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正在學校體制中的人|
這學期在政大修課前幾週讀的進度,是一本研究美國國小,中產階級為何能持續保有成績優勢的專書。因為期中報告得引用論文和該書理論對話,其中一篇我引了台大社會系藍佩嘉教授的論文。
這篇精采的研究後來發展成一本專書《拚教養:全球化、親職焦慮與不平等童年》,我自己也買了,因為寫的是台灣教育體制與家庭養育策略的關係,筆觸平易近人但內容深入淺出,適合正在升學與家裡有就學中孩子的父母。
如果擔心不習慣閱讀此類學術專書的人,可以先 鏡好聽 ,藍佩嘉教授有錄製幾集「拚教養」的節目,我昨天聽了一集,訪談很幽默又實用,但仍有學者要傳達的學術語彙及專業。(記得要先看過網頁上的內容摘要)
🎧鏡好聽:https://reurl.cc/L0qYl7
我摘要藍佩嘉教授期刊論文的部分重點,有興趣的家長與學生,可以去書局翻閱或買回家。我剛閱讀教育社會學相關的研究時,會倒抽一口氣,那樣的感覺就像進到實驗室發現原來自己只是複製人一樣。
2014,藍佩嘉<做父母、做階級:親職敘事、教養實作與階級不平等>
作者與Lareau及Bourdieu大量對話,並點出後兩者研究與理論的不足之處,並透過自己的田野調查補足理論缺口。與上一篇論文將「成為國小老師」定義成中產階級與向上流動,該篇定義中產階級為「在高教體系擴張前,父母其中一人擁有大學學歷」。她同時認為勞工階級與中產階級的慣習並非固定在同一個位置上,階級背後除了不同的場域與資本形式,還有更多層次中有意識與無意識的社會實在(Giddens 1984),人的實踐企圖往往導致非預期的後果。因此,作者將階級分成四種光譜,以補捉其中的異質性表現。
(一)中產階級靠右:如Giddens (1984)所說的「反思性監控」(reflexive monitoring),可以用來描述中產階級親職的特色 。換言之,中產階級的父母不願意以他們上一代的教養方式教育自己的子女。這類父母普遍相信說道理和協商的方式跟小孩溝通的西方教養方式 ,但又擔憂此種方式與台灣強調服從及階層關係的職場文化不相容。 父母會安排孩子學習才藝與週末休閒活動,將經濟資本轉換成文化資本,但此舉可能導致非預期後果,如(Lareau 2003)所言,他們雖然重視孩子的自主與自治,但過多的規劃與介入,往往造成孩子依賴父母規劃。反而,強化了孩子順從及對權威的尊敬(Shih 2010: 201) 。父母也透過人際網絡及資訊管道,協助與督促孩子學習。
(二)中產階級靠左:這類父母的「規劃自然長大」的教養策略,因對教育體制抱持懷疑態度 ,所以將孩子送到森林小學。孩童因此學習爬樹、木工、種田等非體制內認可,對未來升學看似沒有幫助的技能。
相對於中產階級的「世代斷裂」敘事,勞工階級使用「世代延續」形容自身的教養方式。他們認為權威管教與情感關係並不斥,而是相輔相成的教養做法。既有研究認為勞工階級的父母拙於言辭,下意識地延續了過去身受的管教經驗(張建成、 陳珊華 2006)。但藍佩嘉則認為,在於階級位置導致的資源不足, 使他們難以使用以中產階級為原型的新興教養方式。雖然諸多研究發現勞工階級的文化資本,不適於中產階級的學校體制,但其研究中看見有不少勞工階級父母積極參與學校事務。勞工階級的職場較少強調口才,而是接近腳踏實地、刻苦耐勞及守規矩為道德基礎。家長同樣會跟孩子透露家裡的經濟問題與工作困境,這也是一種溝通的方式,將兒童與成人的生活狀態視為連續的生命階段,藉此激勵孩子努力來超越現實困境。
(一)勞工階級靠右:家長希望透過升學讓孩子達成階級向上流動 ,因此常對孩子耳提面命,以藍領工作,低於白領工作的價值框架,否定自身階級來鼓勵孩子讀書。 這樣的父母即便經濟資本有限,但與中產階級無異透過外包教育,以追求下一代階級流動的夢想。但非關課業的才藝班方面,則認為是昂貴且不必要的支出。勞工階級或許沒有受到學校體制肯認的文化資本,難以參與孩子的學習過程,但他們能透過跨階級的社會資本,尋求受過高等教育的親戚或朋友提供教育相關資訊,讓孩子取得更好的成績與教育機會。 Lareau (2000)所描述的美國勞工階級,與學校老師的關係疏離而對立;但台灣勞工階級的父母卻是透過和老師建立私人關係,希望藉此確保孩子受到老師足夠的關注、意見與協助。
(二)勞工階級向左:期待小孩可以完成基本學歷,將繼續升學視為個人資質的自然發展。(陳如涵 ,2010) 提及勞工階級的家長雖然關切成績,但並不期待孩子出類拔萃,只要求成績及格或不墊底達到「基本學習」的目標即可。家長將課外活動視為奢侈、非必要,孩子的才能是先天的資質,而非後天培養的成果。 如果他們還住在都會區公寓內,作者能明顯地感受到 Lareau 所說的「侷限感」,包括金錢、空間、身體的侷限感。 他們遇到陌生人時會避開眼神接觸與主動攀談,與中產階級不同。
此研究與《Negotiating Opportunities :How the Middle Class Secures Advantages in School 》(Calarco,2018)研究相異觀點:(一)中產階級希望孩子採取協商與尋求協助的策略,但又擔心過度強調主體性,未來孩子無法適應職場必須服從權威的文化。(二)中產階級對孩子的學習與生活過多的介入與規劃,導致孩子養成依賴個性,順從權威。(三)勞工階級外包教育,花錢替孩子補習加強課業表現。(四)勞工階級積極與老師建立親密關係,以確保孩子在學校得到足夠的協助與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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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社會化!
昨天在公園裡面,有群飼主帶了自己的成犬,無視自己的狗肢體語言,狗狗不願靠近其他狗,面對其他狗靠近會露牙低吼警告,其中一位飼主牽著他的狗要靠近其他狗,不斷告訴其他飼主說,他這是在做社會化,狗狗就是打架在社會化,只要不受傷就好。
成犬已經錯過社會化黃金期了,也過了用遊戲和其他狗學習社交的青少年年齡,來到成熟的年紀。這種狀況,就是主人硬逼中年大叔大嬸和國中死屁孩混在一起玩,根本就不是一國的,更何況中年大叔大嬸都已經大吼著不想跟死屁孩混在一起了,逼到中年大叔大嬸都要翻臉了,然後再批評大叔社會化不好一樣荒謬。
無視狗的肢體語言,更是大錯特錯!在狗的社會化,有一樣很重要的事情,就是當狗選擇迴避,就是他需要迴避,迴避是狗兒正常的社交策略,在大多數社交情境中,迴避是成犬避免社交衝突很重要的一項策略。他可能有很多形式,大老遠看到對方,就自行繞半圈,甚至可能根本就不願意靠近,有可能突然走到一旁嗅聞,也可能突然裝傻的出現翹屁股姿態,然後突然的彈開跑掉,通常是這是邀玩,但也可能是拒絕的訊號(只要我先嚇對方一跳,別人就嚇不倒我了),他也有可能採取微妙的迴避姿態,避開眼神接觸,從視線轉開(如圖:後方的狗轉頭迴避前方的狗視線,避免衝突發生)、轉頭、側身、背對、突然的坐下趴下,都有可能出現。在狗狗從小到大與狗相處的社會化過程中,他們學會理解和運用這些肢體行為和社交策略,來處理他們面對人、面對狗的反應。
社會化是學習做好一隻狗,其中當然包含和其他狗相處,以及不願意和其他狗相處的部分。學會接納其他狗不可怕,但同時也學會和平的拒絕和被拒絕的狀況,這才是身為一隻狗應該要懂得事情。如同我們人類社會,想交朋友和不想交朋友,都是個人的自由意願。
飼主認為的必須和「每一隻狗」交朋友,就像你媽認為你應該和「每一個人」交朋友一樣的扯淡,連遠離的權利都沒有,久而久之,狗不生氣才怪。
飼主需要了解的是,成犬和成人一樣,有些狗就是沒那麼喜歡交朋友,更不喜歡和其他狗靠太近,他們有權利享受自己獨處的空間和時間。
不要再逼著你的狗,和每一隻狗交朋友了,每一次觸怒狗的練習,都是硬逼著你的狗,惡化他的社交狀態,
那真的不是社會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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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篇(二)「正向教育」】
我在首篇交待了我來瑞典的原因與期盼,來到這遍斯堪地那維亞土地後,現實跟我的想像會有出入嗎?
正式開學上第一課時已經深深感受到這裡的求學氣氛,教授與學生的互動跟香港甚為不同;這裡的學生都勇於發問,對教授的提問也毫不逃避。相反可能因為成長文化的不同,香港學生鮮有發問,對教授的提問也多是避之則吉!相信不少同學都有著一個經驗-當講者提問時,總是想辦法避開眼神接觸,免得被點名回答。
或許這個現象跟中華傳統的內斂含蓄有關,社會風氣亦有更直接的影響。而又是怎樣的社會風氣造就香港學生在課堂的沉默?其實回想一下,一般小孩根本都不是特別害羞沉默的,所謂「初生之贖不畏虎」,小時候本來就是最自我中心的時期。餓了想吃就大吵大鬧,哪怕在半夜弄醒熟睡的父母;至於大小二便,只要小大爺要去,就隨時隨地給你下馬威!同時也在本能驅使下勇於探索周遭,亦不斷以不同形式表達自己,作為一種與周遭事物的互動。
可是慢慢長大時,有些東西窒礙著小孩放膽地表現自我。中華傳統「槍打出頭鳥」是個好例子,或者可以理解成做人得謙虛。毋庸置疑謙虛是做人基本美德,問題是不少父母都會撟枉過正;小時候若有長輩稱許我是個聰明孩子,我還來不及開心,爸爸就會搶說「哪裡聰明?小乞丐而已!」。即使聽出爸爸的用意,還是非常不順耳,別人讚賞我,說聲多謝也能表現出禮貌謙虛吧。幸好我從小自信過滿,成長路上沒怎麼受影響。
可是有很多小孩漸漸被灌輸爭取表現是件負面的事,那會被演繹為「出風頭」、「不謙虛」;所以就算老師的提問你知道答案,也不要搶著回答。剛上中學的時候,由於我那種充滿自信的表現,班主任就不只一次叫我去讀《楊修之死》。我當然沒有理會,但上高中時還是接觸了這文章。當時教育部門規定學校教授《楊修之死》,可想而知學生在課堂沉默也順理成章,難道想步楊修後塵嗎?
相反瑞典的師長十分鼓勵小孩毫不掩飾地表現自己的長處,除了這是自我肯定的重要一環,亦只有讓他們盡情發揮,長輩方能把問題與不足之處看得透徹,從而盡情地幫助孩子改善進步。在這樣的成長環境下,學生除了會對老師的提問踴躍回應,長遠來說更敢於為自己定下不同的目標,並身體力行付諸實行。
上述道出了中華傳統如何造就沉默的學生,以下則是社會風氣帶來的影響。羞於發問和迴避提問,其實也是害怕失敗的表現;舉手發問,豈不是讓同學都覺得自己愚笨,聽不懂老師講課?所以寧願私下詢問補習老師(相信現今大部分學生或多或少都有補習吧!),也不會當全班面前舉手發問;如果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情況則更為兇險。當你站起來準備回答的時候,一盞舞臺大射燈立即落在你身上。答對的捏一把汗,答錯了就⋯⋯
當然沒有人會特別喜歡失敗,但為何會害怕失敗呢?這與我們普遍接受的教育方式有關;大家不妨回想一下,小時候父母長輩教導我們時,通常都以一種「負面」的角度切入,例如父母常會說「不要像他那樣讀書成績差,否則會給同學取笑的。」、「不要在商場亂跑,你信不信相給警察叔叔拉!」、「你看那個小孩在大吵大鬧,人人都不喜歡他,幸好你很乖呢,記住不要學壞了。」、「你看,街上的叔叔阿姨們都盯著你,羞家死了,你還繼續!」等等⋯⋯至於老師當眾懲罰學生時也不忘對其他學生發出警告「這樣做的下場你們現在知道了,誰想加入!」
總之從小開始長輩就不停灌輸不同的負面例子給自己,反正他們覺得不對的,就搬來「警察叔叔」、「醜死怪」等等。更差的是,縱使孩子乖乖的,他們照樣會找來一堆「人辦」來讓你不要學習。在這樣的環境下,每個小孩都害怕自己因表現不夠好、行差踏錯而成為壞榜樣-一個失敗的象徵。而最壞的影響是把取笑失敗者的風氣帶給了小孩,當中部分小孩下課回家後,會把一些課堂「趣事」分享給父母。
相反瑞典的教育則「正面」得多,父母長輩都會側重一些美好的事物,以引導小孩走向正確的道路。老師面對學生的問題,也主張私下跟父母一起商討,絕不會把學生當成「人辦」示眾。當然世事不會經常美好,人生一定會有做錯事跟失敗的時候,總得告訴孩子要當心,瑞典人又會怎樣做呢?
失敗是不可怕的,特別是孩子犯錯可謂天經地義。他們會讓小孩放心說出自己那樣做的原因,當時的想法和感受。詢問結果跟預期有否出入,做法是否最合適,若果不那樣做事情又可能會怎樣發展?再從旁提供意見,目的就是要讓孩子徹底從自身的錯誤與失敗中學習。而在過程中,孩子也會清楚眼前的師長是一心幫助自己的,不會單純以權威壓服自己,也令他們將來有什麼問題更樂於發問。
所以瑞典學生會從失敗中學習,不論是自身還是朋輩的錯誤。對於同學在老師提問時答錯,他們會覺得自己也有機會犯上同樣錯誤。延伸到大學,教授就經常就著學生回答錯的問題,與其他學生討論錯在哪裡,往往令學生對學問有更深的掌握。同樣地,既然錯誤不是問題,聽不懂教授講課當然也沒有大不了,就舉手提問吧,教授也許亦會反思自己的講解方法是否有改善空間。其實有時也一拼幫了有著同樣疑問的同學,大家可以趁機透過你的提問與教授的解答從中學習。
錯了就是錯了,有人一生都不會錯嗎?失敗沒有什麼好怕,也不用對別人的失敗一沉百踩。不知遠東的朋友們,面對自己過往的失敗,今年的你們又是如何自處呢?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