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元裕二老師道鑒:
首先,祝老師母親節快樂。
雖然祝一個男人母親節快樂感覺挺奇怪的,但我認為老師您寫「母親」這個角色,已經是把你自己的眼界投入到女人的世界、媽媽的境界了吧。我稍微查了一下老師您的資料,您似乎跟森口瑤子小姐至今還是沒有小孩,這就讓我更好奇老師您到底是經歷了什麼樣的事情,才會寫出這些關於母親的厲害劇本來?
不過細數您從得了向田邦子賞的《我們的教科書》之後,一連串關於女人的劇本除了《馬賽克日本》以外,全都跟母親有相關。
《Mother》寫一群母親的十字架,《儘管如此、也要活下去》寫了兇手母親與被害者母親之間的關係,《最高的離婚》SP也是從結夏想當母親點題,《Woman》裡更是延續《Mother》的母性之罪,《問題餐廳》的餐廳人員中也出現了一個媽媽,其中更有一集是由一個被害者媽媽來講述故事。究竟是什麼樣的動機與動力,才會讓您一連串的創作出這些女人的多面相森林?
最近台灣翻譯了一本由岡田尊司所寫的《母親這種病》,這本書在日本是2012年出版的,所以我想您應該在寫《Woman》前有讀過這本書吧。裡頭有幾段話是我猜測您的意圖、您真正想寫的目的:
「母親這種病,不單只是親子關係的問題。它之所以重要,是因為為和母親的關係不穩固的問題,絕不會僅止於與母親之間的關係,而是左右你所人生的問題。」
「人類自己一直有站在進化最前線的錯覺,並對此感到驕傲。但在生育孩子、養育下一代的行為上,我們一直都是新人,我們只不過是承接了漫長的歷史而已。人類養兒育女的構造,基本上跟老鼠或松鼠並沒有什麼不同。
那是一種延續生命的經營。母親在養兒育女期間,細心注意,把自己的所有都給孩子。因為這些行為一個個都左右著是否能延續孩子的生命,不是只在現在這個瞬間,也在遙遠將來的瞬間。」
如果說一個編劇是要對人性提出大哉問,那麼老師您的立基點就是從人類出生的最根本「母親」,來展開所有的劇情、一切的情節。我在《Mother》裡看見老師寫了一句「想要成為她的母親,就是她的罪」後,讓我不得不思考,母性到底是隨著血緣而出現的、還是隨著一個女人遇到孩子,由心生出的牽絆所造成的呢?
在《Mother》裡,就是不停地探討這個問題。但最後一集您替田中裕子婆婆所寫的台詞,也許就是你認為的解答吧,「母性這種東西,只不過是男人的想像」。
是的,連您認為您自己都沒辦法解釋的「母性」,根本就不存在。就此之後您就不停的用別的方式去探討。
像在《儘管如此、也要活下去》裡您刻畫的兩個母親痛苦,「孩子被殺了跟孩子殺人了,這其中的痛苦有什麼不同嗎?」就是您所丟出來的問題。《最高的離婚》一方面用灯里的懷孕來了結她的丈夫諒的問題,另一方面又用結夏想要孩子(這究竟是您對尾野真千子的角色顛覆嗎?在《Mother》拋棄孩子的她卻在《最高的離婚》裡想要孩子)來帶起她跟光生的婚姻問題。
但您跟水田導演再度合作的《Woman》又回到了「母性」是什麼的問題,所以我認為《Woman》最後一集裡您替滿島光寫的那串台詞,是您的最終解答,您就是為了這段才寫出《Woman》的。
「人生沒有什麼答案。只要活著就會不斷發生很多事,找不到標準答案。而且就算人生是一本書,我覺得人也沒法讀到最後一頁,能讀著我們最後一頁的,是孩子們。幫忙尋找我們活著的答案的,是孩子們啊。
有天我們離去後,孩子們會來閱讀,由我們生前持續撰寫的人生。那個時候,孩子會把我們的那份人生、那份答案,抱在胸前,然後活下去。努力地誠實、努力地拼命,為了不讓他們的孩子感到羞恥,就這樣延續下去。」
「延續傳承」就是您的解答,我是這麼猜想著您的心思的。
雖然可能會有女性認為您這麼一個大男人去寫母親心態真是難以想像,但我認為您已經比很多女人還要懂得女人、懂得母親的心情。
儘管您不服輸的又繼續寫著這些女人的問題,但我真心認為您可能對「母性」已經寫到底了,才會續寫《問題餐廳》把矛頭指向「女性主義」。我猜您最近應該也在著墨要從哪些部份來寫這片女性森林,做為一個觀眾,但我深信您一定還能寫出更多更偉大的女性,能讓我們看見更多關於女人的光芒。
喜愛您劇本的觀眾,永遠都會等著您的。
祝 一切順心
P.S 希望老師您到2022年時,可以替松雪泰子小姐跟蘆田愛菜妹妹寫個《Mother》SP,觀眾都相當期待著那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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