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阿富汗這個不是沒意見,是真的很忙,錄podcast、累積專欄的稿件,還有一些計畫,加上書架上未閱讀的數量,大概要到開學後才會比較有空碎念。
不過,為了轉換心情還是提一下,主要也是河道跟臉書,出現一堆啥米神奇的類比,像是趙少康的宣傳,唉
首先,打開地圖,現在Google earth有免費版,製作比例跟拉長度都很方便,再拿來比看看阿富汗跟台灣,哪裡一樣、不一樣。其次請自問,對阿富汗跟台灣,內部的政治制度、派系分布、權力跟軍力的強度,有沒有點概念(台灣的可能就是資源掌握度)。
如果以上兩個是沒概念,那我個人建議是,別去看什麼兩岸必將怎樣那樣的分析,因為根本沒有參考性。以我來說,阿富汗內部的狀況,大概近一年以上沒有追,所以塔利班之後到底會內戰還是幹嘛,我是不敢講(八卦私下分享倒可以)。
要做表面分析?可以。
1. 台灣周圍是海,阿富汗是內陸,地理條件完全不同。
2. 就戰略價值,台灣是海權必爭之地,阿富汗算是被遺棄的邊境,兩者也不同。
3. 對帝國的價值,各國都有不一樣,無法一概而論,就美國來說,阿富汗只要不繼續生產恐怖分子去恐攻美國,美國根本無所謂。
講下去很複雜,若要談整個大中東到中亞,為何那麼多聖戰士以殺美國人為樂,那絕對不是啥米反美情緒,要從背後的部落結構,不同文化的階級去看,名堂可多了。要下簡單的結語,就是極端教義派20年前拿到權力後,就想透過捅帝國一刀,來增強自己的短期優勢,結果搞到人家殺進來,根本智障。
要說是美國侵略阿富汗那更笑話,協助聖戰士打蘇聯那是因為冷戰,不懂冷戰就真的別講侵略不侵略。結束後阿富汗基本上就是被遺棄的世界,除了鄰國外,西方沒人在乎。不把冷戰背景考慮進去,任何的狀況類比,都不具參考價值。
真要說有什麼可以記取教訓的,就是記得人權跟各種進步價值,在這種hardcore的戰略規劃上,幾乎是不重要的。軟實力的重要必須建立在硬實力上,阿富汗就是最佳例子,極端伊斯蘭基本教義派,對各種女性權益與人權傷害,難道會比較少?可你曾聽到這些日子,那些大師們跟人權議員說了什麼。
拿來台灣講,就是先充實軍力,提高軍人地位(具體作法再說),以及讓台灣擁有中國侵略不了的實力,才有能力談內部改革,不然共匪侵略成功,「你他X的什麼都沒有」。
基本上,從阿富汗撤軍,最早是小布希時代就在喊,畢竟眼前威脅解除,沒必要繼續打。奧巴馬年代就規劃撤軍方案,到宰掉賓拉登後,跟塔利班的利益衝突幾乎就不存在了。剩下的問題,多半屬於阿富汗內部,美國其實可以完全不管。
為何撤不了,這又是另一個大哉問,但跟冷戰時期蘇聯的撤不了,完全兩件事。川普時代規劃具體撤軍方案,交接給拜登,都有持續在跟塔利班談,所以撤退根本就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周邊國家早有準備,問題只出在撤的太難看。
理由很多,拜登這輩子都脫離不了西貢第二的標籤,所以也只能罵川普跟拖共和黨下水,俗稱兩黨共業,這台灣人應該很熟。要問我,那大概就是天真過頭,若當撤軍是第一等大事,早在上台後就開始動作,顯然是覺得撤軍沒那麼重要,才會弄到今天這田地。
也不用等未來,已經開始口水戰了,畢竟帝國顏面被丟的那麼慘,民主黨理由不找好一點,期中選舉不用玩了。有時候看某些人的解釋,真的是很無言,居然把軟實力看做可以凌駕硬實力之上的真理,還把反對者都貼上不懂國際政治奧妙的標籤,夠了。
最後,講一下台灣的狀況
統派那種疑美論,想要找個標準的話,不要去看最近很夯的于將軍,應該去看許劍虹。如果連他都都覺得深藍已經疑美過頭,那基本上就代表現在的統派,其實就跟共匪沒兩樣。
其他人,我想說的是,不只是在阿富汗,任何一個想要從歷史事件,找到相似點來套,或是用現在的案例去找古代的類比,都要很小心「完美一致」、「毫無破綻」這類的譬喻法。因為沒有兩件事情是一模一樣的,操作歷史的是人,試圖用大歷史來解釋「無可逆轉」者,這都有問題。
這可不是說自認台派的就很OK,一堆人嘴巴講厚植國力,結果真要提高國家經濟、國防等硬議題,馬上就硬起來,堅持要先將他心愛各種軟議題通過,聲稱國家安全與國防可以稍等一下。這在開玩笑嗎?
軍人讀訓第一條釋義 在 宅媽花花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花花前陣子完成的書,經出版社評估後認為可能只有我的讀者會買單,在沒有修改的情況下直接出版的話,大概會賣得很差,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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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受了出版社的建議,重新修改我的內容,不過對於出版社給予的意見「書的內容部落格都有了,讀者看網路上的就好幹麼要花錢買?」不得不說,我是有些不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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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過去是一名健身教練,收了不少因為看網路影片亂練結果一身傷而且絲毫沒進步的學生;我自己在研究的個體心理學網路上資訊也很多,但我為什麼自己就是教練還要花錢去進修訓練課程;又為什麼網路資訊我我仍舊還是會花錢買實體書回來,自己研讀自己做重點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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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價值,不能夠用金錢來衡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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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決定今日開始,每週六晚上八點都會發一到三篇本書的內容,而且是按照順序不是隨機挑選,不論將來本書是否出版,我都會一直發到結束,不想花錢買書也可以網路上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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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些價值,不能夠用金錢來衡量的。(以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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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_1個體心理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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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體心理學這名稱可能知道的人比較少,多數人熟悉的是它的另一個名字「阿德勒心理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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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1870年2月7日,生於奧地利維也納的阿爾弗雷德·阿德勒,除了是個體心理學的創始人,同時也是一名醫師與心理治療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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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太籍的阿德勒,家庭環境算是富裕,但是他的童年卻有著相當多的不幸。阿德勒有其他六個兄弟姊妹,他是排行在老三;罹患佝僂病的阿德勒,因為自小體弱多病以及行動不便,他無法在童年時期跟其他孩子一起玩耍,同時也為自己的能力不如兄長與鄰居而感到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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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自身的疾病之外,阿德勒也親眼目睹了年幼的弟弟在自己面前過世,從小就籠罩在死亡的恐懼中,讓阿德勒立志要成為一名醫師。早期阿德勒的成機並不突出,但在父親的鼓勵與支持下逐漸進步;後來畢業於維也納大學醫學院,曾經當過眼科以及內科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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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戰時期的阿德勒擔任軍醫,當時每天要面許多的傷兵,評估這些軍人的心理狀況是否能夠重回戰場,這些經驗讓阿德勒體會到心理健康的重要性,戰後便將重心轉移到神經學以及精神病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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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勒發表了許多關於器官缺陷與自卑感的論文,在西元1899年,受到了精神病理學權威的佛洛伊德邀請,阿德勒加入了維也納精神分析學會,並於1910年擔任該學會主席一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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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與佛洛伊德的觀點衝突越來越多,阿德勒在西元1911年離開維也納精神分析學會,並且正式成立了「個體心理學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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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勒曾經希望透過政治來改變整個環境,然而政治並沒有他預期那麼單純,在心力交瘁下,阿德勒認為如果要達成理想中的世界,得要從兒童的教育開始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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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表了許多關於兒童教育以及兒童行為的論文,並在維也納與德國其他地方創立了三十多處兒童諮詢中心,諮詢對象多為教師與父母,將個體心理學活用在教育機構與家庭當中,希望透過兒童的教養來改變整個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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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期間的阿德勒聲名遠播,經常受邀到各處發表演說,並且受聘為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客座教授;西元1932年成為紐約長島醫學系主任,於1934年定居美國。附帶一提,在許多介紹阿德勒的書籍中都會特別提到,阿德勒一直到55歲才開始學習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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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某些書上所看到的說明是,阿德勒認為有些口譯翻得不夠到位,他希望能夠讓聽眾更加理解他所說的內容,而在當時大部分的演講都是在美國,因此阿德勒才重新開始學習英文。這邊也能夠用來解釋本書後面會提到的「目的論」,不論當時的年齡或是各種條件如何,當一個人決心要做某件事情的時候,他一定能夠找出方式來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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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今一百多年前,阿德勒底下門生眾多,且名聲更是與佛洛伊德不相上下。然而身為猶太籍的阿德勒,在二戰期間受到納粹的迫害,許多猶太人遭到屠殺,其中包含了大量阿德勒的弟子。阿德勒所發表的論文與臨床講義在當時也遭到禁止,因此現今才會鮮少聽過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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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倖存的阿德勒門生努力地將他的學說給保留下來,在美國也有不少深受個體心理學派所影響的專業人士,在2020年的現今,人權與自由越來越受到世界各國所重視,因此我們才有機會能夠再一次認識這位,一百多年前就已經洞見未來的心理學家------阿爾弗雷德·阿德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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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_2人生型態取決與個體所使用的「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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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觀的世界上活著每一個人,但是每一個人都是活在主觀的世界上。這聽起來有點饒舌,這兩句話的意思,客觀上我們所生存的環境都是一樣的,但是同一個客觀的世界,卻會因為個體的差異而有不同主觀上的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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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有些人在遭遇到挫折時,會將挫折當做是進步的動力,藉著修正錯誤讓自己能夠克服難題;而也有些人在同樣遭到挫折時,會將失敗當成是一種羞恥的烙印,並且相信自己克服不了這些問題,從此遇到同樣的問題都會選擇逃避。這樣不同的心態,我們稱之為「人生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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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會透過不同的人生型態選擇相對應的「素材」,所謂的素材指的是我們一生當中,所經歷過的一切,包括在我們的記憶尚未成形之前,也就是出生至三到四歲左右的嬰幼兒時期。個體心理學非常重視兒童教育,並且明確地指出,不當的教養模式會如何摧毀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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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本複雜性創傷後壓力症候群自我療癒聖經》一書當中,也有提出複雜性創傷後壓力症候群Complex 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下稱CPTSD)的造成,多是在童年時期曾經遭到父母或主要照顧者的不當對待,包含性侵、肢體的虐待、言語的虐待、無視孩子的需求、否定孩子的感受、嘲笑或者欺騙孩子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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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傷害都會烙印在孩子的身體記憶當中,當時的孩子可能才幾個月大,即便將來長大後這些記憶已經無法想起,但是當時的感受會永遠被身體給記下來。在往後的人生一但觸發了相關的條件,那些記憶帶來的負面感受就會重新湧現出來,並且使個體做出在童年時期習得的應對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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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例來說,童年時期經常被照顧者嘲笑的孩子,在長大後容易變成沒有主見、附和他人的應聲蟲。以CPTSD來看,是因為個體認為講出自己的想法會得到負面的結果,為了避免發生遭到嘲笑與否定的情緒重現,必須將自己真實的想法給隱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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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從個體心理學的角度來看,是因為孩子選擇了「表達自我會被嘲笑」這樣的經驗,當成是他人生型態的素材,因此在遇到任何需要做出選擇的情況時,他們會傾向於選擇主流的、他人建議的、他人認同的那些「安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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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勒說一個人的人生型態大概會在五歲左右就已經成形,雖然後來也有說法是,大約在孩童八歲左右時才成形。但不論是哪一個階段,都不能夠否認孩子的童年時期,給予素材的重要性,這也是個體心理學一直不斷強調兒童教育的重要性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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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但人生型態成形後,後面要在改變就會變得十分困難,許多個體甚至終其一生都無法改變自己的人生型態。但個體心理學以及《第一本複雜性創傷後壓力症候群自我療癒聖經》一書當中,都有提到,人生型態是後天習得的生存模式,因此也能夠透過後天的學習去改變原本的人生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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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我會開始藉由我的人生故事,慢慢跟大家說明「素材」對於兒童有著多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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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_家庭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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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七十九年三月二十三日,我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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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新手父母應該有的,那種迎接新生兒的喜悅;也沒有現在提倡的二十四小時內,母嬰的肌膚接觸。確切的情形是如何我也無從考證,我只能夠憑想像與推測,在那狹窄陰暗的產房中,有個年輕產婦,將她的女兒給生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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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她也有可能是請產婆到府接生;但我更傾向於認為,我的親生母親會選擇在一個,她認為安全且隱密的場所將我娩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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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父母在透過合法的流程後,正式收養我成為家中的一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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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長在一個非常重男輕女的家庭;母親嫁給我父親不久之後,檢查出罹患了子宮肌瘤。70年代的當時,醫療還沒有現在這麼發達;即便再如何地不願意,為保全性命母親也只能夠選擇,將她身為女人的標記「子宮」整個摘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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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之後,母親永久喪失了生育能力,也將原本就不和睦的婆媳關係,推至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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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親是家中長子,被祖父母寄予厚望。祖父母希望父親能夠傳宗接代,並且接手家裡的鳳梨園,繼承祖先留下的家業;結果父親卻娶了個無法生育的女人,可以想見,當年祖父母他們有多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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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母不斷洗腦父親離婚再娶,但我的父親是個老實人,不願意辜負母親;即便祖母後來讓步表示,納二房也沒關係,只要黃氏有後就好了。但我的父親仍舊表示,既然已經娶了我母親為妻,身為丈夫的他,就會對妻子的一生負責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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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負著長輩盼不到的期望,原本生活單純的父親,學會酗酒也開始夜歸;我的童年時期經常會看見,母親獨自一人,坐在房間角落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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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恁老爸佇咧外口一定有查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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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幽幽地,對著才幼稚園大的我這麼說著;其實年幼的我,並不懂這是什麼意思,是爸爸的朋友裡面,有個女人這樣嗎?我小小的腦袋無法明白,我只知道母親每當說著這些話的同時,眼淚也在往下掉,但她的臉上卻看不出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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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我父親下了班又去喝酒了,當他醉醺醺地回到家後,硬是把已經在睡夢中的我,以及哥哥給叫醒。他要我們兄妹倆面對著牆壁跪下,然後抽出了腰間的皮帶,瘋狂抽打我與哥哥;沒有任何理由地,只因為父親想打人,於是我跟哥哥就應該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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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親嚇壞了,她死命地抓住父親的手,要他別再打了;我還那麼小,再打下去真的會把我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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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擱毋停手我就死在恁的面頭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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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被她這樣一吼給嚇到停下動作,下一秒就走向浴室洗澡、睡覺,就好像上一秒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般。從那一天起,這樣的戲碼一個月總要上演個一到兩次。若是那個月,父親的生活較為不順,例如任職的製材工廠停工、鳳梨價格大跌、整個作期血本無歸時,可能會有一陣子天天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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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在睡夢中突然被嚇醒;我學會了只要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能立刻醒來的極淺眠技能。父親的KAWASAKI一進到家中,在二樓睡覺的我就會馬上醒來,然後視死如歸一般,等著迎接他的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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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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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週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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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金與地方派系?去殖民化過程中的陣痛】
文:就是要寫超長文的小編
李登輝前總統於前日逝世,正當國殤期間,不少中國人卻幸災樂禍,其中對李總統恨得牙癢癢的中國國民黨人,除了大嘆李總統破壞一黨專政、統一大業外,更以「黑金教父」、「引進地方派系」等言詞抨擊。長久以來,這樣的看法似乎成為定見,立場較中立者,也認為引進地方派系是李制衡中國黨非主流派的方式。
然而歷史是否如此簡化?其實,所謂「黑金」,乃對應中國黨壟斷的「白金」,所謂「地方派系」,乃對應中國黨的「無地方性」,中國黨老人們的憤恨,乃在於殖民體系中「外省權貴階級共治系統」的崩壞。
而在這個過程中,李登輝與中國黨的鬥爭,雖最後以中國黨鬥走李告終,但中國黨本土化的失敗,也敲響了中國黨的喪鐘。本次中國黨高雄市長補選,派出荒腔走板的韓草包2.0「影印機」參選,其原因之一,就在於後李登輝時代中國黨地方經營的敗壞。
就讓我們把歷史拉長到戰後的半世紀,來看看李登輝如何透過高超的政治手腕,實現了台灣政經權力分配的乾坤大挪移。
1. 背景:#殖民者打造雙重治理體系
中國國民黨來台之後,建立的不僅是殖民政權,更是「極權主義殖民政權」。
為何要強調極權主義(totalitarianism)?
所謂極權主義,指得是服膺獨裁權威,全面性控制公眾與私人生活,箝制思想,消弭一切反抗的體制,以蘇聯、中國等共產國家,和納粹德國、義大利等法西斯國家為代表。然而,這樣的極權國家,統治的對象通常是「自己國民」,而鮮少出現在殖民地。
原因很簡單,思想的改造與全面監視,需要耗費大量資源,在殖民地做這樣的投資不一定合算,而要思想控制外族人,甚至根本難以成功。
以1956年的人口統計資料統計,二戰後來台者約121萬人,其中約一半為軍人,而原本台灣籍人口增加至801萬,合計922萬。以13%人口統治87%原本住民,固然比起二戰結束時6%日本人統治94%台灣人來得多,但又和美、紐、澳之類殖民地殖民者人數多於原住民不同,其統治基礎仍然不穩。
在被殖民者占多數,且已有一套社會基礎的地方,人數不多的殖民者要不將原住民殺害殆盡,要不就得釋放部分權力,讓被殖民者在基層部分自治,例如大英帝國的印度一般。
因此,中國黨在地方政府、基層公務員,則必須廣納台人,以擴充其治理力量,並證明「我把你們當國民看」的「同化政策」與「有限民主」成功。因此,中國黨必須與原有之地方派系合作並將其納編,而保留其核心力量,用於軍警、特務組織和中央行政機關,在被殖民者的協助下,進行全面的極權控制。
然而,在中國黨的黨國體制下,地方派系出身者,就算忠黨愛國,最頂端只能爬到省轄縣市長,和「核心」無緣。這對於民主世代從地方到中央依序選起的體系有很大差異。以高雄為例,在高雄升格院轄市前,市長多由地方派系輪流出任,戰後有台南、澎湖、本地三大派系,後者就包含陳家等橫跨政商的政治家族。至於高雄縣則也有紅、白、黑三派。中國黨的策略就在於將大部分派系一一收編入黨或成為「黨友」,分配利益,任其有限度的競爭或輪替。
因此,中國黨與地方派系的合作,自然遠早於李登輝上台之前,而自然為了統治方便,中國黨也會容許這些地方派系在地方壟斷某些利益,所謂地方金權,早已開始!
至於所謂的「黑」,在戰後台灣黑道分為外省掛與本省掛,外省掛中的四海幫成立於1954年,竹聯幫成立於1957年,都是在那黨國藍腦印象中「治安安定的時代」,甚至情治機關還吸收幫派份子,成為政府的打手來對付、甚至謀殺異議份子(江南案),如同香港黑警與黑道兩面並用策略一樣。
「地方派系」、「黑金」在早期中國黨殖民政權中就已存在,但未成龐大勢力,原因在於,上層的嫡系殖民結構,仍將這些不入流的下層結構牢牢壓制。就算到了1980年,純以血統論,僅佔13%的外省族群,仍佔中國黨中常委70%,地方派系的頭人或許可以成為中常委,但絕無可能成為領導核心。
2. 鬥爭:#擊破極權政府的上層殖民架構
我們要了解中國國民黨,不能從今天一般民主政黨的脈絡去了解,而是要從同為極權主義國家的政黨來比較,正好,在21世紀的今天,我們還有中國共產黨這個歷久彌新的獨裁極權政黨,可以讓我們觀察。
在這兩個中國黨中,實施的是「三權合一」制度,也就是掌權者,需要控制「黨、軍、政」三個體系才代表順利掌權。
以黨而言,領導人為中國國民黨黨主席或中國共產黨中央總書記。
以政而言,領導人為中華民國總統,或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
軍權上,中華民國採納了普魯士與日本的法系,採統帥權理論,由國家元首行使統帥權,直接經參謀總長指揮軍隊,依循軍政軍令二元化體系,不須經行政權(行政院)。而以中共而言,就是中共中央軍委主席。
但實際上,控制「黨政軍」有時不需正式職務,以中共而言,拿到「黨、軍」掌控權,就算沒有獲得頭銜(如鄧小平晚年),通常就是有效掌權,反而國家元首或政府首腦不一定有實權。同樣的,以中國黨政權而言,在蔣介石晚年到過世之後,蔣經國雖未擔任總統,但實質控制「黨、軍」,也自然控制政府,而能有效掌權。這就是「以黨領政」、「槍桿子出政權」,因而「國家機器」的政府,反而排名在黨、軍之後。
問題就在於,在強人死後,當政權處於相對真空階段,這種「三權合一」制度,就會在領導小圈圈中,引發爭奪。當李登輝上台時,他必須和代表黨的李煥、蔣宋美齡一派,代表軍的郝伯村,以及血統純正,代表政的俞國華這些高級官僚拼個你死我活。
要注意的是,「政」是表面上地位最高,但實際上在極權國家中權力卻最弱的,因此李登輝先借勢拉下俞國華,把李煥調離黨職去當行政院長,後來又把郝伯村調離軍職也接任行政院長,顯見他對此體系的熟稔。然而,李煥與郝伯村並非坐以待斃,例如李煥肯接行政院長,因為他認為自己仍可主導「黨、政」,而郝伯村也嘗試在行政院長任內召開軍事會議,意圖跨足「軍、政」,但都一一被李擺平。
在二月政爭中,李登輝仍成功爭取到黨大老的支持,以穩定黨內為訴求壓制「非主流派」反撲,然而,這樣的權力結構有如走鋼索,仍然不安穩。所以李登輝才會感嘆:「我沒有槍,拳頭母也小粒」。
因而,在李登輝真正當選總統後,即屢次利用「學運」、反對黨運動所代表的台灣人民民意,衝擊上層結構,並透過「漸進式修憲」,成功處理掉萬年國會、引入直轄市與省長直選、再壓制非主流派聲音(包含馬英九),成功推動總統直選,完全變更國體,使台灣人有機會取得政權。
1990年至1996年,是李登輝展現現實主義政治家手腕的高峰,在他的全盛期,透過自己的偽裝控制黨機器,透過推動「軍隊國家化」消除政變風險,透過憲改與民主化創造兩黨政治。成功的化解了三股力量團結反撲的可能,將其一一擊破。
若按照非主流派中國人的民主化劇本,則雖解嚴但仍保留特務組織與刑法100條,軍警特務為中國黨服務,雖民主但採委任直選,再加上一個保守持中國統一立場的領導人(林郝=>馬)與大老團體,則台灣就算不被併吞,中國黨也至少可執政至2016年、甚至至今(以國會2016年才第一次輪替來看)。也難怪中國黨會這麼恨李登輝,因為讓他們少撈了十幾二十年呀!
3. 扎根:#失根政權地方化
我們前面說中國黨雖廣納「地方派系」,也與「黑金」合作,但本質上仍是權貴血統取向政黨。
基本上,中國黨是個毫不「地方」(local)的政黨,因為他們的家在中國,根本看不起這塊土地,也不會認同這塊土地而深耕。雖然早期中國黨與地方仕紳、土豪、角頭等各方勢力合作,但地方與中央並不流通。要進入領導階層,主要來源包含黨系(藍血貴族)、軍系(黃埔軍官團)、政系(技術官僚),後者機會已經算相對開放。
蔣經國時代,雖實行「吹台青」政策,拔擢台籍菁英進入內閣,但這些菁英多是未經地方民主洗禮的行政官僚。相對來說,在禁絕台語等「文化滅絕」政策上,蔣經國時代比蔣介石變本加厲,也就是「我們給你機會,好好讀中國書就有機會出頭,但也要讓你忘了你是台灣人」的「中國版皇民化策略」。
而雖然與中國黨合作,但不論是台籍地方勢力,或由角頭衍伸而出的本省掛黑幫,頂多能分配地方利益,但在「上層」流動性極低,國會萬年不改選,政務官不是藍血(黨軍後代)也至少要藍腦(忠誠考核),因此存在著「殖民者的隱形天花板」,而李登輝的堅韌之處,即在於他「騙過了」殖民者的重重審核機制,打入了核心階層,但從未忘記自己與殖民統治者不同的身份。
在「金權」方面,地方的派系,不論是黑是白,都和「黨庫通國庫」的中國黨中央金庫無法相比。例如,在1993年,中國黨中投公司對黨產的說法,是戰後至今營運累積「9639億元」,而在兩蔣期間,中國黨的投資橫跨金融、石化、水泥、能源、交通、電子、文化、營建......等產業,「富可敵國」根本不是形容,而是現實! 替中國黨操盤海外黨產的張嘉元則表示,中國黨海外轉投資超過5000億,更在中國也投資百億以上。就算到了2015年左右,財政部、《今周刊》、《財訊》等來源,推估中國黨黨產(含不動產)都還有千億以上。
試問,一個黨國不分,資產近兆的「政黨」,哪還需要什麼黑金,各位國民每天出門上班,努力工作,乃至煮飯洗澡,都等於在幫中國黨賺合法的「白金」!而又有哪些地方黑金能打的過?
因此就可看出,李登輝引進「地方派系」、「黑金」的講法,根本是要「故意掩蓋」中國黨本質比這些勢力更可怕十倍百倍的事實!
事實上,在李登輝上台後,實施民主改革、國會(國民大會與立法院)提供大量名額,如同瞬間開啟權力真空的大門,吸引眾家勢力入場爭奪,而在選區從「萬年不改選的中國淪陷區」,變成「三、四年改選的台灣在地選區」的狀況下,所謂地方派系,當然會在這其中扮演重要角色,其中不乏「黑道」背景者也是事實。有趣的是,外省幫黑道當時也紛紛嘗試參選洗白,但效果不如預期,就算是黑道,接地氣的程度果然也有落差。
李登輝是一位有高超手段的現實主義者,就在這樣「地方包圍中央」、「在野黨逼迫執政黨」的手段下,李登輝成功的收攏權力,把中國黨非主流派系收編或驅逐,而往政權本土化邁進。在他當政時期,各級選舉開放、傳媒解禁、建立政黨補助款的制度,都讓反對黨能穩定成長,所謂「寧靜革命」,就在於李總統約束了中國黨的反撲勢力,促成政權不流血轉移。
而這個過程,只花了不到半代人的時間。
4. 遺產:#公民政治意識的建立和中國國民黨的困境
在李登輝主政時期,他擊破了「雙重殖民體系」,讓「外省權貴階級共治系統」崩解,讓「去地方的政權」本土化,但在這個過程中,原本被中國黨上層殖民結構壓制的「地方下層結構」被釋放,加上經濟自由化,建立起影響政治的政商共同體,讓地方派系宰制了各層選舉(基層更嚴重)。
當然,李登輝在任期內,推動了教育與文化等多重層面的本土化,然而這樣的養成需要一代人的時間,而李登輝種下的種子,就在2014年太陽花學運後,年輕世代大量投入參政後開花結果,這一批年輕人,如3Q 陳柏惟所言,就是有記憶以來,就處在李登輝主政時代(約1982-85年以後)的年輕人。
李登輝的任內,僅推翻了上層殖民結構,而讓未經篩選的各路勢力入主政壇,這樣的亂象,就有待具有公民意識的「民主子女」們成熟,進行「二次改革」,但我們不能忘記,這是「第一次解殖」的延伸,連帶的也必須把李留下未完全解決的去殖民化完成(脫中入世、追回黨產、轉型正義....)。
另一方面,李登輝在2000年政黨輪替後,遭中國黨清算驅逐,其實斬斷了中國黨完成本土化轉型的過程。中國黨並未建立起如民進黨從地方到中央培訓人才的過程,反倒淪為「殖民權貴與地方派系」共治的混亂場面,地方仍舊由眾多諸侯把持,但大位仍由殖民者後代獨佔(如王金平被馬、韓排擠)。在高雄、台南這些區域,中國黨在後李登輝時代僅能由地方土豪維持,完全培養不出一個具全國視野的政治人物。
這就造成,在高雄中國黨從黃昭順(地方派系)、楊秋興(叛將)、韓國瑜(舊軍系聯合多重地方派系,空降)、李眉蓁(地方派系的二軍),每況愈下的悲慘場面。但因為中國黨過去實在吸納太多地方派系,加上仍有大量財源以及中國加持,中國黨便安於現狀,不思改革,於是離台灣年輕世代越來越遠。
反倒是李登輝任內培養的一批國安、政治人才(包含蔡英文),許多為民進黨政府所用,民進黨繼承了相對穩定的李登輝路線,加上能夠自己培養政治人才,逐漸搶占都會票源,在2016年完成了台灣第一次的完全政黨輪替。
1988(特別1990後)-1996,李登輝以高超的手腕,在很短的時間內,完成了國體改變的「寧靜革命」;而在1996-2020年這段相對更長的時間內,經過七次總統選舉與三次政黨輪替,李登輝看著繼承他遺產的下一代台灣人,逐漸成長而改變這個國家。撐到最後的獲勝,老先生不論在哪個意義上,都做到了這一點。在他離開的時候,應該足以含笑九泉了。
剩下的,就是我們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