,我們在一個經濟發燒的時候長大,我們擁有各種資源,長大以後發現所有價值都被空泛化,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樣的感覺,所謂成功的價值都被架空了,就像國王的新衣,所有人都只能在流水線上做出國王的新衣,做出美夢的鋪設,可是那個美夢越來越淺,你睡得越來越不酣,那時候我們就已經感覺到了,真的跟著資本大神做出一個美夢,每個人都可以共同做的夢,四年級的時候還可以,可是長大之後,資本大神的美夢已經跟我們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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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五年級那時候就已經知道大觀園可能被拆毀,紅樓夢的賈府就要被拉下來,因為全球化的時代是一個非常嚴格的時代,沒有平庸的年代,將來機器人可能會取代,或貧窮兩極化是一定的事情,那感覺就像大觀園的氣數將盡,前人的成功模式已經不穩了,公式也不靈了,我們那時候也知道,可是我們還是套著四年級和五年級前段班的公式在走,就變成留下給你們的這個攤子,這攤子不能說爛,因為表面上還是一個資源旺盛的地方,你們已經沒有一個成功的公式可以套了,必需另外走一條路,或是在精神上尋求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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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麼要在40幾歲的時候寫這本書?我本來做編輯,我沒有想過有一天要走到人前去,我是一個守備位置的人,我不是打擊手,我跟採訪者說,我對7、8、9的人有虧欠,我必需要從我的人生經驗裡告訴他們,如果前面沒有人紮營的話,你們可能要往另一個方向走了,因為社會並沒有給你們那麼多的機會,我不是說你們可能不富裕或吃不飽,而是,你們如果一直循著前人模式的話,可能會沒有辦法建立起自己人生的價值,我寫這本書不是在鼓勵壞人,我是在一個反思,我們自己的幸福、成功、快樂,是我們自己要去定義的,不能像四年級以上的人可以靠社會的定義來定義,這是一個非常明顯的分水嶺,如果你還要跟著前面的人走的話,就會像滾輪上的白老鼠,哪裡都去不了。成功的模式已經被改寫了,但它還是主宰在少數人的手上,你自己的定位會慢慢隨著滾輪失去,變成只是運作,無法成就自己的價值與靈魂。你就像在一個太空梭裡面,可是波士頓的基地卻沒有任何回應,久了會覺得自我存在感焦慮或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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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很多年青人身上都會感覺到他們自我存在感虛無,或不知道如何定義自己的座標,這部分其實那時候我們自己也有,我發現我們全部人都是用一種被恐嚇的方式被告訴該怎麼做,生存考驗是很嚴苛的,你必需建立自己的宇宙圖,不是說我憑著一點線索就可以活得更好,而是你比需要非常地用功,必需不停地閱讀、找尋關於你自己的線索,我們通常都向外求,把那些東西都貼在自己身上,貼得像耶誕樹一樣,可是那些東西都不是我們,等過了中年,無法再過耶誕樹那種功能的時候,再回頭已經是不堪負荷,你必需要從裡面開始壯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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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的人生就是要不停地找尋自己的線索,而不是跟著資本主義大神去揀他的餅乾屑,然後到了一個糖果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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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這裡面的反派讓我很心疼的原因是因為,其實他們都很想被社會接納,他們很想社會化,可是他們落空了,他們就只是不符合這個社會的需要,或進入社會化的過程仍然覺得格格不入。就像《鬥陣俱樂部》,他已經進到社會化的敘事者,可是他還是沒有辦法感受到自己在那裡,所以後來他必需藉由所有的型錄,買齊所有北歐家具,把自己的生活妝點得非常像社會化的人,可是他沒有辦法在自己的樣品屋裡面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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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社會化的過程,不見得每個人都可以被融入社會、可以在社會裡自在進入,如果是這樣子,你就必需找尋自己的線索,而不能跟著多數人走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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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本書裡面還有寫一些女生的反派,這是我很想講的,女生更微妙,大家都很流行說「出櫃」,其實我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櫃子啦,就像榮格說的第二人格學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櫃子,沒有社會化的部分就要藏在那個櫃子裡面,可是女生還有一個大衣櫃,我們從小,大概國中吧,就開始感覺到羚羊在呵氣、開始要遷徙,青春期要來了,妳就開始發現整個社會都在跟妳下訂單,會有各種琳瑯滿目的心理測驗,妳要成為林志玲呢?還是蔡依林呢?還是郭雪芙呢?你就變成不斷地在對號入座,我們是個被下訂單的性別,因為那時候年紀太小,茫茫然一直在對焦這些訂單,如果不吻合這些訂單,我們就可能被退貨,我們是這種被強烈暗示要角色扮演的性別,我們就變成似假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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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女生來講,我覺得女生常用自己的身體來明志,會把自己的身體廢墟化,可能覺得自己已經循著訂單這樣走了,可是還是沒辦法到達美麗的人生,她就把身體廢墟化,對幸福好像有強迫症,把自己的身體變成一個樣品屋,女生被商業化的樣子是更明顯的,醫美那麼多、打扮的方式那麼多,你根本就沒有不美的權利,其實我們時時刻刻都被暗示「妳沒有不美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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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美」是什麼?美麗早就被定好是那四、五種標籤,它的類別是非常清楚的,妳在自己的衣櫥裡是角色扮演,以為在角色扮演中就可以獲得成功或幸福,其實這是一個把自己虛構化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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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女生像《渴望》的藤島加奈子和《魔女嘉莉》,嘉莉媽媽是虔敬的清教徒,想燒掉整個大衣櫃,兩性有「社會化的兩性」跟原始創造的兩性,她等於是抽離到社會化的女性,徹底斬妖除魔,她把社會化女性的特質完全拿掉,因為她覺得是墮落的象徵,其實社會化女性的問題就只是「思想的操控」,她媽媽也是進入角色扮演,為了逃脫社會火眼金睛的掌控,就將身體廢墟化,女兒也因為沒有經過社會化女生的扮裝過程而被霸凌。這個情況在女生身上非常嚴重,當你沒有扮演好你的角色扮演時,你就要有非常強大的心智去面對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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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問1,談社會化的兩性,舉英國作家狄更斯名著《遠大前程》Great Expectations談社會化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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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我覺得自己過得很開心,當我沒有活在別人價值裡的時候,就像我剛剛講的,我們是不是可以自己決定自己的重要性,我大概在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就定下志向我要以寫作維生,我自身實驗到現在這個歲數,證實是可以行得通的,我們可以不用完全角色扮演地混入這個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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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難保不會成為別人的影子嗎?變成影子的時候要怎麼自救呢?反派是人生中的另一種選擇,不是學他們作奸犯科,如果我們不符合社會化的訂單,如果我們無法如期出貨的話,我們是不是可以過得更好?精神保壘要做得很堅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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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超商的海苔,你永遠都在夢想魚子醬的生活,因為就是比鄰嘛,那樣的社會最殘酷的就是魚子醬跟海苔就放在兩條巷子的旁邊,讓你覺得貧窮跟階級就是這麼近,非常地近啊!你打開電視就可以看得到魚子醬每天的生活,你身為一個海苔,你完全忘記身為海苔的價值存在,現在很多都是這樣子,問為什麼是海苔,但這根本就是假議題,因為你根本就是海苔~(眾笑)都困在一個很基本的問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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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寫這本書就是要戳破很多假議題,社會定義的兩性是不是真正的兩性?社會定義的兩性是不是一個海市蜃樓的假議題?是不是也被催眠了?我們完全沒有辦法戳破那些標籤了,其實大家也不要夢想去戳破,但也不要夢想去戳破睡美人啦、白雪公主啦,或者一定要成功的辣妹什麼的,那些標籤都已經跟我無關了,因為這些標籤對成功已經沒有想像力了,因為商業的操控下,我們對成功、對幸福都毫無想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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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幸福這件事是非常主觀的事情,但是為什麼我們對幸福一定要被主觀價值洗腦?比如說要在幾歲生小孩啦、婚姻要是什麼樣子、沒有辦法結婚我就栽細啊……我覺得那些東西其實都是我們被所有假議題所操控,跟我們個人一點關係都沒有,林志玲跟我們沒有關係、蔡依林專輯賣多少跟我們沒有關係,哪個音樂進入排行榜跟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們這個人的幸福才跟我們有關係。
沒有想像力是非常可怕的事情!當你沒有想像力,你對幸福這件事毫無輪廓可言,就變成下個月我是不是要再買個什麼、我明年是不是要去歐洲啊,大家就像趕集一樣,像跳舞過熱症,彼此累積幸福集點,像在超商累積了幾百個集點,最後匆匆忙忙地去換貨,但還是換不到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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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集點什麼?你到底在集點是自己的幸福,還是別人的人生,還是你在模仿別人的人生?這個東西其實很弔詭,這裡面26個反派,所有人都犯了同一個錯誤就是──咦?你到底在集點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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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雷普利在集點狄基的人生,你把自己塵埃化了,換成另外一個混到這個世界上來,他才覺得他有一點落地的重量,原來他覺得自己像塵埃一樣,連飄到地上的資格都沒有,他是一個被經濟地位消除掉的人。他是在做服務業,工作都是為了讓顧客舒服而做,所以他是以一個消失的姿態出現在大家面前,比如說按摩師、waiter,每一個都是以消失的姿態出現在大家面前,他只有看到別人的人生,所以他就集點最棒的人生去模仿,但其實大家都是雷普利啊,很多人都會犯雷普利的問題──為什麼他可以?他這個方式我是不是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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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些都是假議題,我們怎麼會像他?因為我們根本不了解他,我們連自己都不了解,我們怎麼可能會了解那個人,你不了解的人,那你怎麼可能會像他呢?那這不是一個假線索嗎?那你不就白走一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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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很吊詭的事情,他只是要竊取他的生活位置,到後來他已經催眠自己到不想被看見了,他就活在類似狄基的人生,雷普利的東西全部一筆勾消,他就已經樂於被消失,等於以消失的姿態活在這世上是最好的,是自我的人格屠殺。這是有可能的事情喔,當你無法獲得某個位置、無法獲得什麼,你可能為了存活或看起來像某個人,而不斷用自我消去法,讓自己像某個人或某個階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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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可以用人體實驗的角度來看他們,如果你今天處在他們的遭遇下,你會不會做同樣的選擇?你會不會有更好的選擇?或在他的人生價值裡,你是不是可以創造出一個不讓社會捆綁的價值,自己創造一個完整的體系來?因為我們這個時代除了這樣的方式,其實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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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2,覺得教父麥可‧克里昂有強烈的特質,一般看到人變壞是因為權力、財富或美色等世俗誘惑,但麥可變壞是因為親情,有人要暗殺他爸爸,從遇到家裡的巨變,親情讓他變成黑社會,麥可曾說「我認為我自己是個罪犯是件非常可恥的事情。」如果一般人遇到相同情況,每個人的選擇會跟他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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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開始其實是為了保護家庭,可是做到後來無法踩煞車的時候,其實是他自己的問題,他有點類似《終極追殺令》裡的史丹對抗殺手里昂,他們都有點人格性的潔癖,只要有一點髒就要擦拭。你有看過麥可‧克里昂的前半生嗎?他其實是根本不想沾邊的,他以一種精神的潔癖在對抗他們家族的惡勢力,所以當他怎麼擦都擦不乾淨,像黑螞蟻一直湧出來的時候,就會想全部把它弄掉,變成黑的好了,道德強迫症已經到了他精神上無法負荷的程度,就索性整個崩塌了。人性就是有所謂墜落的快感,一直想要抓住道德的指標,那個最遠的山崖上的白雪,但一直勾不著,也一直無法清潔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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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一直想要清潔化他家族裡的冤孽,他想要劃清界限,後來又跑到西西里島結婚,做了很多宣誓性的動作,都是要黑暗不要淹過來,但當不停有黑螞蟻湧出來的時候,墮落的時候,就會掉到無底的深淵,因為之前撐得太辛苦了,等於墜落是一種快感,他被精神性的潔癖給打倒了。其實這兩個人的人格都是「除惡務盡」的角色,他會這麼地疲倦,髮額永遠是濕的,他周圍毒梟跟除不盡的毒品,精神上的潔癖及強迫症已經先將他打倒了,要不然他可以終結克里昂家族,可以讓家族就這樣結束了,他可以放手,可是他的精神性潔癖,如果有一點不乾淨,就寧可全部都髒掉,那是非常赤子情懷、非常愛家庭,跟非常想要過度理想化的世界,但世界不可能有麥可‧克里昂這個人,他誕生在本來就不屬於他的世界,因為他想像的不是這個世界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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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欣臉書的補述】:
昨天因為太緊張 演說有跳針的情況 謝謝大家的包容與體諒 今天起床 想到一些沒有跟大家分享的事情 昨天其實很想跟大家分享寫作與思考的重要性 自己雖然不是什麼達人 但面對現在3c產品出現後 很多東西都在攔截我們的思考與心流的普世情況 如果要從這些天羅地網的雜訊中脫逃 寫作會是個好方法 如果有興趣寫文章的人 或許可以從一個有趣的步驟做起 就是讀書之外 也可以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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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從人表情的陳年壓縮檔中 細細觀察他眼角走漏的訊息 或嘴上未說的弦外之音 從動作 背影中觀察 大量存檔 先不要下結論 但當你開始落筆中 他們的身影 與心事就會大量湧現在你的記憶庫中 讓你變得想書寫 如果很想書寫的人 或許可以從這有趣的步驟開始 生活也會變得鮮活許多 起碼比一直在意自己人生的獨腳戲要有趣很多 (僅供參考之)
https://www.facebook.com/permalink.php?story_fbid=836035023105391&id=737051849670376
致青春原來你還在這裡結局 在 環球膠報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點解咁多人憎周星馳】
周星馳是誰?
這個問題似乎根本不需要回答。我們在他的電影裡感受各自情緒,嬉笑怒罵歡樂悲傷,還有一萬年期限的愛情。
但周星馳到底是誰?
當我們認真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發現幾乎找不到答案。貼在他身上的標籤太多了——喜劇之王、上市公司主席、刻薄貪心的自私鬼、不尊重他人的自大狂……
幾乎每個跟他合作過的演員導演都怨聲載道,他們把周星馳形容成一個極其討厭的爛人。
但周星馳是不是真的像他們說的那麼討厭?
作為看過大量港片的偽資深影迷,忍不住想去 818 ,周星馳背後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樣的。
從哪裡說起?先從他的童年開始吧。要了解一個人,最好先去了解他的童年。
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香港接連迎來兩次內地移民潮。
1962年6月22日出生於香港的周星馳,就是這一批移民的後代。周星馳的母親凌寶兒在大陸讀的是師範專業,她父親是法官。
據香港媒體報導,凌寶兒是在1957年父親被關入監獄後,頂著“黑五類”的身份,和母親一起從廣東前往香港謀生。
其時正值香港的製造業發展迅速,但新移民找工作並不容易,先要有人擔保,又要有保證金。
來香港後,凌寶兒由於沒錢,很快嫁給了一個來自上海的移民,他們住在當時的九龍貧民區,生下兩女一子,一家 5 口擠在一間狹窄的木板房裡。
周星馳說,小時候他覺得豉油撈飯是天下最好吃的美食。
【父母的藝術細胞用來打架很有娛樂性】
周星馳有個姐姐和妹妹,姐姐叫周文姬,妹妹叫周星霞,都是很普通的名字,唯獨他的名字最特別。其他明星的原名比較土,出道前還要改名字,像劉德華本名劉福榮,成龍本名陳港生,馮德倫本名馮進財……而周星馳就不用改名字。
“我的名字是媽媽取的,我問過她為什麼給我取這麼奇怪的名字,她說是根據王勃的《滕王閣序》「雄州霧列,俊採星馳,台隍枕夷夏之交,賓主盡東南之美」這句來的。”
有個念過大學的老媽就是不一樣,當然這個媽媽也影響了周星馳的一生。
凌寶兒嫁給周星馳的父親,愛情的成分比較少,更多是為了生活。
個性不合是正常的事,兩人經常吵架,乃至大打出手。凌寶兒是性情中人,最終選擇跟丈夫離婚,子女撫養權都歸了她。
這點在周星馳後來的訪談中提到過,已經成為星爺的他,說起父母的事,還是露出孩子一樣受傷的表情。
大家都應該知道父母吵架應該躲著孩子,因為要顧及孩子的心理健康,父母經常在孩子面前吵架,會使孩子的內心產生憂慮、驚恐和悲傷,從而對家庭的前途失去信心。
當一個人的童年過得比較痛苦,就會選擇性失憶,甚至有分裂人格的傾向。
周星馳在採訪中說:“我的父母都是很有藝術細胞的人,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很有娛樂性,就連打架都很有看頭,可能因為媽媽不是那種柔弱的婦女,所以他們的吵架甚至打架,往往都有出人意料的戰果。”
有香港心理學家分析周星馳的心態,認為他用“很有娛樂性”來解讀父母打架這件事,不是為了搞笑,而是不願面對殘酷的事實,所以試圖換一個輕鬆的視角,去形容父母在自己面前大打出手,周星馳把自己當做旁邊者,一方面可以讓自己回憶起來不那麼痛苦,另一方面也有逃避並且分裂的傾向。
當然,周星馳並沒有真正的分裂人格,但是他的多面性是日後大家可以看到的。
戲裡戲外兩個人,有人說他溫文爾雅,有人說他很小氣苛刻。兩極的評論很多。
【小時候媽媽以為周星馳腦子有問題】
1970 的香港,一個單身媽媽帶 3 個孩子,可見其艱難,離婚後的凌寶兒每天要打兩份工。
其中一份工作是在餐廳做收銀員,所以每次周星馳放學,她都會煮碗麵給兒子吃(後來在周星馳的電影裡有大量關於吃麵的鏡頭)。
周星馳生於 6 月 22 日巨蟹座,巨蟹座男生非常戀母,口頭上經常掛著“我媽說……”你們注意看,身邊的巨蟹男是不是這樣。
由於在外面打工賺錢很辛苦,周星馳和妹妹被寄養在外婆家,外婆平時靠擺地攤賣指甲鉗為生,周星馳和妹妹每天都幫外婆在廟街擺攤。
周星馳現在還會反覆提到小時候的這些事,已經過了 50 歲的人,可見內心有多敏感。
張雨綺曾經說過,周星馳很喜歡跟人說起他小時候的事。
有個強勢的母親,往往有個脆弱的兒子。可以說周星馳的母親影響了他的一生。
他那內外皆強的母親讓他形成了低價值的自卑感,當然,他是自卑又自負的,他常常說自己是帥哥,相當自戀,只是自卑如影隨形而已。這也跟他是巨蟹座有關,巨蟹男比較容易自卑。
星爺是出了名的孝順,說是戀母比較適合。慶功宴上還要帶上自己的母親,恐怕是第一人了。
1994 年《大話西遊》首映還帶上母親
第 21 屆金像獎又帶上母親。這麼戀母的明星,你們見過嗎?
很多人以為,周星馳現實中的性格跟電影裡相像,其實剛好相反。
戲裡他說話很快,戲外說話卻很慢,說話和做決定都很慢很慢,這是張雨綺說的。
即使面對母親,他也很少說話。
在母親凌寶兒的眼裡,小時候的周星馳在家裡一天也說不了幾句話,她甚至一度以為自己的兒子腦子有問題。
由於家裡沒別的男性,周星馳從小不愛說話,凌寶兒提到,她要是上街前問兒子跟不跟她一起去,他多半搖頭,然後站在窗邊看兩個小時街景。
據說這些看到的街頭百態,也是周星馳後來喜劇創作的靈感來源。
這說明,周星馳從小就是一個沉默寡言的男人。
這也可以解釋,為何進娛樂圈這麼久,被別人罵,被別人提起,被別人爆料,他卻從來不回應的原因,這真的不是因為心虛。
入行幾十年,從不在媒體上跟人爭吵,也不愛回應負面新聞,所以很多人認為周星馳是在默認那些負面新聞。
所謂三歲看老,小時候的周星馳除了沉默話少之外,最大的特點就是害羞了。
凌寶兒說,她以前帶周星馳出門吃飯,只要有外人在,童年時的周星馳都是拿菜單擋住臉,就這樣吃完一餐飯。
到了二十出頭,周星馳自己承認:“我這個人屬於怕羞的那一類。有的人平時講話很大聲,希望有人注意到他。我不是那樣,我平時喜歡聽別人講,我最喜歡聽嗓門很大聲的那個人講話。如果你給個劇本讓我演一次,我就能投入進去,把自己當作劇中人那樣去演,但平時不行。我覺得自己喜歡演戲。”
【他害羞到什麼程度呢?不肯拍床戲!】
包括他每次談戀愛都不願意公開,也有部分害羞的因素在。
1996 年,周星馳 34 歲。爾冬陞對他欣賞有加,鼓勵周星馳從喜劇演員轉型。爾冬陞在籌備《色情男女》時,打算找周星馳做主角,連劇本都是按周星馳量身定制的。
但《色情男女》需要脫衣解褲,周星馳最終與爾冬陞沒能談攏。後來是張國榮臨時頂上,電影才得以順利完成。
由於時間關係,《色情男女》的劇本來不及修改,所以大家如果留意的話,就會發現張國榮在《色情男女》裡的名字還叫“阿星”。
跟著偶像李小龍練功夫是逃避現實的好辦法
大家都知道,出來混,性格外向善於表達的人,通常情商都高一點,也容易混出頭。
但周星馳似乎不是這樣的人。
幼時家境貧困,還有兩個姐妹,每次吃飯母親總把肉夾給他,可每次周星馳都會把吃剩下的肉放嘴裡咬一遍再吐出來,更過分的是有次他竟把整個雞腿扔到地上,母親認為他很自私,忍不住打了他。
直到後來周星馳帶母親上鳳凰衛視的節目,主持人問周星馳小時候的情況,凌寶兒說起當年周星馳小時候的劣跡,而周星馳終於說了自己為什麼那麼做的原因——他發現母親很少吃肉,但又命令周星馳要把肉吃完,於是周星馳故意把肉弄髒留給媽媽吃。
但這個細節周星馳事後要求鳳凰衛視剪掉,他覺得自己太失態了。
這種不善表達自己,不善言辭的性格,在他的人生中造成的誤會應該不是一次兩次。
而他不善言辭也讓他頻頻錯失機會。
雖然他長大後,五官沒有硬傷,說起來相貌也算不錯——但長期的家境貧窮,在校學習成績差,老師不重視,個子比較矮,這些讓年輕的周星馳對自己沒什麼自信心。
還好,跟著偶像李小龍練功夫,能讓他暫時逃避現實,沉醉在自己的功夫夢裡。
要說他當時有什麼優點,就是他對人情世故都不甚了解,很單純。
原本出身中產的孩子想要繼續往上走比較容易。但像周星馳這樣家境貧寒,性格又沉默內向型的年輕人,要走到現在這個成就,的確要比其他人經歷更多,這也導致他後期越加不苟言笑。
可能也只有這樣,反而讓他在銀幕上可以肆無忌憚的表演。
跟他合作過《大話西遊》的導演劉鎮偉說,“他經常被人誤會扮大牌耍酷,其實他是一個非常怕醜(害羞)的人。拍《大話西遊》的時候,我見過他拿著掃把跟民工一起掃地。有次收工想跟我談戲,還偷偷往我酒店房間門下塞紙條。其實星仔平時害怕接觸陌生人,不夠主動,所以容易被人誤會。”
當時他三十多歲了,已經紅了很多年,卻還是這樣。
為了拿到一個死屍角色要花費一升口水
周星馳的坎坷奮鬥史應該不用多說了。
經過兩次考試才進入 TVB 培訓班(兒時好友梁朝偉一次就考過了),然後跑了一年龍套,接替梁朝偉主持兒童節目《 430 穿梭機》。期間他盼望能跟梁朝偉一樣轉型做演員,可梁朝偉只用了一年時間就紅了,他主持兒童節目一做就是六年。
20 歲到 26 歲,青春期最好的六年時間。
如果是一個善於表達自己的人,也許事情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了。
主持《 430 穿梭機》時期,就是後來拍《喜劇之王》的心路歷程。
《喜劇之王》裡有一段台詞,“天亮了就會很美”,可那時候周星馳不知道天什麼時候亮。
周星馳年輕時也是個超級萌神,皮膚白裡透紅。他自己說很多師奶打電話來電視台問他是怎麼保養的。
在當時,周星馳做主持人做得並不好,求做演員又不得。
前面已經說過,他是那種沉默害羞的人,而做主持人最重要的素質是什麼?應變能力快,開朗外向,口才伶俐,而這些他通通不擅長。
別說當時了,就算是現在,他面對大眾還是一如既往的拘謹。
他面對媒體的時候總是緊張,注意每次他出現在公共場合接受采訪,有時候腿還會發抖。
後來離開《 430 穿梭機》,進入《歡樂今宵》工作了 1 年,他更加不適合綜藝類節目。包括我們現在去找以前的節目視頻來看,周星馳慢半拍的節奏完全跟不上其他人。
周圍的人都游刃有餘,只有他的表現總覺得有問題,要嘛節奏不對勁,要嘛手放的地方不對勁,總之動作完全跟不上節拍。
他自己也說過,自己在鏡頭前才能放得開,在台上完全放不開。
不知道他這六年是怎麼過來的,如果一個人在一個自己不想待的崗位工作 6 年,曾經的理想和志向,相信都會被消磨掉。
在人生有著最大的可能性的時期,看著 6 年時光消逝,而其他人都紛紛混出頭了,不自卑才怪。
這幾年影響了他一生,連拍喜劇都拍出憂鬱的感覺來,他其實真的是個悲觀主義者。
那時候,周星馳每天很早起床洗臉刷牙時,都要對著鏡子喊“加油”,幻想有一天自己成為主角,“讓所有人都見識到很拽的樣子,最好還拿個什麼獎。”
但與此同時,他的自尊反覆遭受踐踏。他曾對身邊人描述那段經歷,不為了每天多賺幾十塊錢,四處等侯差遣,“學著很油條的樣子,跟人家插科打諢磨嘴皮。為了一個死屍角色,花費一升的口水去爭取。”
這對一個不善於人際交往的人,應該是件痛苦的事。
梁朝偉當時已經談戀愛,女友是漂亮的曾華倩,而且被 TVB 捧為當紅小生。
周星馳呢,根本沒人喜歡他,他倒是暗戀過藍潔瑛(就是《大話西遊》裡的春三十娘,現在落魄街頭),可藍潔瑛根本看不上他。
【被李修賢指著鼻子罵演戲像狗一樣賣力】
值得慶幸的是,雖然出道晚,好在周星馳的青春期比別人長,到了 20 多歲還看起來比同齡人要青澀。
1988 年, 26 歲的周星馳得到李修賢的賞識,出演電影《霹靂先鋒》,一舉奪得台灣金馬獎最佳男配角獎。
他當時坐在台下聽到主持人說出周星馳的名字,還小心地問旁邊人,確定是我嗎?
上台領獎時普通話也很差,說“我會繼續勞力(努力)”,非常可愛。
其實他人很單純,也很容易滿足。
在片場,被罵得最慘的人就是他,也被李修賢壓榨得很慘。
大家都知道《大話西遊》裡那句著名的台詞——他好像一條狗啊。
其實這句話來自李修賢在片場罵周星馳的一句話。因為周星馳演得很認真,李修賢認為太過了,直接指著周星馳的鼻子罵:“演戲又不是力氣活,你幹嘛像條狗一樣賣力?”
周星馳提到李修賢都是好話,“我非常感謝李先生,因為這個機會他沒給別人,就是給了我。如果沒有李先生,我可能什麼都不是。”
包括第 21 屆香港電影金像獎,周星馳憑《少林足球》拿到最佳導演獎,他在獲獎感言裡依舊特別向李修賢致謝。
但李修賢不這麼覺得,他至今對外宣稱周星馳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拿到金馬獎後,周星馳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做演員,連續出演《蓋世豪俠》《他來自江湖》兩部,並且開始跟吳孟達合作,展現無厘頭天分。
神奇的是,他這樣一個沉默寡言的人,演起戲來卻是極其癲狂。
據香港電視人馮美基回憶:“在電影圈,星仔初期的合約是簽給李修賢的萬能電影公司,價錢當然很便宜。後來星仔很紅了,全香港的大電影公司都想簽他,但星仔一直不肯點頭。”
其實,當時周星馳很需要一筆錢搬家,他想帶著媽媽和家人搬離老房子。
1990 年拍完《賭聖》,周星馳賺到一些錢,帶著家人住進新房子。他還對媽媽凌寶兒說,以後不管出什麼事,這棟房子都不要賣。
李修賢也不是省油的燈。好不容易看到周星馳一夜成名,他馬上以極低的價格( 70 萬)讓周星馳連續拍了好幾部電影。而在當時,外面電影公司給周星馳開出的片酬都是幾百萬一部,甚至近千萬一部。
這還不算,李修賢要周星馳拍的全是一些質量不高的片子,《龍的傳人》《情聖》等等,跟周星馳風格完全不搭。
為了不再繼續拍這類電影,周星馳開始躲避李修賢,於是有了周星馳忘恩負義的新聞。
事實上周星馳並沒有虧待李修賢,除了幫萬能電影公司拍了好幾部莫名其妙的電影,兩年後被向華強的永盛電影公司高價挖走時,李修賢在當中大撈了一筆。
最不可思議的是,李修賢狠狠地坑了周星馳一道。他沒有毀掉自己跟周星馳的片約合同,而是直接賣給了有黑道背景的向華強。
也就是說,周星馳給向華強拍戲,還是拿 70 萬片酬。
大家可以看看那兩年香港電影市場的票房情況,排名前 10 的高票房電影中,有 5 部是周星馳的,全是 3000 萬以上的票房,而周星馳只能拿 70 萬。
而且其中這些電影裡的大部分搞笑劇情橋段,都是周星馳自己想出來的,算得上又編又演。
跟他合作過的香港女星毛舜筠說:“周星馳這個人很怪。以前我們都想著自己做好演員本分就好了,但他不是。當時我跟他搭戲,他整天要求改劇本。現在我才明白他為什麼那樣子,他只想著怎麼把戲拍好看。我們這些人常常在意人際關係什麼的,他不理這些。”
毛舜筠說當時周星馳把劇本改來改去,改得她煩死了。
《唐伯虎點秋香》的導演李力持自己爆料,那時候基本是周星馳自己在想劇本台詞,然後找編劇寫出來。
周星馳在片場什麼都管,據說《九品芝麻官》更是燈光美術一手包辦。大家都叫他“太上導演”,他所付出的遠遠超過一個演員的本分。但導演編劇的掛名都不是他。
【誰給周星馳投錢誰就是黑道老大的敵人】
被向華強簽下之後,周星馳不但沒拿到該拿的片酬,反而惹上了黑道背景。
吳孟達後來上節目也說過,當時他和周星馳都受到黑社會的威脅。
周星馳被疑為黑社會“新義安”成員,這事情相信大家都聽說過。他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打了兩次官司,最後都失敗了。
期間他想躲開李修賢和向華強,移民加拿大。但沒有成功。而他又是那種從來不對媒體訴苦的人,一聲不吭。
要是他能學會像黃聖依那樣熟練地對著鏡頭哭訴,說不定現在就不會有人拿黑社會來黑他了。
周星馳為了擺脫向華強費了多少功夫,過程曲折很少有人知道,向氏把周星馳視為搖錢樹,肯定不願意讓他單飛。
加拿大移民局之所以認為周星馳涉黑,是收到了香港圈中人的匿名舉報,說周星馳當演員是為了幫香港黑幫洗黑錢。
這個舉報人是誰,沒有證據也沒法證實,但很多人懷疑是向華強一手導演的戲碼,為了阻止周星馳離開。
其實周星馳早想自立門戶,靠著黃百鳴的公司找他拍《家有喜事》,一口氣要了 800 萬片酬,從而成立了自己的公司,投資拍《大話西遊》,結果虧得一塌糊塗。
之後他再憑藉《食神》翻身,又拍了自己想拍的《喜劇之王》。
後來周星馳為拍《少林足球》四處籌錢,有人問向華強為什麼不投,向華強說,給周星馳一個億,周星馳也不見得肯要。
這是句實話,被向華強欺壓了不下 10 年,周星馳怎麼肯再回去?在為《少林足球》籌錢時,向華強百般干預,甚至放話,誰給周星馳投錢,就是敵人。後來是林小明出手,周星馳才籌齊資金。
隨著《少林足球》大獲成功,圈子開始湧起一股“反周星馳”的風潮,其中最積極的人,就是向華強的御用手下王晶。
有心人可以自己去看,幾乎對周星馳不利的消息,都是些陳年爛賬,然後每年都有人找媒體刊登幾次。
哪怕吳孟達、羅家英等人一再出來說,他們跟周星馳並沒有不和,但刊登內容的媒體都罔顧事實。
甚至有人還拿 1993 年周星馳拍的《濟公》說事,因為裡面有句台詞是:“李修緣,我殺你全家。”
媒體說這是周星馳忘恩負義的證據,是藉著電影對恩師李修賢進行人身攻擊。但是這些媒體沒去好好了解一下,濟公在未出家前,他的本名就叫李修緣。
但是周星馳一如既往,不解釋不抱怨,即使是對自己有利的事情,他也不出面說點什麼。
【我想跟你結婚,你神經病啊!】
這時候要插播周星馳的情史了,這也是周星馳經常被人詬病的一點。
28 歲那年,周星馳終於談戀愛了,女方是同在 TVB 的演員羅慧娟,人稱娟妹。
兩人在 1988 年戀愛, 1992 年由於朱茵介入導致分手。
1990 年,周星馳一共演了 11 部戲。當時他還在跟娟妹戀愛,忙得腳不沾地。後來周星馳在接受柴靜採訪時說:“如果可以重來的話,我希望自己不要那麼忙了。”
羅慧娟跟周星馳應該還是比較純情的那種,因為當時羅慧娟和周星馳都不算紅,都在苦苦打拼。
不過,周星馳的勢頭在 1990 年突然爆發起來。同一年,羅慧娟仍在 TVB 拍電視劇。
娟妹沒趕上他最紅的時候,但趕上他最帥的時候。
如果朱茵不介入的話,說不定真的能結婚。
1992 年,周星馳拍《逃學威龍 2 》。
劉鎮偉回憶,有天他跟周星馳坐在一家酒店吃飯,周星馳跟他說:“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容易愛上一個女孩子。”劉鎮偉當時還笑著回答:“我說請你別濫用'愛'這個字,你那叫花心!”他聽完覺得很沒意思,低頭吃飯不再說話了。我事後覺得,星仔主要是太孤獨了,聰明的人都很孤獨。
這一年,香港的八卦媒體已經捕捉到周星馳和朱茵的約會信息,也寫了不少關於周星馳、羅慧娟、朱茵的三角戀愛文章,轟動一時。
但周星馳和朱茵沒有做出公開講明,也不否認。到了 1994 年,有媒體傳出他們兩人開始論及婚嫁。
其實周星馳一直都想結婚,他和娟妹也曾經談及婚嫁,到了朱茵這段,同樣是談及婚嫁。
所以說周星馳對娟妹是有虧欠的,他一直沒有對外公佈過如何處理自己跟娟妹的這段感情。不過周星馳似乎跟所有交往過的女星都有過默契約定,就是不公開戀情。
那時候周星馳在整個東南亞是當紅炸子雞,外界已經開始叫他星爺。
演完《逃學威龍 2 》,朱茵因為跟周星馳的緋聞而迅速走紅。
《明報周刊》說,星爺跑了八年龍套才成名,朱茵一出道就成名,她太好命了。
所以說,娟妹趕上了星爺最帥的時候,而朱茵趕上了星爺最風光的時候。
1995 年,周星馳和朱茵的感情出現裂縫,兩人相處的時間恰好也是 3 年。
關於分手原因,比周星馳小 9 歲的朱茵,在當年 6 月接受《明報周刊》的採訪時說,是因為周星馳的愛情心智不夠成熟。“他是一個好人,幾年來,我提過幾次分手,他珍惜我,從未答應。但這次我堅決要這樣做。剛開始,我以為問題是出在自己身上,後來發覺是他的心智未成熟。”
朱茵說,是她自己主動提的分手。而正是因為朱茵不斷地向媒體提起自己跟周星馳的事情,所以這也是周星馳四段感情裡(羅慧娟、朱茵、莫文蔚、于文鳳)最出名的一段。
一個不停出來說,一個從來不肯說。可想而知,媒體更傾向誰。
但感情這種事情,不能說誰對誰錯,何況周星馳作為男人,肯定要承擔更大的責任。不過周星馳當年被媒體堵在路上,忍無可忍說了一句:“朱茵不夠笨。”
這句話也很意味深長,現在想來應該是說朱茵不像娟妹那麼簡單吧?
1994 年,朱茵還是周星馳的女朋友,周星馳請她出演《大話西遊》中的紫霞仙子。這個角色幾乎是為朱茵量身打造的,事實證明也夠她吃一輩子的老本了。
到現在朱茵的微博評論裡,十個有九個是叫她“紫霞仙子”。
由於《大話西遊》太過深入人心,所以星迷裡對朱茵的態度也是分成兩派,一派是感性派,覺得惋惜,希望兩人在一起。另一派是理性派,認為他們生活裡根本不是一路人。
感性派很好理解,可理性派為什麼會覺得周星馳和朱茵不是一路人?
因為他們認為朱茵不懂周星馳。
周星馳的其他女友如羅慧娟說過:“他是一個很痛苦的人,永遠會為了工作拼命。同他相處一定要有耐性,因為你同他講話他好像聽不到,其實是在想東西。”所以娟妹很懂他。
莫文蔚也懂他,“他的喜劇不止是喜劇,其實很有深度,除了逗你笑,也講了很多有哲理的東西。”
但朱茵提及周星馳,永遠都是八卦邊角料,從來不懂周星馳在想些什麼。或者說,朱茵在乎的是周星馳付出了什麼,還有哪些事情沒做好。
朱茵提出分手時,剛開始她說是好聚好散,而且分手是她主動提出的,周星馳還多次挽回,但她沒答應。
到了 1996 年,事情已經淡化,朱茵突然又出來改口痛罵周星馳。媒體再次蜂擁而至。
本來周星馳就不願意出來說話,所有媒體都想做他的新聞但苦於找不到門道,現在朱茵又主動出來說話,媒體自然要大加渲染。
然後,這個渲染時間長達兩年之久。
藍潔瑛這樣形容當時的情況:“我覺得我的驚慌程度回到了新人階段,很怕見記者,不知道有什麼新聞突然就跟自己有關了。”可見當時媒體的瘋狂程度,任何跟周星馳有點關係的人,全被挖了一遍。
相信周星馳在這段關係中也受到了傷害,但他是男人。女人可以訴苦,男人怎麼辦?
從此以後,周星馳交女友都非常非常謹慎小心。
【再回到羅慧娟身上。】
1999 年 11 月,羅慧娟在新加坡參加潛水活動,耳膜嚴重受傷,導致完全失去聽覺。
事情過去兩週後,周星馳從記者口中得知消息,他向記者要了有關的新聞報導。然後寫了一封短簽:“娟妹,得悉意外,甚表關心,祝早日康復!”
羅慧娟收到時,說了一句:“患難見真情!”
順便說一下,羅慧娟是真正的基督徒,她從不怨恨任何人,後來還對朱茵毫無成見,心胸讓人佩服。
此事發生一年後,周星馳偕同母親、妹妹出席某活動,無意間遇到了許久未見的羅慧娟。
這次偶遇立刻成了媒體採訪焦點,有記者要求周星馳與羅慧娟合影。周星馳當即說,這要徵得娟妹的同意。
在娟妹點頭後,周星馳才敢著坐到羅慧娟身旁合照。
“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情放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時候我才後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對那個女孩子說三個字:我愛你。如果非要在這份愛上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這段風靡大陸的台詞是怎麼想出來的呢?周星馳說是在拍攝《大話西遊》時,自己坐公車時想的,而且是自己“私人感情上的感悟”。當時他和朱茵正在分手邊緣,不知是不想和朱茵分手,還是懊悔錯過羅慧娟?不是 A 就是 B ,大家自己想吧。
娟妹曾經說過,搞不明白為什麼她對周星馳一片痴心,想跟他結婚生子,周星馳卻當她神經病。
去年,周星馳的《西遊降魔》上映,其中舒淇對文章說了同樣的話,而文章的回答是:“神經病!”
以此紀念娟妹,她已經去世了。
【和梁朝偉一樣要為個人形象費煞思量】
儘管周星馳早前大紅大紫,拍的電影幾乎年年高居票房榜前十位,但從來沒有拿過任何獎項。
可能對香港金像獎來說,早期的周星馳就是個暴發戶。有誰願意承認一個笑星的演技?
周星馳整個人都很奇葩。奇葩點之一,是他寫日記。
身為香港人,基本寫字都會用粵語,比如常用“咁”“系”之類的字眼,但周星馳用的是文言文形式。
下面是周星馳很早以前寫的《一周日記》,大概寫於 1992 年左右。
星期一:
《鹿鼎記》重播,發覺林俊賢等昔日在劇中只做兵丁,而我自覺已算好彩,入無線後,只做過半年咖哩啡(龍套),之後我就做《四三零穿梭機》兒童節目主持。重看昔日劇集,我發覺劉德華與梁朝偉外型變化不大,華仔比以前憔悴消瘦,但更有型。我自己則憔悴了,卻無型。我與偉仔一樣,為奠定個人形象費煞思量。
星期二:
我的喜劇形像已被大家認同,本來對一位演員來說已是成功的必備條件,但我卻認為不足夠。因為我覺得自己經常演同一類型的角色,沒有什麼變化,就好像潮流一樣,很快會過時,所以我希望嘗試不同類型的角色,好使觀眾知道我並不單只是搞笑的小子而已。
星期三:
我最佩服周潤發,他演什麼類型的角色,觀眾都受落,所以我要以他為目標,希望可以做到他的成績。
星期四:
據聞台灣片商最近以聯手購買港片的方法,以壓低港產片的價錢,而且更定出一條新例,就是不再以自負盈虧的方式合作,而要和香港片商分擔責任。我認為台灣片商有次新例,是為保障他們的利益,實屬無可厚非,香港片商要謀對策,亦只能拍多一些高質素的電影,希望可以沖出亞洲,發覺多些新市場,這樣便無需過分倚靠台灣。
星期五:
對於被準港姐偷吻一事已成過去,我也不想多提,既然又不是什麼難以容忍的事,而且彼此同屬無線,也算自己人,所以絕不會成為緋聞看待。
星期六:
做藝人很容易因過勞惹上肝炎,所以有空我也會全身檢查,並且打定預防針,這樣才不會令身體出事,健康是最重要。
看得出,周星馳是情商低,不擅長人際關係。但是論智商是聰明人,非常聰明。
在《唐伯虎點秋香》裡扮演石榴姐的苑瓊丹這麼形容周星馳,“他太聰明了。平常的事還好,凡是有關電影,沒有人比他更聰明,可以幾天不睡研究那些鏡頭,聰明成這樣子偏又勤奮,不成功才怪!”
不過說到私交,苑瓊丹說:“我們和他基本沒法溝通。他是那種天生 IQ 就高的人,很難和他談得來,小學生和大學生怎麼交流?他就是個外星人。”
同樣看法的還有電影製作搭檔朱家欣,直言和周星馳合作有過不愉快,因為“周先生的思路實在轉得太快了,我們需要非常多的人工才能跟得上他思路的跳轉。”
幾乎所有跟周星馳合作過的人,都不得不承認,一般人根本跟不上周星馳的思路,普通人是從一說到十,但他開口就是十,省略了其中的一到九,所以有時別人根本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他的嘴巴永遠跟不上他的腦子。
如果你看過他三個以上的採訪視頻就會知道,周星馳不是個善於表達的人,有時候說不出來著急,就手腳並用做手勢。
周星馳的情商低,還在於他不諳人情世故。
2005 年他宣傳《功夫》,接受央視《面對面》主持人王志的採訪,王志問:“你這麼有錢過不了普通人的生活。”周星馳說拍電影是出於喜歡,但平時過的就是普通人的生活。
王志又問:“難道你這麼有錢了,還會回去吃方便麵嗎?”這其實是個非善意的問題,但周星馳卻很認真地回答:“其實我不但喜歡吃方便麵,上海拉麵我也喜歡,我還喜歡吃牛排……”而且是超級認真的回答。
可能有人認為他是故意裝不懂,可在去年柴靜採訪時,提到有人說周星馳“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會管”,這本來就是形容他做事認真,正常人都應該聽得出來。他卻把它當成真話,趕緊澄清:“亂說,是誰說的?”等柴靜說這是誇你認真時,他才高興地說,誇我認真嗎?那就好啊。
很多節目裡他都是沒聽懂人家的意思,就是很平常的意思,普通人都能聽出來那種,他卻聽不出來。有時候主持人故意拋給他的梗,本來是用來活躍氣氛的,他都接不住。所以節目很容易冷場。
在人情世故方面,周星馳的思維真的跟他的電影一樣,是神一樣的罕見存在。
跟華仔站在一起,星爺確實要為個人形象煞費思量了
【逃過了向華強,沒逃過廣電總局】
1995 年《大話西遊》上映,票房慘敗,周星馳自立門戶首次創辦的彩星電影公司宣告倒閉。
據劉鎮偉說,那段時間周星馳都不敢正視劉鎮偉。“香港觀眾都覺得被騙了,他們沒想到,原來周星馳還可以談愛情,《西遊記》這個故事還可以用悲劇的方法解讀。”
但周星馳不甘心,又跟劉鎮偉拍了《回魂夜》,結果票房還是不如人意。
兩部電影失利,周星馳不得不繼續跟王晶合作,回歸屎尿屁,拍了《百變星君》。諷刺的是,《百變星君》票房好得一塌糊塗。這個事實動搖了周星馳的信念,之後他連續拍了幾部自己不喜歡但票房很高的電影。
長期的貧窮潦倒,讓周星馳非常缺乏安全感,好不容易得到做演員的機會,他很怕再失敗,怕回到從前的日子,每一部片子的票房失敗都讓他很緊張,特別沮喪。
他寧可不惜自毀形象來達到搞笑效果,因為這樣,很多人都認為周星馳不是帥哥。“我怎麼能跟譚詠麟、劉德華、周潤發那些靚仔明星比?他們是影迷心中的偶像,我只是一個醜陋的性格演員。我有一次去看我主演的電影,那些觀眾一面笑,一面罵我是衰人!”
但靠打工賺了幾部戲的片酬之後,周星馳又成立了星輝公司,自己開拍《食神》,不再給別人打工。作為星輝公司的創業作品,《食神》票房還算不錯,而且開創了一條中國美食 + 中國功夫的新路。
接下來,周星馳有些搖擺,他不知道是該去好萊塢闖闖看,還是繼續留在香港發展。那幾年他接片基本是在還以前的人情債,《算死草》《行運一條龍》《千王之王 2000 》,全是在幫忙捧新人。
而那些新人都在學周星馳的無厘頭風格,這讓周星馳更加苦悶,他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然後就有了《喜劇之王》。
但香港電影的黃金年代已經過去,雖然《喜劇之王》是當年香港票房冠軍,但票房不到 3000 萬,金像獎還是照樣看不起周星馳,連一個提名都沒給。
“我覺得最好的東西是'笑中有淚',《喜劇之王》是一個嘗試,我覺得已經夠了,因為你不能完全自我,還要考慮到票房和市場,我不敢拍成徹底的悲劇。拍電影是很現實的,觀眾開不開心,才有人決定是不是繼續投資給你拍電影。”
周星馳原本是打算把《喜劇之王》拍成悲劇結局,也就是說,尹天仇做了臥底真的死了。
很快,全世界都成了好萊塢的天下,周星馳打算拍自己的大片,《少林足球》。這一年他已經快 40 歲了。
因為是特效片,需要大量投資。而為了讓周星馳繼續回來做小弟,向華強把所有香港的大佬都威脅了一遍,不准給周星馳的電影投資。
最後是同樣有深厚背景的林小明站出來,拉了周星馳一把。
2002 年,《少林足球》橫掃金像獎,但是,周星馳是搭車去拿獎的。
林小明的太太上台領最佳影片獎時,差點失聲痛哭,她說:“所有人都以為我們傻了,但是事實證明我們做對了。”後來是主持人曾志偉看情況不妙,搶過話筒打斷她說話,因為向華強就坐在下面。
林小明太太當時的失態,可以看出她有多大壓力,更不要說單挑大樑的周星馳了。
周星馳上台拿最佳導演獎時,把那些幫助過的人都感謝了一遍,包括李修賢。
當然排在首位的是李小龍。周星馳愛李小龍,這是全香港人都知道的事情。
《少林足球》投資 4000 萬港幣,全球票房 4300 萬美元。更重要的是,《少林足球》的成功引起了美國哥倫比亞公司的注意。
但《少林足球》並不是一帆風順,在中國大陸,這部電影被禁了,本來《少林足球》可能創造《英雄》那樣的奇蹟。與此同時,星輝公司所有在大陸的業務也全部被禁。
周星馳逃過了向華強,沒逃過廣電總局。
他當時按廣電總局的要求,親自寫了好幾封檢討書。說得不好聽一點,就跟孫子一樣。
而且應廣電總局要求,周星馳參加了各種各樣的內地活動,什麼金雞百花華表獎,去各個地方做頒獎嘉賓,甚至要給潘長江、趙本山等內地喜劇演員做陪襯。
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去找找那段時間周星馳參加內地各個頒獎禮的視頻,可以看出他有多鬱悶。
但周星馳還是周星馳,他依舊保持沉默。不管外界怎麼猜測《少林足球》被禁的原因,他一言不發。
後來是韓三平走關係,才解禁了星輝在大陸的業務,然後有了《功夫》的合作。
【超級悶騷巨蟹男選女主角必須選水瓶座的】
在說《功夫》之前,我們先來揭開 818 周星馳的內心。
為什麼他的電影裡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初戀女學生片段呢?因為他絕對是個巨蟹悶騷男,嚴重懷疑有著強烈的初戀情結。
第一個初戀出現在《食神》
胖子:“影迷送花給你”
星爺:“是誰?”
胖子:“是個女學生,斯斯文文,等你很久了”
於是星爺就開始回憶起自己純情的學生時代。
第二個初戀是《行運一條龍》
36 歲的周星馳又在裡面演個學生哥,一直暗戀鄭秀文飾演的 Candy ,看見初戀情人和別人戀愛後心碎的周星星,從此變成了花心浪子。
第三個初戀是《千王之王2000》
林熙蕾在裡面扮演的角色名字就叫“初戀”。
第四個初戀出現在《喜劇之王》
他把張柏芝打造成一個學生妹子,而他自己也穿著學生製服,好像學生哥。
《喜劇之王》裡,“初戀”一詞的出現頻率很高。
大家應該記得這句台詞吧?“初戀呢,其實在我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例如我們還是 BABY 的時候,看見了奶嘴就想要去吸它,這也是一種愛的表現。”
還有《喜劇之王》開頭那個有錢龍少,在夜總會包廂裡四處撒錢,“我要找初戀啊!初戀啊!”
後來周星馳去香港大學參加講座對談,終於解開了初戀謎團,原來在學生時代,周星馳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初戀,而女方是水瓶座。
於是《行運一條龍》裡有一段星爺自己的描述:“水瓶座就像一隻口小肚大的瓶子,雖然很難把手伸進去看個究竟,可一旦你進入裡面後,就會發現很大,甚至有森林,還可以在裡面打滾。”
你說他幾十歲的人了,還始終不忘初戀是水瓶座,是不是很悶騷?
甚至他悶騷到什麼地步?在《功夫》開拍之前,宣布女主角必須是水瓶座的。
黃聖依能入選,她是水瓶座應該是原因之一。
包括在周星馳的個人公開檔案上,他給自己的星座填上:月亮星座是水瓶座。
真是死活都要和水瓶座扯上關係,太悶騷太奇葩了!
當然,真正拍《功夫》不是因為水瓶座,而是因為周星馳的懷舊情結。
在工作時,周星馳是個苛刻到不近人情的傢伙,對他自己也是一樣。
《喜劇之王》當年拍了七十幾組文戲,連老搭檔吳孟達都理解不了。
拍《少林足球》,高成本迫使周星馳對自己要求更加嚴格,連角色說話、走路姿勢都要從不同角度拍攝 10 多遍。他自己在開拍前整整半年,每天練球兩小時。
他身邊的人說,周星馳什麼特殊興趣愛好也沒有,不去旅遊不去享受,近乎清心寡欲。
香港媒體都知道,周星馳沒什麼好偷拍的。“私底下的他並不搞笑。他很孤獨,又很少說話,最多也就是跟朋友吃個飯或者自己出去騎自行車,跟拍他好無聊,都是做同樣的事情。”
做同樣的事情,是因為周星馳從小到大喜歡什麼都是從一而終。
小時候他媽媽給他買過一件白T恤,他很喜歡,然後就一直買白T恤,導致香港狗仔每次寫稿子的開頭都是——星爺又穿著他最愛的白汗衫。
拍《功夫》也是出於固執的長情,他愛李小龍愛了幾十年,愛功夫和漫畫愛了幾十年。
他對李小龍的愛,超越了性別和空間時間,所以一定要拍《功夫》。
周星馳說過,自己之所以有這一天,是因為李小龍。
小時候家裡除了媽媽只有姐姐妹妹,彼此共同話題很少。後來看了李小龍的電影,“李小龍對我來說就是神仙。”
一個陽剛的功夫高手,讓周星馳從女性化的家庭中跳脫出來。後來去學校唸書,校長問他有什麼特長,周星馳告訴校長:“其實我的強項是功夫。”
在整個《 430 穿梭機》的幾年苦熬時光,周星馳就是天天想著李小龍,才堅定住自己要做一個演員的信念。李小龍沒有為他做過什麼,他卻惦記了大半輩子。他尊敬所有值得尊敬的人,從來都是。
有些人說周星馳對他不好,其實那人應該想想自己是不是值得被尊重。
2001 年拍攝《少林足球》,周星馳特地調教陳國坤模仿李小龍,其中有一段對白。
陳國坤:“不好意思各位,我要歇一會了。”
周星馳:“不要緊的,你只是人離開,精神永遠都會在這裡。”
他不捨得讓大家忘記李小龍。
陳國坤因長相與李小龍相似而被周星馳挖掘,他說星爺要是生氣,只要他一做李小龍的樣子,星爺就不生氣了。
這得愛到什麼地步啊?
年少時周星馳學過 3 個月功夫,後來家裡沒錢交學費就沒再繼續學。
成名後,周星馳跟過黃淳樑師公學習詠春。黃淳樑是李小龍的師兄,等於周星馳是李小龍的師侄,千方百計跟李小龍扯上關係。
連死對頭王晶都說過,其實周星馳想拍一部關於李小龍的功夫電影,早在 1992 年時就在想了。
那個小男孩的功夫夢,一做就是三十年。
他對所有接觸過李小龍的人都很羨慕,所以《功夫》找來了當年演功夫片的元秋、元華和梁小龍。
2003 年 6 月份,《功夫》在上海開機。為什麼選上海?因為周星馳當時以為上海是他的家鄉,因為他父親是上海人(其實他父親是寧波籍)。
這樣一部電影,周星馳當然不能搞砸,“我希望這部電影的每個鏡頭都是別人沒看過的。”
以前周星馳的電影,最出彩的是對白,但這次他提出用動作取代對白。“可以用動作的,就用動作,實在用不了才用對白。”
功夫劇本,周星馳的字和畫都好幼稚。
【這部電影拍完周星馳的頭髮徹底白了】
拍《功夫》時候還發生了一件事,有香港媒體報導說,周星馳在上海召妓。
在這之前,在向華強的操控下,香港電影圈已經有了抹黑周星馳的言論,但周星馳從來沒有做出過任何回應。
但這次他很激動地站了出來。
這也周星馳的死穴。你可以罵他人品不好,性格不好,脾氣不好,演戲不好,他都可以當沒聽見。但要是說他私生活亂搞,他就忍不了。
就像有香港媒體報導說他跟于文鳳激吻,周星馳就要告上法院。真是個怪咖 ~
所以當他知道召妓的新聞後,那叫一個激動,平時沉默低調的他強烈要求雜誌公開道歉。
最後雙方鬧上法庭,周星馳說,這件事影射他是不道德的人,因此對他構成嚴重的誹謗及虛假指控,令他覺得極度憤怒、苦惱及尷尬。(為什麼我忍不住笑了,感覺周星馳好萌啊……)
最後當然是周星馳勝訴了,但媒體也只是像徵性地賠錢道歉了事。這種事情,娛樂媒體再怎麼敗訴,也不會傷及根本。
這讓我想起《九品芝麻官》裡的一段情節。
吳孟達:“十三叔,他們說你勾結江洋大盜,販賣軍火,推老婆婆下海,還強奸了隻母豬。”
周星馳:“我絕對沒強姦母豬!”
看到了吧,面對種種人品指控,他完全不在意,只激動地回應了一個私人問題。人家在乎的是身體清白。
《功夫》前後發生了三件事,吳孟達,洪金寶和黃聖依。
首先是吳孟達。
很多人都說“周星馳人品很差,連吳孟達都和他決裂了。”作為論據,他們說周星馳原定找吳孟達出演,後來取消了,讓吳孟達損失了百萬收入。
這件事且不說真假,就算是真的,也算不上人品問題,拍電影臨時調整的事情多了去了。何況連吳孟達自己都出來澄清,《功夫》是因為非典(SARS)延後,吳孟達自己又跟別的劇組簽了合約,就沒能再合作,這關周星馳什麼事呢?
然後是洪金寶。
洪金寶和周星馳拍《功夫》鬧出矛盾,洪金寶憤然離組,四處說周星馳壞話。話說得很絕:“不可以當自己是人,別人是狗。”
周星馳對《功夫》非常看重,只要一點不完美他都會重拍。
洪金寶的問題在於,他一直把自己視為香港武行界的大哥,但周星馳拍戲時不論大哥小弟,只求盡量完美。
於是,劇組拍到一場打戲,動作指導洪金寶拍了三條,覺得可以了,但周星馳希望再拍,洪金寶臉色就不太好看,後來拍了十多條,周星馳還是覺得不夠好,洪金寶當即發飆了,認為周星馳在這麼多人面前沒給他面子,不尊重前輩。
但是洪金寶擔任《功夫》的武戲導演,片酬是 100 萬美元,走的時候,《功夫》拍了不到 1/3 ,他帶走 20 萬美元片酬。而且回去香港放話,不許哪個武行班底接周星馳的活兒。
最後幸虧是美國投資方出面找到袁和平來救場,袁和平的片酬仍是 100 萬美元,立馬超了預算。
袁和平的武打風格和洪金寶非常不同,但前面的戲不可能重拍,大家只能硬著頭皮繼續下去。
等到《功夫》上映,洪金寶又冒出來拿走了一筆可觀的分紅,大概 400 萬左右。
拿到錢的洪金寶馬上變了態度,有人再問起他跟周星馳鬧矛盾,洪金寶回答壓根沒這事情。
周星馳行走江湖多年,深知金錢乃萬惡之源,後來不愛接觸人,估計也是因為見識了太多人性醜惡。
周星馳這樣的性格,如果不是才華出眾,在社會上會混得很慘。即使是現在有錢有名,他也不是很開心。
周星馳因為《功夫》手寫給觀眾的信:
“拍一齣功夫片是我多年以來的夢想。今次有幸和多為影壇前輩及出色的工作人員合作,實踐我的夢想,我感到十分高興。更令人鼓舞的是,《功夫》一片獲得觀眾及電影人的讚賞,證明大家的心血沒有枉費。最後希望大家在欣賞這套 DVD 之餘,更能領略《功夫》的精神。”
星爺簽字一直是圓的。
最後是黃聖依。
關於她跟周星馳鬧的矛盾,基本沒什麼可說的,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她現在跟著楊子混,混成什麼樣,有目共睹。
不如來說說《功夫》這部電影。
一般的功夫片都是A打敗 B,B又打敗C,總結下來就是以強勝弱。
但是《功夫》的最後一句話徹底讓火雲邪神心服口服。這一幕就把這部電影提升到一個高度“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仁者有大愛,修成了絕世高手,卻不是為了持強凌弱。
周星馳跟陳凱歌、張藝謀等人不同之處,在於周星馳始終保持可貴的孩子氣。包括他把棒棒糖堂而皇之地放大了推到觀眾的面前,童真得理直氣壯。
說起這棒棒糖,《西遊降魔篇》裡扮演陳玄奘(文章)師傅的演員(程思寒)說:“他就站在鏡頭前,手裡拿著一個棒棒糖,一邊吮一口一邊說——還差那麼一點點,還差那麼一點點。”
還有一點可能大家不一定會發現,《功夫》的主題曲是周星馳自己作曲和編曲的,他把旋律音符記在腦子裡,然後哼給相關人士聽,再把樂譜寫出來。(補充:少林足球時期亦同,周星馳哼給盧冠廷聽,由盧冠廷譜出男兒志及踢出一個未來)
《功夫》幾乎囊括了他所有的企圖心。包括他的人生觀世界觀。
這個痴迷武功如來神掌,想要維護世界和平的小男孩,當然是他自己。
《功夫》上映十週年,要轉製成 3D 重映。有人說星爺圈錢,其實是是影片版權方索尼哥倫比亞公司的決定,掙得錢都歸哥倫比亞,跟周星馳毫無關係。
國內很多影迷認為《功夫》跟周星馳以前的電影不一樣,不那麼好笑了,也沒了深度。但國外對《功夫》的評價非常搞, IMDB 上 8 分的華語片,實屬難得。
包括斯派克李,在紐約大學教了 15 年電影,每個從他手下畢業的學生都會收到一份必看電影清單,裡面就有周星馳的《功夫》。
而對於我來說,每次看到《功夫》片後出現的字幕:
主演 周星馳
編劇 周星馳
監製 周星馳
導演 周星馳
我都感非常到驕傲,又有點想哭。
這部電影拍完之後,周星馳的頭髮徹底白了。這是他自己說的。
期間還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功夫》在北美和歐洲都上映了,那年周星馳媽媽去荷蘭旅遊,走出酒店看到大樓外面掛著一張很大的《功夫》海報。
在人生地不熟的異國他鄉,星媽看到自己的兒子那張熟悉的臉,印在大大的海報中間,她的眼淚當場就流下來了。
她事後說,那一刻她真想告訴所有經過的路人,“你們看,那是我兒子。”
她在那裡呆呆地看了很久很久,連錢包被小偷給偷走了也沒發現。
【還在迷茫的童年世界裡找不到出口】
《 People 》雜誌 把星爺列為“全球最性感鑽石王老五”,跟湯姆克魯斯排在一起。
在 IMDB 上,《功夫》的評分和評價可以說非常逆天,目測所有華語片沒有比《功夫》的 User Review 更厲害的了,而且美國觀眾都在喊著要看續集。
美國投資方當然更是這麼想,趕緊開拍《功夫 2 》。但周星馳去放棄了鞏固北美市場的機會,跑去拍了《長江七號》。
在說周星馳為什麼改拍《長江七號》之前,先說說《功夫》在香港金像獎上的表現。
第二年金像獎,《功夫》共獲 16 項提名,很多人都拿了獎,就是周星馳沒有拿到最佳導演獎。
金像獎主席文雋認為,周星馳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拿最佳導演獎的爾冬升拍的《旺角黑夜》比周星馳強了不止一點兩點。
事實上,周星馳也很不喜歡文雋,儘管他向來不願議論是非,但很早以前說到文雋時,周星馳說:“大家都不是一個層次,無謂多說。”這是周星馳非常難得表明自己對某個人的不屑。
當然,這裡要特別註明一下,文雋以前是跟著向華強混飯吃的。
另外跟文雋不合的,還有一直被金像獎冷落的張國榮。不對,應該這麼說,文雋一直對張國榮有偏見。
這一點,資深榮迷多少都知道,以前在榮吧(補充:張國榮在百度的討論區),文雋還被封為頭號公敵。
這是題外話,就不展開說了。
之後幾年,周星馳都沒再出席金像獎,連《長江七號》徐嬌拿下最佳新人,他也未出現。《西遊降魔篇》更是和內地班子合作,片子沒有港味,從此和香港影壇漸行漸遠。
就連《少林足球》拿獎,也和投資人有些關係。當時金融風暴,香港經濟蕭條,所以香港政府高官張敏儀在將獎座頒給周星馳時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我很高興頒這個獎給你,因為你令很多香港人在不開心的時候都可以笑。”
如果周星馳憑《功夫》拿到最佳導演獎,他應該會上台講一段關於自己跟李小龍的故事吧?
可惜我們不會再有機會聽到了。
為什麼內地基本沒人批評周星馳?都是香港導演在罵他?因為香港人習慣抱團北上,但周星馳是個沒有派系概念的人,他從來不當大哥,也不跟人攀交情,這讓那些香港導演很不滿意,覺得周星馳太沒人情味了。
明白這些,可能也就不奇怪周星馳為什麼要回浙江寧波尋根了。
周星馳非常戀家,檔案寫最喜歡的地方是“家裡”
他來浙江拍《長江七號》,很多人對他印像很好。下面這個是當時浙江本地論壇裡一個網友發的帖子:
snsn2010 1115 樓 2013-11-07 19:34:23
星爺來過杭州,主辦方請他坐船遊覽,船上有個粵廚做了飯。他覺得很好吃,非要請廚師出來見面,謝謝他,廚師都很吃驚這麼尊重他。
現在繼續來說周星馳為什麼要去寧波拍《長江七號》。
他的父親祖籍寧波,這裡是他父親的出生地,周星馳雖然從小跟母親生活在一起,但他記得自己跟父親在一起的有限歡樂時光。
也許,周星星真的沒有長大,心裡一直住著個小孩。他總是喜歡這些東西,看漫畫書,棒棒糖,喜歡練功夫。
也許是在成人世界裡受到太多的挫折,他才用冷漠的外表與人隔絕,但是不經意間就暴露了孩子本性。
這個平日少言寡語的男人,只有在談到動畫片時才會滔滔不絕。
關於父親,周星馳在很多次公開場合都說起過一件事,小時候他要買玩具,爸爸答應買,但是媽媽不肯。
可能就是這樣,所以星仔永遠記得爸爸的好吧。這件事,不知道他說了多少回。
當然也可能他跟爸爸在一起的時間本來就少,記憶中能記住的,可能只有少少的一點點,他每次都要當獻寶一樣拿出來炫耀一番。
很早期的報導裡他說過“我今天跟媽媽住,明天又被爸爸接過去,後天又要去投靠外婆家。 我懷疑他的嚴重缺乏安全感,是由這段經歷來的,從小被父母拋來拋去的孩子,不知道自己歸屬在哪裡。
幼兒園時,他很爸爸住過一段時間,所有細節他都記得很清楚。
長大後,他在電影裡幾乎都是單親孩子或者孤兒,很少有父母雙全的人物背景。
而且在電影裡他刻畫了很美好的父子情,我一直覺得這和他童年得不到父愛有關。
小時候同學稱他是“沒有父親的野孩子”,怪不得星仔不再讓媽媽接他放學了。
從《他來自江湖》裡便開始改戲,把一對普通的父子改成一對很像朋友的父子。
到了《長江七號》,他讓徐嬌反串演父子。
童年時代父愛缺失一直是周星馳的遺憾,也成為拍攝《長江七號》的動機。
他來到寧波,尋根問底找到父親的舊宅,第一個電話也是打給人在香港的爸爸,隔著半個中國說:“爸爸,我現在在你當年住過的地方。”
他做那麼多事,無非想得到他爸爸一句肯定而已。
沒見過比他更傷感又孤獨的小孩。
還有《長江七號》裡那場父子兩人在破房子裡把打蟑螂當遊戲的劇情,這是周星馳的親身經歷,也是他爸爸小時候留給他僅存無幾的珍貴回憶。
他都把它拍進了電影裡。
他總是不厭其煩的說起小時候的事。他太懷舊了,太重感情了,所以很容易自苦。
“如果我做一部卡通片出來,你會去陪我看一次嗎?”
“我爸爸說會陪我看一次的,我非常期待。”
年過 50 歲的中年男人,大家都在成人世界裡爭權鬥富,他似乎還在迷茫的童年世界裡找不到出口,從來沒有沾染上中年男人的絲毫猥瑣氣。
我忍不住想,如果他有孩子,他在孩子的眼睛裡應該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吧。
如果看完周星馳的成長經歷,你才會明白這部為周星馳帶來眾多罵名的電影背後的含義。
周星馳忍心讓至尊寶拋棄紫霞,卻不忍心讓父親離兒子而去。
“好萊塢對我不重要,這部片子對我來說很重要。”他做了這麼多,就像一個向父親索取小紅花的孩子。
曾有人說過,“周星馳只有兩個年齡:一個是 5 歲的小男生,一個是 100 歲的老人家。”
一方面似老者般通透,一方面如孩童般單純。這種仙風道骨又童真禁慾的氣質在《長江七號》時期達到了巔峰。
過去的生活塑造了周星馳,也牽扯著周星馳,並難免讓他悲傷。
有一次,一個女記者採訪完周星馳,請他在一張照片背後寫一段話留念。據她回憶,有那麼一刻,周星馳露出難過的表情,然後歪歪扭扭地寫下了這幾個字:「為什麼堅持,想一想當初。」
對於我們這代人來說,也許周星馳真的是無可取代的。
年幼時,我們只把他的電影當成笑話,一個人躲在被窩露著頭咯咯地笑;
稍大一些,把他的電影當做勵志片,每個電影中的小人物都好像有自己的影子;
再大一些,我們把他的電影當做文藝片,偶爾思考眼淚和微笑哪個更重要;
等我們老了,他的電影是一部部紀錄片,回憶星爺帶我們走過的那些青春、成熟和回不去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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