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薇自取其辱,與人無尤,既然敢於反擊,我是不會罷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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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學識是不是必須厚道,其實是個偽命題。
厚道與否,視乎對象。對待愚昧的人,痛擊是應該的,因為這是為了社會的整體和長遠福祉著想,不警醒那些失足於平庸之惡的追隨者,他們會成為污染整盆清水的墨水——而大家都知道,香港的柒頭很多,再不拯救,必會集體墮進深淵,萬劫不復。很多現已作古的大師們,在求知的過程,都與人爭執得甚為激烈,因為看客的是非觀,隨時在觀戰的時候受到影響。魯迅揭示庸人醜惡和封建禮教時的尖酸刻薄,自然也是無人不曉的,他狠毒的文字,其實全是他到處挑起火頭之後深有所感的梗概之氣。彼岸已達,共識已得,人人都學聰明了,不再滿足於低質的抒情文的時候,鞭來鞭去自然並無必要,尖酸刻薄也自然可鳴金收兵。但是,當好些錯把默不作聲跟和諧包容劃上等號的人,以息事寧人作為自己無知的掩護,那是一種超越個人修養的罪孽,不可寬恕。
如果蔣薇生於古希臘,蘇格拉底都會成為滋事分子。以他的說法,哲學那麼複雜,那麼傷感情,激辯和質詢都應該禁絕。而柏拉圖既是智者,講話不應那麼不近人情。在悠長的中外歷史中,無數前人都醉心辯論,因為辯論是智力的競爭,北宋時期,舊黨歐陽修跟新黨王安石隔空對壘「單單打打」流傳下來的文章,於今人的作用,自不待言。就算是在近代,像朦朧詩那麼虛無飄渺、各自表述的文體,也有人為其筆戰連連,爭論不休。人與人之間的爭執,永遠不會是毫無意義的,只要有一個人旁聽了,不論他倒向其中一邊還是自有想法,都是一點功德,辯論人們的立心是否搏宣傳,根本無關痛癢。
所以,以暴易暴是一個過程,辯論是為了更好的結果。清剿掉人們腦中不堪的思想,是為了讓人們可以騰出多點RAM來自我反省。「人氣網絡作家」蔣薇的柒氣滲人心脾,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毒,愚昧的人繼續看他的文字,智力很難不走下坡。辯論或筆戰,其實是需要論點論據和文氣的,但蔣薇往往只懂旁敲側擊,自視風趣地回應,跟他溝通,實在稱不上是一種有意義的行為。以文論文,他的言不及義是家常便飯,大部分散文都沒有結構可言,收尾又濫情有餘——「不如我們停一停,諗一諗。再想想,TVB做錯了什麼?而你,又想要什麼?」像政府的宣傳片,蒼白無力,求其塞種修辭手法設個問就以為是餘音裊裊的旋律。
不幸的是,他是香港人的縮影。這一類「人氣網絡作家」,不單在網絡世界大受好評,在灣仔會展一年一度pop up的大眾文化界盛宴之中,也佔一席。所以我們實在不應怪責他的淺薄,因為淺薄是市場需求,出書已經不再跟文化之存否有關係。他的讀者甘於讀他的矯揉造作,附庸風雅,也就沒有鞭策他的動力出現,這是正常不過的。結果,他一直在化糞池裡打滾,卻從來不知道自己一身腥臊,以及揶揄別人的口吻有多幼稚和難看。
「人氣網絡作家」跟港人心靈相通之處,當然少不得唔知自己講緊乜。他們思路不清,口齒欠伶俐,講了等於白講或乾脆失語,是自己也無法控制的,猶如一種疾病。蔣薇在無待堂頁面的留言,「大師在香港人海中眾人皆醉我獨醒,站在高峰視野廣闊,當然不同我們這些夏蟲般爬行在地」一句,以夏蟲入文,用了典故,巧叻叻。然而,回歸《莊子.秋水》的原文,「井蛙不可以語於海者,拘於虛也;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篤于時也」,指的是時間局限了蟲生苦短的夏蟲的視野,其所指從來不是高低之分之中的低層。蔣薇想反諷無待堂以大師自居,鄙夷大眾,卻用上了如此不倫的比喻,難不成是在自嘲自己實為夏蟲?再往下看,蔣薇言「螻蟻都尚且偷生,期望得道轉世為人,大師何不指點迷津,將道理說白,教教我們如何做才不會躺著也中槍」,就更是病患的證據。螻蟻苟且偷生之諺,大家都明,但子非蟻,又怎麼忽然假設蟻仔想「轉世為人」?真是九唔搭八的經典。當蟻又有甚麼悲涼的?起碼只要有泥土,他們就得安居,絕對是香港人至愛。這廝徹頭徹尾的語焉不明,在以他為表表者的低質寫手群中實在是屢見不鮮。
在低質寫手群的心目中,香港人永遠是「躺著也中槍」的,是一百萬個無辜的,是最可憐的受害者。所以他們跑出來為香港人尋找藉口開脫,讓香港人自我感覺良好,跟左膠一模一樣。例如收看無視節目也是迫不得已的,因為電視機擱在家中,不看就白不看,很浪費金錢。他們的眼界和立足點,如果並非真的如此陜隘和抽離,那就是分明的自欺欺人。
香港社會亂哄哄,他們覺得事不關己,還會問「Why?點解香港會搞成咁?」他們不齒民建聯的卑鄙,支持奉行失敗主義的民主黨,卻不自知自己就是自由黨的同類,責無旁貸。他們不察覺自己是縱容梁振英紂虐的同黨,不懂得自己可以改變世界,不按受新型抗爭方式的可行性,稍為留意新聞的,在社會運動一次又一次迎來失敗的當下,亦仍然看不清領導者的底蘊。
跟蔣薇這種庸人交涉,已經非第一次。接觸到他柒到冇眼睇的文字,緣於朋友的介紹。還記得朋友當時對其喪禮文的評語是,水蛇春咁長,唔知噏乜鳩,幾句就講完。後來這位朋友常常轉載蔣薇論調反智的文字給我看,縱然人微言輕,我也寫了兩、三篇撥亂反正。第一次是蔣薇覺得大家對大學生的評價太苛刻,一味抽水,替大學生不值,跟我的見解大相逕庭。另一次是他大談和諧,來了一篇《你明白嗎?我和你是不同的》為大陸人護短,批評香港人排外,裡頭搞不清楚香港人身分認同的癥結,在論述全球化和地球村的概念時,失守智力底線。第三次是明明一直提倡包容大陸落後的他借題發揮,大呻自己要跟大陸軟件微信說再見,呼籲支持者抵制它,原因是接受不了「一個不信任自己國民的國家」。鍥而不捨地柒下去既然是他的本色,這第四次痛毆頸膠之舉,大抵不會是最後一次。在他身上,我看到的是,原來識寫兩隻字的柒頭,仍然可以柒到核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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