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號中國與現實中國 | 盧斯達 on Patreon】
政策文件雖然枯燥,但仍然可以看到很多東西。2019 年之後,香港有兩種社會已經習以為常的事情開始被改造,第一是愛國不愛黨思想,第二是香港和中華民國的複雜關係,這是構成香港以前那個社會的兩大主流支柱。
「愛國不愛黨」是政治界前輩們教養這一代的主旨。雖然不會有人手把手地教,但上一個時代的主流始終認為,這是在香港從事各種工作的定海神針,只要宣稱自己也是愛國,很多事情也有得談,可以避開很多危險。這是 Jimmy 仔在中國說出的「我也可以談,我也可以愛國」。
在早前關於「愛國者治港」的討論之中,有報道引述香港官員的講法:中國容許不同的政見,但紅線是絕不能允許作出損害中國共產黨帶領的社會主義制度的行為,因此不可能聲稱愛國,但不愛或不尊重共產黨的領導,濃縮標題為:愛國不愛黨「講唔過去」。
這是一個劃時代的改變,至少在之前很多年來,都不會有檯面人物正面給出「答案」。
愛國愛黨的問題在前十年、二十年,在香港都是刻意曖昧,充滿詮釋自由。直至香港人自己不太願意留意的中國法學家強世功在《中国香港:政治与文化的视野》(2014) 這樣說:
//香港雖然以「一國兩制」的方式回歸祖國,可這個「一國」概念在他們心目中,僅僅是一個空洞的符號,缺乏實質的政治內容。所以,在「愛國」問題上,他們經常會說,他們愛的是祖國的河山和歷史文化,而不是包含國家主權在內的政治實體。 這樣的愛國曾經是我們在港英殖民地下提出的愛國標準,而不能成為香港回歸後的愛國標準,否則,香港人與海外華人的愛國有什麼分別?//
所以老一輩香港民主人士的常識和安身立命的精神家園,在 2014 年開始被講了明白——雖然這在香港民主圈子中並不受注意。他們的確表示自己愛國,愛祖國的河山和歷史文化,愛十三億人民。 14 年以來的轉變,就是一場圍繞這個觀念的作戰:香港人整體認同作為「符號」還是「實質」的「中國」?
在保安局和支聯會鄒幸彤的書信往還之中,我們看見他們「討論」的其中一個重點,是關於對六四事件的定性問題。
報道中見發給支聯會的文件這樣說:「八九年的『天安門事件』是一場意圖推翻中國共產黨領導和顛覆社會主義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反革命暴亂……」,很多香港人對六四的定性,既有自己的意見,也可說是對「符號中國」的認同。所以 89 年之後,感情受創的香港人仍然切肉不離皮,華東水災的時候大家還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因為雖然對「現實中國」失望,但仍有「符號中國」作為替代。而如果你是當年的中國,看到這樣的香港人,雖然知道思想和立場有距離,但這些來自香港的仍然是「愛國同胞」。
在某個時空容許香港人愛國不愛黨,雖然可能是一個妥協做法,但無疑也令香港人的愛國熱情沒有完全離開「中國」的範疇。2010 年代香港分裂為加速派和穩重派。加速派不知為何極為苦大仇深,穩重派也不知為何過度樂觀。以今天的後見之明來事後總結,穩重派當時不覺得有大問題,主要是創世之初,當時的安排雖然沒有香港人在檯面上參與,但明顯照顧了在香港的大多數港英遺民。
香港歷史複雜,180 年來三次易手,所以民眾的背景和思想都很複雜。而 97 年的安排,安了老外商界的心、照顧了原居民陣營、民主派可以用「愛國民主派」的立場來參與遊戲、親北京派更可以成為政府伙伴……就算是支持中華民國的人,也擁有自己的空間,因為就像愛國不愛黨,「九二一中」曾幾何時也是通關密語。支持中華民國,也是支持中國認同 (符號) 中國,政治沒有不正確。這是開局時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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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慢慢改變的是「香港和中華民國」那一塊。雖然中華民國沒有實質管治過香港,但香港和民國有很多千絲萬縷的關係。談到這個,有網友談到:
//「香港一兩代人是讀南來文人的書長大。本地精英泰半受教於「暴大」(中文大學)。還有市井間的老式人情味、工商創業,不就是民國政治專制、但社會散漫自由的遺緒?這些都藏在我們的肌理,與親不親國民黨、慶不慶祝雙十無關。」//
97 之後,關於中華民國和清末革命歷史的紀念活動並沒有停止。人們去孫文傳說曾開過會的「青山紅樓」紀念、紀念抗日活動、紀念雙十「國慶」都可以。以前在各大小遊行,都會見到堅定的民國派去舉青天白日旗。文化上,很多上一代是在南來文人的小說、電影劇集之中長大;知識上,新儒家在香港有她的重鎮,很多學者都奉中國為正朔。晚至 7、80年代,香港還有很多報紙甚至電視台使用耶誕與民國紀元並行。
(使用民國紀年的《工商日報》在得知香港將在 97 年回歸中國之後,於1984 年 11 月宣佈結業)
消息引述保安局長鄧炳強在《星島日報》的訪問,其表示:
//「特別關注雙十節可能出現嚴重違法,稱根據中國憲法,台灣是中國領土一部分,任何人意圖、鼓勵或煽動他人將台灣從中國分裂出去,都屬違法,必然會果斷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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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97 年的開局,覺得「未盡完善」的人,其實最終都不會太不滿意,因為新制度確實為重要的人留了寬容,所以才無意中製造了 97 後的兩個階級,也就是比較滿意和比較不滿意。前者對後者的苦大仇深並不理解,後者也 get 不到前者總是老神在在,又是在怎樣的歷史經歷中養成。他們總是說,無論甚麼,一國兩制還是最重要。
我們一直認為香港的紛雜處是一個對任何國家都有利的生機。
這一兩年來,最不覺得有甚麼變動的,是在 97 年也沒有變動的那一撮人群。可能是一班來到香港但不是因為逃避政治運動的人,他們在觀念上不紛雜,所以不需要改造,也會很容易適應。至於上一波的菁英也可以移民,他們精神家園的遺跡會在香港被抹除,但可以整套 intact 地帶到其他地方。因為機緣巧合而長出的之異色花朵,究竟是要培養下去還是要將之掐死,在這裡和其他可以存留甚麼,又要用一代人甚更長的時間,用試的方式來解答。
同時也有2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21萬的網紅堅離地球 · 沈旭暉,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我哋真係好撚鍾意香港。但係呢個香港,究竟係點樣嘅香港?喺我讀緊書嘅九十年代,中國高壓嗰一套尚未到來,鄧小平話香港人嗰種「馬馬虎虎的愛國主義」,依然可以過關。大眾去完六四晚會、又會捐錢華東水災賑災。呢種身份認同,對香港以外嘅人嚟講,係好匪夷所思。與此同時,英國六十年代前嘅貪污腐敗早已遠去,殖民地變成引...
華東水災 在 無待堂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符號中國與現實中國 | 盧斯達 on Patreon】
政策文件雖然枯燥,但仍然可以看到很多東西。2019 年之後,香港有兩種社會已經習以為常的事情開始被改造,第一是愛國不愛黨思想,第二是香港和中華民國的複雜關係,這是構成香港以前那個社會的兩大主流支柱。
「愛國不愛黨」是政治界前輩們教養這一代的主旨。雖然不會有人手把手地教,但上一個時代的主流始終認為,這是在香港從事各種工作的定海神針,只要宣稱自己也是愛國,很多事情也有得談,可以避開很多危險。這是 Jimmy 仔在中國說出的「我也可以談,我也可以愛國」。
在早前關於「愛國者治港」的討論之中,有報道引述香港官員的講法:中國容許不同的政見,但紅線是絕不能允許作出損害中國共產黨帶領的社會主義制度的行為,因此不可能聲稱愛國,但不愛或不尊重共產黨的領導,濃縮標題為:愛國不愛黨「講唔過去」。
這是一個劃時代的改變,至少在之前很多年來,都不會有檯面人物正面給出「答案」。
愛國愛黨的問題在前十年、二十年,在香港都是刻意曖昧,充滿詮釋自由。直至香港人自己不太願意留意的中國法學家強世功在《中国香港:政治与文化的视野》(2014) 這樣說:
//香港雖然以「一國兩制」的方式回歸祖國,可這個「一國」概念在他們心目中,僅僅是一個空洞的符號,缺乏實質的政治內容。所以,在「愛國」問題上,他們經常會說,他們愛的是祖國的河山和歷史文化,而不是包含國家主權在內的政治實體。 這樣的愛國曾經是我們在港英殖民地下提出的愛國標準,而不能成為香港回歸後的愛國標準,否則,香港人與海外華人的愛國有什麼分別?//
所以老一輩香港民主人士的常識和安身立命的精神家園,在 2014 年開始被講了明白——雖然這在香港民主圈子中並不受注意。他們的確表示自己愛國,愛祖國的河山和歷史文化,愛十三億人民。 14 年以來的轉變,就是一場圍繞這個觀念的作戰:香港人整體認同作為「符號」還是「實質」的「中國」?
在保安局和支聯會鄒幸彤的書信往還之中,我們看見他們「討論」的其中一個重點,是關於對六四事件的定性問題。
報道中見發給支聯會的文件這樣說:「八九年的『天安門事件』是一場意圖推翻中國共產黨領導和顛覆社會主義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反革命暴亂……」,很多香港人對六四的定性,既有自己的意見,也可說是對「符號中國」的認同。所以 89 年之後,感情受創的香港人仍然切肉不離皮,華東水災的時候大家還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因為雖然對「現實中國」失望,但仍有「符號中國」作為替代。而如果你是當年的中國,看到這樣的香港人,雖然知道思想和立場有距離,但這些來自香港的仍然是「愛國同胞」。
在某個時空容許香港人愛國不愛黨,雖然可能是一個妥協做法,但無疑也令香港人的愛國熱情沒有完全離開「中國」的範疇。2010 年代香港分裂為加速派和穩重派。加速派不知為何極為苦大仇深,穩重派也不知為何過度樂觀。以今天的後見之明來事後總結,穩重派當時不覺得有大問題,主要是創世之初,當時的安排雖然沒有香港人在檯面上參與,但明顯照顧了在香港的大多數港英遺民。
香港歷史複雜,180 年來三次易手,所以民眾的背景和思想都很複雜。而 97 年的安排,安了老外商界的心、照顧了原居民陣營、民主派可以用「愛國民主派」的立場來參與遊戲、親北京派更可以成為政府伙伴……就算是支持中華民國的人,也擁有自己的空間,因為就像愛國不愛黨,「九二一中」曾幾何時也是通關密語。支持中華民國,也是支持中國認同 (符號) 中國,政治沒有不正確。這是開局時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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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慢慢改變的是「香港和中華民國」那一塊。雖然中華民國沒有實質管治過香港,但香港和民國有很多千絲萬縷的關係。談到這個,有網友談到:
//「香港一兩代人是讀南來文人的書長大。本地精英泰半受教於「暴大」(中文大學)。還有市井間的老式人情味、工商創業,不就是民國政治專制、但社會散漫自由的遺緒?這些都藏在我們的肌理,與親不親國民黨、慶不慶祝雙十無關。」//
97 之後,關於中華民國和清末革命歷史的紀念活動並沒有停止。人們去孫文傳說曾開過會的「青山紅樓」紀念、紀念抗日活動、紀念雙十「國慶」都可以。以前在各大小遊行,都會見到堅定的民國派去舉青天白日旗。文化上,很多上一代是在南來文人的小說、電影劇集之中長大;知識上,新儒家在香港有她的重鎮,很多學者都奉中國為正朔。晚至 7、80年代,香港還有很多報紙甚至電視台使用耶誕與民國紀元並行。
(使用民國紀年的《工商日報》在得知香港將在 97 年回歸中國之後,於1984 年 11 月宣佈結業)
消息引述保安局長鄧炳強在《星島日報》的訪問,其表示:
//「特別關注雙十節可能出現嚴重違法,稱根據中國憲法,台灣是中國領土一部分,任何人意圖、鼓勵或煽動他人將台灣從中國分裂出去,都屬違法,必然會果斷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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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97 年的開局,覺得「未盡完善」的人,其實最終都不會太不滿意,因為新制度確實為重要的人留了寬容,所以才無意中製造了 97 後的兩個階級,也就是比較滿意和比較不滿意。前者對後者的苦大仇深並不理解,後者也 get 不到前者總是老神在在,又是在怎樣的歷史經歷中養成。他們總是說,無論甚麼,一國兩制還是最重要。
我們一直認為香港的紛雜處是一個對任何國家都有利的生機。
這一兩年來,最不覺得有甚麼變動的,是在 97 年也沒有變動的那一撮人群。可能是一班來到香港但不是因為逃避政治運動的人,他們在觀念上不紛雜,所以不需要改造,也會很容易適應。至於上一波的菁英也可以移民,他們精神家園的遺跡會在香港被抹除,但可以整套 intact 地帶到其他地方。因為機緣巧合而長出的之異色花朵,究竟是要培養下去還是要將之掐死,在這裡和其他可以存留甚麼,又要用一代人甚更長的時間,用試的方式來解答。
華東水災 在 Being Hong Kong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看着今日的新晉歌手參加《全民造星》、《聲夢傳奇》等歌唱比賽節目,可會令你聯想到當年青澀的新秀Sammi(鄭秀文)?
曾經,香港巨星的風采引領着兩岸三地以至整個亞洲的潮流,「港星」風頭一時無兩。走進香港文化博物館的《瞧潮香港 60+》展覽,讓人完整地看到香港流行文化的黃金時代,是如斯的豐盛多元。
由戰後經濟起飛後的百花齊放,60年代蕭芳芳帶動的迷你裙熱潮、70年代反映小市民「搵食艱難」的電影《半斤八両》、唱出香港精神的《獅子山下》、80年代樂壇巨星如張國榮、葉麗儀 、羅文、梅艷芳及Beyond、港產片除了受到港人喜愛,更踏上了國際舞台⋯⋯香港流行文化潮來潮去,一浪接一浪的歌、影、視經典走進香港人的生活,隨着時代變遷,沉澱又演化,遂成為專屬香港人的集體回憶。
「除了提供娛樂,流行文化其實也在回應社會需要,例如1991年華東水災,電影界製作了《豪門夜宴》,是一部雲集當年業界巨星的大電影;1972年六一八雨災的時候,電視業界也相應做一些慈善籌款的活動,例如有創新的馬拉松式籌款節目,這些突破性的節目與創作,其實都有回饋社會的意義。」香港文化博物館館長(特別職務)吳雪君說。
透過豐富的展品,《瞧潮香港 60+》展覽向公眾展出過去六十年間香港的流行文化浪潮,時間線由戰後一代開始伸延至千禧年代,蘊含了幾代香港人的成長回憶。展覽展出多件別具意義的展品,例如電影海報師阮大勇的珍貴手稿、許冠傑的第一張粵語唱片《鬼馬雙星》、黃家駒用積蓄買下的第一枝木結他及多位巨星在紅館登台的華麗服飾等,每一件展品都訴說着一個時代的故事。
吳雪君特別提到,展覽中電視的部分最難收集展品,原因是部分電視台已經結業,「當年電視業界的競爭非常激烈,製作要求很高,作品都非常出色,例如佳藝電視就有不少精彩作品,它也是第一間電視台將金庸武俠小說改編成電視劇,《射鵰英雄傳》在當年引起廣大迴響。只可惜保存下來可供展覽用的展品不多,於是我們就利用當時的電視周刊,向大家展示當年的劇照和演員的服裝造型。」
懷緬過去的同時,或許有人會感嘆香港流行文化輝煌時代不再。吳雪君館長則有另一看法:「香港娛樂圈標誌性人物,寶珠、芳芳、Sam哥、家駒、梅姐及哥哥,他們都在那個年代冒起,可謂造就了一個時代的高峰。但再看看現時香港的歌唱比賽和音樂節目,我從新晉歌手身上看到了一點Sammi的影子。記得Sammi在訪問時提到,她自己當年毅然進入歌壇,是因為看了梅姐的新秀比賽,她當下就告訴自己,只要一夠歲數就要去參加新秀,最後她的成就大家有目共睹。近年,一群對音樂很有熱誠的年青人陸續冒起,他們也各自有自己的啟蒙和榜樣。這種一代影響一代的精神傳承,其實一直在發生。香港流行文化要再創高峰,感覺上並非遙不可及。」
#香港文化博物館 #瞧潮香港60 #香港文化 #流行文化 #傳承 #hongkongpop60 #hkexhibition #康樂及文化事務署 #康文署
「瞧潮香港60+」展覽
地點:香港文化博物館(新界沙田文林路1號)
日期:即日起免費入場
開放時間:
上午10時至下午6時(星期一、三至五)
上午10時至晚上7時(周末及公眾假期)
逢星期二(公眾假期除外)、農曆年初一及初二休館
華東水災 在 堅離地球 · 沈旭暉 Youtube 的精選貼文
我哋真係好撚鍾意香港。但係呢個香港,究竟係點樣嘅香港?喺我讀緊書嘅九十年代,中國高壓嗰一套尚未到來,鄧小平話香港人嗰種「馬馬虎虎的愛國主義」,依然可以過關。大眾去完六四晚會、又會捐錢華東水災賑災。呢種身份認同,對香港以外嘅人嚟講,係好匪夷所思。與此同時,英國六十年代前嘅貪污腐敗早已遠去,殖民地變成引進民主自由法治嘅先驅。警察忽然成為亞洲最佳,一切都顛覆咗對「帝國主義」嘅想像。香港喺全球冷戰大變局嘅亂世,居然變咗做個避風港。由於無人理會、無人干涉,表面上,既愛「帝國」、又愛「祖國」、更愛自己,反而充滿自由。回望今日,即使係千禧後最思潮澎湃嘅過去幾年,亦都及不上阿斯嘉黃金時代嘅百花齊放。無論左中右,由「一國一制」到「歸英」到「民主回歸」到「港獨」,都可以暢所欲言,而且相互之間,仲可以一齊打麻將。呢種文化遺產,而家只能響時間廊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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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您朗讀:兩岸回不去的昨天】
此刻的我,靜靜地在這元宵之夜,端詳著那座由龜蛇駝起雙鶴的銅雕。這雕像並不大,上頭還沾了些灰,就佇立在客廳的一角,被我遺忘多年。但就在今時今日,它忽然活了起來,背負著一幕幕記憶,還有那兩岸回不去的昨天。
湖北武漢的黃鶴樓,就是這尊雕像的故鄉。踏在龜蛇上的雙鶴,象徵黃鶴歸來的傳說,栩栩如生。記得就在辛亥革命百年的前夕,我受邀第一次到武漢參加紀念活動,行程中就安排了登黃鶴樓。就像是一見鍾情一般,我第一眼就看上了這座銅雕,從此也與武漢結下了緣。
此後的幾年,我又多次在因緣際會下造訪武漢,到過辛亥革命紀念館,也走過毛澤東還在國民黨時主持的農民講習所,還有國共合作在武漢大學留下的抗日遺跡。武漢給我的印象,充滿激昂的歷史,如同一個平凡的午後,我一人站在漢口的江灘,看滾滾長江東逝水,正如這座城市「火爐」的稱號,革命似火,浪花淘盡英雄!
可曾經那樣火熱的武漢,如今卻冷冷清清,只剩一片淒涼與肅殺。從春節到元宵,中國人最看重的團圓之日,許多人回不了家,更有一個個天人永隔的消息。而最教人寒心的,是好不容易才結束選舉喧囂的台灣,因為蘇貞昌的一句「禁止口罩出口」,再掀起反中、恐中的浪潮,甚至從一開始咒罵大陸不讓台人回家,到後來武漢包機終於成行,卻因為出現有所謂「確診」的病例,瞬間批鬥起機上「沒有台灣身分」的「台灣媽媽」,痛罵那些台商的大陸配偶,把她們當作洩憤、攻擊的目標。
過去,海峽隔絕了兩岸的往來,拆散了本是骨肉天親的中華兒女。然而,在那個「反攻大陸」的年代,他們仍是我們的同胞,兩岸中國人仍是一家人。曾幾何時,兩岸開放了,三通了,一個個兩岸通婚的家庭誕生了,但「台灣人」和「中國人」卻成了兩個對立的名詞!台灣人一邊從口中的「中國」賺進大筆出超,一邊歧視、仇恨屬於那裡的一切,包括與台灣人共組家庭的「陸配」們。
我本來只冷冷地繼續看這些人炒作反中的情緒,但實在看不下去,不得不說出肺腑之言,更為兩岸的明天充滿憂慮。兩岸的昨天,是當年我曾榮幸獲得旺報第一屆「兩岸徵文獎」佳作的文章,題為「那年八月在廣州」,記錄下2009年八八水災,我正寄宿廣州一個平凡的大陸家庭,見證他們討論著「一定要為台灣同胞捐獻愛心」、「絕不能輸給湖北、四川」的情景。當這些「昨天」已逝,兩岸的「明天」又將走到哪裡?
前不久,一個寒流來襲的夜晚,我鑽在被窩里刷手機,偶然滑到1985年群星獻唱的《明天會更好》,那是台灣音樂史上的創舉,也是華人歌壇空前的一幕。後來,在1993年香港歌手齊聚人民大會堂為華東水災的義演,在2008年汶川地震的公益晚會上,這首台灣才子羅大佑創作的歌曲不斷響起、傳唱,唱出了因歷史分隔的兩岸三地,渡盡劫波再被喚醒的同胞愛。
人們不禁追憶,那個充滿希望的台灣,那段小小的台灣引領華人流行文化的歲月。忽然間,人們如大夢初醒般驚覺,原來那已是回不去的昨天,那個沒有手機,沒有網路,沒有太多的八卦新聞,更沒有政論名嘴、網軍口水的昨天,回不去了!
回不去的還有,那個「我是中國人」、「我們中國人」的台灣。曾經,就在汶川地震、北京奧運、兩岸三通的那一年,我們以為那個「昨天」能夠再來,我們為骨肉相連、兩岸同心而感動。也就在那一年,馬英九就職的慶典上,我們告別了兩岸動蕩的扁朝歲月,大會以「明天會更好」的大合唱作為結束。那時,我們又怎料不到幾年,這一切就和當天特別返台演出的鳳飛飛,瞬間都變成了昨天!
那段令人難忘的昨日,是我在台大校園裡初遇大陸來的同學,後又隨著交流團到北京奧運觀賽,驚訝於充滿朝氣的大陸中學生,震撼於汶川地震中失去雙腿的爽朗少年。還有在台北中正紀念堂、西門紅樓前的廣場,與台大、政大、淡大……的大陸交換生徹夜長談,談兩岸、談家國、談人生,最後往往是在啤酒的陪伴下,大家接力唱起兩岸的愛國歌曲,歌詠我們共同的大中華,在激昂的歌聲中踏上歸途。
曾經的曾經,就這樣轉眼成為過去。我經歷了回不去的台灣,就像網友重溫那場香港群星在人民大會堂的義演,也是同樣回不去的香港。很可能不出十年,再回頭看這段回不去的昨天和今天,你會發現,冥冥中自有因果,莫怪由不得自己,而是半點怨不得他人!
2020庚子鼠年,一年一度的春晚蒙上了肺炎疫情的陰霾。當零點的鐘聲敲響,畫面帶到了粵港澳大灣區的分會場,由曾經因為說了句「我是中國人」而被霸凌的台灣藝人歐陽娜娜,和大陸表演者合唱「明天會更好」。是啊!從鴉片戰爭、八國聯軍、大饑荒再到肺炎疫情,歷史上的庚子年,一直都是充滿動蕩的一年。無論時局如何變幻,永遠有我虔誠的祝禱:昨天回不去了,但願明天會更好!
●本文首次發表於2020.2.22台灣《旺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