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關鍵字,仍舊是疫情,但在亂世之中, 2020 年自己與 360 部電影共同走過。由衷覺得在台灣是幸運且幸福的,還能輕鬆走進電影院,於漆黑的場域之中,和無數陌生人共享光影魔法,而除了電影院之外,串流的發達與普及,也讓電影在疫情之中有了其他生存的空間。因此,在台灣,在世界各地,影迷與電影邂逅的方式,就無拘無束,也有了更多可能性。
在自己今年 360 部的電影之中,藉由年底回望今年,梳理出自己的「年度十大佳片」,留存為 2020 年自身的時代印記,更有幸提供給讀者、影迷參考、交流或是留存,作為 2020 年的回顧。
去年也同樣寫了年度電影推薦,當時的評選標準為「2019 年度台灣院線電影」,不包含影展、串流、數位修復等片,但由於 2020 年全球受到肺炎疫情影響,許多片子少了商業映演的機會,故今年更改評選規則,影展、串流皆納入考量,唯一限制為今年首度在台灣看見的作品(不包含舊片和數位修復)。順道一提,榜單中的某些電影為去年出品,但因片商作業時間拉到今年的台灣院線放映,仍舊選進評選。
整理了今年的觀影紀錄,發現讓自己最有感觸的,還是在於人與人、人與社會、人與國家怎麼共處的作品,世界已經夠亂了,但透過影像我們好像還能奢侈地去反思,還能去醒悟,雖然某些時刻對於諸多議題有種無能為力的失能感,但在電影之中,或許人們終能找到一絲避世的位置。
🎬以下排名有分喜好順序,並附上短評。1 至 5 名後天刊出。
10.《#曼克》,【#Netflix】
名導大衛芬奇沉潛 6 年,在動蕩不安的 2020 年交出《曼克》。1941 年,劇場與廣播界的金童奧森威爾斯執導了震古鑠今的《大國民》,縱使《大國民》在 1942 年的奧斯卡僅拿下一座奧斯卡,但時至今日,《大國民》在影史的地位已不辯自明。當時的好萊塢有《亂世佳人》這類的大製作電影,而《大國民》的出現,走出與古典好萊塢截然不同的嶄新道路,是時代的開創者先鋒之一。
《大國民》讓觀眾跟著記者視角,透過回憶錄的方式不斷帶出主角凱恩的過往,拼湊可能的人生模樣,更重要的是,片子從媒體帝國巨擘之中,反映美國自由資本主義以及英雄主義;而《曼克》在大衛芬奇的視野底下,聚焦於《大國民》的編劇曼克維奇,他嘴巴凌厲,酒氣熏天,但才華過人,以筆為戈,觀注政治,反映社會概況。大衛芬奇在杯觥錯影、吞雲吐霧間試圖梳理出《大國民》劇本的生成原因,大衛芬奇同樣在解構神話,從財團的資本面向,到個人的英雄樣態,都是《曼克》拆卸的細節之一。
說到底,《曼克》是世人愛看的「小蝦米對抗巨人」的故事,曼克維奇是狂傲不羈,唾棄商業鉅子的編劇,奧森威爾森則是初出茅廬,亟欲證明自我的金童導演,兩者在片廠掌權的體制之中,不斷對立與斡旋,才有了曠世傑作《大國民》。大衛芬奇找到巧妙的切入點述說曼克維奇這位真實存在的人物,不刻意歌功頌德,反而聚焦於小人物在時代浪潮下的掙扎與失敗,大衛芬奇毫筆一揮,將人性的各種面向融於一爐。
而觀眾乘著《曼克》劇組匠心打造的時光機,返回 30 年代的好萊塢,橫跨在一戰後的經濟大蕭條、二戰時的風起雲湧,大衛芬奇遊刃有餘地刻畫紛擾的政經局勢,更在《曼克》後段花了篇幅勾勒加州選舉,並劍指官商間的操弄,與人心動盪,而當時代的政治概況回看今年,美國大選的擺盪與鬥爭,就有了某種趣味,《曼克》的出現能在美國大選中增添一絲解讀趣味。
至於手法上,《曼克》中隨處可見對於《大國民》的致敬。首先,兩部電影雙雙採用倒敘法,從這樣的形式來看,大衛芬奇對奧森威爾斯的挪移是顯而易見的。再來是分鏡,舉例來說,片中能看到主角曼克躺在病床上,從手中將酒瓶摔下,而後酒瓶在地上滾動,此處的剪接與攝影機運動對應到《大國民》,就成了主角凱恩躺在病床上,從手上將童年時的水晶球摔下而破裂,這是《大國民》的經典之一,「玫瑰花蕾」(Rosebud)就從這裡延伸而出。
最後是符號象徵,在《大國民》中,空間場域極為重要,冰冷的檔案室、夫妻間的餐桌距離,都暗示人與人之間的疏遠關係;在《曼克》中,主角曼克來到好萊塢權貴們的重要聚會,在此也出現了狹長餐桌,曼克在此發起酒瘋,而後被拒於門外,並被譽為「猴子」,此處的影像語言,與《大國民》遙相呼應,並對戲劇產生關鍵作用。而「猴子」一詞也是《大國民》中的經典台詞。
從這幾點來看,《曼克》巧妙掌握《大國民》的手痕印記,並準確在新的故事中賦予意義,並非為了「致敬」而「致敬」,大衛芬奇的導演功力依然無庸置疑。但平心而論,《曼克》並不是那麼容易入口的作品,片中複雜的人物關係,後設的趣味性,都要對於影史有一定程度的理解,才能知曉箇中奧妙,但倘若能稍微理解《大國民》與當時的好萊塢狀況,《曼克》會是一部相當過癮的「影迷作品」。
《曼克》走到最後一幕,最後的台詞說道:「這就是電影的魔力。」替全片畫上最佳註解,在 2 小時 11 分鐘過去後,觀眾自然能明白,影像可以左右政治,干涉政權,而曠世傑作也可能僅是一個失勢、酒醉之人寫出來的奮力一搏,電影的魔力在《曼克》中展露無遺,並從好萊塢的黃金時代再度提煉而具現。大衛芬奇並不亞於奧森威爾斯,《曼克》是獻給編劇的作品,但在浪漫的說詞之中,觀眾望見的是不堪、醜陋與血淋淋的真實。
最後,有趣的是,1940 年走過 80 個年頭,當代電影產業的軌跡也發生巨變,尤其是在今年,串流大肆崛起,好萊塢傳統大型片廠應該沒想過,電影產業已經逐漸脫離電影院,人們在家中已然就是全世界,於是從今年的環境之中,Netflix 恰巧推出《曼克》,若用一種後設的角度解讀,《曼克》或許可說是大衛芬奇的《大國民》,藉以諷刺傳統掌權者,又是一種油然而生的趣味。
9.《#導演先生的完美假期》,【繁盛映畫 Wild Green Films】發行
《導演先生的完美假期》是一部冷靜、克制的作品,但靜下心感受,能在表面之下挖掘出極富情緒的底蘊,巴勒斯坦電影代表人物伊利亞蘇萊曼不發一語地透視世界,熟稔「以畫面說故事」之道,輕點影像魔力,帶著觀眾心領神會,望見當代社會。
綜觀全片,蘇萊曼經常選擇從一顆用於觀察事物的鏡頭切入,然後帶回蘇萊曼「觀看」的動作本身,並不斷在這兩者間擺盪、轉換,點出「觀看」的主動/被動,同時拋出客觀環境,觀眾在此模式下,帶著些許超現實「被動地」共同「觀看」巴黎、紐約以及巴勒斯坦的處境與氛圍。
猶記得《一一》特愛拍後腦勺的孩童洋洋,這是屬於此年紀對世界產生好奇獨有的觀看方式,觀眾平常看不到的,洋洋(楊德昌)拍給我們看。然而,在《導演先生的完美假期》中,伊利亞蘇萊曼和洋洋一樣,拍著背影,似正在對世界提問,這也恰恰為蘇萊曼提供觀眾另一種看世界的方式,觀看永遠是事物與人之間的關係。不過與洋洋不同的是,蘇萊曼拍下的背影,少了點好奇心,取而代之的是深刻的省思與從容的凝視,在優雅中透著擔憂與諷刺。
「It Must Be Heaven」,天堂無處不在,此刻蘇萊曼外表仍克制,但激動之情早已溢於言表,透過畫面與音樂穿過銀幕傳遞出來。世人的確不能選擇出生的地方,但能選擇觀看世界的角度與方式(巴黎、紐約、巴勒斯坦的對比),「觀看先於言語」(Seeing comes before words),或許是導演先生挪移約翰伯格著作的溫柔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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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誓血五人組》,【Netflix】
史派克李延續上一部作品《黑色黨徒》的風格,開場便開宗明義地使用歷史畫面,將砲管對準美國歷史上的戰爭污點──「不知為何而打的越戰」。《誓血五人組》開場呈現一段段黑人前往戰場的真實畫面,史派克李善用交叉剪輯,靈巧地在當中倏地剪進阿波羅 11 號登月的歷程畫面,聽著旁白說起:「這是一個人的一小步,人類的一大步。」這是縹緲的登月計劃,人類對外太空虛無的想像;而越南戰場中流血、送命的軍人,則是血淋淋的真實──兩相對比之下,當時美國的登月輝煌、軍備競賽中的勝利,與越戰的失敗並置,更顯諷刺。這是史派克李熟稔剪輯的力量,送給觀眾一記當頭棒喝。
《誓血五人組》是一部專屬於黑人的公路史詩電影,當年血氣方剛的英勇青年,經過歲月洗滌後轉為白髮蒼蒼的老人,然而,這些老兵就算帶著瘸腳的傷疾或是創傷後壓力症候群(PTSD),到了熟悉的叢林,縱使地雷滿佈,仍舊對地形、環境記憶猶新──這是時間帶不走的歷史傷痛、戰爭遺毒。史派克李透過角色的傷痕,暗示越戰如同幽靈鬼魂般,纏繞著老兵,同時也籠罩於美國之上,揮之不去,也無法抹滅。
更驚喜的是,史派克李巧妙地透過攝影媒材的轉換,拉出今日與往昔的對比:電影中只要是「現在」的時空,畫面比例大都以 1.85 : 1 或 2.39 : 1 拍攝,進入回憶後,便限縮畫面比例,改以視覺風格較小的 1.33 : 1,藉此呈現出當時越戰壓迫、緊繃的氛圍。而本片攝影師 Newton Thomas Sigel 再透過 16 釐米底片獨有的顆粒色澤感,拉出舊回憶的時代感,光是媒材的轉換,便能窺見史派克李的用心。
綜觀全片,《誓血五人組》對於種族議題的力度,每一場戲、每一句台詞都是直球對決,且史派克李雜糅各類型的影像,鏡頭語言豐富、視覺風格強烈,在公路類型中醒覺、成長、找到救贖,並與人性對抗,重口味卻不鹹膩、直通人心,進而反思越南戰爭。史派克李透過手中的鏡頭直面剖開美國底下的醜陋面紗,其情緒是鏗鏘有力,如同片中「美國欠我們的」那句台詞一樣,擲地有聲。
最終,《誓血五人組》結尾收在馬丁路德金恩博士逝世一年前的真實演講畫面,開場是拳王阿里,結尾是馬丁路德金恩博士,史派克李透過兩名黑人平權運動且反越戰的英雄做出首尾呼應,更將真實歷史畫面和虛構故事合一,將劇情片與紀錄片兩者形式疊合,強調了這部作品的真實性,可謂神來一筆。
更重要的是,透過這段宣言可以識讀史派克李現今對美國的態度,從電影拉回現實,美國目前正處在「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的平權抗爭風暴之中,歷史過了幾百年,種族歧視的警察暴行等事件一再上演,美國或許正搖搖欲墜;美國或許離平權還有一大段路要走;美國或許永遠抵達不了和平彼岸,但史派克李仍舊期許美國能成為理想中的樣貌,堅定帶著各種膚色的觀眾共同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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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悲慘世界》,【海鵬影業 / Swallow Wings Films】發行
法國大文豪維克多雨果 19 世紀問世的名著小說《悲慘世界》,在 21 世紀成了法國新銳導演拉德利(Ladj Ly)鏡頭下的犀利映襯,一本書、一部電影,不同媒材但核心異曲同工,盤根錯節的結構性問題、人性不斷的對立、來自社會底層貧窮的掙扎,仍舊不斷重演。人類文明看似不斷前進,卻被拉德利拆解成停滯,甚至是倒退;雨果筆下的革命百年之後,對於拉德利來說或許近在咫尺,全片擲地有聲,令人膽戰心驚。
拉德利聰明地透過這三位個性鮮明的警察視角,遊走(巡邏)在充滿犯罪、危險氣息的底層街頭,觀眾得以紮實地一窺與警察處在對立位置上的各種小人物,拉德利也進而描繪出這些小人物們不同的求生輪廓,拼湊出郊區的完整樣貌,難能可貴的是,拉德利並非一味地批判,在這樣的灰色地帶中,「善」與「惡」當然不是簡單的二元對立。
《悲慘世界》是一部生猛有勁的作品,拉德利展現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剛強氣勢,在巴黎郊區中完成了一場艱難的衝突,隨時充滿箭在弦上的挑釁,引人入勝,且其暴力筆觸也神似賈克歐狄亞在 2015 年拿下坎城金棕櫚的《流離者之歌》。
《悲慘世界》雖然發生在巴黎,卻能打破文化藩籬,因為此種對立走出巴黎,在世界各地、社會的角落上仍舊不斷上演。但或許,拉德利並不想極為悲觀地認定人性的無可救贖,開放式的結尾以及開場的人心凝聚就是很好的證明。
「親愛的朋友,請謹記。沒有壞種子或惡人,只有壞的耕養者。」雨果百年前提筆的嚴厲警示,到了當代,拉德利巧妙地挪用,鏗鏘有力地奏出一曲法國當代的底層荒涼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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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殺戮荒村》,【捷傑電影】發行
《殺戮荒村》由巴西名導克雷伯曼東沙費侯和長期藝術指導合作夥伴胡里安諾杜內耶斯聯合執導,很難想像這部帶著些許科幻感的民族記事,在風格上會展開成昆汀式絕地大復仇中的暴力美學,且在轉場上皆有 70 年代西部電影的味道,開頭便替這部時間軸定於未來的電影注入矛盾的衝突美感。
敘事上則在名為巴庫勞(Bacurau)的小村落中,殘酷劃分社會、種族間的階級地位,透過一群由美國白人組成的殺手集團,埋下政治操弄後對窮人村落進行的屠殺,由此來看,巴庫勞可以視作過往歐洲帝國主義對巴西的殖民以及文化上主導地位的典型。
然而放眼未來,高科技更可能使人們認為有「權力」將人命視為屠宰遊樂場,編導對於歷史傷痕、現今局勢、未來發展,有著細膩、透骨的觀察,這些不斷上演的掠奪,無時無刻發生,不管是在從前,或是未來,且背後原因令人寒毛直立。
《殺戮荒村》是一部充滿幻想的當代寓言故事,但其核心主題,可能更是這群無力的個體們對企圖剝削其利的強國們的終極反動(白人、遊客),是政治上的、文化上的、經濟上的,也正如同昆汀塔倫提諾的《決殺令》般,在影像中出了口惡氣,大快人心。《殺戮荒村》真實的可怕。 巴庫勞是極為渺小的貧瘠窮鄉,或許世人不會注意到它是否存於地圖中,但在這座小村中政客與強國卑劣的荒謬事,極有可能發生於當代地球的每一寸土地,自然也能這樣看待台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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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度片單
公路電影風格美學 在 XXY 視覺動物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影評】《地下社會》Underground | ★★★★
比戰爭更殘酷的,是兄弟相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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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電影是一種反應現實生活的演繹,最溫柔的反抗運動,最具影響力的藝術手段,那麼《地下社會》癲狂的外表,就是它的表演裝扮,講述的時代背景,就是它所搭建的表演舞台;它的故事,是一段創作者對家鄉最真摯的情書,記錄著他所經歷過的點滴回憶,同時利用荒謬又帶點奇幻色彩的調性,傳達出反戰和人性反思的意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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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社會》透過歷史為基底,呈現出既荒謬又瘋癲的故事;或許在觀影前,觀眾們需要一些歷史的背景知識,才能夠完全了解電影故事的歷史進程,但劇情聚焦在兩個情同手足的拜把兄弟身上,暗喻了南斯拉夫地區複雜的民族組成,以及二戰後經歷了冷戰、內戰紛擾,分分合合,合了又分的歷史脈絡。由淺入深的敘事口吻,鉅細靡遺地描述這段讓人不忍直視的歷史過往,歡笑之餘充滿著無限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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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的故事背景可回朔至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夕,巴爾幹半島與義大利半島之間的南斯拉夫地區,自一戰以來素有「歐洲火藥庫」之稱,是中南歐地中海地區相當重要的交通樞紐;其關鍵的地理位置,以及複雜的民族構成,導致該地區始終是列強們,政治力介入的兵家必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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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電影中主角們所在的「貝爾格勒」,則是在二戰爆發前夕「南斯拉夫王國」的首都,同時也是王國境內最大的城市。它在二戰期間被納粹德國入侵,同時也受到蘇聯共產勢力資助,而在戰時有共產黨的反抗運動,戰後在強人「狄托」的威權領導之下,建立了以社會主義為核心的「南斯拉夫社會主義聯邦共和國」;狄托的「不結盟運動」,讓冷戰下的南斯拉夫維持統一、穩定且和平、富裕的狀態下30餘年;直到狄托在1980年過世,到1991年蘇聯解體、冷戰結束之際,南斯拉夫的民族問題又逐漸浮上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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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開始,南斯拉夫開始爆發大大小小的獨立戰爭,複雜的民族問題演變成兄弟鬩牆、剪不斷理還亂的激烈衝突,讓原本統一的國家最終在千禧年過後分裂成許多不同民族所領導的政權,也就是現今的「斯洛維尼亞」、「克羅埃西亞」、「塞爾維亞」、「蒙特內哥羅(黑山)」、「科索沃(主權仍有爭議)」、「馬其頓」、「波赫(波士尼亞與赫塞哥維納)」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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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社會》則是透過一群在二戰期間因躲避戰亂而躲藏在地窖裡的人群,完全不知道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也不知道南斯拉夫成為共產國家,再延伸到南斯拉夫內戰、兄弟鬩牆的戰爭,甚至呈現了連通歐洲各地的地下公路;創作者試著跳脫殘酷的現實歷史,利用這群彷彿時間凍結的人們,來懷念人們所懷念的和平、寧靜、單純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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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在結局一再強調「比戰亂更恐怖的,是兄弟相殘」,《地下社會》整體呈現如馬戲團般地混亂,在不協調的節奏中,演員們誇張又荒謬的表現方式,也訴說著南斯拉夫超過半世紀以來持續性問題。特別是電影最終以超現實的場景,那個原本如半島般的婚禮場地,最終慢慢分裂成為水面上漂浮的孤島,並利用在片中戲份相對偏少的伊凡,打破第四道牆的呼籲之下,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在現實生活中受苦的人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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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想在1995年推出本作的庫斯杜力卡,南斯拉夫內戰才經過4年,當時的輿論不免批評他用電影的虛無主義,來傳遞以「塞爾維亞」為核心、希望南斯拉夫回歸統一的意識形態;敏感的時機點推出如此政治訴求強烈的作品,反而讓觀眾模糊了焦點。但他聰明地跳脫現實,嘗試使用以一種馬戲團式的華麗奇幻風格,配合演員們的誇張肢體對白,鏡頭快速搖晃、旋轉,快節奏的蒙太奇等手法,讓電影呈現出相當前衛的「混亂感」。這種混亂感受,完美詮釋了半世紀以來的南斯拉夫,一種對現實歷史的諧仿、一種最溫柔也最無奈的諷刺與控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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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庫斯杜力卡打破了現實框架,帶出了電影本該以藝術、美學的角度,反應現實、以人為本的核心價值;他不僅讓人思考到人性隨著時間、歷史背景、以及社會變遷而有所改變,同時也帶出了人們必須正視歷史的重要性。有趣的是,電影也特別編排了一齣劇中劇中劇,來呈現荒謬可笑,卻又血淋淋地真實發生過的歷史事件,藉機諷刺了南斯拉夫偽善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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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地下社會》的絕妙之處就在於他看似脫離現實,卻又真實地可怕;劇情越到後段就越顯得混亂失控,也無意中抹去了現實與虛幻的界線,搭起了一場相當精彩的魔幻空間。主角跳入井中,那些過去被歷史遺忘的人們紛紛回到記憶中,那個美好的時光,再度一起唱唱跳跳;對應到電影中不時穿插的真實歷史畫面,意義不明、看似歡樂的結局背後,似乎告訴著觀眾們在散場時終究需要面對現實。而現實如同電影中的渾沌,沒有人能夠輕易理清,因為當我們不去凝聚歷史的共識,終究需要再度面對歷史重演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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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社會》整部電影就在如此複雜的歷史脈絡下顯得迷人,庫斯杜力卡成功搭起現實與虛構的橋樑,讓人開始在電影的影像之中思索政治的意義,以及歷史的教訓。事實上,當我們刻意不去管政治,就如同生活在地窖中的人們,終將面對地面上殘酷且完全脫節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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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社會》Underground
台灣上映日期:2020-08-07 (1995年作品)
Flash Forward Entertainment 前景娛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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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社會 #underground #坎城影展 #金棕櫚 #艾米爾庫斯杜力卡 #emirkusturica #電影 #影評 #movie #review #filmcritics #南斯拉夫 #塞爾維亞 #庫斯杜力
公路電影風格美學 在 高雄好過日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讓設計與文化融入城市 成為高雄產業新動力!】
文:李雨蓁 Lí Ú-chin
今天很高興能回到高雄來錄音,和兩位主持人談了快兩小時的鳳山主題!精彩內容,我就先賣個關子~
不過其中要提到的一點,就是高雄的「#設計力」。
上週,市長補選候選人陳其邁在提出關於鳳山發展的政策中,表示要結合國家設計研究院、文策院來南部設分院,吸引文創和數位內容產業進駐,到底這兩者是什麼單位呢?
#國家設計研究院(TDRI),2020年2月由台灣創意設計中心升格改制並提升預算,前身為1979年外貿協會產品設計處,負責舉辦金典設計獎、文博會、台灣設計展、新一代設展等活動,目前更在松菸設置台灣設計館等四個服務場域,稱為「松菸口」。
先前我在好過日有提到,TDRI的升格,代表代表台灣邁向「設計治國」的政策。蔡總統就提到,設計不僅是國力展現,更是台灣下一階段競爭力的重要來源,融合台灣既有世界一流的製造力,透過跨部會合作與搭建創意平台,提升既有產業的產值,成為台灣必要發展的重要國家戰略。
過去,設計是設計、工業是工業、觀光是觀光、交通是交通......,但在英、法、日、荷蘭、瑞典等先進國家,設計不只是設計,更是跨越領域,追求人本體驗的一種方式,因此,舉凡工業製品的價值提升,觀光體驗的升級,社區的凝聚力,長輩幼兒的照護方式,無不需要恰當的「設計」介入,因此,世界先進國家紛紛成立設計組織,把設計從單純的「圖像設計」,推展到複雜多元,需要許多部門合作的「社會設計」,成為國家競爭力之重要一環。
所以,以往工研院協助開發的機械設備、半導體、食品、紡織等,未來要結合設計;燈會等觀光活動,也要結合設計;鐵公路建設通車後的營運,也要結合設計;翻轉城鄉差距的地方創生,還是要結合設計,就連教育部也要把美學引入課綱,設計師進駐校園,讓台灣跳脫「Cost down 王國」,成為高價值的國度。
#文化內容策進院(TAICCA)則是2019年11月揭牌的法人組織,以支持影視、流行音樂、出版、ACG、時尚設計與文化科技應用為目標。政府預計五年投入百億預算推動台灣影視影音產業發展,另編列國發基金百億額度帶動民間投資,也將從2020年開始在華山文創園區旁推動華山2.0,進行文化產業聚落發展計畫。相當於協助台灣的文化、創作商品化,進而外銷國際的單位。若說設計院主要是「產業加值」,文策院主要就是做「文化上市」的工作。
聽起來很美好,但遺憾的是,由於台灣過去文化資本與市場集中大台北地區,因而不論是設計研究院或文策院,其基地都位在台北市內(華山與松菸)。高雄絕不是缺乏潛力,駁二、高雄電影節、青春設計節,過去在缺乏中央資源挹注下,都一一茁壯。如果資源投注繼續南北不均,高雄將再次錯過產業升級機會。
更嚴重的是,在前市長任內,高雄的城市宣傳崩壞、大型活動成為笑柄、城市品牌蒙塵。原本市政設計質感是南部地區的領頭者,卻被台南屏東超車,且差距越拉越大。而過往市府大力發展的影視、流行音樂、體感娛樂科技等新興產業,則被韓市府漠視,這對城市吸納人才能力與競爭力的損失,不是什麼省下幾千萬補助,而是幾十億都買不回來的!
因而,陳其邁候選人提出設計研究院與文策院設立「南部分院」,確實是曾任行政院副院長的他,了解中央資源與政策方向的一著解方,然而,我們也期待,這兩者不僅是設立象徵性的「南部辦公室」或附屬的「南院」,而是能針對南部文化產業與設計資源的優勢劣勢,提出完整論述與政策,並在人才培養與產業媒合上,能有以南部為核心的獨立方向,在中央與地方資源的結合下,我們也能讓城市的觀光、交通、教育、農業等不同領域均融入設計人才,打照出獨特風格。
雖然我是鳳山人,但這不僅是鳳山的區域政策,更是全市的戰略政策,也期望除陳其邁候選人外,其餘的候選人也能夠重視高雄的軟實力!