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的瘦金體與威士忌
有我私人臉書的朋友應該都知道, 我除了威士忌之外, 還有收集鋼筆及練字的興趣. 中國歷代的諸多流派書法家中我最愛的就是宋徽宗的瘦金體了, 我對瘦金體的愛到了一種癡狂的地步. 我少說有十幾本瘦金體教學書與字帖, 電腦桌布, 掛簾, 馬克杯及 “周邊商品” , 可笑的是我寫的瘦金體趙佶看到應該會從地底爬出來賞我幾巴掌再折斷我的筆.
媽媽是國文老師, 常說字如其人, 人如其字. 我認為寫出來的字代表那個人的態度, 不論成功財富, 至少寫得一手工整的字是有自我要求的一個表象, 玩鋼筆後想說筆這麼多這麼貴, 若寫一手難看的字, 就像買整屋子又老又珍稀酒卻不懂得品飲賞析, 囫圇吞棗必然被別人笑, 所以我決定來好好的練字.
為什麼是瘦金體呢? 我是個粗人, 從小沒讀過什麼書, 看不懂的大小篆書就別提了. 四大家楷書的確是俊俏挺拔, 看起來工整又舒服, 可是實在讓我感到乏味, 我不是個中規中矩的人, 雖能欣賞卻不認為它是屬於 “我的字”, 我有著極端反差的第二人格, 喜歡我行我素又暴戾恣睢，終究不適合我. 隸書對我來說帶著無限的沈穩與睿智, 沈甸甸的字體, 成熟穩重的氣息充斥字裡行間, 這該是我磨光火爆脾氣後才可以開始練的字. 行書行雲流水, 瀟灑萬千, 能收能放, 但也不像是我的字. 我無法練草書不是因為我不會寫, 是我不知道字帖上哪個字是哪個, 完全無法解讀的東西練起來也是有難度的. 最終我選擇了瘦金體.
其實原該是瘦“筋”體, 但因為人家畢竟是皇帝所以要改成“瘦金”. 這種字鋼硬挺拔, 勁道強勢, 筆觸轉折點鋒芒畢露, 看起來實在是一種攻擊性很強的字體還散發着一種傲氣, 當初見到這種字體就發誓一定要練會它. 許多人說趙佶是亡國之君, 說這種字體不吉利, who cares...?
我最喜歡一邊賞玩鋼筆, 一邊練字一邊喝酒直到清晨, 酒意正高時寫出來的字雖不像正在練的瘦金體, 也多了另一種味道. 酩酊大醉坐在床戶看著天空慢慢轉出魚肚白, 一邊吃著東倒西歪弄出來的早餐，不在乎我的貓已偷咬好幾口，再狠狠的睡到中下午神清氣爽的起床. 這個S.O.P重復幾次之後我總發現少了麼東西, 感覺就是有說不出的不對勁, 我思考後才發現是我配的酒有問題. 我說目前市場上的主流是雪莉, 而且是重雪莉應該大家都能同意, 我的日常酒也偏向雪莉桶居多. 感覺雪莉的焦糖, 太妃糖, 咖啡, 巧克力與豐富油脂跟這種字體就是配不起來. 蘇格蘭的波本桶威士忌總是帶著白奶油, 蜂蜜, 香草, 甜堅果及清新爽脆的水果香氣, 多了少女情懷, 少了瘦金的鋼硬冷冽.
所以我開始尋找一杯有菱有角, 線條分明, 像是瘦金體的威士忌. 最後, 我刪除了雪莉桶, 刪除了波本桶, 刪除了多數柔美滑順的日本威士忌以及我私心覺得太粗獷的艾雷島泥煤. 我最終發現, 在我的意象中代表着瘦金體的威士忌, 居然是美國的Bourbon或是Rye Whiskey. 在我的感受中, 這些在僅僅烘烤過的橡木桶中陳年的威士忌, 有線條分明的特質, 單寧及辛香料感明顯, 雖然波本有時也具備甜味, 對我來說卻是淡淡的甜而不是雪莉桶的濃稠糖漿甜膩感. 波本中的白胡椒跟些許厚重的木質感, 賦予也刻畫了意象上與字一般清晰又尖銳有力的線條. 有一隻酒雖然不完美, 但已很接近的表現了瘦金體, 它是肯塔基Town Branch的100 Proof黑麥威士忌, 鼻腔上是薄荷, 肉桂卷, 甘草, 鳳梨乾及恰好的木質辛香調性, 味蕾上出現的是厚重的單寧及大地塵土感, 清晰蠟質感, 新鮮葡萄柚皮, 新鮮柑橘皮的巧妙澀味, 更多的木質, 白胡椒以及非常收斂的微微, 幾乎難以偵測的甜, 收尾異常乾爽, 帶點粉感. 木質, 塵土, 有輕盈, 也有厚重, 清晰又稅利的層次線條, 最後卻會出現一抹花香, 似乎就像是瘦金體雖然整體剛硬, 但在些撇捺藏鋒處總留著一絲柔柔叫人玩味的彈性與張力, 由極粗及極細的元素組合成了完整的畫面, 這些都很符合瘦金體的感覺, 不過總是感覺有一支更適合代表的酒款, 也許不是威士忌, 也許是我不熟悉的中式白酒也說不定, 不過, 我會慢慢尋找, 這, 就是玩威士忌有趣的一部分.
我還沒找到那隻完全能代表瘦金體的威士忌, 不過希望能在不遠的將來找到一只這樣的酒, 能夠一邊喝酒一邊練字一邊玩鋼筆實在是件很愜意的事情. 有的人喝威士忌喜歡聽古典音樂, 有的人喝威士忌喜歡抽雪茄, 有的人喝威士忌喜歡賞畫, 有的人喝威士忌喜歡看書, 其實我相信每隻威士忌, 都有可能代表一首曲子, 一支雪茄, 一幅畫, 一本書或一個我們人生中曾相遇的一個人, 將手中的酒液意象化, 賦予熟悉的記憶畫面與連結, 也是品酒好玩之處, 如果可以, 我想要倒一杯酒, 請趙先生喝一杯, 再請他指點指點怎麼寫他那一手好字.
在電腦螢幕另一端的你/妳, 又喜歡用手中那杯酒與生活中何物相連再相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